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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二百五十一~三章 流年

    隔着厚厚的金属墙壁,能够听到上层酒吧和隔壁赌场里的喧哗声,商人们的目光穿透落地舷窗,隐隐能够看到极远处黑暗宇宙间悬浮着的前进基地,由于距离的关系,这颗比普通小行星更加巨大的球状基地,仿佛变成了一颗涂成幽蓝sè的高尔夫球。

    为了应对帝国人的威胁,尤其是对方掌握巨型扭率空洞规律后的恐怖前景,联邦政丅府于数十年前开始前进基地计划,帕布尔总统上任后计划得到了强有力的推动,政丅府调配大量资源和金钱,在果壳机动公司的全力打造下,基地终于完美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这里是距离前进基地最近的一处空间站,平rì里负责轮休官兵的娱乐生活,拥有设备完善的各项娱乐场地,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合法的赌场,在外廊上可以kàn到很多休假中的联邦丅军人端着酒杯轻松的聊天,但在此刻安静的咖啡屋中,除了几样聚在一起的丅军官之外,竟然大部分人kàn上去都像是商人,而且他们交谈时的口音明显带着百慕大的腔调。

    百慕大的商人出现在距离前线极近的联邦丅军事空间站里,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画面,尤其前方不远处便是浩翰没有边际的晚蝎星云空间通道面,这些商人出现在此地肯定与帝国走私渠道有关。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正在沉默喝茶的联邦丅军官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愕情绪。

    联邦有句谚语:金钱是万能的。但能够让联邦丅军方容忍这些颈后没有芯片的异乡人出现在丅军事空间站中,与这句谚语的关系并不大,之所以这些百慕大走私商人会拥有这种特权,除了他们与联邦那些大家族丝丝缕缕的联丅系,更重要的是基于某些原因,联邦政丅府这些年一直在默许甚至是纵容这种走私。

    安静的咖啡馆里飘浮着轻扬的音乐,气氛却并不如何轻松,无论是那等候走私船到来的百慕大商人,还是那些沉默的联邦丅军官,表情都极为严肃压抑,联邦丅军官们忧心前线的局势,商人们则忧心于前线局势会给自己的货物带来怎样的损害。

    “前线的仗打的越来越惨烈,两边的舰队在较着劲儿地清剿,最近三个月过来的舷舺越来越少,两边做了七十年的生意,结果现在明明帝国人对扭率空洞的测准率越来越高,货物损耗比却是前所未有的大。”

    一名卷发中年商人摇摇头,拒绝同伴倒咖啡的示意,情绪低落说道:“你们都是玩硬通货的,还能去矿星上找找备用货源,顶多就是成本高些,但你们都知道,我家主上多年来一直在经营蚕丝,这要断了货,很担心缓不过劲。”

    所谓舷舺指的是帝国方面的无人投递货物飞船,因为缺乏大型船队通过扭率空洞的技术能力,这几十年间双方的走私交易,都是通过这种笨拙甚至是赌博的方式在进行,好在走私货物的恐怖利润,足以抵销多达百分之四十以上的空间通道损耗。

    咖啡馆里的商人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知道这个卷发商人代表着百慕大何方的利益,他们自己只不过是被人椎到最艰苦前线做事的小人物,在这远离百慕大的联邦丅军事空间站里,说话自然也放松很多。

    有人安慰道:“虽说百慕大一直没有找到适合那种小肉虫生活的环境,但人工培养总能替代,对了,听说S3有颗伴星非常适合种植桑树,你家主上没有考虑过?”

    “在联邦境内幕?想都没有想过。你们也知道,我们在联邦那位合作方虽然有些实力,但真要铺这么大的面,HTD局怎么可能会同意?”

    卷发丝绸走私商人点燃一根香烟,苦笑摇头说道:“我这边其实还无所谓,反而是离阪星那边,听说经济越来越糟糕,真担心那些贵族老爷一气之下毁桑搬回天京星,那明年后年的货得贵成什么样?”

    他的同伴神情黯淡说道:“离散星那边往我们这边送过来的航舺数量急剧降低,拿不到足够数量的回货,加上他们皇室现在推行什么新生活运动,大力压制奢侈品消费,离阪星上那些贵族老爷肯定要撤,不要说明年,我敢说下批货的要价就要翻上一倍。”

    做生私生意的人依然是生意人,成本增高利润减少甚至是亏本的前景,就像一条扎着钢丝的皮鞭,把他们冷酷的心脏抽的血淋淋的,所有商人都在沉默地思考rì后的前景,议论声顿时小了起来。

    一名商人面前的酒瓶已经半空,大概是在酒精和前景黯淡的双重作用下,他重重一拍桌面,愤怒地喊叫道:“都他妈是打仗打的!”

