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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诡计太重重 示好何能宽一死 苍天真瞶瞶 横刀我欲荡群魔

    吕崇文也自失声惊叫道:“慕容叔父!你看那是什么?”

    慕容刚偏头看处,东南方最高大一座坟头的碑上,突然现出一片极淡磷光,磷光之中,并有惨绿色的“铁胆书生对我来”等字样,不住闪烁明灭!

    不问可知,又是千毒人魔的一贯手法!慕容刚屡受调侃,蓄怒已深,暗嘱南天义、吕崇文注意四外动静,勿使逃脱,自己却冷笑一声,发话叫道:“西门当家的!你在江湖之上,也颇有名头,怎的行事均如鼠窃狗盗?这片荒坟,是个大好埋骨之处,你我如山旧恨,正好清还,慕容刚恭迎大驾!”

    慕容刚这回势在必得!一面发话,一面缓步前行。

    心想四处有南、吕二人监视,当前这数丈方圆,又全在自己目光笼罩之下,这回老魔头便胁生双翅,谅你也难飞脱!

    但四周景色太暗,月光又似有似无,慕容刚话完无人应声,走近坟前,定睛一看,知道又是徒劳,西门老魔果然智计绝伦,地形选得太好,此时早已鸿飞冥冥!

    原来那座高坟背后,便是一大片长几过人的蔓草,草后黑压压的松林,颇为茂密!碑上字迹想是早以磷光写好,再用黑布蒙住,等自己一行到来,先行学那啾啾鬼语,乱人心神,然后揭布现出磷光字迹,人便随由草中,遁入林内,还往那里去找?

    碑上磷光,仍在依稀明灭,慕容刚借着明灭微光,看见碑下石桌之上,用两块鹅卵石,压着一张柬帖!

    慕容刚此时对这千毒人魔诡秘难测的各种行迳,反倒感觉有点兴趣!索性缓步走上坟前石阶,恰好掩月浮云已过,清影流光,柬上字迹约略可辨,写的是:

    “老夫偶因机遇,顿悟本来!近六七年间,埋首深山,忏悔前孽!当日桃林之事,往者难追,久耿胸怀,歉疚不已!贤侄中原仗剑,决意恩仇,其欲搜索西门豹,剖腹剜心之志,不想可见!但自巢湖起始,老夫行踪,每日均不离贤叔侄百步以外,三餐一宿,随时皆可略施薄技,歼此强仇!即以此刻而言,慕容大侠足下,即踏有毒钉三枚,倘老夫不去钉头,任凭慕容大侠身负绝世武功,早化南柯一梦!……”慕容刚看至此处,蓦地惊心,抬足一看,右足下的石阶之上,果有三根去了钉头的纯钢铁钉!但埋藏极巧,是先把石阶钻孔,埋入毒钉,然后再用钢锯,齐石阶锯去钉头,所以足踏其上,依然毫无知觉!

    慕容刚虽然知道他是存心示好,但对千毒人魔这种揣测自己心理之精微,计算自己所立步位及方向之准,也不由得悚然生惧,惊出一身冷汗!稍定心神,再行往下看那柬帖,“……凡此种种,无非显示老夫,委实不愿再造恶孽!但慕容大侠多年茹恨,吕小侠矢志亲仇,老夫亦有自知,决非善言能解!但凭人力,莫问天心,贤叔侄放宽胸怀,且作胜游,南行千里之内,西门豹负责将这段冤仇,作一合理了断!”

    慕容刚看完千毒人魔这封柬帖,百感交集,心头一片说不出来的滋味,竟自痴然木立!

    南天义、吕崇文见慕容刚这般神情,不知出了什么岔事,双双纵过,看完柬帖,吕崇文向慕容刚凄声叫道:“慕容叔父,当初若不是西门老魔用那人耳毒匣,害死我爹爹,那单掌开碑胡震武来时,根本就不见得能讨便宜,我娘怎会遭那分尸惨祸,追本源溯,西门老魔才是杀我双亲的罪魁祸首,侄儿对他恨重如山,比那胡震武老贼,犹有过之!怎的叔父竟为他几句花言巧语所惑,忘却了与我爹爹的生死之交了么?何况老魔头句句谎言,他说他痛恨前非,不愿再造恶孳,那青阳双煞盂长风和窦一鹗,身遭毒毙,悬尸山林,是谁毒杀的?”

    慕容刚被吕崇文那一句“忘却了与我爹爹的生死之交了么?”戳伤心灵,当年盟兄手捧人耳毒匣,惨死寿堂的情景,顿现眼前,蓦地一挫钢牙,英雄泪滴下衣襟,高声叫道:“千毒人魔若尚未去远,请听一言,慕容刚、吕崇文矢志报仇,此心不转,你不必示恩卖好,有何手段?尽管施为!”慕容刚若负盟兄,有如此石!”

    一伸手抓起压柬帖的鹅卵石,双掌一合即扬,碎落一地石粉!

    南天义暗暗惊佩慕容刚掌上神功,吕崇文却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话说太重,恐怕慕容刚伤心,蕴泪抬头,满含歉意的叫了一声:“叔叔!……”慕容刚摆手止住他发言,凄然一笑说道:“文侄不必解释,你心切父仇,说话稍失分寸,本在情理之中,慕容叔叔怎会怪你?我是勾惹起当年伤心事情,此仇未复,片刻难安!我们何必在这荒坟乱冢之间,与鬼为邻,赶快上马走吧!”

