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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挑 战之金印玉符

    这家“来春园”酒店好热闹,店堂里飞觞把盏,猜拳豁令的声音,连外面大街上都可以听到。

    店堂靠窗处一张桌座上,响起一个焦雷似的唤叫声,道:

    “嗨,店小二,再替咱切上两斤牛肉,和十个馒头,快!快!咱还要赶路呢!”

    店小二转身看去,不由愣了下……这人桌上空盘子已叠起十来只高,就是牛肚也放不下这么多吃的东西。

    这人粗眉大眼,一脸虬髯,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见店小二愣愣朝这边看来,挥手一拍桌子,吼了声,道:

    “人娘的,看什么,你怕老子吃了付不起钱?”

    大汉这么吆喝,把店小二吓了过来,忙不迭堆下笑脸,道:

    “是,是,客官……小的这就去拿!”

    大汉衣袖一抹嘴,两眼直瞪着盘底朝天的空盒子……似乎吃得还不够尽兴。

    一响“啪”的声,放在大汉桌边那只沉甸甸的袋囊,给人横桌擦过,掉落地上。

    大汉转过头,一翻脸,一瞪眼……娘的,是哪个冒失鬼?

    对方是个穿着长袍,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只见他急急弯下腰,把地上袋囊捡起,郑重其事的放到桌上,脸上透出一副古怪的笑容,赔礼道:

    “对不起,店堂小,桌座挤,把您东西撞落地上了!”

    大汉见人家赔礼不是,又把脸转了过来,看了看桌上空盆子,嘴里喃喃嘀咕道:

    “可恶,去了老半天,还没有把吃的东西送来!”

    刚才那店小二,碰到虬髯大汉那样的客人,知道不好侍候,已气急败坏端了两盆子牛肉,馒头过来。

    两只盆子放到桌上,大汉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很快把桌上牛肉、馒头,吃个干干净净。

    大汉衣袖一抹嘴唇,提起桌上袋囊,长身站起,来到门旁柜台处付帐……

    解开袋囊,嘿,傻了眼……两只三寸金莲绣花鞋,一块大红胸兜,一条女人家的贴身内裤,和一块沉甸甸的一堆细石子。

    已不是自己原来的东西!

    刚才,大汉那份惊人的食量,和破锣似的大声吆喝,店堂里其他客人,都已瞩目注意。

    站起那副铁塔似的身子,来到柜台前,打开袋囊,里面放的竟是女人家用的东西,和大堆细石子,店堂里突然大笑起来。

    老掌柜睁大了两颗黄豆大的眼珠,朝大汉死死看了眼,这才道:

    “客官,小老儿店小本钱短,您可别开这个玩笑!”

    大汉看到袋囊里的东西,又听到掌柜的说出这些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给怔住了……

    脱下自己那件沾满泥尘的上袄,往柜台上一放,替自己抱屈不迭,道:

    “人娘的,走夜路遇到鬼,咱牛通自认倒楣!”

    老掌柜把那件上袄往外一推,冷冷道:

    “客官,这件上袄能值多少,你自己不会不知道……刚才吃喝的,就是像这样两件破旧的上袄,也抵不了那笔帐!”

    牛通听到这些话,那张满是虬髯的脸上,更是一阵阵红热起来。

    老掌柜一声冷笑,又道:

    “客官,这么看来,你是诚心找上小店,来填饱自己肚子的了!”

    牛通听得两眼直瞪,冒起一股怒火,伸出蒲扇大的手,把老掌柜从柜台里揪了出来……替自己分辩似的哇哇叫着道:

    “入娘的,咱牛通这辈子几时白吃白喝过,你老头儿把咱看作什么人啦!”

    就在这时候,从墙后桌座,站起一个英姿飒然,身穿文巾儒衫,看去年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来到柜台前,微微一笑,向掌柜的道:

    “老掌柜,这位朋友刚才吃喝的帐,都归我算行了……”

    一侧脸,向牛通又道:

    “朋友!出门人难免遇到意外,你一定遇到妙手空空的小偷儿,在你身上施了手脚,把你袋囊‘掉包’换了去!”

    牛通朝这个人品俊逸的年轻人多看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嗫嚅了下,才道:

    “咱……咱牛通不认识你,咱吃……吃的,怎么能让你付帐?”

    年轻人含笑道:

    “这位大哥,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四海之内皆兄弟,区区之数算得了什么!”

