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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万斗柔情祸良宵

    朱一涛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门口那些风灯上。

    阮玉娇发现了,又道:“对了,你为何另行点上灯火。却让那些风灯照着外面院子?”

    要知他们刚才的一场激斗,叱咤如雷,自是惊动了不少人。所以照理说朱一涛应该拿开风灯,似兔照射着院子,让别人看见那具尸体。

    朱一涛道:“这是我的习惯,决不轻易移动现场任柯物事。当然这是指堪以匹敌的对手而言。看来我此举已经获益匪浅。”

    阮玉娇摇摇头道:“他们自从今天中午来到.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不妥。”

    朱一涛道:“那么咱们不妨瞧瞧,这两个人埋伏于此,有何用意,以他们两人之力,虽然不会轻易落败,但若是想杀死我或是生擒我,自然也谈不到,然则他们难道认为在门口的蓝火毒烟,便一定可以收拾我么?只怕也未必。”

    阮玉娇道:“天下之事,向来难有绝对把握。”

    朱一涛道:”不对,他们处于主动之势,自应力求万圭之策。尤其是他们眼下四大邪派中,有三派聚集一起,人手充足,力量强大,何以只派谢。牟二人出马?显然其中大有文章。”

    阮玉娇听他这样一分析,也不禁折服,点头道:“这话有理,那么这一些风灯,必定暗藏古怪了?”

    朱一涛点点头,突然从床上拿起一床铺盖,走到灯旁,小心翼翼地盖下去,过了一阵,才掀起棉被。

    只见那些风灯已熄灭,他把风灯拿到桌上,但见这盏风灯制作精巧,底座甚高,灯蕊部份并与常见的不同。

    朱一涛旋开底座,阮玉娇广望之下,面色剧变。原来里面安装着火药引.一望而知,爆炸力十分强大。

    他微微一笑道:“此灯设计精巧之至,第一次点上火,提在手中,没有一点儿问题。但如果放在地面后,再提起来,其时底座已经扣上暗锁,火药引突出来,马上就碰上火焰,而引发了爆炸。”

    他视察了一下,又道:“如果我贸然想用口吹熄此灯,灯焰受到轻微震动,其中有两三束倒下,亦能引发爆炸……”

    阮玉娇捏一把冷汗道:“用这等手段,真使人有防不胜防之感。”

    朱一涛淡淡一笑道:“比这等更厉害的手段,我也曾经遇过;如有一种是利用活人的,你听过没有?”

    阮玉娇消朱了紧张,自负地道:“活人我可不怕.除非不是男人。”

    朱一涛冷冷瞪她一眼道:“虽然是活生生的男人,可是已经半痴半呆。你脱光衣服人家也不会瞧你一眼。”

    阮玉娇皱起眉头道:“大爷你怎么啦?好像非把我骇死不可似的?”

    朱一涛声音中毫无一点儿感情,淡漠地道:“你早就知道我的用意何在,对不对?”

    阮玉娇摇头道:“我不知道。”

    朱一涛道:”如果你当真不知道,何以不趁我走开之时逃去?”

    阮玉娇道:“你还没有解开我的穴道,我逃也逃不走呀!”

    朱一涛仰天冷笑道:“我的点穴手法,并非恶毒难破的阴手。你这话只可唬唬外行人而已。”

    其实他也是最近才从夏少游口中,得知点穴法的奥秘,如若不然,他还以为名家各派的点穴手法,都自有妙诀。外人不能彼解的话,乃是合情合理之事。直到夏少游一讲完,他才得知点穴法是只分阴手和阳手,阴手易学难破,故此邪派多属阴手系统。阳手难学易破,正大门派均属这一系统。

    他所修习的点穴手法,亦属阳手,在理论上说,被禁制穴道之人,只要潜心推究,而本身功力亦有相当造诣的话,便不难破解了。

    阮玉娇一定是被他点破了秘密,面色大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一涛又冷冷道:“我给你一个放手拼斗的机会,好叫你死而无怨。”

    阮玉娇忙道:“我不是你的敌手,不用打啦!”

    朱一涛道:“你不动手的话,可别后悔才好。”

    肛娇轻轻叹一口气道:“我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与你这铁石心肠之人何干?”

    朱一涛道:“你先换上一件不破烂的衣服。”

    阮玉娇服从地找出一件衣服,就在灯光之下换上。当她脱掉身上的破衣时,白皙的肌肤丰满肉感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朱一涛眼前。

    她把衣服穿上之后,只见朱一涛仍然凝目注视着自己,好像有点儿入迷的样子,使她心中不禁惊讶诧异起来。但接着更使她惊讶的是朱一涛的命令。

    他道:“把衣服脱掉。”

    阮玉娇难以置信地瞧着他,没有动手。

    朱一涛道:“你没有听见么,我叫你把衣服脱掉。”

    阮玉娇驯服地把刚穿上的衣服又脱掉,房内登时春色荡漾,在她身上,除了一条短裤之外,别无他物。

    朱一涛又发出命令道:“闭上眼睛,向我走来。”

    阮玉娇身躯扭动一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一涛道:“你怕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可损失的吗?”

    阮玉娇耸耸肩,胸前的饱满的高耸的双峰,因为这个动作而跳荡起来。

    她道:“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

    她闭上双眼,向前行去,才行了一步,猛觉得数缕劲凤袭到,她没有抵抗,顿时左臂被五只钢铁般的手指握住。

    这五只钢指上传出一股强大内劲,马上把她身上数处脉穴给封住了。阮玉娇登时浑身无力。

    朱一涛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不许睁开眼睛。”

    阮玉娇点点头,虽然不晓得他何以命自己闭上眼睛。

    她突然感到这个男人用敏捷的手法,把她下身仅有的遮掩物也扯掉了。于是她变成全身赤裸,而且还是在明亮的灯光之下。

    阮玉娇呸然一声,轻轻道:“你先关上房门行不行?”

