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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同病相怜

    深更夜半,萧珂单人一骑,任由马匹随意奔腾。倏地一阵疾风,自身后滚卷而来,快速绝伦,眨眼近前。萧珂惊诧之中动了孩子气,原来这滚卷着的疾风中,竟裹着一个人。这人好快的飞纵轻功!萧珂不服长途奔驰,有人会比他这匹异种玉驹还快,猛加三鞭飞奔驰近。

    果然再也没听到那滚卷的风声,偶一回顾,来路上早已失去了夜行人的踪影,他开心的笑了;觉得有些劳累,约计至少已跑出了四十里,遂紧拉缰绳缓缓而行。岂料背后突然有人说道:“这马果然脚程不慢,后劲长得很,你为什么不让它再跑下去?”

    萧珂吓了一哆嗦,停马回头;他的气来了,怒声说道:“你这算是什么?我说看不见你的影子,原来躲到我背后来了,下去下去!”

    那人飘身下马,冷冷地说道:“小娃儿别不知好歹,路上你敢和我较劲,暗底里用四个蹄子的畜牲比我两条腿的人,依我的脾气早就不客气了!”

    萧珂正有一肚子火,立刻冷笑说道:“你倒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凭什么你敢断定我是和你较劲?”

    那人残眉飞扬,右手缓缓抬起;萧珂恰好飞身下马,露了一手轻功,顺手把马拴到路旁树上。那人抬着的右手,又慢慢的放下,声调一变说道:“看不出你还练过功夫,深更半夜,一个人要到哪里去?”

    “你管不着!”萧珂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那人这才看清萧珂的模样,暗夸一声:“好!好奇特的骨格!”随着咧嘴一笑,直瞪着萧珂不再开口。

    萧珂也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心中一凛。这人好狠毒奇异的一对眼睛,喷射着灼人的光芒,微绿中带有令人望之寒栗的感觉。萧珂并不知道畏惧,但却觉得新奇,不由也睁大了眼对视不瞬。

    眼对眼半晌的功夫,那人笑了;虽然笑得很冷,并不慈祥,萧珂却感到亲切,也笑了笑。十六岁半大的孩子,这一笑竟使那人内心凛然,怪!这孩子眼里有火,笑态含着先天的冷酷和残忍,很熟?熟极了!他像一个人——一时想他不起,但却极熟悉的人。

    那人残眉紧皱,在苦思这熟悉的影子,萧珂突然惊“咦”了一声。那人头都不回,微甩左臂,三指伸屈朝后下方一弹;“吱”的半声惨啸,一条赤练毒蛇化做一堆碎骨,死在路旁!萧珂这才惊心动魄,那人竟具无上身手,弹指间生杀随心?

    他又发觉一件怪事,那人刚刚甩手弹指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像极了自己;当自己决定以焚马棚出走天涯之后,曾面对着铜镜,发誓暴吼,那神色就是这般。娃儿心性未泯,竟没加思索开口说道:“你像我,尤其是在发怒的时候,真像极了!”

    那人突闻此言,竟连退三步,蓦地抬头,紧紧盯住萧珂不瞬,霍地仰天狂笑,声如狼嗥,历久不绝。笑罢神色全改,温和的说道:“你说得对,果然你像我,我……”

    萧珂不容那人说完,立刻回道:“不!你像我。”

    那人先是一怔,继之微笑说道:“你多大?”

    “十六岁半!”萧珂回得不慢,并反问道:“你呢?”

    那人又是一笑说道:“我二十三,天生我的时候还没有你,我大你小,应该说你像我!”

    萧珂一时语塞,想了一下说道:“那,咱们都像才行!”

    那人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承认了谁也不像谁,但又长得都像。这表示萧珂胜利了,至少不是萧珂长得像别人。

    “咱们都像,应该做朋友,你姓什么?”萧珂胜利之后,对那人生出亲切的好感,才这样发问。

    那人反问他道:“你呢?你比我年纪小,应该先说。”

    萧珂这次让人一步说道:“我姓梅,梅珂。没家!没亲人!从今天起要开始流浪!”他恨“萧”这个姓,宁愿姓母亲的“梅”。天性使他不向别人诉苦,他不信世上还有怜悯与同情。

    那人很满意,点点头道:“我姓赵,赵无忌。没家,没亲人,很早已经开始流浪!”