    牛通瞪瞪眼,轻轻“哦”了声,道:

    “您是一位公子爷,咱牛通不能做您大哥!”

    年轻人知道对方会错意,没有把含意纠正过来,顺着牛通口气,一笑道:

    “长幼有序,哪有能与不能之理……”

    一指自己桌座,又道:

    “牛大哥,如果不会耽误了您时间,您我共桌小饮如何?”

    牛通搔了搔后头,迟疑了下,才道:

    “咱本来吃喝过后,就要离开这里‘石桥头’镇的,您……您替咱付了酒店帐,又是这份盛情,咱牛通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穿上那件上袄,他收起柜台上的绣花金莲鞋,胸兜、妇人家的内裤、细石子的那包东西,瞪眼吆呼了声:

    “去你娘的!”

    使劲扔去店门外,跟着那年轻人,来墙沿一张桌座坐下。

    年轻人吩咐店小二添上一付怀筷,执壶在他怀里斟下酒后,问道:

    “牛大哥,听您说话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氏?”

    牛通点点头,朝这位文巾儒衫,风度翩翩的年轻书生多看了眼……

    先是点点头替代了回答,接着问道:

    “兄……兄弟,您贵姓哪?”

    年轻书生含笑回答道:

    “小弟姓‘晏’单名‘清’,从冀南来此,经过这里。”

    牛通喝了口酒……扭转脸,朝嘉宾满座的“来春园”酒店店堂环顾一匝,才喃喃道:

    “晏兄弟,前面不远就是豫中许昌,您……您是来这里找朋友的?”

    晏清摇摇头,道;

    “不,牛大哥……小弟只是经过这里而已。”

    牛通欲语还休地顿了顿,道:

    “晏……晏兄弟,咱牛通叨长您几岁,多说几句话,您听了可别见怪……”

    晏清一笑,道:

    “牛大哥,酒中聊谈,彼此一见如故,兄弟我岂有见怪之理?”

    牛通道:

    “晏兄弟,这里河南一带眼前风风雨雨,没有什么好玩的,您还是赶快离开才是。”

    晏清微微一皱眉,问道:

    “牛大哥,此话怎讲?”

    牛通本来是个破锣似的大嗓门,突然把声音抑低下来,道:

    “晏兄弟,您不是游侠江湖的武林中人,当然您不会知道有关‘赤斧门’的那回事……”

    晏清听到“赤斧门”三字,脸色微微一变……但,并不插嘴,听他继续说下去。

    牛通话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叫恨不迭的道:

    “该死的小偷儿,把咱牛通银子拿去不打紧……入他娘的,偏偏那东西也放在袋囊里,给他一起偷跑了。”

    晏清见他把话题扯开,就即问道:

    “牛大哥,‘赤斧门’又是怎么回事?”

    牛通又朝店堂回头一瞥,悄声道:

    “晏兄弟,您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不像是个坏人,也不是浪迹江湖的人,跟您说没有关系……”

    语锋一顿,又道:

    “咱们另外找个地方谈谈如何?”

    晏清见他这副神情,似乎这里谈话有不便之处,于是接口道:

    “牛大哥既然如此说,我等离开这家酒店,另外找个地方就是。”

    两人从桌座长身站起,来到柜台,晏清把刚才牛通吃牛肉、馒头的钱,一起跟老掌柜算后,随同牛通走出“来春园”酒店……”

    “石桥头”是处并不繁华的集镇,镇上最热闹的去处,就是刚才他们吃喝的那条横街,两人走完横街,也就已是镇郊。

    两人出“石桥头”镇,走上官道,牛通倏然想到一回事上,转过脸,问道:

    “晏兄弟,像您这样一位公子哥儿出门,怎么不带僮仆小厮,又不骑一头马儿代步?”

    晏清含笑道:

    “小弟单独一人,自由自在……缓步而行,浏览沿途景色,别有风味……”

    牛通眨眨眼,想要接口问时,晏清一指前面不远处,一座苍翠浓茂的树林,又道:

    “牛大哥,那边树林里看来很清静,我等进树林找个地方坐下谈谈!”