    朱一涛将她平放在床上,在灯光之下,聚精会神地审视她全身,后来还把她转过身子,再度审视。

    阮玉娇直到这时,才突然醒悟了一事,那就是这个男人脱光了她的衣服,并不是打算占有她的肉体。

    她深心中一股恨念陡然升起,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摹然问转过身子,并且睁眼盯视对方。

    朱一涛的眼睛内射出冰冷的光芒,看来十分残忍无情,对于她的反应,似是一点儿不觉得奇怪。

    阮玉娇咬牙道:“你若不杀我,我迟早要取你性命。”

    朱一涛道:“这话可是当真?”

    阮玉娇恨声道:“你目下尽管侮辱我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朱一涛挥手一掌,扇灭了灯火,一面说道:“我不会后悔的。”

    阮玉娇发现这个男人已经躺下来,并且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般抱着她,内心登时一阵迷糊,冲天的恨意,霎时消失。

    过了老大一会儿工夫,床上已经风平浪静。

    朱一涛起身穿好衣服道:”我走啦!”

    阮玉娇柔声道:“你只有这一句话可说么?”

    朱一涛回头顾视,在黑暗中,仍然可能看见这个身无寸缕的美女,于是,刚才激情的动作,她那滑腻的肌肤,以及惹人逻思的香气,霎时又变成强烈的刺激。

    但他并没有移动,只道:“你也穿上衣服吧!”

    阮玉娇伸展双臂,做出迎接他的姿势道:“我们再躺一会。”

    朱一涛道:“现在不行。”

    阮玉娇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光滑的身躯,像蛇一般贴着他。

    她口气中带着兴奋的意味,急急说道:“那么什么时候?”

    朱一涛勾住她的纤腰,心中又泛起了情欲之火。暗念,这个女人真是天生尤物,有百玩不厌之妙。

    但他的理智却告诉他不可违背自己的规矩,因为这些看似冷酷无情的规矩,却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大功臣。

    他的规矩,向来是对越漂亮的女人,越不留恋。普通一点的女子,他也许继续约会三四次之后,才断绝关系。但对人人公认美丽的女子,决不再订约会。像阮玉娇这等一代尤物,那更是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因此,他的理智提出强烈的警告,要他像以往一样,定须不同而去。

    可是在感情上,他却觉得对这女子不可如此绝憎。

    原来在这一度云雨之后,他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以狐媚艳色颠倒众生的尤物,敢情还是处子之身。

    他万万想不到会有这等希奇之事,尤其是幻府出身的人,怎可能尚保持完壁?不过他想不通是一回事。感情负担的增加,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阮玉娇轻轻道:“你竟不肯召下后约么?”

    朱一涛下了决心,道:“我要留下后约,因为我们得好好谈一下。”

    阮玉娇失望地道:“只谈一谈么?”

    朱一涛道:“别的事到时再说,现在你赶快芽衣服,远远离开这个地方。”

    阮玉娇这时顺从地取衣而穿,一而问道:“你呢?是不是也走得远远的?”

    朱一涛道:“正是。”

    阮玉娇道:“陈仰白还在邻院呢,你有没有话交待他?”

    朱一涛道:“没有,我永远不会再去看他。”

    阮玉娇讶道:“为什么,他有什么问题?”

    朱一涛道:“他没有问题,但如果我去瞧他,适足害他。”

    阮玉娇道:“人家又不是不知你把他救出的,如果人家要对付他,你去不去瞧他也是一样。”

    朱一涛道:“你错了,假如我再去探看他,便变成有一种朋友关系存在,那些妖邪们对付我无所不用其极,一旦发现我有朋友,这个朋友准要倒霉,他们非把他掳去,用作诱我人陷阱的饵。”

    他停歇一下又道:“假如我不再与他往来,他的生死、我既不管,亦管不着,在这等情况下,那些妖邪们便不会动他的脑筋了。

    阮玉娇道:“这便是你孤剑独行的由来了,对不对?你到现在为止,天下没有一个朋友,更没有家小之累,你固然可使敌人对头找不到你的弱点。但这等生活,毫无情起,而又孤独,活着有何意义。”

    朱一涛耸耸肩道:“一个人活着的意义!并不是为了情趣,也不为了热闹。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了解。”

    阮玉娇已穿好衣服,道:“如果叫我像你一样孤独地生活,我宁可不活了。”

    朱一涛只淡淡一笑,决定不再谈论下去。

    他活到如今,已经是三十多岁之人,在年轻时并非像现在这样孤独。换言之,他也曾度过世借一般的生活。有家庭、亲戚和朋友。因此,他采取此种方式生活,乃是经过选择的,自然有许多道理支持他这样做法。

    但很多道理着非亲身体验过,往往不易说服人家。朱一涛基于这种看法,所以懒得与阮玉娇多说了。

    他们走到门口,阮玉娇勾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出去,轻轻问道:“告诉我,你有时候也感到寂寞么?”

    朱一涛道:“当然有啦!”

    阮玉娇道:“那么你在寂寞之时,便来找我,好不好?”

    朱一涛道:“我上哪儿找你呢?”

    阮玉娇道:”我找一处地方住下,屋子好好布置一下,你什么时候爱来就来。”

    朱了涛道:“若是被外人得知,你所住的地方,马上布满了我的仇家。假如我发觉了而不去探你,他们一定会杀你泄愤,你信不信?”