    他两个模样儿像,身世一样?凉薄的天性和后天的狠毒绝似?气味相投,三言两语结成异姓兄弟。赵无忌开始问梅(萧)珂,跟谁学的工夫?梅珂天性狡狯,当赵无忌弹指诛蛇的刹那,已判断此人内力虽然极端高奥,但那种化皮蚀骨的功劲,绝非正经家数;萧震东名传天下,为武林正宗一流高手,和这种人物绝不结交,弄巧了就许是冤家对头;早有打算,立刻回道:“大哥还问功夫呢!说来气死人,我就会瞎蹦乱跳,跑得快身子强些!”

    赵无忌皱眉道:“老二可别骗我,否则你就算是我的亲兄弟,我也不会饶你的!”

    “大哥不信算完,我问心无愧!”梅珂虽然一口谎话,但却神宁色安不由赵无忌不信。

    他回答加沉思之后说道:“从今之后,老二,你可愿意和我同行同止同甘共苦?”

    梅珂慨然说道:“你我两个,谁要舍了谁,罚他粉身碎骨惨死江湖!”

    赵无忌阴沉沉的一张死人脸上,抽动了半晌,咧着嘴笑道:“老二,咱们两个像的地方太多了。或许是上天巧妙的安排,我寂寞你孤独,我空有一身威慑天下的功夫,竟连个敢和我讲话的朋友都没有。这会好了,老二,你可愿意学我这身功夫?”

    梅珂知道,必须迟些回答,大哥多疑狡诈,说快了他会多心,成心延迟;赵无忌已觉不耐烦,冷冷地问道:“莫非你不愿意?”

    梅珂并不看他,似乎仍在思考,慢吞吞地说道:“我当然愿意,不过我听人说,武技各有秘密绝艺,不肯轻易传人。我在想,是不是不该教大哥为难!”

    赵无忌笑了,他现在从心里爱这个一切像极自己的梅二弟。他也觉得奇怪,冷酷无情像自己这样,竟然改了脾气,懂得爱人?不过谈到学艺,赵无忌却正经严肃的说道:“本门功力奇特,先天的素质和药物的补助占一半,肯下苦用心占一半,只要想学,错一点都不成,你可要当心。”

    梅珂喜在心中,但却淡淡地说道:“这有什么了不起,除非我不要学,否则敢说没人比得上我快!”

    赵无忌点点头说道:“很好!有信心总是好事,但信心要过了份,就要赔上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梅珂却说道:“能拿百斤,多拿一斤那是疯子!不拿足百斤,这是傻子!”

    赵无忌闻言,仰头长笑,笑得梅珂汗毛直凛;但他能强力压制着自己,脸上不显露任何神色。

    赵无忌笑罢说道:“这真是天意,老二,从今天起就开始练,我去替你配洗身子的药。天就要亮了,前面是长辛店,大乡镇,你骑马慢慢的走着,到那儿等我,天亮见!”

    梅珂嗯了一声,解开马缰。赵无忌倏地近前,搬着梅珂的肩头仔细看了他的五官半天;又用右手的食指,揉了揉梅珂的鼻尖,满意的笑了。梅珂也不问他这是什么缘故,飞身上马。

    赵无忌突然又摇摇头问道;“老二,别骗我,说实话,你可还是个好小子?”

    梅珂懂他的意思,脸红了,回他一声;“自然!”

    赵无忌接上一句说道:“好小子的意思是说,连自己都没碰过自己,老二,你别弄错了?”

    梅珂尖着嗓子说道:“闲着没事干啦!自己碰自己玩?大哥准是碰过,就认为别人一定碰!”

    赵无忌脸红,他教梅珂说到心坎上了;要不是当年自己“错碰了自己”,今天,哼!任他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也要退避三舍。但他又高兴异常,武林第一奇功传授有人;他年自己立于幕后,眼看着武林高手,一个个跌卧在尘埃,名门正派的传人,一处处称臣服输。想到这里,不禁再次大笑,笑罢向梅珂说一声:“天亮时长辛店会!”身形腾起,长啸一声,似幽灵般一闪无踪。

    梅珂欣喜无比,才待策马飞驰,心头一动,慢慢放松缰绳,闭目阖睛,任它得得缓移,他却自言自语道;“赵大哥真好,梅珂,今后要好好的学功夫,别丢了赵无忌的脸,做赵无忌第二!兄弟两人横闯江湖,拔剑高歌,行我所欲行,为我所应为!”

