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小镇借着天山、昆仑山交接之势,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青书看的若有所悟,赞一声道:“好个所在。”悠然驭着小青驴,与苏若雨、王难姑并肩而行,穿过绿郁的小道,往喀什城中走去。
苏若雨蓦地笑道:“将城镇选在此处落座,这建城的人可算是个高明之士呢。我瞧他这一手,丝毫不比你的太极十三势差。”
这些年来,青书功夫愈发精进,于“太极十三势”的感悟也越来越深,渐渐悟到“云势”的连绵不绝,圆转自如之意。
他有时甚至在想,太师傅所创的太极剑,或许就是这一式“云势”,连绵不绝,圆转自如,只是不住的画圆便能有如此威力,其间意境高妙之处,常人自然难以领悟。
“太极十三势”乃是张三丰九十岁那年悟出的“运势”法门。于“借势”法门而言,可说是精微奥妙,当为天下之冠。
他一身修为何等深湛,才创出这等法门。要知这“太极十三势”非极颖悟之人不能学,否则终受其害。
青书甚至私下揣度,“太极拳剑”乃是张三丰为了光大武当一派门楣,方才创立的绝学,后世几乎人人可学,却易学难精,达不到宗师地步。
皆因“太极拳剑”招数并非如何精奥,只是其中意蕴,却要不断的习练方能体味出来。
但青书仿佛天生就擅长借势一般,对于“太极十三势”这等“运势”法门一见便能贯通十势,而后为成昆所逼融成“化势”。
更悟出“造势”“揽势”之法,武功更上层楼,即便是成昆这样的大高手。在他气势压迫之下。也只得遁逃。
张三丰本人未必就擅长“造势”,“揽势”,只是窥一斑而见全豹,举一反三的例子自古便有之,推衍而来。也并不如何稀奇。
青书笑道:“他这算是借了昆仑、天山两处山脉的雄浑气魄,哪及得上我揽天下大势于一己之身?”
苏若雨哂笑道:“你就会自夸,也不知羞地。”
青书嘿嘿干笑两声,从怀中取出面具,罩在脸上,道:“你在喀什城里伏下地探子应该不少吧。”
苏若雨笑道:“昆仑山有明教这个大巨头,我们怎敢不多伏几个探子。”
青书点点头。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嘿然一笑,再不言语。
原来,这些年来,古墓一直在经营着偌大一个势力,江湖草野,朝堂京畿,竟而无所不至。
青书也是七年前在汉水之畔被救出之后,才知晓的。
当初三军刀枪森严,箭矢俱足。眼见青书便要被射成一个刺猬,忽然一个蒙面灰衣人横空出世,只一掌便打得红衣僧人掉头就逃,更寥寥数语惊退白发老妖,声势之强。竟还要比这千军万马还要雄壮。
他以雷霆之势。十七招上擒下宋青书,而后从容离去。
那时。杨汐晴和苏若雨早领着古墓一干弟子,以及江湖上的奇人异士,早已严阵以待,准备出手救人,却被这灰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灰衣人身法委实太快,一干人中,唯有杨汐晴和苏若雨轻功最高,但也只能勉强跟上。
及至一处僻静所在,那灰衣人反而将青书放开,示意三人联手来攻。
杨汐晴的“独孤九剑”远未大成,但此剑主攻,端地是犀利绝伦;青书手中虽是无剑,但运使“太极十三势”,防守严密;而苏若雨的“玉箫剑法”神妙莫测,三人正奇相生,倒也颇为相得。
但那灰衣人武功委实太强太高,杨汐晴博览百家武学,但此人出手却始终看不出痕迹,先前还隐有少林路数,后来却是陕西的通臂拳,再而以一双肉掌,频频使出各种兵刃的招数,刀法剑法,棍法枪法,无所不至,奇幻之外,更是堂堂正正。
终于,在第一百一十三招上,三人中武功最弱的苏若雨被他凌空一指点中右肩大穴,登时退出战圈。
