霎时之间,烈焰爆闪,三枚烈焰弹同时爆炸,硝烟弥漫,巨响轰鸣,惊魂动魄、震耳欲
聋。特别慑人魂魄的,是爆炸面积竟达数亩之广。
多尔衮面目惨变,阮如绵花容失色,她凑近多尔衮说道:“据江湖传言,火神爷南宫烈
炼制了三十六颗烈焰弹,被李鸣的师父矬金刚窦力偷去了十二。看样子,都在李鸣这个缺德
鬼手里。不然的话,大敌当前,他怎么会一下子就用上了三枚?投鼠忌器,为王爷的龙体着
眼,我们这一局认输,另作他图吧。”多尔衮只得咬牙答应。
一席酒,只吃得信王一方兴高彩烈,谈笑风生。而多尔衮一方则如吞黄连,暗暗叫苦。
席散告退,李鸣一直逼视着多尔衮、阮如绵二人,直到信王上了逍遥马走出老远,李鸣和武
凤楼才一跃上马,扬长而去。
多尔衮心烦极了!他挥退众人,大手拍案,恨声说道:“不杀李鸣,孤寝食难安。我原
认为,要想牧马中原,需除之人是信王第一,武凤楼次之,李鸣排末。如今看来,这名次应
该是李鸣第一,信王为次,最末一个才是武凤楼。”
翠袖招魂阮如绵说:“王爷恕奴才斗胆妄言。依我之见,认为李鸣第一不变,武凤楼次
之,信王最末。因为,只要除去武、李二人,朱由检如断双翼,就不足为患了。下一步棋,
请王爷定夺。”
多尔衮毕竟是枭雄人物,惨败之后,怎么能轻离赌场?但见他浓眉紧皱,眼射凶光,恨
声骂道:“边城龙这个东西到底不是我的心腹,不肯替我出死力。否则,早点儿出其不意一
拥齐上,好歹宰了武凤楼这个小子,也可去一大患。如今画虎不成,徒增败绩。阮副总管,
你可以安抚为名,毒死这三个匹夫,以免他们感武凤楼手下留情,为其所用。另外,速传郭
小亮前来,说说他铲除李鸣的办法。”
工夫不大,失去铁指穿心之能的郭小亮,面色晦暗地吊着伤手而来。多尔衮刚想问话,
阮如绵一使眼色,多尔衮已知用意,随即转脸对总管铁阁达说:“铁总管,速传孤令,兵马
暂退十里,安营待命。”
铁阁达心头一沉,知道自己这个总管比不上副总管得宠,悻悻而去。
铁阁达领命走后,阮如绵问郭小亮说:“郭兄弟曾说有置李鸣于死地的妙计,不知计将
安出?”
郭小亮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放低声音说道:“我伯父五毒神砂郭云璞,无意中发现一人
和缺德十八手李鸣相貌酷似。只此一点……”
没等他把话说完,多尔衮已一声狞笑说道:“只此一点,你就是大功一件。快说,你需
要什么?”说罢,闭上了双眼,他是觉得乏极了。
郭小亮贪婪地瞟了瞟阮如绵那风骚透顶柔若无骨的身段,大胆地道:“此事若想如愿,
请王爷派阮大姐陪我去见家伯,自能使李鸣这小子祸灭九族。”说罢,住口不语。
多尔衮身躯一颤,双目暴睁,死死地盯着郭小亮,好象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郭小亮被
盯得心惊肉跳,耳燥脸红。
这小子垂涎翠袖招魂已非一日,只是阮如绵被多尔衮霸住,他哪里能如愿以偿?如今想
借多尔衮除李鸣之机,一亲芳泽。哪料,心意竟被嗜杀成性的多尔衮看穿,死星照命,他哪
能不怕?正想跪地求饶,多尔衮却收起狞恶的目光,现出满脸倦容,少气无力地说:“阮副
总管,你就辛苦一趟吧!”
阮如绵瞪了郭小亮一眼,轻移莲步,凑到多尔衮身旁,柔声说道:“王爷身旁无人,我
如何能放心走去?我看,这件事就缓一缓吧。”
多尔衮索性闭上了双眼道:“这是头等大事,如何缓得?只要李鸣能除,孤是不吝重赏
的。”
阮如绵是只狡猾的狐狸,岂能不知多尔衮的言外之意?她为洗刷自己,又怕失去了这个
坚实的大靠山,殷勤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嘱咐?”