    就在他头顶的古松上,赵无忌暗自点头,目送梅珂远去,才飞纵而逝。

    果然天亮不久,长辛店兄弟会面,镇口上饱餐一顿,赵无忌问:“老二!累不?”

    梅珂笑着说道;“大哥看不出来,我多有精神!”

    赵无忌又问道:“那咱们两人共骑,直驰济南?”

    “好啊!说走就走。”

    下半天,他们进了济南府城。

    自此赵无忌尽心传授,内服奇药,外洗皮骨,梅珂功力突飞猛进日胜一日。在济南住了三个月,梅珂神色骨格俱变。

    赵无忌在一天深夜,慨对梅珂道:“我本来有急事到泰山,因为本门功夫,最重要的是头三个月,药物功力一日不能间断,一日不能误时。如今恭喜二弟,大功告成。虽然还有一大关口,咱们到泰山再详细说它可好?”。

    梅珂回答的干脆,他说道:“当然好!大哥怎样说,咱就怎样办。”

    赵无忌心中觉得甜甜的,次日动身,直奔泰山。泰山脚下,大治村中,寄宿客栈之内。初鼓时分,赵无忌和梅珂悄声谈论着什么,赵无忌一向冰冷淡漠的脸上,显露着迫切郑重的神色;先天凉薄性格刚愎狂妄而短视的梅珂,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沉思忧虑过,可见他们所谈论的事宜,如何严重了。

    经过很久很久的沉默,终于梅珂打破了寂静,他像是很感伤的问道:“事到如今,还能再由我选择吗?”

    赵无忌深沉地说道:“你当然有选择的自由,虽然你已经得到了武林中一门奇绝无比神功的精华,依照所得苦心习练足可威震宇内,但这是我自愿传授,和你先天悟性相会的结果。彼时我们之间并无目下所谈的约定和默契,你如今经过思考后,有十足的权利,对现在所谈的条件接受或回绝;我并保证,无论是何答复,不伤我们兄弟间的道义和感情。倘若二弟首肯,则四十年来独步天下的神技,庆有传人!要是回绝,我为二弟可惜罢了!”

    梅珂缓缓站起身来,紧咬着牙,字字用力地说:“我接受大哥所提的条件!”

    赵无忌吁叹一声,似乎完成了一件极艰巨的工作,但也感到有一种悲凉凄伤难言的痛苦。

    这天是黄道吉日,萧震东由楚零、萧瑾左右挽扶着,从墓地回来。萧震东老了,他在万物萌发的春天,短短的十几天当中,看上去竟苍老了五年。他埋葬送别了老伴的尸骨,但也埋葬了自己的心志!此时他的心情,只有楚零了解。当萧震东昏倒在亡妻灵前的时候,就是楚零首先发觉;他小心的拾起萧珂那两张留书,妥善的置放在萧震东衣囊内,才开始招呼大家,救治这昏倒的老人。

    萧震东只不过是急怒攻心,悲伤感痛之下昏了过去,并无其他病苦,很快的就醒过来;发觉萧珂的留书不见了,焦急的就是挣扎着起来。楚零伏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萧震东看了楚零一眼,手捂着衣囊,长叹-声闭上眼睛。

    白秀山立刻着手替萧震东推拿诊治,暗自惊栗萧大哥的病势严重!一位内功高手,极容易的发觉这不是身体的虚损,竟是心灵上的折磨。低声频频催问所以,萧震东紧握着白秀山的手,双目强自猛睁着颤声说道:“我不要紧,贤弟可肯给我办一件事情而不问理由?”

    “当然!任凭什么事!”白秀山立刻正容回答。

    萧震东简单的说道:“不必再追放火的人,萧珂拜师之事,暂时作罢。贤弟和涵龄道长请立刻回去,后年清明的次日,贤弟任有多忙,也要赶到敬阜山庄,千万别忘记了!”

    白秀山略一迟疑,萧震东接着说道:“贤弟答应过我不问埋由,我也保证,后年清明节的第二天将详情奉告,此时望勿逼我!”

    白秀山紧锁眉头道:“不能早也不能晚?一定要清明的次日?”