    牛通听他这一说,原来想要问的话也岔开了,就即点点头,道:

    “晏兄说得有理……树林里谈话,静悄悄的,谁也不会注意。”

    两人进入树林,正要找个息脚所在,突然浓荫浓处传来几响嘿嘿冷笑,道:

    “牛通,出‘石桥头’镇,此地是必经之路,某等恭候多时……你盗取‘金印玉符’,私出‘天关宫’,此番想要走出河南境界,先留下你六阳魁首的脑袋……”

    随着这阵话声,人影闪动,出现十多个疾服劲装,手执兵器的汉子。

    晏清一声轻“哦”,似乎殊感意外。

    牛通扑身把晏清挡住,转脸一瞥,道;

    “晏兄弟,有咱牛通在此,不必慌张,凭他们这些人,还不能把咱哥儿留下。”

    刚才晏清只是一怔而已,见牛通扑身把自己护住,微微一点头,朝他多看了眼。

    牛通向晏清话落,就即朝向弧形包抄而来的,十数名大汉中刚才说话的带头那个,道:

    “石镇,人各有志,咱牛通不想再做‘太皓一尊’向癸的孝子贤孙,才离开‘天关宫’的……娘的皮,管你屁事?!”

    石镇一对蛇眼,朝他阴阴盯看了眼……鬼声啾啾的一笑,道:

    “牛通,别伤了咱们过去相处的一团和气,有什话乖乖跟咱们回去,跟掌门人说就是。”

    牛通瞪直了两颗又圆又大的牛眼,大声道: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跟你们回去,受向癸那厮‘朝天灯笼’、‘五牛分尸’的毒刑?”

    旁边那名汉子,磔磔冷笑道:

    “牛通,此时此地,咱们同样可以将你燃起‘朝天灯笼’或者来个‘五牛分尸’……”

    石镇一看眼前形势,知道再说也是多费口舌,一挥手,道:

    “不必跟他耍嘴皮,咱们上去把他制下!”

    众大汉见石镇这声吩咐,各个手执兵器,往牛通这边揉身扑来。

    牛刚双料身腿,高过一般人的人头,就像铁塔似的一座,显然有他一身横练的功夫……

    见这伙大汉,向这边包抄过来,牛通哇啦啦一声焦雷似的吼鸣,出手拔出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权作“齐眉棍”使用……

    一声:

    “人娘的,孙子!”

    齐眉棍申一式“横扫千军”出手!

    一股骇人狂飚起处,跟着响起一阵凄厉刺耳的呼叫声……三名大汉给树身扫个正着,身子弹飞而起,堕落倒地时,口鼻鲜血直涌,当堂死毙。

    石镇看到这一幕时,身上不禁泛出一层寒意……但色厉内荏,嘿嘿冷笑道:

    “牛通,你仗着一身力,将大树作兵器,到时你精力耗尽,你还不是束手就缚!”

    晏清给牛通挡住后,站向后面。

    这位文巾儒衫的年轻书生,看到眼前这一幕凶狠骇人,血淋淋的打斗场面,并不像牛通刚才所说,使他感到有所“慌张”。

    晏清神定气闭,纵目回顾——

    石镇阴沉沉说出这些话,晏清倏然眉宇微蹙,脸色凝重。

    牛通没有理会到石镇所说的那些话上,挥舞手上碗口粗的大树……树身过处,劲风呼呼。

    石镇突然一挥手,向众大汉作了暗示。

    这些人正揉身扑向牛通,看到石镇此一暗示,不进反退,退向后面。

    牛通双手挥舞大树,劲风激荡,威势慑人……

    发现“赤斧门”中这些爪牙,各个往后退去,不由给愣了下……手上的劲势,也自然地松弛了些。

    石镇突然一声暴叱:

    “喂‘暗青子’!”

    石镇这响声落,往后退去的那些大汉,各个转身使出自己惯用的独门暗器……

    就在这刹那间,漫天花雨,蜂蝗点点——金钱镖、瓦面镖、响铃镖、飞蝗石、没羽箭、神箭、丧门钉、白虎钉、林林总总各式暗器,向牛通和晏清这边打来。

    牛通心头一震,破口大骂道:

    “人娘的,你们这些猪生狗养的龟孙王八……下三流的,才会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嘴里在骂,两手挥舞的这棵大树,跟着劲风疾起……就像十百棵大树,缭绕在四围。

    牛通生怕后面的晏清,遭暗器所伤,一面挥舞大树,一面大声道:

    “晏兄弟,小心他们暗器!”