    话音刚刚落下,他注意到右前方那桌沉默的联邦丅军字似乎在听着这边的谈话,心情骤然一凛,酒意醒了大半,想起来此时自己不是在百慕大妓院的床上,而是联邦军方的空间站里,神sè极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说道:“真希望联邦部队赶紧获胜。”

    看着四周商人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他尴尬解释道:“怎么说,联邦和百慕大也是一家人,我们虽然和帝国那群兽人做生意,只不过是为了挣他们的钱,感情和立场可是一定会放在联邦这边的。”

    这话并不虚伪,无论是从人种血缘语言乃至文化上讲,联邦和百慕大就像是两个分家的兄弟,而帝国则是一个街对面的恶邻。

    先前那位丝绸走私商人看着他的尴尬神情,替他解围说道:“哪有这么容易获胜,前线的军事部署我不懂,但联邦内部政局已经乱成这样,我可不认为联邦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决定xìng的胜利。”

    “联邦政局不是很平稳吗?”有人诧异问道:“上个月议会山连续通过,遗产税法案,信息有限公开法案,还有基金会清理条例,就连三林联合银行现在都陷入了沉默,还有谁敢和帕布尔总统对着干?”

    “联邦管理委员会这次改选,总统一系大获全胜,这些法案条例通过谁都能预讲到,但那位太子爷忽然搞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一件事情,我可不相信他真的只是想回馈社会,而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看啊,帕布尔总统现在才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困难。”

    “哪位……太子爷?”有人皱着眉头不解问道。

    咖啡馆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似乎那人提到了一个永远不应该被提到的名字,丝绸走私商人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苦笑着解释道:“别误会,我说的是邰家那位太子爷。”

    听到解释,场间的气氛顿时松动了些,嗡鸣议论声再次响起,对最新情报不是很了解的商人,纷纷询问那位邰家太子爷究竟做了什么事。

    先前那名因为醉意险些说错话的走私商人,无力地摊软在椅上,望着四周的同行们满脸悲容说道:“蚕丝断了货,顶多就是赔些钱,大人物们少穿几件真丝内衣,珠宝断了货,问题也不大,但我主家要接的货是超硬石墨,要货的是果壳机动,可已经四十二天没有货过来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旁边的走私商人们听到这句话后怔住了。供货给果壳机动,便等于是供货给联邦军方,放在以往,这种走私生意毫无疑问是利润最高,最有保障的类别,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他去接运载超硬石墨的艋胛时,联邦政丅府会派出白水公司的战斗小组进行全程护送。可如果一旦供不上货,造成联邦军方的损失,那么无论此人主家在百慕大拥有怎样的权势,只怕也会瞬间变成联邦大人物怒火中的灰烬,难怪此人愁苦如此,一杯连一杯的喝着。

    “滤膜级的超硬石墨?那只能在帝国墨花星球上找到,而且那几个矿好像还在帝国部队的控制中。”

    听到墨花星球四个字,场间再次陷入沉默,商人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震撼感慨恐惧交织在一处,仿佛听到了地狱的名字,就连前方那几桌一直沉默的联邦军官,也忍不住缓缓直起了身体。

    墨花星球,帝国临近L星系的一颗普通行政星,因为重要的战略位置,更因为这场宇宙战争里最强悍的某次宣言,现在已经变成了人间的地狱,残酷冷血的绞肉场。

    在数亿平方公里的星球表面,联邦与帝国强悍而毫不犹豫地投放了前所未有的军事力量,在大气层外数百艘各式太空战舰的冷漠注视下,数百万地面部队,数十万各式装备,数千台最新式的军用机甲,如同两道颜sè不同的巨浪,沉默而毫不知疲倦地撞击在一起,粉碎聚拢然后再次撞击,在战场上留下无数染血尸骸和焦黑的机甲残躯。

    这里是联邦与帝国开战七十年来,最血腥最残酷的战场,这里只有胜利与失败,生存和死亡,而实践这些词汇的手段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戮。

    联邦需丅要前进L星系的稳固跳跃点,需丅要保护X星系的晶矿采掘以换取最终的胜势,帝国军丅队打的如此惨烈的原因,除了相反的理由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当年帝国大撤退换取战略空间,那位公主殿下操控桃花于暴杀联邦某集团军军长于枪下后,曾在暮sè中向整个宇宙宣告:

    帝国至此,再也一步不退!……

    因为这句掷地有声的宣告,因为伟大的苏蒙殿下亲自督战,墨花星球上的帝国部队,以相对落后的军事科技水平,向联邦军方发起了强怦的连续攻击,

    山野湖泊间视死如归的帝国士兵,狂热而近乎疯狂地寻觅着消灭敌人甚至是同归于尽的机会,这些骤然暴发超出常规战力的部队,不止将整整一百多个联邦机械师强磔1拦在克氏火力线北方,甚至在两年前险些把联邦部队赶出这颗充满血火死亡的星球。一一如果那个人没有回来的话。

    光照左天星域的帝国公主怀草诗,亲自监夸这场令人窒息而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战争,而隔着黑血战场与她遥遥相望的那位联邦名将……是杜少卿。

    宪历七十一年之前,对于帝国皇室军方乃至普通民众来说,杜少卿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

    那时候的杜少卿在联邦内部已经是十年军演不败的名将,但这个名将的称谓更多走出现在纸面,出现在电子沙盘之中,没有什么真正的震慑力。即便他在西林反击战中率领铁七师,打响了围歼帝国远征军的第一枪,并且在随后的战争中,展现过自己超级强悍的指挥能力,连战连捷,但因为西林战区距离天京星太过遥远的缘故,依然没有引起帝国方面真正的警惕。帝**方真正开始重视这位联邦名将,始自宪历七十一年春天。

    那一年,联邦部队穿越加里走廊和晚蝎星云,向左天星域发起全面进攻,钛七师和新十七师做为先锋,接连在黄厄星系,木鸟星区以及×富矿星系的战役中,给帝母-本土部队以沉重打全,而杀伤力最为可怕的,表现最为强势的,还是杜少卿的铁七师。

    宪历七十二年春,铁七师等王牌部队奉命回调首都星图休整「帝国前线部队迎来短暂的喘息局面,然而当杜少卿率领铁七师再次踏进战场时,帝国方面才惊愕地发现,己方最初对此人的重视,依然非常不够!

    不仅是因为杜少卿以中将军衔出任联邦前敌总司令,更是因为在墨花星球惨烈的战争中,这位以冷漠自律着称的名将,在面对帝国部队和那位公主殿下狂热冷酷混杂的反攻中,终于绽放了自己全部的光彩,这块令人家冷的寒冰之下,骤然涌出无数令人惊恐的炽热火焰!

    比宪章电脑推演更加精确更加不可捉摸的指挥,让杜少卿直接指挥的超过一百个整编机械师,变成了一个庞大沉就却又坚不可摧的战斗机器。

    机甲混编作战,空地联合协调,战地信息系统搭桥,联邦部队在墨花星球上的每一步推进都显得那么完美,没有给帝国方面留下任何漏洞,令人忍不住怀疑,这位联邦名将的大脑宄竟是在怎样运转,才能支撑如此橹准甚至可以用细腻笔绁来形容的手段。

    战争终究不是数学微积分考试,硝烟弥漫碎石都能改变主炮射击精度的战场自然也不是大学课堂里的电子黑板,如果说杜少卿和他指挥下的联邦部队,只能做到这些,那么帝国部队和他们那位战无不胜的公主殿下,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绝对不会有任何退缩情绪,反而会发起更猛烈的反击。

    毕竟他们是在自己的星域作战,他们拥有墨花星球十几亿民众的支持,他们有相对短很多的后勤补给线,他们有很多很多可以把这台联邦巨型战争机器击成碎片的信心和方法。

    但是帝国方面没有想到,他们今次面临的对手,居然比想像中更加可怕!

    帝国部队疯狂,杜少卿指挥下的联邦部队比他们更疯狂!帝国部队残酷,杜少卿指挥下的联邦部队比他们更残酷!那些残破的城市废墟中有帝国游击队不断进行骚扰?联邦部队进行更铁血的清洗!

    精确完美的战略布署指挥背后,以冷静沉穑自律机械登上战争舞台的杜少卿仿佛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战争狂人,战场手段异常激烈强悍,无所不用其极,仿佛战场上每个帝国士兵都是他的杀母仇人!