    三人策马走出乱冢,那座高坟背后的长长蔓草,往两边一分,钻出一个黑衣蒙面之人,走到坟前,一看地上那堆石粉,摇头惊叹,伸手把石桌上的柬帖撕碎,拭去碑上余磷,仍自蔓草之中,纵向密林之内!说也奇怪,慕容刚这一碎石明心,矢报深仇后,千毒人魔西门豹的飘忽魔影,也不再现。

    又是一个风雨之夜,地属缙云县界,山岭连绵,三人行到一座小山半腰,看见一户人家,茅屋三间,微有灯光外烁。

    慕容刚先行下骑,准备叩门求宿,但是,刚走到那虚拖的柴门之前,便觉得室内血腥之味冲鼻!

    知道这户人家,业已出事,把门一推,首先入目的,便是一位六旬开外老者,口溢黑血,死在门旁,手中还紧握一柄雁翎刀,尚未丢去!

    胸前微微露出一个亮晶晶的虎头,慕容刚一眼便自认出,那是专破内家气功,极其霸道的外门暗器“白虎钉”!看老者口溢黑血情形,钉上定还喂有剧毒!

    东室门边,露出一双人腿,走进一看,是位年老妇人,业已连肩带背,被人劈成两段,西室之内,更为凄惨不堪入目,一个美貌少妇,死在床头,从那衣衫撕得破烂不整的情形看来,似是拒奸被杀!地上并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幼童,脑壳被人砸得稀烂!

    慕容刚不忍再看,回到中室,向南天义恨声说道;“南兄你看这一家四口,死得如此惨绝人寰,不知是那路贼子所为?我们身为侠义,这类奇冤若不代为伸雪,真应愧死!”

    南天义尚未答言,吕崇文却因恨煞千毒人魔,脱口叫道:“看这般毒辣手段,定然又是那于毒人魔西门豹,口称痛悔前非,而实际所造的无边恶孽!”

    南天义哑然一笑说道:“吕小侠这却料错,千毒人魔所说回头痛悟前非,不管是真是假,但他杀人,从不用刀,且有一桩好处,生平不问邪媚,所以这一家四口惨死之事,决非出自千毒人魔之手,可以断论!但附近仅此一户人家,无一活口,要想查出做案之人,难免费番手脚……。”

    语方至此,三人同时警觉,屋外又有人来!果然一个满面风尘三十来岁的壮汉,手携行囊,好像是从远道归来,兴匆匆的一推柴扉,口中叫道:“爹爹,门外怎有这好的三匹骏马,难道家中来了什么贵客?”

    但一进室中,看见老者遗尸,神色立即巨变,狂吼一声,甩去手中行囊,照准站得离他最近的慕容刚,当胸便是一掌!

    慕容刚知道人在急痛之时,难以理喻,上步欺身,疾伸二指,一下便自点了大汉穴道,和声说道:“这位兄台,暂时恕我得罪!我等乃是过路之人,偶而发现尊居,出了这种惨事,一家四口,无一幸存,手段之辣,委实令人痛恨!正在商议怎么查缉凶徒,以代死者雪此沉冤,兄台恰好归来,以致误会!人死不能复生,徒悲无益,望兄台稍定心神,若能推测出做案之人,我三人负责为你惩凶雪恨J"说完之后,替他解开穴道,大汉不答慕容刚所问,赶往东南室一看,捶胸顿足,仰面悲观,无法控制这种激动情怀,“咕咚”一声,便自晕倒!

    南天义凄然摇头,蹲身慢慢为他按摩点拍,半晌过后,大汉悠悠醒转,想起父母妻子,扫数遭难,真是欲哭无泪,全身不住抖颤,吞声饮泣!

    男子轻不垂泪,但若到了伤心极致之时的放怀一恸,听来却比妇人啼哭,更觉悲凉!而这种全身抖颤的无声饮泣,更是伤心之最,再配上满地血迹,到处遗尸,小侠吕崇文,禁不住的无名火腾!忍不生的英雄坠泪!

    青虹龟甲剑“呛啷”出鞘,飕地一声,精芒闪处,把长案劈下一角,向地上大汉,嗔目叫道:“你一家四口,被人杀光,只哭无用!还不赶快推测仇人,吕崇文要仗着一支长剑,替这茫茫浊世,——苍天,荡扫群魔,整治出一片清平世界!”

    说也奇怪,吕崇文这几句话,比慕容刚、南天义多少好言劝慰,均来得有效!

    那大汉霍地起立,目中点泪全无,在满口钢牙挫得大响之中,说出一番话来:原来这大汉名叫杨-,父亲杨殿英,本来是位江苏名捕,因年老退休,遂率领老伴及子媳孙儿,在这景色明秀的括苍山麓,盖了几间茅屋,以乐天年!杨望虽然也有一身武功,但杨殿英身为公门名捕,见闻太多,知道在江湖之中的刀尖之上打滚,极少能有良好收场,遂严禁杨壁,再继父业,只做些小本经营,以维家计。

    照说知足常乐,这一家人应该安泰无忧,但苍天——,魑魅噬人!就因为杨望之妻,颇具几分姿色,竟而肇下今日这场灭门惨祸!

    括苍山摩云岭,有四位强人啸聚,铁臂金龟伊义,常山蛇焦淳,青面狮巴雄,飞天火燕魏红绡,口称“小四灵”,也是四灵寨的一处分寨。

    其中常山蛇焦淳,好色如命,偶过杨家所居,看见杨望之妻,惊为天人,遂动歹念!几度向杨殿英,邀请杨-到他摩云岭中加盟入夥,杨殿英连公门之事,都不愿让杨-继业,怎肯答允使他加入这种形若强梁的江湖群会?不但决于坚拒,并远遗杨-,外出行商,以避免焦淳这种无聊纠缠!