    萧震东点点头,随即指着楚零和萧瑾,欲言又止,半晌慨然道:“我将瑾儿交给楚零,他们未来是一家人,贤弟作证。”

    白秀山点点头,萧震东脸上浮起一阵万种痛苦都已解脱般的笑意,闭上眼不再开口。白秀山等涵龄返来,立刻双双离别山庄,并未再向萧震东辞行。是故今朝安葬萧夫人遗体,白秀山等并未露面。

    月如钩,盈又缺,日复一日,已是桂花飘香的季节。

    萧震东恢复了昔日的体魄,慈祥、豪放和畅朗的谈笑声又充满了敬阜山庄。

    楚零自从来到这里,除对萧震东外,平日极少开口。他没有朋友,也不想找朋友,奇怪的是和萧瑾却无话不说;他照料这位义妹,胜过照料他所熟识的任何人。楚零性不近武,这是萧震东几经观察才下的结论,遂教他文章经书;岂料楚零更不喜文,却愿听些武林掌故杂谈笔记等事故,萧震东只得由他。

    这一天,中秋前夜,萧震东告诉楚零和萧瑾道:“明天和你们共度佳节,后天我要出趟远门。”

    楚零没开口,萧瑾却缠在父亲的怀里问道:“您去哪儿嘛?就要到冬天了。”

    萧震东笑着,手摸着爱女的软发说道:“爸有很多事必须办,再不去要来不及了。小孩子别多问,乖乖地在家等爸回来。”

    萧瑾撒娇的嘟着小嘴巴道:“小孩子,小孩子,人家都十三岁了还叫我小孩子。”

    萧震东不禁笑出声来问道:“十三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我不管,我说不小就不小,爸不说要到哪儿去,我就不教您走!”萧瑾发赖,和父亲搅个没完。

    楚零这时却说道:“义父去找大哥,楚零也去;义父要找云蒙老禅师,就不必了,您找不到他。楚零就是楚零,我自己不想多知道,义父别再为我操心!义父这把年纪,出去散散心是好的。您别为任何事焦愁,善有善报,义父放心好了!”

    这番话说得萧震东惊惧万分,立刻问道:“怪呀!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珂儿?又怎能断定我要拜访老禅师?义父本来就没有不放心的事?这善有善报四个字,又从哪里说起呢?”

    萧瑾却替零哥哥回答道:“珂哥哥下落不明,爸怎能不找?零哥哥来历不清,爸怎能不查?前几个月,爸曾坚持叫白叔叔清明后一天来,准是有什么悬挂不安的事。依爸您的本领功夫来说,只有强敌寻仇,并且您绝非敌手才会这样不安!别说零哥哥聪明绝顶的人,就是女儿也看得出来!其实……”

    “胡说!你和零儿简直是平空妄撰,想入非非,爸哪儿来的强敌?”萧震东惊骇中,强自争辩。

    萧瑾鼻子一耸,舌头一吐说道:“珂哥哥放火的那天晚上,您带着柔剑干嘛去啦?要不是去会强仇大敌才怪呢?!”

    萧震东怒声叱道:“谁告诉你火是珂儿放的?”说着眼望着楚零,楚零却接了一句:“义父,您别看我,我谁也没告诉!”

    萧震东笑了,虽然楚零这句话越发证明了萧珂放火,但也表露了赤子儿语的天真。以自己的观察,零儿、瑾儿,天生璧人,况名份已定。按说就算楚零告诉瑾儿放火的事实,也没有错,但他却没有;十足证明楚零是个善心肠的仁厚人,虽然文武难就,说来似乎不配瑾儿,但忠厚是福,总比别人家的姑娘嫁给像珂儿这种孩子要幸福得多了,所以他笑啦!

    这两个孩子太过聪慧,萧震东倒害怕起来,遂即长叹一声说道:“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小,懂得那么多。现在我决心告诉你们实话,但事情却必须听我的安排,否则就是不孝的儿女!”

    萧谨点头应诺,萧震东才把当年秦桧府中那段旧案重提,详述一遍。然后感慨的说道:“世上除云蒙禅师外,再没有人能抵挡鲁达的一身隐寒功力,所以我要在未来的半年中找到禅师。珂儿的事,我另有安排,冰为挂在心上;反是你们两个,我必须妥善安置。来年清明前一日,你们要听我的吩咐离开敬阜山庄,在古城西关的东来客栈暂居,你白叔父会去找的,随他到吕梁,然后----”

    萧谨不让父亲再说下去,接口笑道:“爸!这不是明年清明的事么?先在说个没完干啥,反正我记得听爸的话就是。”

    萧震东抚摸着女儿的小脸,点着头道:“好孩子,这才是好孩子!”