    这种转变是他自联邦返回后开始,从那一天起,无论战役进行的如何惨烈,杜少卿严禁任何人在战斗存续期间向自己报告各部队伤亡,他只问敌方伤亡数字,只要求胜利,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空间站咖啡馆短暂的沉就之后,有商人掐头感慨道:“说到墨花星球,帝国方面把L星系的后备部队都砸了进去,那位恐怖的公主殿下连续六次亲临前线督战,居然硬是拿少卿师长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转入被动防御,眼睁睁地看着联邦部队一步一步向南方逼近。

    ▲如果不是那位公主殿下,我想现在联邦部队可能早就已经全面占领墨花星球,打进L星系了,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过去接受矿产,哪里还用在这里着急?”那位丝绸走私商人笑着说道:“刚才说到联邦局不稳,其实我一直在想,少卿师长在墨花星上打的这么狠,是不是和这也有关系?做为总统先生的坚定支持者,他在前线的每一场胜仗,都能把总统先生的民意支持率再往上提几个百分点。”四周的商人沉就思考片刻后,纷纷点头赞同这个意见。

    无论是联邦还是百慕大的民众,甚至是联邦前线官兵,直到今时今日,依然习惯于称呼那位联邦前敌总司令为少卿师长,隐约间竟有些当年军神李匹夫率领十七师扫荡宇宙时的感觉。

    “我敢肯定,在现在帝国皇帝的眼中,少卿师长的可恶程度已经快要追上军神大人,如果能够杀死他,帝国甚至愿意用十几万名士兵的性命去换。”

    那位商人正说着,忽然被光幕上播放的突发矫闻吸引住了目光,咖啡馆里的商人和那几桌沉就的军官,同时抬起头来,看着新闻画面下意识里握紧了拳头。

    战地新闻播放的是两天前刚刚发生在墨花星球上的一场机甲突袭战,画面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数十台帝国狼牙机甲像生刺的食人藤般,向着山丘公路上的联邦车队发起猛烈的进攻,高速机动性和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让它们强行突破联邦军营的三道防御线,冲上山丘,却被更多台联邦N×机甲拦截了下来。

    在迳场帝国机甲突袭看似要粪丁成笑话的时候,帝国狼牙机甲群最前端三台机甲骤然加速,尤其是最中间那台横样有些怪异,像挂了很多破烂金属盒的青色机甲,瞬间在山丘上划出一道残影,攻向联邦车队中的某辆样式普通的军车。一把枪出现在青色机甲手中。

    这是一把只会在电影里出现的合金复层锻枪,枪长近五米,透着股淡淡灰色金属光泽,绝灭生机。长枪在手,青色机甲若君王性世,谁能阻挡?

    就在此时,看似平静的山丘公路里,忽然炸出一声充满暴戾气息的怒吼,一台明显和普通N×机甲不同的黑色联邦机甲,如同狂暴的海神,骤然站起,震飞面前所有军车,机械臂前合金刀横空一斩!

    新闻播放完了,咖啡馆里鹄所有人却依然沉浸在先前画面所带来的震撼情绪之中,无论是百慕大的走私商人还是那些沉就的军官,都不曾一次观看过军用机甲的战斗,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种等级的战斗,无论是明显领先于整个宇宙技术水平的两台机甲,还是机甲里强大不可思议的机师,都是那样的令人不可思议。

    “那一一一一一一那一一一一一一是桃瘴:\}”一名年轻些的商人颢着声音问道:“那拦住她的机甲就是斩喜?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人们依旧沉浸在日睹强者战后的余震中。

    现在整个宇宙都知道,帝国无敌公主殿下的机甲名为桃瘴,联邦第一强者李封上校后来给自己的N灯机甲取了个非常怪异的名字叫斩喜,刚才新闻画面上的那一幕,正是宇宙两边最强大的两个强者之间的一次正面冲撞,然而在墨花星球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第几次了?”

    “算上这次,已经有三十七次,甚至那位公主殿下都亲自尝试了三次,看起来,为了解墨花星困局,帝国方面真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少卿师长。”

    “如果我是帝国人,我也会这样选。一个天才指挥者对战争的影响大致命,如果能够用暗杀的手段杀死他,当然是最有性价比的选择。“问题是那是浇烈交火的战场,除了当年的军神大人,谁能在这种环境下杀死对方的主帅?”

    “正常来看,当然没有人能够做到,但帝国公主殿下明显不是正常人,三次出手尤其是最后这次,已经接近了少卿师长,如果不是那台斩喜似丁寸步不离师长身边,连续三次拦下,说不定她早就已经成功了。

    丝绸商人感慨道:“那位殿下真是太可怕了,居然真敢这样去想,这样去做,要知道就算她成功狙杀少卿师长,也不见得有机会逃走,这三次狙杀听说她都受了重伤。”

    “幸亏联邦还有个李疯子,不然墨花星球这场仗的结局真的难以想像。以前哪里想像过,一个强者拥有一台足够先进的机甲,就有可能改变一场战争的结果?”“您说的是。像帝国公主和李封上校这样的强者,无论哪边再多一个,战场上的局面马上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问题是像这样厉害的人物,到哪儿去找去?”