    杨-此次出外三月,甫返家门,就发现这场滔天祸变!痛定思痛之下,再三思索,爹爹虽在公门甚久,一生仁义为先,从未结怨!难道就是摩云岭的小四灵所为?但自己与他们最多是坚拒入伙,无甚深仇,似乎不应遽然下此毒手?

    吕崇文听说此处又有四灵寨分寨,为首之人,又叫甚么小四灵,那一把无名火越发高冒,向杨-叫道:“照这下手之人,心肠狠辣的程度看来,不是四灵便是千毒人魔西门豹!千毒人魔,魔踪飘忽,不易找寻!这甚么小四灵,既有巢穴在此,你葬好家人,便带我们一探,替你查他一个清清白白!若就是小四灵所为,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把他们剑剑诛绝,正好四命四偿,岂不公道!”

    南天义却已看出这杨-神智虽未全昏,但眼光业已呆滞不灵,倘再受重大刺激,能急痛成疯!父母妻子,均是至亲骨肉,那等惨死之状,不宜令他再见,遂略问摩云岭方向途径,突伸二指,一下点了杨-晕穴,向吕崇文笑道:“吕小侠请你先带此人,去至前途相候,掩埋他一家四口之事,我与慕容大侠,担当这场功德!”

    吕崇文暗中佩服南天义做事老到,如言带起杨望,去到前途,等了好大时光,慕容刚、南天义才把杨氏一家人掩埋妥当赶来,但杨望穴道解开以后,神智业已不清,满口谵语,见人便欲拼命!

    这一来,三人无奈他何,只得另外找家山民,一住三日,杨-依然不见痊愈!

    互相商议之下,认为只有这样带他一探摩云岭,倘此案果然系小四灵所为,杨-眼见深仇得雪,心愿一了,神智或能恢复!

    好在途径方向,事先早巳问明,慕容刚的乌云盖雪,比较神骏,遂将杨-带在鞍后,直奔摩云岭而去!

    既称摩云,当然峻拔,吕崇文看见前面一岭巍然,众山相拱,知道已到地头,翻腕掣出背后的梅花剑,弹铗高歌道:“宝剑光寒天下,神驹踏遍江湖,一身侠骨好头颅,看我诛除狐鼠!……”歌声未了,道旁林内闪出两个壮汉,一身劲装,青布缠头,手中各执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向四人大喝道:“来人上山何事?可知摩云岭是甚所在,岂能任你随意喧哗!”

    吕崇文哈哈长笑,声若龙吟,梅花剑脱手飞出,把两丈多外一株大树,一剑穿透,剑尖突出树外,颤摇不定!

    嘴角微哂,冷冷说道:“小爷替天行道,是专门查看小四灵的恶迹而来,快叫那常山蛇焦淳,出来见我!”

    两壮汉虽然觉得吕崇文年岁太轻,口气太狂,但为他那两丈以外飞剑透树的神威所慑,略为打量四人,便自退往寨中报信!

    吕崇文拔回宝剑,少时岭上迎下一群人来,当中两人,一个又高又瘦,满面奸诈之色,另一个身材魁梧,蟹面虬髯,不问可知,正是那小四灵中的常山蛇焦淳和青面狮巴雄。

    果然那高瘦身材之人,目光触及杨-,似乎微微一怔.但随即神色平复,当先向慕容刚抱拳笑道:“适才手下来报,焦淳便知可能是辽东大侠铁胆书生驾到!

    我大哥四妹,因本寨总坛之中,突有几位香主光临,须加款待,不使出迎,慕容大侠既有铁胆之称,不问你来意如何,可敢到我区压小寨之中一叙?”

    慕容刚见这常山蛇焦淳,竟以言语相激,不由纵声大笑说道:“焦当家的!

    四灵寨总坛翠竹山庄,比你这摩云岭山寨如何?慕容刚还不是坦然出入?一路之上,玉麟令主惠我良多,正想找个贵寨中的有头脸之人,致谢厚意!焦当家的,请你头前引路!”

    焦淳、巴雄一笑回身,吕崇文几度要想当时发作,均被慕容刚所阻,并低低说道:“这常山蛇焦淳,一脸邪媚之相,杨家之事,我已断定是他所为,此类凶人,留之必为世害,你且暂为忍耐,少时必定让你杀个痛快!你没听说四灵寨总坛之中,派下几位香主,照沿路情形看来,可能是专为对付我们的!倘我料想不错,这干鼠辈,一鼓而歼,岂不干净省事?”

    这摩云岭山寨,倒甚宽宏,大厅之中,设有一席盛宴,一个黄脸胖大壮汉,和一个红衣红裙妖媚少妇,见焦淳巴雄迎进慕容刚等人,离席降阶相迎,另外还有三人,却大迈迈的坐在席上纹风不动。

    慕容刚那里理会他们这等张势,南天义却向他轻声说道:“想不到太湖三怪,也投入四灵寨,此三人武功个个不凡,尤其是中座那瘦矮老头,名叫铁扇阎罗孙法武,功力最高,倘若动手之时,千万留神他那铁扇之中,另有花样!”

    慕容刚微笑颔首,彼此入席坐定,黄脸胖大壮汉自报姓名,是小四灵首脑铁臂金龟伊义,用手一指红衣少妇道:“这是我四妹飞天火燕魏红绡,上座昔年的太湖三杰,铁扇阎罗孙法武,癫虎彭飞,玉面神鹤萧子俊,现在却均是本寨玉麟堂下三家香主,慕容大侠与吕小侠,伊义久已闻名,这位老朋友,和这位壮士,不知怎么称谓?”

    慕容刚接口笑道:“这位老人家是江南隐侠南天义,这位壮士,名叫杨-,焦当家的似乎应该认识,慕容刚今日也就是为他,才特上摩云岭来拜望。喂!焦当家的!在江湖中闯字号之人,最要紧的是英雄气慨,敢作敢为,杨壮士一家四口,齐遭惨戮,可是焦当家所为的么?”