    阮玉娇柔声道:“我信,但我宁可冒这个险,也不愿永远见不到你。”

    她这几句话,说得柔情万种,使人感动。

    朱一涛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拒绝之言。

    阮玉娇道:“就这样决定好不好?我将定居在风光明媚的杭州,就在西子湖畔,筑一座小楼,等你偶一光临。”

    朱一涛叹一口气道:“我就算答应了,一年也难得去探看你三两次,定会误你青春,如何使得。”

    阮玉娇把面靠贴在他肩膀上,幽幽道:“倘若是凡夫俗子,天天见面,也不过徒憎厌恶。你只要肯来,哪怕一年一次,我也认为没有虚度此生。”

    朱一涛道:“你这话说得大棒了,可是我却不愿意你为我这样苦守空闺,以你的美色才貌,自应花团锦簇,在罗苟金屋中,受知心人的供养。”

    阮玉娇叹一口气道:“好吧,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谈吧。”

    朱一涛道:“对,等我跟智慧国师拼过,同时又收拾乔双玉之后,咱们再谈不迟。”

    他挺挺胸,下了决心地向房外行去。但见他一跨步,身形凌空而去,晃眼之间,已没入黑暗中。

    阮玉娇手扶门框,目注一片漆黑的天空,怔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去,动手收拾衣物。

    门外突然传来哈哈一笑,接着一个文士装束中年男子,飘然走进房来。

    阮玉娇回头一看,并不认识他,不禁眉头一皱道:“你是谁?何故闯入我的房间?”

    那中年文笑容满面道:“得啦,朱一涛都走了,你何必装出不认识我?我就是许士元呀!”

    阮玉娇道:“我这一辈子从未见过你。”

    许士元道:“好,就算从未见过,区区不打算与你争辩这件事。”

    阮玉娇面色一沉,冷冷道:“那么你给我滚出去。”

    许士元道:“慢着,刚才你与朱一涛的对话,区区都听见了。”

    阮玉娇道:“滚出去,不然的话……”

    许士元马上接口道:“请你稍安毋躁,你空自说了那么多的情话,缠绵无比,可是朱一涛心如铁石,居然不为所动,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他提出这么一个问题,阮玉娇可就不肯马上轰他出去了。

    她寻思了一下,又打量对方几眼,发现这个中年文士,自然而然的发出一种深沉多智的风度,显然不是凡俗之士。

    只见许士元点点头,又道:”区区这几句话,无疑已打动了姑娘的芳心,愿意聆听下去。如果区区没有猜错,那么我就坐下来再谈。阮三小姐意下如何?”

    阮玉娇不做声,一直瞧他四平八稳地尘好了,才道:“你是智慧门的第二号人物,对不对?”

    许士元道:“差不多已是如此,但自从与朱一涛斗上,区区地位便大受威胁,故此冒险前来,与你一谈。”

    阮玉娇冷笑一声道:“你想与我合作,对付朱一涛么?”

    许士元道:“是的,假如你不反对获得他整个人的话。”

    阮玉娇道:“算啦,与你根本谈不出什么结果。”

    许士元道:”姑娘不外是认为区区决计不会把朱一涛安然无恙的送给你。所以一口咬定没有结果。殊不知你的错误,正在于此。”

    阮玉娇实在很不服气道:“这话可笑得很,难道你肯让他全然无恙地与我在一起么?”

    许士元以坚决的口吻道:“当然啦,区区只要能够使他居有定所,心有所系,就等如赢了他。并不一定要伤害他才肯罢休。”

    阮玉娇一怔,开始觉得此人的理论,颇可采信。

    许士元又道:“他如果与你不再分离,则目前的外号便不存在了;此时他已有所顾忌,束手缚脚施展不开,敝派就不必提防他啦!”

    阮玉娇沉吟一下,才道:“但过一段时间,你们就会对付他了;对也不对?”

    许士元摇头道:“只要他不敢犯我,我们亦不愿惹他,区区平生不愿作迫人反噬之事。

    何况朱一涛不但是盖世高手,便你亦不是易与之辈,敝派干嘛自惹麻烦。”

    阮玉娇道:“朱一涛以前也没有侵犯贵派呀!”

    许士元道:“有些事情不能等到发生之时才设法应付。兵法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试想凡有祸患,都消洱于无形的话,哪里还会出现激烈的战斗场面呢?”

    阮玉娇晓得他乃是解释智慧门为何要对付朱一涛之故,而这个道理,果然说得通,当下点点头。

    许士元又道:“这样说来,姑娘已愿意与区区合作啦,对么?”

    阮玉娇爽快地道:“只要我真能相信你们不是利用我以达到加害朱一涛之目的,我亦不反对合作。”

    许士元大有击节赞叹之慨道:“好极了,阮三小姐痛快得很,区区还以为须得多费唇舌,才可以说服你。”

    阮玉娇道:“许兄有什么妙计,竟可以使朱一涛愿意放弃独身的生活?”

    许士元道:“区区虽是已有了腹稿,可是朱一涛才略盖世,定须加倍小心应付,是以区区还须再想一想。”

    阮玉娇道:“只不知许兄要想多久?”

    许士元道:“区区所以改用讨论方式,把心中的计划检讨一下,便知还有没有漏洞。”

    他停歇一下,断定对方已集中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这才再度开:“根据区区窃听你们的对话,发现阮三小姐已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阮玉娇回想一下自己与朱一涛的谈话,疑惑的耸耸肩、想不通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她虽然得知对方曾窃听自己与朱一涛在一块儿的动静,可知对方连颠鸳倒凤的声响也都听见了。

    但她却不像一般女子般感到害羞。

    她终于问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许士元道:“像朱一涛这等生活在危险中的人,你越是柔情万缕,他越是感到压力。换句话说,你应当表现得比他更不愿意长相厮守,甚至以后亦不想再有相逢的机会。这样他才不会感到你的压力。”

    阮玉娇不能不服气他的话,暗自琢磨起来。

    许士元等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有一些话区区说出来时,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阮玉娇道:“许兄请说,我决不见怪。”

    许士元笑一下,道:“姑娘在床第间也不应该太放纵。你越是表现得销魂快活,他就越发感到你不会离开他的压力了。”

    阮玉片咬着朱唇,神态甚美。过了一阵,才道:“该死,你什么都听到了,是不是?”