    咖啡馆里的气氛忽然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怪异起来,安静很长时间后,有人轻声感慨道:“以前倒还真有一个。”

    今天的咖啡馆就在议论与沉默之中交替转换,或是因为那颗死亡星球,或是因为令人震撼的新闻画面,或是因为这声感慨里提到的那个人,没有人说出那个名字,因为这对于联邦来说已经变成某种禁忌,在军方空间站上,即便是这些百慕大的商人也不敢去触碰。

    长时间的沉默后,有人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小意问道:“你们说,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哪儿呢?已经两年多了,就没听说他在哪里出现过,难道真的死了?”

    “那种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掉。”丝绸走私商人表情严肃回答道:“有传言说在东林河西州某处矿坑边见过他。”

    身旁的同伴摇了摇头,不赞同说道:“那个人不可能还留在联邦,根据很多人的推测,他现在肯定就藏在咱们百慕大,以那个人的本事,只要离开宪章光辉,谁能把他找出来?”

    “可我上次来接货的时候,听几个战舰机修师闲聊的时候提到,旧月基地的地面部队,曾经看到那艘古怪的黑色飞船飞过卡琪峰顶,他们信誓旦旦肯定没有眼花。”

    “说起来,两年前帝国那边有一轮新爵位封赏,其中有个郡……”

    年轻的走私商人刚刚插了一句,便注意到四周的商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尴尬解释道:“我不是转移话题,只是在想这和那个人有没有关系。”

    “帝国倒是有可能,按照联邦的说法,他至少也是个帝国皇子,不过依照那个人过往的事例来看,他肯定不会接受什么爵位,而是又像当年那样悄悄藏在哪个星球的地底下水道中,等着什么时候局面不可收拾了,再出来搞风搞雨。”

    “如果那个人还在联邦就好了。”

    有人下意识里发出一声感慨,迎着周遭的目光,耸了耸肩,说道:“军神大人当年那么看好他,如果他现在和李封上校并肩而战,那位公主殿下肯定顶不住,墨花星球上再也没有人能挡住联邦部队的前进步伐。”

    “荒唐!”丝绸走私商人毫不犹豫嘲讽说道:“不要忘了,那位公主殿下极有可能是他亲姐姐!难道你指望他会为了联邦和自己的亲姐姐杀个你死我活?”

    刚才感慨的商人被荒唐二字刺的有些羞恼,红着脸重重一拍桌子:“哪里又荒唐了?难道你没有看过那封信?那个人自己都承认联邦是他的家乡,从骨子里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联邦人,墨花星球上死的那些士兵都是他曾经的战友或者是下属,我可不相信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画面发生。”

    “骨子里是联邦人?”丝绸走私商人冷声说道:“那个人血管里流的就是帝国人的血,你奢想发生的画面,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用荒唐都不足以形容,完全应该说是荒谬,在我看来,联邦更应该担心的是哪一天他忽然出现在帝再部队里,指挥着帝国士兵攻进联邦!”

    咖啡馆里的气氛很奇妙或者说很微妙,没有一个人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但在场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彼此议论的那个人是谁,甚至本来极为平静的聊天气氛,也因为那个人而为之一变,商人们分成两派陷入激烈的争吵,完全忘了前方那三桌一直沉默的联邦军官。

    “不管你们这些愚民把他吹嘘的再厉害,如果那个家伙真敢带着帝国部队进攻联邦,不,只要他敢回到联邦,我想没有任何联邦人会放过他,而我自己绝对不介意用一颗子弹结束他那先天罪恶的生命。”

    右前方桌旁一名联邦军官站起身来,回头望着激烈争论的走私商人们,表情格外阴沉冷漠,薄唇间吐出的字句充满了轻蔑味道。

    听到这句话,百慕大走私商人们表情变得极不自然,谦卑地低头示意,然后坐回各自的椅中,自然不敢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

    然而咖啡馆并没有陷入循环式的死寂,桌椅推动的声音在左前方响起,又一名联邦军官站了起来,直到起身场间众人才发现原来此人竟是长的如此魁梧,军装被发达的肌肉撑的竟有些变形,配上那头剪的极短的头发,充满了一种强悍无言的味道。

    这名强壮军官缓缓转身,眯着眼睛看着先前那名联邦军官,忽然开口说道:“没有什么生命是天生罪恶的。”

    先前轻蔑冷酷发言的联邦军官年龄大概三十左右,肩章却表明已经是位少校,如此年青的少校,不是有大背景便是在前线战斗中立下无数战功,积累起来的自信才能支撑他那番评价,然而看着面前这位身材魁,梧的军官,他却无法保持冷漠的模样,啪的一声立正敬礼,眉眼间流露的情绪却是大不以为然。

    “就算你是中校,也不能随便质疑我下属的评语。”

    左前方那桌的另一名联邦中校站起身来,望着身材魁梧的对方冷漠说:“身为联邦军官,难道还要替一个帝国人打抱不平?”