    常山蛇焦淳一阵狞笑说道:“焦二太爷一双手下,少说些也有百儿八十条人命,杨家四口,算得了什么?你问得不错,正是焦二太爷因那妇人不识抬举,一时恼怒所为!你说你为此事上我摩云岭,难道就凭你们几人,还想把你们二太爷怎么样么?”

    慕容刚用眼色上住吕崇文发怒,含笑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焦当家的只要承认此案是你所做,事就好办!”

    杨-此时好似稍有知觉,一双怨毒眼神,死盯着常山蛇焦淳,钢牙咬得竟从口角之间,沁出血水,慕容刚看他这般神情,剑眉微剔,隐藏杀气,自怀中取出一粒灵丹,递给南天义,请他喂给杨-服下。

    自己却回头注视着那傲踞上席,自饮自酌旁若无人的太湖三怪,发话问道:

    “三位既然来自翠竹山庄,慕容刚有一言动问,我叔侄与贵寨已订明春拜山之约,为何一路之上,效那下流鼠辈所为,屡加无耻暗害!难道说这就是威震江湖的四灵寨的寨规?三位能否还我一个公道!”

    自从四人入厅以来,那飞天火燕魏红绡,就不住地在慕容刚和吕崇文的脸上,瞟来瞟去!太湖三怪中的玉面神鹰萧子俊,驻颜有术,近五十的年龄,看上去还不过二十来岁!一到此间,便和魏红绡有了勾搭!

    此时见她这副荡逸神情,不禁醋火中烧,不等铁扇阎罗孙法武开口,便自抢先说道:“你们与单掌开碑胡香主,所结梁子,虽已订约拜山,但得罪了另外一位煞星,却难活到赴约之日!你一路上伤了我寨中不少弟子,今天在这摩云岭,居然还敢如此猖獗,真不愧人称长白狂客!.至于你向我弟兄要的什么公道?萧某不懂这些,只知道强存弱死,真在假亡,何必哕里哕唆,干脆后寨演武场中一会!”

    慕容刚笑道:“萧香主这才叫快人快语,慕容刚等敬领高招!”话既至此,便由铁臂金龟伊义等人,引往后寨。

    那位飞天火燕魏红绡,人倒长得俏丽,就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显出来邪媚之气!特地放慢脚步,与吕崇文走在一起,低声笑问道:“小兄弟,看你这样年轻文文秀秀的,怎样在王屋山翠竹山庄之中,把白衣勾魂刁香主的螳螂阴爪,给毁了呢?”

    说罢抿嘴娇笑,眼风连抛!

    吕崇文讨厌她这样妖相,没好气的答道:“不信你就试试!谁是你的小兄弟?”

    魏红绡“哟”了一声说道:

    “人家好好跟你说话,怎的这大脾气?我才不愿交你这小兄弟呢!”

    慕容刚见吕崇文剑眉之间,已现杀气,方自说了一声:“魏姑娘请尊重一点!……”。

    铁臂金龟回身让客,原来已到后寨。慕容刚见这演武场,规模甚大,一切练武用具,差不多应有尽有。

    但东尽头处,却是断崖,下临无底深渊,略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众人就座以后,吕崇文见杨-神色,越来越觉难看!忍耐不住,站起身来手指四灵的常山蛇焦淳说道:“四灵寨沿途设伏,要暗害我们之事,暂且慢谈,我先请教焦当家的,杨家四口灭门惨案,你既已承认是你所为,今天吕崇文要替屈死冤魂索命,由你划道,我是无不相陪!”

    原来慕容刚、吕崇文一出翠竹山庄,毒心玉麟傅君平的“玉麟令”,跟着便即传遍天下各地分坛,对二人的形貌,装束、武功,马匹,无不指示得清清楚楚!

    吩咐不论明攻暗害,能将二人首级,尤其是慕容刚的,送到总坛,立予黄金十斤,及香主之位!

    所以常山蛇焦淳,知道莫看这吕崇文年轻,自己武功比鄱阳二鬼白衣勾魂刁润何如?

    不论拳脚兵刃,恐怕一上手,便即送死!

    可是碴儿又不能不接,眼珠一转,点手叫过寨卒,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寨卒领命踅去,霎时抱米几大捆青竹,一根一根地插在场中沙地之内。

    常山蛇焦淳,等青竹插好,才向吕崇文抱拳阴恻恻的笑道:“提什么杨家四口灭门?又讲什么四灵寨沿途设伏?总之贵叔侄一行,大概凶星照命,到那里都是太岁临头!方才萧香主不是说过,强存弱死,真存假亡!焦淳不才,愿在这青竹梅花桩上,讨教吕小侠的暗器手法,不知意下如何?”

    吕崇文略为闪眼一看,不用细数,便知道这些青竹,共是一百二十五根,每五根插成一朵梅花形状,五十五朵小梅花,合并起来,眼看去却又是一朵绝大梅花,其中并隐含五行八卦方位。青竹每根长达四尺,两头均已削尖,埋好以后,还有三尺露出地面,远远望去,就宛如地上插着无数竹刀一般!

    看罢之后,不禁暗笑,爹爹在世,就以梅花剑法驰誉江湖!虽然从未教过自己,但经常看爹爹操练,那些什么左三右二,四实一虚等等步法,早已记得熟而又熟。

    天山学艺之时,宇内双奇又对奇门生克之道,加以传授,焦淳想在这小巧之技上面,占些便宜,岂非做梦!