而后再斗了七八十招,杨汐晴一个疏忽,也被对方空手入白刃的上乘功夫给制住,再过十数招,青书也被擒住。
那灰衣人将青书提过一边,也不知说了什么,见青书迟疑点头之后,方才长笑一声,飘然而去。
为这一个赌约,青书可算是谨守诺言,七年来销声匿迹,便连武当山也未曾上过一次。
自此,他勤修苦练之余,又仿佛在日夜准备着什么,但他不说,苏若雨和杨汐晴却始终看不出来。
不得不提的是古墓地隐藏势力,对他助益良多。他并未刻意去求杨、苏二人相助,只是获得了通览这些江湖人士打探得来地各派秘辛的资格,常常览毕之后,都是掩卷深思,仿佛计议着什么,谋划着什么,却始终未同杨汐晴、苏若雨二人说过。
而他自己,也渐渐发展起来了一批潜在势力。
杨汐晴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脸,一向便是由苏若雨代劳。而这一处,却涉及了当年神雕侠的一桩秘辛。苏若雨充当的,便是大总管一类的职务。而这个职务,以前由杨伯代劳。
所以,古墓派所及的势力无所不在,昆仑山也有探子潜伏。当然,这所谓的探子,其实便是世居在此处的某些武林人士。青书三人将毛驴栓在客栈外头,往喀什客栈里走去,小二操着一口地道的官腔笑道:“几位客官,是打尖儿呢,还是住店?”昆仑山下龙蛇混杂,他来来往往地人见得多了,见到青书脸上恐怖面具,倒也只是一惊,便上前搭话。
青书望了一眼苏若雨和王难姑,见两人脸上都有风尘之色,不由忖道:“歇息一晚,倒也无妨。”于是便道:“先来几个小菜,再备两间上房。”
这倒不是为了省钱,青书和苏若雨武功俱强,自保不难,但王难姑却是不然,为防不测,一路都是苏若雨和王难姑居在一间,而青书独自一间。
便听小二吆喝一声:“好叻!”转身便往厨房吩咐做菜。
青书寻了角落里一处桌子,王难姑和苏若雨各自坐下。
苏若雨蓦地低声道:“右边三丈外那桌上的两人,是华山的朝阳剑蔡子峰,以及紫气东来岳肃,功夫都是不弱,近年来更是在陕西一代闯下好大名头。”
青书往那桌望了一眼,见两人都是神气沉凝,俨然一派高手风范,不由微微冷笑,淡淡道:“华山近年倒也出了些人才。只是能放而不能收,终究不过土鸡瓦狗。”
苏若雨低声笑道:“你当谁都同你一样揽尽天下大势呀,他们年纪轻轻,能有这等修为,放眼江湖,已经极为不易啦。”
青书微微一怔,低头啜了口茶,笑道:“塞外风大苦寒,连这茶也带着一股子干涩味道。”
苏若雨想了一会,道:“这应该是产自天山的沫子茶。”
王难姑望着水中漂浮着的零星茶叶,若有所思,便听她道:“这茶似乎颇具药理,公子,待会儿管这店家要些来,可好?”
青书见这位用毒大师亲自开口,不由大是惊讶,点头道:“自然无碍,咱们先用过饭再说。”
不多时小二便将饭菜端上,这一处借了昆仑山、天山交界处地肥沃土壤,荫两座大山之福,一应谷物俱全,正所谓物阜民丰之地也。是以这处地饭菜,米饭颗粒饱满,滑而不腻,一应蔬菜,也是颇为清脆爽口。
王难姑吃得连连称赞,她是用毒的大师,但也是药材谷物地大师,这些一脉相通,均不离她所学樊篱。
她于毒术药理自负天下无双,甚至起了去城外踏青取土研究之意,但终究还是按捺下来。
毕竟,昆仑山这时几乎群雄毕至,随意外出总归不好。
三人用过饭后,便要各自回房。
走到一半,青书记起还要像店家要些茶叶,遂转身走到柜台,掏出二两碎银,向掌柜的买了小团茶叶。他将那团茶叶包好,收入怀中之后,似是忽有所感,当即微一侧头,遥遥瞥到客栈门口,一个缁衣美貌尼姑背负长剑,缓步走入客栈之中,他心头一震:“她到底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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