    身材魁梧的联邦中校沉默片刻,说道:“新十七师,熊临泉。”

    听到这个名字,那名联邦中校表情骤然一肃,缓缓戴正军帽,下颌微仰,认真说道:“铁七师,慕容恪。

    新十七师,铁七师,熊临泉,慕容恪,这些自报家门的词语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剑,从相对而立的两名联邦中校眼眸中,唇齿间喷涌而出,将咖啡馆里的空气割裂的寒意森然,温度骤然数分。远处那些百慕大走私商人面面相觑,有些谨慎胆小的人已经开始准备离开。

    铁七师近卫营营长慕容恪平静说道:“我是来接新兵的,你知道师里战损太严重。”

    熊临泉系好颈间的风纪扣,冷漠说道:“同样,我们师的伤亡率不比你们师低。”

    本应该是悲伤黯然至少是低落的严重伤亡率,在这两个人的话语间,却透着股不容质疑的骄傲感,不是对同袍的离去麻木无感,而是这代表了各自的部队在墨花星球上打的多惨,多有力,正如军人真正的军功章,就是他们身上的伤疤那样。

    “刚才我副官说的话,熊中校有意见?”慕容恪盯着他的脸问道:“刚才我说替帝国人打抱不平,看来是错的,但我不明白,新十七师和你们七组出现了”个帝国人,莫非觉得很米彩?

    “如果那个家伙将来敢以帝国人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我会第一个开枪。就算是杀,也只能是我们杀,而且在此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尤其是这样一句很荒唐的话,难道你的副官还没断奶?”

    因为这句充满刻薄嘲弄味道的问话,桌椅推动之声纷乱大作,桌旁的联邦官兵霍然站起,各自警惕地盯着对方,下意识里握紧满是老茧的拳头,毫不掩饰脸上的战意。

    做为联邦最著名的两支王牌部队,新十七师和铁七师之前有太过历史上的恩怨情仇故事,他们在战场上曾经并过肩,曾经携过手,但在后方却也不知道暗中发生过多少次激烈的冲突。

    随着军神离世,那个小眼睛男人逃亡,少卿师长成为联邦前敌总司令,如今铁七师毫无疑问在气势上占据了绝对上风,但在杜少卿和严明军纪的压制下,这种被军方上层刻意默允的竞争比拼并没有失控,而是一直在暗处发酵升温。

    此时双方在桌旁站起来的官兵绝大部分都是新人,但他们在密集i练营里,早已从教官处了解到各自部队的光荣历史以及这两座势不两立山头间的故事,此时忽然与对方对峙,哪里敢表现出丝毫犹豫。

    熊临泉依旧一脸漠然,根本毫不在意场间紧张的气氛,目光慕容恪脸上移到那名年轻的铁七师少校脸上,唇角微翘嘲弄说道:“一颗子弹就想消灭那个先天罪恶的生命?你说这句话之前应该先问问你们营长,当年在作i基地要,在军事法庭外面,在高铁旁的山野中,你们师究竟出动了多少部队,打了多少颗子弹。”

    “至于光彩。”他转而看着慕容恪,眉尖微挑问道:“堂堂不败铁七师,三番五次败在一个帝国人手里,难道你们觉得很光彩?”

    空间站最边缘的环形长廊中,十几名军官零零散散站在吸烟区中,透过身前和脚底的透明材料,望着幽深而没有尽头的黑暗宇宙,一名从南科州特战大队被招蓦进新十七师的少尉,终是没有忍住心中强烈的疑问,向身旁上级问道:“熊教官原来真是七组的?我就说为什么在集i营里看着就有些眼熟,原来当年在电视上面早就看到过了。”

    “那你就不觉得我也很眼熟?还是说你觉得老子我性格温柔好欺负,所以你们就不准备拍我马屁?”