    晏清并未回话接上……

    剑眉微转,双目熠熠如电,朝向弧形转之,石镇的那伙人游转看来……似乎已有了一项准备。

    眼前,牛通使用这棵重逾数百斤的大树作兵器,挡住漫天飞射的暗器,不需要半个时辰,即使不是丧命暗器,但自己也会活活累死。

    石镇站在一棵合抱的大树荫下,指挥“赤斧门”中喽罗爪牙,要把牛通置于死地,从他身上取回“天关宫”的“金印玉符”。

    突然一响“嘶……”的声音起,在石镇脑袋上面,浓密的树荫里,水龙似的一条“雨箭”,电射而下。

    眼前石镇聚精会神,目标在前面的牛通身上,没有注意到树荫中,射下一条“雨箭”。

    哦,有点不对劲!

    石镇发现肩头,襟领处,一阵凉飕飕,湿漉漉的感觉!

    接着,闻着一股腥臭骚味,心头不由一愕,一惊,抬头往上面看去。

    就在石镇头顶上方,一根树荫枝干上,出现一个身材瘦小,身穿长袍的老头儿……老头儿一手攀着另一根枝干,一手拉上裤腰,往裤带塞去。

    石镇抬起脸往上面看来,老头儿冲着他咧嘴一笑,道:

    “刚才‘便急’方便一下,可惊动你啦!”

    石镇这一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树荫枝干上那老头儿,拉尿不找地方,臭尿浇了自己一身!

    一股无名火起,石镇戟指树荫处,大声道:

    “你这个老王八蛋,老家伙,活不耐烦想找死!”

    老头儿把裤腰塞进裤带后,一抖颔下几根疏疏朗朗山羊胡髯,道:

    “石镇,咱们长话短说!你要那浑小子的性命,还是想找回‘天关宫’的‘金印玉符’?”

    石镇听到这些话,心头暗暗一沉——

    此藏身大树树荫的老头儿,不是等闲之辈,显然是有所目的而来!

    两眼一瞪,石镇狠狠问道:

    “老头儿,你是谁?”

    老头儿从腰袋取出一块,有尺来见方,上面写下数行字,中央盖上珠砂红印的白布巾,用手一扬,又是咧嘴一笑,道:

    “那浑小子袋囊里藏着的‘金印玉符’,偷天换日到咱老头儿手中,你说!咱老头儿是谁?”

    石镇听得心头暗暗一怔,当他心念闪转之际,倏然想了起来——

    不错,当今武林中,有这样一号人物!

    一指树荫老头儿,道:

    “你——你是‘妙手乾坤’卜凡?”

    “妙手乾坤”卜凡,一抚山羊短胡,道:

    “不错,老夫正是妙手空空的老偷儿卜凡,凭你‘赤斧门’中这样一个贼子贼孙,居然还有这份眼力认出咱老偷儿,还真不容易呢!”

    石镇给入木三分骂得混身不是味道,但眼前已经知道对方身份,同时那面出入“天关宫”的“金印玉符”,还在他手里……

    捺下满肚子怒火,石镇道:

    “老偷儿,‘天关宫’的‘金印玉符’,并非值钱的东西,在你手里没有半点用处,不如给石某带回,以后让掌门人向你当面道谢!”

    树干枝上的“妙手乾坤”卜凡,冷冷“哼”了一声,道:

    “小子,你说得多轻松,你们‘天关宫’,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咱老头儿有了这面‘金印玉符’,就不必翻墙挖壁,可以从大门自由出入……”

    嘿嘿一笑,道:

    “向癸老小子这辈子找来的造孽钱,就是咱‘妙手乾坤’卜凡的了!”

    石镇听得,不由暗暗吸了口冷气……

    纵目住牛通那里看去,浑小子以大树作兵器,原来威猛的劲势,已渐渐松弛下来。

    “妙手乾坤”卜凡,见他并不注意在自己这边,提高了声音,又道:

    “臭小子,凭你等这些‘赤斧门’中爪牙喽罗,还留不住咱老头儿,你不想要回这面‘金印玉符’,咱没有时间待候您,可要走啦!”

    石镇听到这些话,急急把脸抬了起来,问道:

    “老偷儿,你不愿接受咱们掌门人道谢,如何才肯交出这面‘金印玉符’?”