多尔衮还是闭目不睁,再次叮瞩:“别忘了顺便去找一下边氏三人,量小非君子嘛!你
会办得很好的,你们……快走吧!我这就回师了。”
阮如绵和郭小亮一齐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带齐必须之物,先向长城脚下青龙桥
方向奔去。这是边氏三雄的外舵,估计他们三人必然先去此处。
走到无人的地方,脚步一缓,郭小亮已贴近阮如绵的身旁,涎着脸儿求道:“好姐姐,
给我一点甜头吧。我快要为你发疯了。”
别看阮如绵在多尔衮面前拿腔拿调,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偷尝尝这个比她年轻好几岁而又
俊美风流的男人的新鲜?刚反手搭上了郭小亮的肩头,猛听身后有人骂道:“好一对不知廉
耻的狗男女!我要碎了你们喂鹰。”二人一听,只吓得亡魂皆冒,冷汗淋漓。
阮如绵淫荡成性,刚离开多尔衮,被郭小亮一勾引,娇躯一软,一双莲藕似的手臂就环
在了郭小亮的肩上。那一声怒骂,确实把这一对狗男女吓坏了!因为他们知道,凡是敢招惹
他们的,必然大有来头。否则,有几个不惧怕铁指穿心和翠袖招魂呢?二人倏然分开,惊慌
四顾。
说来也怪,分明骂声就在身后,可是等转过身来,人已踪迹不见。
翠袖招魂阮如绵知来人武功奇绝,光棍不吃眼前亏,一扯铁指穿心郭小亮就要逃避。
郭小亮却猛然一眼看见路边高堤之上有个身穿素罗花袍的年轻贵公子正昂首望山,双手
倒背。
奇怪的是时虽入秋,那个贵公子模样的人却手拿一把很长的折扇。他是五毒神砂郭云璞
的胞侄,哪有不认识易钗而弁、身居高位的女魔王侯国英之理?哪里还敢再逃,迅即点足飞
纵,扑上高堤,默默无言地跪倒在女魔王的身后。
翠袖招魂也认出了女魔王,知她为人虽然极为狠毒,却向来洁身自爱,对淫徒荡妇最为
不齿。
一看相隔还远,暗道侥幸,莲足一顿,就想飘身远扬。忽然面前人影乱晃,随着四声低
啸,秦岭四煞已一字并排挡住了去路。吓得她花容惨变,一个“金鲤倒穿波”,后窜丈余,
叠腰扭身,还想觅路潜逃。
一声冷森森的轻哼传入耳鼓,五毒神砂郭云璞又虎视路边,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五短身
材的人。阮如绵神魂皆冒,不得不飞扑高堤,下跪于郭小亮身后。
女魔王侯国英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秀目射出了利如刀剪的冷光,逼得二人慢慢低下头
去。
侯国英厌恶地低叱一声:“抬起头来!”
二人抬头一看,秦岭四煞已站到女魔王身后,老毒魔也侍立侯国英下首,那个五短身材
的人帽子压得很低,却不知是谁。
女魔王斥道:“郭小亮,你太不成材!你的父伯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竟然勾上了翠
袖招魂这个下贱女人。本督看在郭总供奉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尤白虎,点他死穴!”二
煞尤白虎应声而出。
郭小亮几乎吓死过去,狂呼“小爷饶命”,又连叫:“伯父救命!”
郭云璞铁青着脸,一双乞求的目光看着女魔王的脸色,却是不敢求情。大煞左青龙突然
闪身上前,单膝点地说道:“郭小亮罪该万死!望小爷看在老供奉的儿子为九千岁捐躯,郭
家一门仅此一脉,饶了他一命吧。”
侯国英本不是诚心杀他,轻嗯了一声,尤白虎已飞起一脚将郭小亮踹出几步。
郭小亮强忍疼痛,又爬了回来,叩头谢恩不止。
侯国英这才把眼光扫向了翠袖招魂。阮如绵早已面如土色,苦口哀求道:“如蒙小爷开
恩,阮如绵终身愿效犬马之劳。”
女魔王心中一动,口中却骂道:“我的左右皆奇才异能之士,要你这个下贱女人何用?
你自作了断吧!”
翠袖招魂是何等狡猾,一听女魔王的口音,就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爬了半步,试
探着说:“小爷叫我站着死,我不敢坐着亡。只是小爷离开京都远来此地,必有要事。别看
我无才无用,可我在满洲还是人熟地熟,若能为小爷效点微劳,死也瞑目。”这只狐狸也真
会看风驶船,这一针还真刺着了穴道。
女魔王迟疑了一下,突然问道:“我要是想找一个人,你可有办法?”
阮如绵只求饶了自己,立即大包大揽说道:“小爷别说找一个人,就是一只鸟雀,也逃
不出我的眼去!请小爷明示吧。”
侯国英虽仍是脸罩寒霜,可口气已不象刚才厉害,说了一声:“滚起来!先找个地方歇
一下,我再告诉你。”
阮如绵灵机一动,赶快禀道:“前面青龙桥就好歇脚。”
说罢,站起身来,乘机瞟了郭小亮一眼,率先前行带路。大煞一声唿哨,唤来了女魔王
的那匹追风玉狮子白马,伺候侯国英上了坐骑、一齐向青龙桥方向赶去。
走在路上,侯国英才仔细地听取了郭小亮对两国会猎的禀告。听到李鸣以“三星在户”
手法打出三枚烈焰弹吓退了多尔衮的十万雄师时,侯国英不禁冷冷一笑说:“李鸣的诡计,
也只能蒙得了多尔衮这种蠢牛。我不听了!”