    许士元道:“你说过不见怪,区区才说出来的。”

    阮玉娇道:“是的,我不怪你,但请问那等情形之下,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控制得住自己呢!”

    许士元泛起一深意含有一抹的微笑,明显地暗示说有人可以办得到。

    阮玉娇耸耸肩,算是回答,但对方却不能从她这个动作中,确实把握她的意思。

    许士元道:“阮三小姐,别的话都不必说了,在下只请问一声,你想不想永远获得朱一涛这等男人?”

    阮玉娇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许士元道:“想的话,本门助你达成心愿,同时答应你决不对付他,只要他不找上我们的话。”

    阮玉娇大为意动,虽然对方的允诺,毫无保证。

    许士元又道:“如果你不想得到他,那么咱们就没什么好谈啦!”

    阮玉娇道:“许兄似是毫不强迫我去做这件事呢!”

    许士元道:“这等事情,定须发自衷心才行。敝派纵然用手段强压,相信不会得到满意结果。”

    阮玉娇沉吟一下道:“我甚愿得到贵门派的赐助,使我能永远获得这个男人。”

    许士元道:“姑娘此一抉择,有一举三得之妙,真是明智之极。”

    阮玉娇道:“许兄打算如何助我?”

    许士元道:“敝派只须帮助姑娘找到朱一涛,其余之事,还须姑娘自己进行。”

    阮玉娇连连点头道:“能找到他就行啦!”

    许士元道:“阮三小姐敢情是已经下了决心?”

    阮玉娇道:“我已下了决心,许兄不相信么?”

    许士元道:“不是不信,而是准备向姑娘剖析利害。”

    阮玉娇讶道:“剖析什么利害?”

    许士元道:”老实说,敝派如是决心要除去朱一涛,并不是很困难之事。但要使朱一涛全然无恙,而又不敢与敝派为敌;这才是不易办到之事。”

    阮玉娇道:“许兄说得是,只不知贵派何故舍易而就难?”

    许士元道:“敝派之人,上至祖师爷下至新人门的弟子,莫不天聪过人,并且以才智自矜。因此,敝派喜欢做一些不可思议之事。例如朱一涛,便是一例。”

    阮玉娇听得大感兴趣道:“原来如此。”

    许士元道:“还有贵府主人,亦是例证之一。”

    阮玉娇吃一惊道:“我家大姐怎么啦?”

    许士元道:“幻府一娇与孤剑独行朱一涛齐名,是当世最难惹的人物之一,还有四大邪派结合起来的一股力量,可与上述两人,鼎足而三。”

    阮玉娇道:“听起来朱一涛最是势孤力弱呢?”

    许士元道:“你说错了,朱一涛保持孤独,正是他强过别人的地方。刚才我们谈到如何使你能获得他,也就是使他不能保持孤独,这在兵法上来说,正是失其所强者弱的用意。总之,当日武林中,著论这些不受任何武林规矩约束的人物,朱一涛、乔双玉和俞百乾,实在是鼎足而三。”阮玉娇虽是聪慧过人,但听了他纵论大势之言,反倒有点儿迷糊起来。

    许士元笑一笑,又道:“这等均势迟早必定发生问题,本门有见及此,特地从中加点儿刺激,使这均势早点儿破坏。”

    阮玉娇不解道:“只不知这样做了,于贵派有何好处?”

    许士元道:“本门之人素以才智自矜,这句话姑娘一定还记得。我们正是要使朱一涛等人打破了均势之后,要他们全都自然而然的不敢找上本门。”

    阮玉娇这时才稍稍明白道:“你们先是烧火又要使这熊熊烈焰,不要烧到你们身上,是不是这个意思?”

    许士元道:“大致上是这样。”

    阮玉娇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她心中绝对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

    许士元道:“已往之事,你也知道了不少,目下均势已经打破,以兄弟看来,朱一涛如果失去了独来独往,在世上全无牵挂的优势。他决计不敢向本门生事。”

    阮玉娇道:“许兄已经说得很明白啦!”

    许士元道:“然而对阮三小姐,兄弟却有几句话要交待清楚的,那就是本门帮助你找到朱一涛,你却必须能够获得他,你不离开他也好,他不离开你也好,总之要他不再是孤剑独行就行了。此是本门的要求,如果姑娘办不到,我们就把你送给乔双玉姑娘。”

    阮玉娇讶骇交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抑士元道:“兄弟说,如果你失败了,我们就把你送给乔双玉姑娘,这句话你竟听不懂么?”

    阮玉娇道:“不是不懂,而是觉得不合情理,我随时可以见到乔大姊,何须你们把我送去?”

    许士元道:“不见得随时可以见到她吧专况且自从你在京师露面以来,有哪些行动是得到批准的?”

    阮玉娇心神大震,呆了一阵,才道:“大姊已经落在你们手中么?”

    许士元道:“差不多是落在我们手中,只要她稍一不听话,我们就让朱一涛去收拾她,你自然也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个朱一涛,对不阮玉娇点点头道:“那么假如我成功了,你们如何对付乔大姊?”

    许士元道:“我们让她恢复自由,同时她将十分了解一种情势,那就是有你在朱一涛身边一天,朱一涛便不会追杀她,因此她固然不敢惹你,而你亦不可离开朱一涛。”

    阮玉娇定一定神,使脑子清醒一下,才道:“如果我刚才不是答应你,愿意尽力去缠往朱一涛,你也会把我送给乔大姊,对不对?”