    卜凡一抚山羊短胡,道:

    “石镇,咱不愿意跟你磨齿糟塌时间,就是简单一句话,你要这面‘金印玉符’,就留下浑小子牛通这条性命,不然,这面‘金印玉符’就由咱老头儿带走。”

    石镇见卜凡老头儿,斩钉截铁说出这些话,倏即将眼前情形估量了一番——

    即使自己这伙人,将牛通置于死地,没有拿回这面“金印玉符”,在掌门人“太皓一尊”向癸眼前,依然交不了差。

    反之,如是将“金印玉符”找回,至于牛通生死来说,可以指他负伤脱走,至少可以有个交待。

    石镇有了这样想法,仰起脸,道:

    “老偷儿,你留下那面‘金印玉符’,咱石镇饶了牛通这条命!”

    树干上的“妙手乾坤”卜凡,眼珠滚转,朝牛通那里望了望,咧嘴一笑,道:

    “石镇,咱们买卖已经讲定,你马上吩咐那几个喽罗爪牙,住手撤退下来。”

    石镇脸上掠过一瞥艰难之色,道:

    “老偷儿,你尚未交出’‘金印玉符’,咱石镇如何叫他们退下?”

    卜凡眼皮一翻,一瞪眼,道:

    “跟你们这些贼子贼孙谈买卖,岂能不小心?老夫来个‘蓬船翻倒阴沟里’、‘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才划不来呢!”

    石镇给“妙手乾坤”卜凡一顿臭骂,坚持他这个条件……“金印玉符”在这老偷儿手中,可也奈何他不得……只有挥臂大声吩咐,道:

    “你们暂且退一边!”

    眼前的演变,仅在短暂的一倏时间……

    这些“赤斧门”中爪牙喽罗,听到这声吩咐,虽然暗暗诧异、犹疑,但也就收下暗器,各个往后退下了数步。

    牛通挥舞大树,急喘如牛,正值渐渐感到无法支持下来……

    那些“赤斧门”中爪牙,突然收起暗器,往后移退……牛通不知其中内委,却是淋了一头雾水。

    晏清巡目四顾,远远看去,发现石镇仰起脸,望着林荫一角,似乎在跟人谈话。

    石镇见众人息手退下,就向藏身树荫的“妙手乾坤”卜凡道:

    “老偷儿,你现在可以交出那面‘金印玉符’了?!”

    卜凡眉毛一竖,眼球一瞪,道:

    “你这个臭小子,把老头儿当个作三岁娃娃啦……你他妈的,咱老头儿现在交出‘金印玉符’,你小子来个言而无信,再把牛通置于死地……人娘的,你说,咱们这笔买卖怎么做?”

    石镇见老头儿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来,不由给怔了一下。

    卜凡有条不紊,又道:

    “你说牛通,和他后面那个白面书生,离开这里树林,咱老头儿说一不二,把‘金印玉符’交给你,你可以去‘天关宫’表功。”

    石镇嘿嘿一笑,道:

    “老偷儿,你说得头头是道,煞有其事,到时你不交出‘金印玉符’又如何?”

    “妙手乾坤”卜凡,吼了声,道:

    “臭小子,敢情你是晕了头啦……他们两人离开此地,你家贼祖宗还留在这棵大树上,没有走呢!”

    石镇阴阴一笑……

    叫来几个爪牙喽罗,悄声叮嘱了一番,吩咐他们伺立大树下面,自己走近牛通跟前,道:

    “牛通,你盗走的那面‘天关宫’‘金印玉符’,是不是已经丢失?”

    牛通蓦地怔了下,忘了刚才那幕厮杀打斗场面,眨眨眼,道:

    “石镇,咱还没有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

    石镇没有作更多的解释,冷然道:

    “我等数人奉掌门人之谕,目的是要找回那面‘金印玉符’……现在‘金印玉符’已不在你身上,我等不想跟你作难,你走吧!”

    牛通一声轻“哦”,听来殊感意外……似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转身朝后面的晏清看来。

    晏清微微一点头,道:

    “牛大哥,他们既然已有这样决定,我等离开这里是非之地算了。”

    牛通并不领受石镇的这份情,听晏清这样说后,朝石镇狠狠瞪了眼,道:

    “人娘的,狗仗人势……石镇,你别以为有向癸替你撑腰,咱们走着瞧!”

    石镇听到这些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不住这口气,要把这浑小子留下……

    但,事情孰重孰轻?

    那面“金印玉符”,还在那边大树顶端树荫,“妙手乾坤”卜凡的身上——冷冷“哼”了声,硬生生把这股子怒火抑了下来。

    牛通转过,道:

    “晏兄弟,咱们走!”