    萧谨又道:“爸说天下除老禅师外,无人能敌鲁达,那您找老禅师就为着抵挡鲁达了?”

    “傻孩子!爸一生向不求援诉苦,你难道忘记了?”萧震东正色回答女儿的话。

    萧谨却道:“那好了嘛!您又不是去约帮手,何必空跑一趟?反正到时候是鲁达和姓萧的事,仅有大半年的时间,爸不愿和女儿多居聚?”

    萧震东无言的点着头,孩子的话叫他流泪,也叫他心痛。最后他承认谨儿说得对,云蒙禅师栖止不定,何必空费时日?反正到时不胜则死,今日已知胜绝无望,父女多聚会些日子,多享一些天伦之乐,岂不是好?结果他中止了出外的打算。自此每天教谨儿精研萧家独门手法,讲古今武林奇事,狩猎,游乐,欢欣无比。

    楚零和萧谨的情感,也与日俱增。这两小兄妹虽知名分已定,但绝无世俗之见,反而越发亲密;每天不是一块儿练武,就是往庄子外面跑,怎么淘气怎么来;萧震东却不闻不问,高兴异常。

    自从萧夫人去世后,瑾儿的吃、喝、冷、暖全都由楚零妥为照顾,天一凉他就柔声说道:“瑾妹妹,天寒你冷不冷,来!多加一件衣服,好不好?”

    他多半是碰瑾儿个大钉子,有时瑾儿会骂他道:“瞧你人长的又高又大,健壮的像男子汉,说起话来却是婆婆妈妈的,一股子娘娘腔!走开走开!我不爱看这个样子,冷了我有手,我自己能穿!”

    楚零绝不着恼,总是顺着她,但却俏皮的说道:“你是我心中的小仙女,娇媚、飘逸、逗人、惹人;就是这个脾气像老虎,要是一辈子像老虎,我楚零将来可怎么办!”

    说完了就跑,瑾儿就追,结果是一顿小玉拳直打得楚零讨饶再三才罢。

    萧震东看开一切,虽然朝夕仍是精研柔剑中六式最具威力的绝招,以备来年清明和长发鲁达一搏生死,但却不像前些日子那样焦躁不安;并将一切家务全交由老家人萧福主持。

    萧福从小就卖在萧家,是当年陪伴萧震东读书的书僮,人还算是忠实可靠。年纪大了,仗着有些苦劳,难免吹胡子瞪眼睛作点威福,任什么都看不顺眼。自认是老家人,平日谁他全都不服,唯对萧珂爱护倍至。楚零来到萧家,老头子就曾扬言道:“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么个小野种,还得让我老人家称他一声二少爷?凭他也配吗?”可是萧震东喜欢楚零,曾一再告诫山庄佣人,谁敢不拿楚零当二少爷看待,立时请出山庄;所以萧福空白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

    萧珂放火出走,萧福越发恨煞楚零,萧瑾偏偏和楚零要好;因此他一看到萧瑾和楚零蹦跳着或骑马出庄,就摇头叹息道:“不像话,简直不像话!一个姑娘家,千金之体,不收拾,不打扮,不分日夜的跟着个野小子胡蹦乱跑,成何体统?这不眼看着不成形,快变成野丫头啦。虽说是练武的人家开通些,可也不能没有点分寸呀?”

    萧瑾是真淘气,刁蛮顽皮,听不到就算了;只要叫她听到萧福唠叨,看到萧福闭着眼摇头晃脑的样子,她也不出声,悄悄地走过去,朝着萧福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当然她并不用力真打,但也吓得老头子一哆嗦,恨得直咬牙。萧瑾然后才笑着问他道:“老头儿,还敢背后数落我不?打不好你这个老毛病,今后不打啦!我改……”

    老萧福赶紧接着说道:“这才对,不能打老人的。姑娘您也不小啦!着实应该乖一些,别老和那野小子在一块玩耍,谁知道小子到底姓啥!”

    萧瑾小眼一翻,生气的说道:“要你管,老狐狸,你和珂哥哥搞鬼当我不知道?再哕嗦我也懒得打了,就专揪你的胡子。不怕?不信?你先试试看!”说着就动手,老管家萧福就怕这个,忙捂着苍白的胡子大步逃去。

    楚零每次都劝萧瑾,不应该对老萧福无理;可是老萧福却把满腹怨恨,都记在了楚零的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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