    下山以来,肩头的两柄宝剑,除了杀掉金鹫寺中几个窝囊废似的凶僧之外,尚未好好发过利市!今天何不拿这七个贼子开刀?先不必施展辣手,等他们阵阵俱败,逼得要想以多为胜之时,再试试师门剑法,到底有多大威力?

    主意打好,含笑点头,常山蛇焦淳为人凶狡,工于心计,对这吕崇文一丝也不敢大意,宽去外衣,勒紧札腰丝绦,把手一拱,先行纵向青竹梅花桩上。

    吕崇文见焦淳纵得不高却远,全身笔直,好像一条直线般的,单足轻点西面青竹,拧腰回头,抱拳待敌!

    才知无怪他要摆那青竹梅花桩,此贼轻功果有两手!

    方待跟踪纵过,南天义突然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吕小侠千万当心!方才我看这常山,蛇焦淳脱衣时,左胁下隐隐隆起之物,像是江湖中极为霸道的著名暗器‘蜂巢银线弩’最好不要止他有施展此物的机会,就可以稳保无虞了!”

    吕崇文表面含笑谢过南天义,实际却已动了童心,蓄意要看看这阴恶江湖之中,到底有多少鬼蜮伎俩?什么“蜂巢银线弩”。南天义既然说得那等厉害,却偏要见识见识!肩头丝毫不动,只猛翻双掌,往下一按,人便似支急箭凌空窜起三丈来高,两手微分,改成头下脚上,像只大鸟一般,往青竹梅花桩的东头落去。

    直到离那些锐利竹尖,约莫五尺高下,才蓦然拳腿躬身,宛如扬絮飞花,轻轻着足在竹桩之上!

    就这一手罕见轻功,七擒手法中的“雁落平沙”,已把内场镇住!连南天义也觉得自己虽对轻功一道,自视甚高,但仅凭那硬用内家真气,平拔三丈多高,恐怕就有点望尘莫及!常山蛇焦淳想不到吕崇文轻功竟有这等高妙,也是一惊!

    吕崇文却在身落竹桩的刹那之间,目光微扫,果然看出焦淳的左胁之下,似乎有一圆形之物,略向外凸!

    那竹桩插法,是五枝一组,作梅花形。每枝的前后左右间隔均为二尺五寸,但五枝之中,均是四低一高,吕崇文知道这就是所渭“四实一虚”,高的一枝,地下埋得定浅,不易着力!

    口角微哂,故意避实就虚,单单往那较高竹桩之上立足,并向常山蛇焦淳,笑道:“焦当家的既然约我上这青竹梅花桩,较量暗器,对于此道,定有绝妙手法,就请施展,让我开开眼界如何?”

    焦淳心中暗想小贼休狂,等我那独门暗器出手之时,任你轻功再好,也难逃-死!但面上仍然诡笑说道:“吕少侠休要过份捧我焦淳,我所会的,不过是几样不登大雅之堂的庸俗暗器,那里能有什么绝妙手法?抛砖引玉,焦淳有僭!”

    右手一甩,三支白虎钉不知何时业已藏在掌中,一齐打的是吕崇文的丹田部位!

    他这白虎钉一出手,吕崇文便知半点不差,杨-之父,就是死在这种暗器之下!

    见三钉齐打下盘,猜出焦淳用意,是不让自己接挡,只一上纵,或移步换桩之时,第二拨暗器,随即打到!

    吕崇文料透敌方意旨,却偏偏照他行动,足下轻点,身体高拔八尺,“刷刷刷”三缕惊风,白虎钉一齐打空,人已往右方另一朵梅花的虚桩之上落去!

    焦淳这起手三钉,果是诱敌,吕崇文身形拔起,尚未换桩,焦淳业已判明他下落部位,左手疾探一甩,五柄蓝汪汪的淬毒柳飞刀,分上中下左右五路,歪歪斜斜地掠空飞到!

    心计虽狡,但早在人家预料之内,吕崇文脚尖甫沾另一朵梅花的虚桩,略借些微之力,人已回到原来的那枝竹桩之上!五柄刀,四柄落空,奔左边的一柄,却被吕崇文轻伸二指夹住,反手一甩,口中说了声:“焦淳当家的,完壁归赵!,你还有更歹毒精妙一点的暗器么?”

    焦淳本来以为吕崇文纵然躲过这五柄飞刀,定已手忙脚乱,自己这淬毒飞刀,共是一十二柄,余下七柄齐飞,可能不必取用那防身保命之物,这小贼便已了结!

    那知事出预料,人家不但毫不忙乱,竟然接得自己暗器,还敬过来,只好也自飞出一刀,凌空截回吕崇文所发!两刀空中相对,不但未把吕崇文所发击落,反而连自己的一齐倒撞回头!焦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才知道人家功力之高,不可思议,赶紧移步换了三根竹桩,算是把自己的两柄淬毒飞刀,双双躲过,脸上一红,杀气已生!

    吕崇文笑声叫道:“焦淳当家的且莫心慌,不到你把那看家本领使出,我决不伤你!”

    焦淳浓眉微皱,听出对方像是已经知道身有何物!这东西当年只有极少数人见过,而且本非自己之物!不过偶然得来,作为防身至宝!这小贼年岁这轻,怎有如此经验目力?”

    但转眼念头一想,就算你识得此物,在这青竹桩上,只要我崩簧一响!纵是飞鸟也难逃脱,怯你何来?

    胆气一壮。向吕崇文狞笑说道:“吕少侠逼得焦淳献丑,你可留神!”

    左手戴上鹿皮手套,往腰间摸了一把,换步抢进四五枝竹桩,缩短了一丈距离,出声暴喝,左手猛扬,十几粒蒺藜,往吕崇文身外的左、右、上方,破空飞行,封住了一切退路!突然右手从左胁下,取出了一个黄澄澄的形如莲蓬之物,一按崩簧,“格登”一声响,千百条银色精光,就如一片箭雨一般,照准吕崇文电疾飞到!