    达文西取了根烟卷塞进嘴里,看着围过来的新人们含糊不清嘲弄道,在战场上打熬数年,这位当年骄贵不堪的州长公子,眉眼间早已沉稳太多,只是说话的语旧一如从前轻佻。

    新十七师的新人谄媚地拨燃打火机,点他把唇间的烟卷点燃,柔声说道:“那是因为您人好,我们这些小的天然就容易生出亲近感,很难有办法把您和传说中的铁血七组联系起来。”

    “有前途,无论是咱们师还是当年的七组,最讲究的就是这种毫不要脸的无耻劲儿,虽然说头儿们都很严肃,但其实他们比咱们肚子里的坏水还要多,什么狗屁铁血七组,也不知道是他妈谁取的外号。”

    达文西深深吸了口烟,满足地看着烟圈在对方脸上焕散,微感羡慕说道:“在集i营里,你们都说大熊是史上最残忍的魔鬼教官,知道吧,我州入伍那时候,那个教官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男人。”

    围在他身旁的新十七师新人们默默计算着时间,回忆着那部依然在网络上悄悄流传懈已录片,忽然有人抬起头来,惊愕说道:“难道是酬”

    达文西摘下唇间的烟卷,塞进他的嘴里,堵住后半句话,看着众人认真说道:“我严重警告你们,咱们师从副师长赫雷,到天天蹲炊事班那个叫顾惜风的胖子,都听不得那个名字,一旦听到心情就会变得极度不爽,极有可能会虐待你们这些菜鸟,所以进部队后,绝对不要问以前的事情,尤其是不要提那个名字。”

    “呸!呸!呸!”

    那名新人慌忙摘下唇间的烟卷,看着湿漉漉的碳芯过滤嘴,强行压抑住心头的恶心,望着达文西愁苦说道:“教官,我就不说啥卫生问题了,可凭你们的薪水还抽这种廉价的蓝盒三七,是不是太那啥了点?”

    达文西面容微僵,靠着墙壁勉强一笑,轻声说道:“你们懂个屁。”

    有的名字不需要提起,有的人不需要忘记,因为无论你提或不提,那个名字就在那里,无论你忘或不忘,那个人还是站在那里,眯着眼睛,披着件光辉夺目的外衣,咧着嘴,露出满口白牙,笑的灿烂无比。

    就如空间站此时所有电视光幕上那个穿着淡蓝色长裙,于清漫灯光中缓缓走来的美丽女孩儿一样,无论她多长时间没有出现在联邦民众的面前,无论她是肥皂剧里孤苦无依睁着无辜眼睛的女孩儿,还是企业号战舰上经常打盹的少女指挥官,无论她的头发是紫色还是黑色,她就那样安静而迷人地站在那里,迎接亿万炙热的目光、热烈的掌声甚至是难以控制的泪水。

    这里是联邦新闻频道,万频道,三大私营电视台联网直播的现场,国民偶像简水儿正式复出演唱会的现场。

    做为三十七宪历最深入人心的国民偶像,简水儿已经消失了太长时间,最后一次登台演唱是宪历七十年的春天,她演唱了那部获奖无数的纪录片片尾曲,她最后一次出现在联邦公众视线中,是在军神李匹夫的葬礼上。

    “军神葬礼结束之后,简水儿小姐捧着那幅黑白画像哭泣行走的画面,不知道令多少人动容心碎哀戚,但同时也引发一些猜测。”

    光幕上那位联邦新闻女主播的眼角明显已经能够看到皱纹,她看着刚刚送来的稿纸,眉尖微微一蹙,马上调整好情绪,看着镜头微笑而自豪的说道:“根据李封上校自前线发回来的确认,我们迷人的简水儿小、姐,真名简木子,身上流倘着的,正是无比伟大的费城李家的血液。”

    “本场复出演唱会在临海州体育馆举行,由修束基金会仓额赞助,龟括成本在内的所有收邑都将投入老兵协会。”

    女主播看着提词器上明显临时加上去的这段话,明显有些犹豫:“名为……沉默的行军。”

    她用最快的速度梳理情绪,转换话题,说道:“今天简水儿小姐正式复出,并且将演唱第一首新歌,那么在欣赏国民少女偶像的演出之前,让我们来快速回顾一下,她从十二岁开始,带给所有联邦民众的感动欢笑和泪水。

    光幕上开始快速播放那些联邦民众记忆犹新的画面,画外音快速重复着这位国民偶像曾经获得的荣誉,曾经造成的影响,但非常谨慎地没有提起曾经给简水儿带去灾星称号的那几场演唱会,至于那段曾经让整个联邦热闹无比的绯闻,更是没有一个字的回忆。

    像瀑布般流倘的光幕下,穿着淡蓝色长裙的简水儿缓缓走到了舞台中央,在时光的细心雕琢下,当年的国民少女偶像已经轻轻地抛离了中间少女两个字,眉眼转眸顾盼之间,迷人更逾当年,只能用乏味的完美二字来形容。