    许士元道:“兄弟若是用这件事威胁你去做,那就没有什么意思啦,因为我希望你是发自真心的想得到朱一涛,这样,你一方面为了自身利益。另一方面亦为他打算,不会轻易让他出头生事的。”

    阮玉娇叹一口气,但觉自己像是粘在蛛网上的飞虫,被智慧门放出的蛛丝紧紧抽缚,已经无从挣扎了。

    她道:“许兄离去之前,我有两个问题,只不知你肯不肯解答?”

    许士元道:“是怎么样的问题“

    阮玉娇道:“第一个问题是,我和朱一涛在房内的一切动静声音,你如何能完全听见?

    因为据我所知,朱一涛的武功既高,人又机警无比,断断不会让你们潜行到近处:而尚不发现的。”

    许士元道:“问得好,请问第二个问题呢?”

    阮玉娇见他没有回答,料想一定是莫大的秘密,便不追问下去,说道:“第二个问题是:许兄亦是血肉之躯的男人,当你听到我和朱一涛在床上的声响,你居然全不动心么?”

    许士元道:“这个问题更妙了,你如何认定我不动心呢?”

    阮玉娇笑一下,媚艳无比道:“因为如果你曾经动心的话,你此刻对我的态度,便不该如此冷淡了。”

    许士元点点头。说道:“阮三小姐说得有理,但无奈刚巧碰上在下,竟是个不解风情之人。故此阮三小姐仍然难以令我动心。”

    换言之,许士元已自承是个天阉,对男女之事,有心无力。这种人当然不会有情欲可言。

    阮玉娇道:“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我竟撩起这等使人难过的话题,还望许兄大度看谅才好。”

    许士元道:“没关系,在下告辞啦!”

    阮玉娇忙道:“那么往后我们怎样联络呢?”

    许士元道:“朱一涛并非等闲人物,他的行踪去向,至少要有一无时间才查得出来。至于阮三小姐这方面,你爱上哪儿去都行,只要不故意隐藏起行踪,兄弟就能够随时与你联络,把朱一涛的去向奉告。”

    阮玉娇道:“这个地方已发生了命案,我看不宜再住下去。”

    许士元道:“随便你,不过外面命案现场已收拾干净,你就算住下去,亦不要紧。公门方面,我自会打点好。”

    他走了之后,阮玉娇不等天亮,也离开客店。不过她记得许大元叫她不可隐蔽行踪,以便有消息时可以通知她。故此她像散步似地走到另一间屋子,跃墙而人,一径走进一间上房内,登床就寝。

    这个地方乃是她未到京师之前,遣人租赁下来加以布置好,派有两名女仆和一个贴身侍婢居住,以备不时之用。

    以前她还得防范四大邪派和智慧门,现在形势大变,已经不须保持秘密。

    她一直隍黔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起得床来,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丰富早餐,此外找出好些鲜艳适体的衣服,挑了一件穿上,还着意打扮过。自个儿揽镜顾影自伶了好一阵。

    她的恃婢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相貌秀美,这时欢然笑道:“三小姐,我们可是要回府去么?”

    阮玉娇反问道:“你何以有此一问?”

    那侍婢道:“如果不是要出门.三小姐怎会打扮得这么漂亮?”

    阮玉娇笑道:“你急什么?府里哪及京师好玩。”

    那侍婢道:“京师虽是繁华热闹,但哪及府里有伴儿谈笑的好。”

    阮玉娇道:“原来你感到寂寞,你别慌,我早晚替你找个好男人。”

    侍婢哈哈而笑道:“婢子一点儿不慌,等到实在练不成本府迷幻心法之时,才恳托三小姐随便赐个男人给我。”

    阮玉娇晔她一口道:“胡说,难道我收藏了一大把的男人不成?”

    那侍婢道:“以往三小姐的确没有,可是看你今天的神色,与往时大不相同,可知已经有了男人。只不知这个俘获了小姐芳心的男人是谁?”

    阮玉娇沉默了一下,才道:“便是本府的死对头朱一涛。”

    侍蝉显然吃了一惊道:“是他么?这样说来,三小姐这回献身,等如毫无所获啦?”

    阮玉娇点头道:“不错,但起先他甚至不碰我,唉,世上之事就这么奇怪,多少男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与我亲热一下。但我内心中却不屑一顾。可是这个男人,我把一颗红丸献给他,他还不想要……”

    侍婢泛起愤然之色道:“这家伙有什么了不起,居然不把三小姐放在眼中,以婢子看来,天下间已没有比你更美冈的女人啦!”

    阮玉娇道:“算啦,你也用不着感到不平。我告诉你,朱一涛的确是男人中的男人;虽然他已远远离我而去,但我永远不会恨他,也不会忘记他。”

    那侍婢呆了一下,才道:“三小姐,你敢是坠人他的情网了?”

    阮玉娇道:“唉,小苹,你虽是修习迷幻心功,对男人的心理反应有根深的了解,可是这一个男人,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我如一点儿也不感到迷恋怅惆,那才是不合情理之事。”

    侍婢小苹面色变得很凝重道:“怪不得本府对他很是忌惮,原来他是男人中的男人,不过他既然弃你如遗,你又何必还眷念他呢?”

    阮玉娇摊一摊两手,做个无可奈何的姿势道:“我如果能够恨他,那就好了,至少我有机会可以杀死他。”

    小苹面色一变,低声道:“这怎么得了,着是大小姐得知,连婢子也活不成。”

    阮玉娇道:“大小姐焉能不知,不过目前还不要紧。”

    小苹讶道:“为什么目前还不要紧?”

    阮玉娇道:“因为我还有一线希望,可以缠住朱一涛。如果我能使他不抛弃我的话,大小姐自然高兴欢喜。”

    小苹道:”婢子一点儿都听不幢,只知道本府规矩是婢、仆须得殉主,万一大小姐把你治罪的话,婢子也活不成。”

    阮玉娇道:“你等着瞧吧,最迟明天,必定有朱一涛的消息。”

    小苹半信半疑地望着她,但又似是不敢多问。

    阮玉娇道:“对了,我们种的长春花现下怎样了?”