    这一来,不但南天义大吃一惊,慕容刚也在暗叫不妙!

    吕崇文真未想到南天义特别嘱咐自己注意的“蜂巢银线弩”,竟有如此威力?

    而且心神先为焦淳戴那鹿皮手套所惑,以为他左手之中,有甚奇特之物!等到毒蒺藜出手,心中已在嫌恶这条常山毒蛇,暗器太多。而且件件歹毒!遂也在囊中取了两粒铁石围棋子在手!

    那黄澄澄的形似莲蓬之物,在焦淳右手一现,吕崇文便知不妙,四外退路被封,眼前银光蜂至,却往那里去躲?

    眼看危机一发,忽然情急智生,一口混元罡气叫足,硬用“大力金刚法”,把足下那根三尺多高,尖锐如刀的竹桩,踏着没入地中只剩尺许,身躯一斜一矮,单足点住竹尖,竟在那些竹桩的空隙之间,施展绝顶轻功,来了一式“卧看巧云”,无数银光,带着飕飕破空之声l均从竹桩上方疾飞而过!

    吕崇文单足使力,上飘三尺,却用左手二指,钳住竹桩,以“铁指神功”拔回原位。远远看去,竟好似吕崇文脚下这根竹桩,是活的一般!

    方才常山蛇焦淳的蜂巢银弩发出之时,往下一缩,使吕崇文避过了一次大难!

    此时却又往上一长,归本还原!

    但吕崇文自知这枝桩,经过一踩一拔根下太空,不能再为吃重!遂借着飘风之势,换到另一朵梅花的虚桩之上,右手轻扬,说了声:“焦当家的!你也尝尝我这两颗围棋子滋味!”

    一黑一白,两颗铁石围棋子,冉冉飞出!

    常山蛇焦淳,蜂巢银线弩出手以后,正在得意洋洋,突然见吕崇文巧施妙计,足下竹桩一降一升,竟把这种霸道无伦的罕见暗器,轻轻躲过,怎不大惊失色?

    就这一怔神工夫,吕崇文的铁石围棋子,业已发话出手!

    焦淳先不知吕崇文用什么奇妙暗器还手,倒颇担心,但听说是两颗围棋子,来势又是那般冉冉从容,一丝哂笑,刚自嘴角浮起,突然变作惊恐之色,身形微晃,往左纵出两根桩去!原来休看吕崇文这两颗围棋子,因他痛恨焦淳,虽立意等到后来,一体行诛,但眼前也要给他吃点苦楚!所以一上手就用了极高明的“阴阳开阖”打法!

    两颗围棋子,一白一黑,白棋子在前,黑棋子在后,白棋子平飞,黑棋子竖打!但一到中途,黑棋突然超前,在白棋边缘,微微一错,白棋子被错得往上偏飞,黑棋子却由冉冉之势,变为电闪一般,向常山蛇焦淳的“玄机穴”上打到!

    焦淳见吕崇文所发围棋子,能在中途生变,就知对方手法太高!纵身换桩,躲过黑色围棋子,刚一张口,话还未出,突然“吭”的一声,左后肩“风眼穴”

    上,已被那颗白色围棋子,从空中走了一个弧形之后,打个正着!半身一麻,立足不稳,眼看就要栽向那些如刀如剑的竹桩尖上,洞胸破腹!。

    太湖三怪中的铁扇阎罗孙法武,自吕崇文所发黑白双棋子,空中交错,便已低声讶道:“难怪白衣勾魂刁香主失手!这少年不但轻功极妙,暗器居然也有这高手法?’焦兄恐怕!

    ……”

    自语未毕,焦淳业已受伤,小四灵其余三人,眼看千钧一发,但不及援手,正在惊急无奈!玉面神鹰萧子俊,自座中一声长啸,真像只大鹰一般,一掠四丈有余,纵到青竹梅花桩上,右手抓住常山蛇焦淳衣领,反臂猛力一甩,正好被赶来接应的铁臂金龟伊义,在桩下接个正着!

    萧子俊方一回身,待向吕崇文叫阵,那位江南隐侠南天义,也已轻轻纵上竹桩,向吕崇文笑道:“吕少侠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吕崇文一笑归座,萧子俊心中却气往上撞,暗想你这老贼,是甚来历?太湖三怪何等威望?动手之下向不留人!想活动活动筋骨,岂非做梦?只要你一上这青竹梅花桩,便算是已向枉死城中挂号!

    心中毒念已生,但面上却仍冷冷的向南天义道:“我们是过兵刃,还是动拳脚?你若嫌这青竹桩上,活动不便,下去也是一样!”

    南天义为人极其深沉,而工心计,不管这玉面神鹰萧子俊,言语神色之间,怎样狂傲?依旧笑吟吟的。

    抱拳施礼说道:“武功倘若练到火候。方寸之间,也可照常施展!南天义艺虽庸俗,生平爱会高人,我就在这青竹梅花桩上,按接萧香主的神鹰九式。”

    萧子俊蓦地一惊,暗想这神鹰九式,是自己看家绝学,虽然仗此成名,但生平并末用过几次,这老贼怎的一口便给叫出?

    不由不得的又打量了南天义几眼,见对方委实陌生,傲然神色又现,冷冷答道;“萧某兄弟三人,奉命远来,就为的是会会那慕容刚和吕姓小子,像尊驾这等人物,恐怕还未必能引得出萧某的神鹰九式吧?”