    两人出来树林……牛通再一想,有点想不通了……眨眨眼,问道:

    “晏兄弟,刚才是怎么回事,把咱牛通搞糊途了……石镇那厮,怎么知道咱把‘金印玉符’丢了——接着,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事让咱们离开树林?!”

    晏清沉思了下,道:

    “刚才树林里,可能另外有人物出现,石镇不得不买这个帐,才没有把你我留下!”

    牛通怔了怔,道:

    “另外有人……那又是谁?”

    晏清没有把这个话题接下,两人拐上官道,晏清突然问道:

    “牛大哥,你是‘赤斧门’中人?”

    牛通见晏清问出此话,就像没有发生过刚才那回事,咧嘴笑了笑,道:

    “过去是,现在就不是啦!”

    晏清一边走,一边又问道:

    “牛大哥,刚才石镇向你索取‘金印玉符’,那是什么玩意儿?”

    牛通道:

    “这是一块盖上向癸朱砂红印,写上他亲笔字迹,有尺来见方的白巾……入娘的,这个鬼玩意的,用来给娃娃做尿布还嫌小,可是出入‘天阙宫’,就非得要用它不可了……”

    微微一顿,又道:

    “‘天阙宫’的防备,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想要闯进‘天阙宫’,比登天还难。”

    晏清剑眉微蹙,若有所思中。

    牛通抱屈不迭的又道:

    “晏兄弟,咱一时疏忽,把那面‘金印玉符’丢失,现在想来实在可惜……”

    晏清目注一瞥,接口道:

    “牛大哥,你用了那面‘金印玉符’,已脱出‘天阙宫’的掌握,虽然东西不小心丢失,但你已离开‘天阙宫’,也未见有可惜之处!”

    牛通道:

    “咱牛通用了‘金印玉符’脱身‘天阙宫’,那只是其中一个用途而已……‘天阙宫’防卫森严,外人不容易进入……”

    话还没有说个清楚,把话题一转,又道:

    “晏兄弟,你不是动刀动剑的武林中人,咱说了没有关系……嘿,向癸那厮可不简单呢……”

    晏清一声轻“哦”,转脸投过一瞥。

    牛通一边走,一边比手划脚的又道:

    “‘天阙宫’中,设有各种毒刑具,排除异己,杀害江湖侠士……向癸仗着一套‘银河摘星剑’剑法,准备君临天下,称主武林……”

    晏清又是轻轻“哦”了声。

    牛通扭转脸一笑:

    “晏兄弟,‘君临天下,称主武林’这八个字,可能你听了不懂……意思是向癸那厮,天底下算他本领最大,所有武林中人,谁都要听他指挥。”

    晏清点点头,“嗯”了一声。

    牛通又道:

    “咱盗出那面‘金印玉符’的主要原因,是把此‘玉符’交给一位身怀绝技的武林侠士,让他找去‘天阙宫’,把向癸那厮除掉……”

    晏清接口问道:

    “牛大哥,你准备找的是谁?”

    牛通没有接下回答,天南地北的又扯开话题,道:

    “向癸那套‘银河摘星剑’剑法,招式锋利,幻变莫测,当今武林中剑士,能挡得下他三招,嘿!还真不多呢……”

    晏清突然转过脸,朝他看来。

    牛通冲着他一笑,道:

    “晏兄弟,天下再是阴险歹毒,穷凶极恶的家伙……山外有高山,人外有能人,总会有人把他制服,不然这世界要给闹得天翻地覆啦!”

    晏清点点头,道:

    “牛大哥说得不错!”

    牛通又道:

    “向癸那厮,虽然怀有‘君临天下,称主武林’的梦想,但这家伙这套‘银河摘星剑’剑法,就有一个能将他制住的克星……”

    晏清没有把话题接下,若有所思的进入沉思中。

    牛通又道:

    “晏兄弟,可惜你不是武林中人,咱牛通说了你也不会知道……‘银河摘星剑’的克星,此人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会主,江湖上有‘不二劫’,又有‘飘客’之称的玄劫……他那套‘三幻无影剑’剑法……”

    晏清转过脸,目注问道:

    “牛大哥,你认识那个‘百星流光迎鼎会’会主,‘飘客’玄劫?”

    牛通嘿的一笑,道:

    “晏兄弟,咱牛通和那位大侠相比,不知要相差多远呢……话又说回来,咱虽然不认识那位玄大侠,以后见面也就认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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