就在侯国英心烦意乱不愿再听的时候,信王千岁却对李鸣一举震退多尔衮,使他们一行
安全回到长城脚下大加赞赏。
贾佛西突然说道:“鸣儿,你大约只有这三颗烈焰弹吧?”
缺德十八手李鸣丧气地说:“就这三颗,还是我替大哥保存的呢,我师父一颗也没有给
我。就是这毒雾神针,也既没有毒雾,更没有神针。”
凌云疑道:“明明是长有六个指头的怪老人所给,我连动也没动一下,怎会没有?”
武凤楼却接着说道:“就因为是六指前辈所交,鸣弟才肯定内里已空。须知六指追魂一
生光明磊落,素嫌暗器不是真功夫,用起来不光彩,哪里肯把这种凶狠歹毒的东西让别人使
用?”
众人正在将信将疑,李鸣已掏出那个红漆铁筒,打开让大家一看,果然空无一物。众人
回想当时的凶险,不禁事过心惊,后怕不已。
会猎之事已了,信王觉得恶鬼谷的鬼卒太粗野,暗命李鸣婉言相谢,打发走了。鬼王鬼
母还订下了中秋佳节要干儿子回谷一聚。曹玉已和二老真有感情,磕头应允,洒泪而别。因
此现有人数精练,目标极小。信王知登基以后很难有这样的外出机会,执意要查查长城的守
备情况,众人自不能违抗。
也是合该有事,这条路正好经过青龙桥。要是不赶上天晚,这一行绝不会停留下来,因
为天已黑了下来,势必住一宿再走。
入镇以后,武凤楼猛想起边氏三雄有基业在此。他从战天雷口中,知三兄弟为人刚正,
又爱惜三人一身武功,加之他们背后又有僧、道、俗三位异人,想登门一释前怨,所以伺候
信王等人客栈住下以后,安排凌云小心防护,自带李鸣、曹玉爷儿三人打听清地址,来到了
边宅。
边家这处外舵势派很大,好几进院子,大门紧闭,里面也静得出奇。李鸣心中一沉,没
等他开口,小神童已跨到门前,按武林规矩报名求见。连叫三遍,门内还是寂然无声。
李鸣刚想说“事情不妙”,曹玉已推开了大门。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几进院落全是空
无一人。缺德十八手李鸣道声“不好”,刚想退出,猛地从各个角落暗处窜出不少人影,而
且转眼之间就燃亮了几十盏灯笼。
灯光照耀下,边城龙兄弟三人嘴角含着一丝傲岸的冷笑,三双恶毒的月光完全集中在缺
德十八手李鸣一人身上。
武凤楼宽厚仁和,这一次却是真火了,寒声说道:“武林之士相搏,谁也保不住永远不
败。武某虽侥幸领先,却自信没有令三位难堪。如今好意登门释怨,你们竟然用这种不光彩
的手段对付于我,未免太卑鄙了吧!”
不料,边氏三雄听了武凤楼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话,却一齐纵声狂笑起来。武凤楼正自不
解,缺德十八手李鸣已微然一叹说:“有人把透了大哥的脉,知你非来不可,暗中早已设好
了圈套,等我们上钩。只是,不知他们怎么能使边氏三雄对咱们兄弟这等的仇恨。”
李鸣话未说完,边城龙面目铁青,铁腕陡翻,伸手从袋中取出一张字笺抛向了武凤楼,
含恨反口诘道:“好一个不令我们兄弟三人难堪!你们的这种做法,比江湖败类还要毒辣。”
武凤楼等三人闻言一愣。因为这话是从三边之首边城龙口中说出,以他的平素为人,绝
不会无的而发。
武凤楼急忙展开字笺,爷儿三个趁着灯光一齐观看,只见上写:“三边认贼作父,老狗
管教不严,按律该当从严办,此为投敌者鉴。”
字迹还真象李鸣所写,口气更象李鸣所说,三人看罢字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主使
暗中陷害之人不光手段厉害无比,就是办法也高明绝伦。看来,此人不光熟悉关外会猎的一
切经过,就是这首西江月的口气,也维妙维肖,酷似李鸣。
武凤楼知道事情糟透了,但他还抱有一线希望,连忙双手一拱问道:“令尊大人现在情
况如何?”
边城龙一脸悲愤,猛然一挥大手,正面厅堂内灯光陡然全亮。
武凤楼早已看见正厅中间一张软榻上放着一具尸体,不用说准是三边的年迈老父,关外
一个悬壶济世的名医边天朋了。武凤楼思想虽有准备,也被惊得噔噔连退了三步。
老二边城虎狂啸一声,凌厉至极的刀光一闪,已劈向了缺德十八手李鸣。这可是含杀父
大仇,刻骨深恨的致命一刀!李鸣急晃身形躲开。
武凤楼沉喝一声:“住手!”骤然暴闪而出,冷静地说道:“对令尊的惨死,我们深表
痛切。我以先天无极派的名义作保,我们兄弟绝不是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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