    南天义听萧子俊这种说话,简直太狂,根本就未把自己放在眼中,但他涵养功深,仍自微笑说道:“怪不得江湖之中,一听四灵寨三字,个个魂飞胆慑!果然就凭着萧香主贵盟兄弟的盛望神威,吓也把人吓死!南天义老朽无能,但既已上桩,无颜自退,萧香主随便比划两下,把我打发下去,便可换上你意所欲会的那两位高人,也好让南某人开眼界少瞻仰瞻仰武林绝艺!”说罢再不答话,双拳一抱,步眼活开,在这青竹梅花桩上,盘旋绕走一遍!

    因为他们是动手过招,照理应该各自把内桩游走一遍,试试每支竹桩的受力程度,但萧子俊一来自视轻功绝伦,二来这青竹梅花桩,常山蛇焦淳命人所设,不会有甚花样!所以面含不屑之色,注视南天义走完一周以后,见他并没有什么出奇轻功,益发冷笑一声,发话说道:“你能接’萧某几招?何必虚张声势,看打!”

    二人相距本有两丈以外,玉面神鹰萧子俊,身形未见怎动,业已飘到南天义切近,屈指成钩,迎胸抓到!

    慕容刚心中暗想,那白衣勾魂刁润,武功已算不弱,吕崇文连手都未还,他螳螂阴爪便吃玄门罡气震断,那毒心玉瞵傅君子料敌有方,这次派来之人,功力定比刁润更高,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四灵寨中,到底有多少奇材异能之士?

    而南天义自巢湖出手,凭空弹指,点了西门泰的五阴重穴之后,始终谦退自抑,深藏若虚,这一来青竹梅花桩上,遇见强,必然无法再隐,也好明白这位洞达人情,热知世故的新交好友,在武功一道之上,究竟有多少功力?

    南天义见萧子俊在这种轻飘飘不能着力的青竹桩上,一纵两丈,不禁点头暗佩!对方五指抓到胸前,知他鹰爪神功,有独到之处,不肯接招,以左足点住足尖,身躯滴溜溜地一旋,换出了四五根竹桩,步下略移,反而转到了萧子俊身后,未出手先扬声,“萧香主接招!”骈指点向“肾俞”穴上!

    萧子俊塌肩上步,甩左手“玄鸟划沙”,截向南天义右腕,心中却已惊疑,方才看他游走桩上步法,未见高妙,怎的这避招还击,用的却是“旋叶飘风”的上乘家数?

    二人动作均是捷若电掣,霎眼间在桩上换手三十余招,谁也没有占了半丝便宜!萧子俊事先神情太傲,话说太满,玉面微微一沈,真气暗提,竟从青竹梅花桩上,双臂一抖硬用“一鹤冲天”,拔起了丈余高下!

    南天义见他这凌空一拔,就知道萧子俊急于求胜,已自施展他神鹰九式中的飞腾扑击身法!心中暗笑,佯装不识,移步换了几根竹桩,半空中玉面神鹰萧子俊,狂笑连连掉头向下,右掌虚提,左掌护胸,飞扑而至!

    双睛炯炯逼人,自己身形已为他目光威势所笼!

    萧子俊扑到当头,见南天义人犹未躲,开声喝道:“老狗纳命!”

    虚提的右掌,一股劲风,疾压而下!

    南天义叫声“不好”,身形望前一扑,用二指箝住一根竹桩尖端,就借这点些微之力,平扑着的身躯,宛如转风车一般r离那些锐利如刀的竹桩尖端,仅约半寸,奇险无比的转了一个半圆!不但萧子俊十拿九稳的一掌成空,南天义身形挺处,骈道如风,二度作势点向对方后背要穴!身法那等灵妙,心思又那等出奇,不但铁扇阎罗等人,相顾失色!连慕容刚,吕崇文也在暗暗叫好,钦佩无已!

    玉面神鹰萧子俊,吃亏就在先前太傲,未把这些青梅竹桩,试走一遍。

    此时尸掌击空,对方从身后逆袭,只好脚点竹桩,准备回身接招!那知南天义计虑惊人,早就选好地势,诱他上当!萧子俊无巧不巧地,正好落在吕崇文先前躲避常山蛇焦淳“蜂巢银线”弩时,所立那根竹桩之上!

    这根竹桩,被吕崇文以“大刀金钢脚”法,踏入沙内二尺有余,然后轻轻拔回原位,根下全虚,怎能吃得住人?

    萧子俊单足一点桩头,桩便往下沉,事出意外,身躯一晃,南天义指风已到后腰,萧子俊力量用虚,无法再躲!

    一咬牙关,猛力提气,护住后心要穴,拼着挨南天义二指,先行猛挥右掌,把面前这片竹桩,全给震飞,免得自己被人点中穴道晕倒之时,在竹尖桩头,洞胸穿腹!

    那知南天义指尖已沾对方后背,真力忽收,顺手一搀萧子俊后左臂,微笑说道:“萧香主!彼此印证武学,何必认真?这竹桩已毁,我们到此为止,另换一场如何?”话完腾身而起,竟把萧子俊一齐带到了青竹桩下!

    萧子俊简直比死都难过,一同自桩上腾身之时,早想趁势暗算这故意羞辱自己的南姓老儿,但人家江湖经验之老,委实惊人!

    明面虽在搀扶自己,一同把臂纵落,其实大指微翘,正好顶住了自己胁下要穴,倘有异动,微用真力,便足制已死命!

    这种情形,外行人虽可蒙过,但满座之人,均具武功上乘身手,瞒得了谁?

    以太湖三怪威名,此番无异被人生擒活捉,传扬开去,怎在武林再混?

    玉面神鹰羞惭气恨得变作了一只红面猫鹰,满脸通红,垂目低头,刚出场时的那种桀傲之气,荡然尽失!