    她平静的微笑,于是整个临海州体育馆平静,所有观众的脸上流出微笑,她本就是联邦独一无二的偶像,如今又被证实身上流倘着费城李家的血,身上的传奇色彩再多一分,神秘诱人的色彩再增一分,每一颦一笑抬腕眨眼,不知要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没有什么寒喧,简水儿直接开始唱歌。当第一个字从红唇间流淌而出,顺着话筒响起时,演唱会现场十几万名观众开始近乎疯狂的呐喊尖叫。

    而千家万户的电视光幕前,不知道有多少大婶正满怀爱怜看着她,就像看着久未归家的女儿,不知道多少大叔正抱着印有她头像的旧枕头泪流满面,像是看到自己的女儿终于被满脸青春痘的饽绿男青年夺走,时光啊虽然不见得都是万恶的杀猪刀,但真能改变太多……

    歌声回荡在联邦之中。

    “在你走之前,老头子提前和我们说了再见,那具黑棺浮在人海之上,流泪的我抱着他的相片孤单地走在人群前面。”

    “有个年老残脂的妇人离了夜总会,默默守着没有字的墓碑,有间百慕大的餐馆里多了一款叫蝎尾的菜,菜盘旁的西兰花,像阳光下的漂亮男人笑得如同那场烟花般璀璨。”

    “我坐在湖旁轻轻抚摸青石的边缘,想着这些你讲过的故事,看腻了那片水,于是我去了那扇大铁门,像某人那样隔着栅栏递过去一枝烟,你却不在那边。”

    “这几年我去过很多地方,你提过的大婶还在公寓下面的菜场,林园真的拆了你认为打扰吃饭情绪的机场,可仔细一想,这里其实并没有我们一起留下的目光。”

    “我曾经地回想,父亲母亲以及他们的家乡,幻想着他们在厨房里拿菜刀拼搏的模样,如果那时我在,现在我在,我会是躲在柜子要瑟瑟发抖,还是怎样?

    “在你走之后,临海州图书馆里再也没有人买清粥,体育馆的地下没有雨滴,那部纪录片没有了续集,东林的矿坑里只剩下真正的石头。”

    “议会山的座位不动,座位上的人却在一直改变,我又站在了当年的地方,静静看着下面和上面的座位,却已经看不到你的脸。”

    “风车骑士里,席勒说要去做那些不能实现的梦,去击败无法战胜的敌人,去忍耐那些难以忍受的悲伤,去勇者都不敢步入的地方。”

    “然而小时候的孩子,打起背包想要去西林看海,结果总是在半路那棵树平睡着,久别的你呢?是不是也睡的很香?”

    宪历七十五年春天,在简水儿复出演唱会上,伴着流水般的光幕,伴着曲调简单的拨弦清脆件奏,这首名为《流年》的歌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联邦电视光幕上。这首歌曲调简单而清扬,女声更是基本上游离在编曲之外,只将其当作背景音,以平淡浅显的口吻向某个人或者是所有人讲述了一段故事以及与故事有关的回忆。

    演唱会现场和电视机前很多民众都听懂了长长的歌词,至少听懂了其中某些并未刻意弄至晦涩难懂的隐寓,陷入沉默与复杂的情绪之中。

    联邦新闻频道紧急中断这场复出演唱会的直播,无论收视率多,无论那位国民偶像拥有怎样高不可攀的军方背景,大人物们断然不能允许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

    遥远的军事空间站里,骤然响起熊临泉愤怒的暴吼声。

    “换台!”

    人们头顶的电视光幕从新闻频道换到乃频道,直到换到某家私营电视台,也只能看到演唱会现场最后那段画面,隐约听到简水儿宣布支持s2区某邰姓议员的沉默行军。

    宪历七十五年,正是帝国白性王朝皇历七百二十八年,左天星域那颗并不起眼的二级行政星……离阪星,正处于明媚的春光之中。

    从平坦原野一直蔓延到黄石矾脚下的桑树群,在暖风里招摇不定,沙沙作响,松果岭漫天的白雾在阳光下羞怯的退走,露出其间的真容。

    与这种安宁恬美的风景不同,山脚下幽深昏暗的杂林土路上,一对衣衫破烂的男女正拖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惊恐而痛苦的逃亡,男女的脚上的草鞋早已不知遗失在何处,满是污泥的指甲间渗着鲜血,速度非常缓慢。

    风吹杂叶,林间走出一个白衣少女。

    少女年龄约摸十四五岁,清丽稚美,眉眼间透着股淡淡的骄傲与冷漠,平静异常,浅栗色的直发如同丝缎垂至腰畔,没有一丝凌乱。

    她看着面露惶恐之色的那一家人,忽然展颜一笑,似刚开囧苞的春花轻柔绽放,问道:“逃奴?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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