    小苹道:“长得好极了,若然三小姐要开炉炼丹,此花足供应用,婢子昨天才发现艳容丹已经所剩有限。”

    阮玉娇摇摇头道:“炼丹之事等一等再说。”

    她望曹外面蔚蓝的天空,以及那明朗的阳光,忽然感到阵阵怅恫,忖道:“这等和暖的阳光,晴朗的天气,合该与知心人携手出游,在青山绿水中,指点烟岚景色,倾吐衷情……”

    这时自然禁不住又想起了朱一诗,这个剽悍的男人,武功高强和才智过人,都不足为奇,最可惊诧的是他竟有了缠绵绸缨的情致,在春风骆荡的昨夜,勇猛时有如狮虎,但温柔时却有如羔羊,又极是细心体贴。

    除了忆念这个男人之外,她又觉得自己已陷人了人生另一阶段,少女的情怀已成过去。

    面对着同样的蓝天,同样的阳光,但感受又大不相同,至少已失去了无碍无挂的心境了。

    她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脑中尽是朱一涛的影象,闪现不已。她从未像今日这样专心地思念一个男人,当她反来复去地追忆有关朱一涛的每一件事之时,突然发觉有一点相当费解。

    “朱一涛的武功才智不但冠绝一代,同时又是正在与乔大姐斗得紧急之际,日常的行动自是十分谨慎小心,提防遭受暗算。既是有了防备,又为何会被囚禁于秘寨的双绝关之中?”

    疑念一生,越想越是不明白,唯一的可能,只有朱一涛大意疏忽,才会坠人秘寨的陷饼中。她然而此一假设,实是不易叫人相信。

    她不想还没怎样,目下一旦发现有此疑问.顿时为之心神不宁,胸臆焦躁起来,当下忖道:“陈仰白在地牢中曾与朱一涛在一块儿.我何不找他间个清楚,或许可能从他们在牢内的详情细节中.问出头绪。”

    她左右也没事,现下又无须匿居深藏。于是命侍婢小苹雇了一辆马车。主婢二人登车而去。不一会儿,已抵达那间客店。

    阮玉娇暂不下车道:“小苹你先去问问。”

    小苹下了车,走入客店。但见一个店伙正在抹拭桌椅,显得笨手笨脚的。但个子却相当高大。

    她摇摇头忖道:“这家伙真是高大健壮,但干伙计这一行,早晚把饭碗碰掉。真是一丈高九尺没用。”

    那家伙终于听到她的步声,回头一看,顿时有点儿园瞪口呆的样子。原来小苹既年轻,又漂亮。外面围着一件貂皮大衣,平添几分高贵风度。竟使得这个汉子,一时看呆了。

    小苹眉头一皱,问道:“陈仰白在不在?”

    店伙正呆呆看她,没有回答,小苹恼道:“喂,我问你呀,陈仰白在不在?”

    这时那店伙才还了魂似地清醒了,呐呐道:“小……小人……不知道小苹不悦道:“你不会去瞧瞧么?”

    店伙又更为清醒一点了,应道:“小人意思是说,不认识您要找的那个人。”

    小苹道:“他是你们店里的客人,你去问问掌柜或者别人,不就知道了么?”

    那店伙居然有了表情,愁唇苦脸地叹一口气道:“您哪里知道,小店连日来都不大顺利,所以老板最先病倒。跟着掌柜也都生病,今天早上连伙计们也通通生病不干了。”

    小苹这时才恍然大悟;一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今天才来帮忙的?”

    那店伙道:“您猜得一点儿不错,您想小人哪里认得店里的客人呢?”

    小苹故意问道:“这儿发生什么不顺利的事?”

    那店伙回望一眼,见没有旁人,才道:“听说有些客人忽然不见了,忽然又出现,半夜三更又有人打打杀杀的,总之怪事处处有,这儿特别多就是了。”

    小苹道:“你虽是不认识陈仰白,但你总知道东跨院吧,带我去瞧瞧就行啦!”

    那店伙忙道:“小人知道,您这边走。”

    他替这位漂亮的姑娘服务,显然甚是愉快,当先带路,一直走到东跨院内,指着一个房间道:“那边的一间有客人住,待小的问一问便知道了。”

    小苹点点头,只见这壮健汉子快步奔到门口,从半开的房门内望入去。便马上哈腰行礼。小苹登时晓得房内有人。

    但这个店伙竟然没有做声,而且姿势滑稽可笑。因为他仍然哈着腰,刚刚昂起头向房内瞧看,便动也不动,好像忽然冻僵了似的。

    小苹疑惑忖道:“莫非他被人点了穴道?”

    但她自信还不至于看不出有人施展点穴手法,哪怕是隔空弹米打穴功夫,亦不会毫无所觉。

    因此她实在十分迷惑,当下轻轻一跃,落在那店伙身后,目光透望人去,登时也是一怔。

    原来房内正对着门口,有一个人直挺挺地坐在椅上,面向着房门,眼皮下垂,却没有完全闭上。他令人惊奇的乃是他右手提着一把长刀,刀刃上光华闪沼,锋快可知,这把刀却是横在在他自己喉咙上。此人这等架式,分明要抹脖子自杀。但他坐得纹风不动,喉间也没有鲜血流下来,可知刀刃还未抹开皮肉。

    但正因如此,更是诡异古怪,可就怪不得这个店伙整个人都给吓傻了。

    小苹瞧瞧房内之人的面貌和衣着,已经猜出必是陈仰白无疑。而据她所知的陈仰白乃是文弱书生,不懂武功,并无兵刃在身,所以这一把精钢长刀,当然不会是他的兵刃。

    从这一口长刀上面,小苹已经看出三件事,一是有人人房收拾陈仰白,这个人还在不在房间.尚未可知。

    第二点就是这个收拾陈仰白之人,必是时下高手,因为这一口长刀,不是一般在刀铺所能买得到的。以此刀的尺寸份量看来,着非高手,定难施展。

    第三点是陈仰白没有死,只不过被点了穴道。瞧他颔上仍未有青筋浮突,可知只是刚被点穴而已。

    小苹心中一动,纤手挥处,便向那店伙背上死穴拂去。指尖潜力激射。老早就罩往了那处死穴。

    她向这店伙下手之故,乃是忽然动疑,感到此人很可能就是摆布陈仰白之人,或者是党羽之一。

    故此她一来先发制人,只有便宜不会吃亏。二来也可借此凶毒手法,测一测此人的底纲。

    这店伙那么笨重的身躯,被她纤纤玉指扦中.登时横飞数尺,咕哆摔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叫,一时爬不起身。

    原来小苹指尖拂中到他身上时,见他尚无反应,心知对方若是高手,决计不肯把死穴交给她,可知此人既非摆布陈仰白之人,亦不曾修习过武功。于是内力迅变,五指变成五根钢条一般,硬是把店伙撬起摔开。

    她连望也不望那店伙一眼,凝神注视着房间内的动静,果然门后闪出一人,两下打照面,互相打量。

    此人年纪大概不会超过三十,高个子,相貌相当英俊,两道长眉和锐利的眼睛,显示十分聪明。

    他眼中旋即闪出惊讶的光芒道:“姑娘敢是阮三小姐么?”

    小苹微微一笑,问道:“你是谁?先告诉我好不好?”

    这个男人道:”区区丁天厚,听姑娘的口气,大概不是阮三小姐?”

    小苹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道:“丁兄聪明得很,果然得天独厚,胜于常人。”

    她一面把他的名字拿来谈论,一面迅快忖道:”刚才他间我是不是三小姐,我役回答,反问他是谁,请他先告诉我,这两句话之中,哪曾泄口风,他从哪一点测知我不是三小姐?”

    念头这么一转,顿时感到这个长身玉立,相貌英俊的丁天厚,实是智力过人,深不可测。

    丁天厚道:“姑娘定必很想知道区区在下怎生猜到你不是阮三小姐之故。对不对,但你可曾想到,区区也许已认识阮三小姐,刚才的一问,仅仅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

    小苹更加感到他咄咄迫人的才智,到了这等时候,她立刻放弃了与他斗智之心.决定改用女人的武器,与人对抗。

    她嫣然一笑道:“反正我知道说不过你啦,丁兄你是让我进去呢,抑是要我站在门外说话?”

    丁天厚长长的眉毛微徽皱一下,感到相当困恼。因为这个美丽少女,似乎对于纵横掸阎的才智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把本来那些问题都不愿听答案,正如一般凡惜的愚蠢的女子相似。

    他再度定睛打量这个美貌少女,可是从她的外貌,她的衣着,甚至她的眼色表情中,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庸俗和愚蠢。

    那么她若不是心机极深,就是老天爷当真安排错了,给她一具没有灵魂的美丽躯壳。

    小苹对这个男人的眼光,毫不在意,等他细细打量过之后,才道:“丁兄,这回你看出什么道理?我知道你一定有所发现,虽然我永远也猜不到。”

    丁天厚道:“姑娘不是很有心机的人,假如你进来谈谈,区区欢迎之至。”

    小苹回头看一眼,便见那个高大的店伙,总算爬了起身,却以牙咧嘴地忍着疼痛,还有满面不知所措的神情。

    她忽然感到这个店伙傻得可爱。心主怜悯,向他一笑道:“对不起,我本来也不想伤害你的。”

    店伙张大嘴巴,说不出活来。可是有一点他不会错过的,那就是这个女孩的一笑之中.含着动人的柔情。

    小苹又道:“你去彻一壶茶来好不好?”

    店伙这一下精神陡振。因为过是他一定可以办得到的事情,连忙道:“好,好,小的这就去彻茶。”

    店伙走开之后,小苹才走入房内。

    丁天厚欠欠身,好象是主人一般,做了个手势道:“随便坐,这儿简陋得很。”

    小苹笑一笑,丁天厚又道:“你一向是如此多情的么?”

    小苹讶道:“我几时多情了?”

    丁无厚道:“你在笑容和语声中,放进去那么一点点情意,已经把那伙计迷住啦,这不是多情是什么!”

    小苹道:“原来你说的是他,我心中的确感到对他很抱歉,所以没有办法板起面孔说话,换了你呢?”

    丁天厚道;“若是我,说不定再给他一脚,叫他爬不起身。”

    小苹道:“你竟是如此残忍的人。”

    丁天厚道:“唉,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怜悯慈悲等情绪,适足以害苦自己。”

    小苹点点头道:“不错,这世界果然如此。”

    丁天厚道:“当你已是强者,或者是很有办法之人,你才有这等闲心付论伶悯慈悲这些问题。如果你是弱者,求生存还来不及,哪有闲心管这些问题。”

    小苹道:“丁兄说得很对,不过在弱者之间,亦有怜悯慈悲等情怀存在,他们互济互助。这又是什么道理?”

    丁天厚道:“咱们不谈这个,假使再谈下去,我们不免要露出狰狞可怕的面目了。”

    小苹颔首道:“好,陈仰白是不是得罪了你?”

    丁天厚道:“没有,区区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小苹道:“那么你无端端这样修理他,是何缘故?”

    丁天厚道:”我正与他谈话,听到你在外面与那伙计说话,竟是来找他的,心里忽然一冲动,便这样子摆布他。请姑娘注意看看,区区这种手法,可以称得上旷古绝今,极尽奇妙之能事。”

    小苹讶道:“这等手法,何奇之有?”

    她仔细瞧过,但见陈仰白还是和刚才的姿势一样,挺直而坐,长刀横搁咽喉上,眼皮下垂,动都不动。

    但小苹又深信丁天厚不是大惊小怪之人:定须是有某种非常奇妙的作用,才会这么说法。

    因此她全神贯注地查看了一阵,最后才道:“唉,我看不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就让我试一试,亦可以使他造成这种姿势。”

    丁天厚道:“姑娘难道还不知道区区是什么出身的么?”

    小苹道:“丁兄一定是智慧门中高手,对不对?”

    丁天厚道:“不错,而敝派之人向来以智力自矜,这一点谅姑娘亦所深知。”

    小苹道:“我知道。”

    丁天厚道:“故此区区的手法,必有出奇之处,这一点姑娘可曾想到?”

    小苹道:“我当然想到啦,但我看过之后,并没有出奇之处呀!”

    丁天厚笑一笑道:“姑娘的反应,早在区区的意料之中,因此区区此举,有一个妙用,那就是当姑娘情不自禁地着意观察之时,即可趁机出手暗袭,把姑娘拿下。”

    小苹道:“可是你没有这样做呀!”

    丁天厚道:“不错,因为区区自信不难拿下姑娘,所以不曾出手。”

    小苹道:“我越听越糊涂啦,到底你想说什么?”

    丁天厚道:“如果你是阮三小姐,那么区区一定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换言之,这表示我认定你不是阮玉娇了。”

    小苹耸耸肩,姿势甚俏道:“说了半天,原来只不过证实你的想法而已。”

    了天厚道:“这又不然,陈仰白的姿势,的确含有奇妙变化在内。”

    小苹道:“你到底告不告诉我呢?”

    丁天厚道:“你可曾发现,他手中的长刀,并非固定不移么?这口长刀不但会移动,而且是向他咽喉勒紧。”

    小苹讶道:“他的咽喉岂不是会割破么?”

    了天厚道:“正是如此,他的手会慢慢的收缩,直到把咽喉割开根深一道口子,流血过多而死方会停止。”

    小苹暂不做声,转眼向陈仰白望去,突然心中一阵震动,原来那陈仰白虽然眼帘半垂,看不见眼珠,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显然知觉未失,把对话全部听见,得知自己可怕的处境,因而生出反应。虽然没有表情,却令人感到他好像很悲哀似的。

    这陈仰白长得眉清目秀,身穿懦服,自有一股文质彬彬的味道。小苹瞧了不知何放心弦大震。

    她马上醒悟在这个智慧门的男人之前,决计不可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情。当下淡淡一笑,徐徐道:“丁兄打算叫我瞧了陈仰白的下场,然后从他这等榜样,获得教训。这叫做杀鸡仪猴的手段,对不对?”

    丁天厚欣然道:“姑娘真是聪明得很,不错,区区正是这等用意,不过如果姑娘不忍眼见一个大好青年,不明不白地死在面前,你也可以救得他一命。”

    小苹讶道:“我为何要救他?你爱杀什么人,都与我无关。”

    丁天厚道:“话不是这样说,我杀别人固然与你无关,但这个青年却是为你而死,你焉能脱得了干系?”

    小苹道:“笑话,我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他的生死,与我有什么相干?”

    丁天厚道:“请你想想看,如果我不是为了使你得到一个教训,使你体会这等手法的可怕,他就不至于发生这等不幸事件了。”

    小苹哦了一声道:“听你说来,果然与我有点几关系。那么我请问丁兄,如何方能救得此人?”

    丁天厚道:“这倒是不容易办到之事。”

    小苹道:“就算不易办到,丁兄说来听听,又有何妨。”

    丁天厚道:“好,我告诉你。”

    小苹插口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丁兄,请你先把陈仰白危机暂时延后一下,好不好?”

    丁天厚道:“使得,其实你用不着担心,因为我正与你商谈,假如他死了,对我来说乃是一大损失。”

    他一面说,一面先到陈仰白面前,在他后背心连击两掌。

    陈仰白姿势仍然没有改变,但手中的锋快长刀,显然已震开了两寸左右。

    小苹道:“陈仰白如着遭遇不测,丁兄有何损失可言?还不是照样收到杀鸡伐猴之效么?”

    丁天厚道:“话虽如此,但区区宁可交易成功,可以省了很多的麻烦。”

    小苹道:“现在丁兄有话请说吧,我在此洗耳恭听。”

    丁天厚道:“首先我要请姑娘说出你的姓名来历,然后再请教一两个问题。”

    小苹道:“丁兄所提的问题,如果我无法答复了,如何是好?”

    丁天厚笑一笑道:“姑娘未免把区区看得太低了,我不问则已,凡有所问,必是你能够容容易易回答的话。”

    小苹道:“怕只怕有些事情,彼此观点不同,以致发生意见。在丁兄认为很容易回答之言,在我可能全无所知,根本不能奉答。这等情况定会有的,所以丁兄还是先说出范围,让我考虑为是。”

    了天厚道:“区区还是坚持那句活,凡是在下询问的问题,必是你晓得之事。”

    小苹想了一下,才道:“好吧,我不答应,陈仰白固然活不成。我答应了而做不到,他也不过是一死而已。反正对我没有什么损失。”

    顶厚逍:“姑娘说得对极了,那就请把你的姓名、来历、身份等等。详予见告。”

    小苹道:“我是幻府之人,这一点你想必不会怀疑。”

    丁天厚道:“对,区区决无怀疑。”

    小苹道:“我姓甄,名小苹,在幻府之中.乃是入门未久的侍婢的身份。”

    丁天厚口中发出顷咬之声道:“幻府真了不起,仅仅一个侍婢,就足以颠倒众生,与世间高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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