    铁扇阎罗孙法武,早已起身接应,他身为太湖三怪之首,何等眼光?看出三弟受制于人,闷声不响,等二人纵落地上,南天义含笑松手,萧子俊满面羞惭,归还原座之后才冷冷向南天义叫道:“阁下慢走,孙法武有事请教?”

    南天义驻足回身,含笑问道:“孙香主!南天义何事做错?有话请讲!”

    铁扇阎罗孙法武,根本不提方才动手之事,双目神光迸现,注意南天义面上,缓缓问道:“阁下当真姓南?”

    南天义哈哈一笑,说道:“孙香主问得蹊跷,老夫不姓南,难道姓北不成?”

    铁扇阎罗冷冷说道,“孙法武不敢断言,但我总觉得阁下有些说不来的地方,颇像我一位当年的旧识!”又说道:“此事暂且不谈,太湖三友,向来荣辱相同,我三弟既已败在阁下的诡计阴谋手中,孙法武还要领教领教!”

    南天义知道方才一阵,对方确实有点败得不服!这铁扇阎罗要想找场,究应斗他不斗?正在寻思,慕容刚业已离座慢慢走过,向南天义笑道:“南兄轻功绝技,盖压武林!在这青竹梅花桩上,尤其施行出色!孙香主等三位,奉传令主之命,远下翠竹山庄,本是为我叔侄而来,南兄你把这一场让我慕容刚吧!”

    南天义知道这铁扇阎罗孙法武,是绿林道中杰出人物,极不好斗,见慕容刚替自己圆场,含笑说了声,“孙香主铁扇无双,慕容兄小心注意!”

    随即退回吕崇文身畔坐下。铁扇阎罗孙法武,见慕容刚出场,精神一振,刚待答话,那傍坐的飞天火燕魏红绡,却已走到近前,先对慕容刚一扬,然后向铁扇向罗孙法武说道:“孙香主!今日之会,不过才算开始,你是主将,岂能轻易出手,让魏红绡先接这位铁胆书生慕容大侠几招!”

    铁扇阎罗孙法武心中暗骂丫头该死!自己盟兄弟在翠竹山庄受命之时,玉麟令主一再谆谆嘱咐,这叔侄二人,身怀绝艺,不可倚仗势众,致有丝毫轻视!

    起初真颇不服,但方才青竹梅花桩上,常山蛇焦淳身畔,所藏的那等霸道暗器,蜂巢银线弩一发,谁也以为必胜无疑,却偏偏出人意料的徒劳无功,反而伤在了人家的铁石围棋子之下!最可怕的是,自己在局外留神观察,除了同其他人一样,只觉得吕崇文的轻功极妙,暗器手法极高之外,是何派门?始终判断不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像这样对敌情漠无所知,冒失动手,却最犯武林大忌!

    所以慕容刚出场为南天义一打接应,自己心中即行暗暗怙慑!这魏红绡既然自不量力,让她试试敌手真正的实力也好!

    念头打定,狂态一收,向慕容刚笑道:“魏姑娘既然有兴,孙法武暂且告退,少时再来奉陪!”

    慕容刚见这太湖三怪之首铁扇阎罗孙法武,前倨后恭,知道此人顿为知机,江湖经验老到,是个不好斗的人物!

    他外号铁胆书生,名如其人,平生肝肠似铁,除了八年前与那白马白衣女子,并辔数百里,两意相投,至今声音笑貌,依然系念萦心之外,从来最不愿意与异性交接!如今见这位飞天火燕魏红绡,下场较艺,委实不愿动手,回头一看吕崇文,想叫他接替自己。

    那知吕崇文来得更坏,暗笑慕容叔父,下山以来,第一次出手就遇上了这位红粉魔头,到要看他怎生打发?见慕容刚回头,猜出用意,却不肯接碴,只是笑嘻嘻地把头一偏,诚心看着这场热闹!

    只见慕容刚卓立当场,面带窘色,魏红绡格格连声荡笑说道:“慕容大侠,魏红绡陪你过几招!”。

    话发人起,身法还真快捷,语音才落,娇躯业已抢进慕容刚的怀中。

    武家过手那有如此打发?不但慕容刚被她弄得面红耳赤,道声:“姑娘请放尊重!”晃身退出四五步去。而那适才败在南天义手下的玉面神鹰萧子俊的一张玉面,在羞惭之状以上又复加上了一层桃红颜色,双目之中也已充满杀气!

    飞天火燕魏红绡却不管这些,把一套“飞絮拳”使得轻飘飘,软绵绵,灵活已极!加上鹫声呖呖,媚眼如丝,简直是胡闹已极,那里还像双方对阵动手对敌?

    慕容刚奇窘无比,两次骈指如风,即将点在对方“期门”、“七坎”等重穴之上,无奈魏红绡太过刁钻,不是纤腰一扭,就是作状扑前,反而吓得这位素行端正的铁胆书生赶紧缩手不迭!

    接连几次过去,魏红绡竟以为慕容刚对她已有好感,不忍伤害,以是更加放肆,慕容刚一想这样就与她耗到明天,自己也占不了丝毫胜算!剑眉微剔,滑步进身,架开对方一掌“六出花飞”,猿臂长仲,向魏红绡当胸一掌击到!

    魏红绡故技重施,不避敌招,一声荡笑,挺胸扑前。

    那知慕容刚这回蓄意儆戒,掌到中途,微运无忧头陀绝学般禅掌力,突然改击为斫!

    魏红绡顿觉左肩头上,剧痛欲折,不由脱口娇哼,纵身退出场外,一条左臂,业已转动不灵,银牙一挫凶光,方才一个笑脸迎人的红粉娇娃,立时变作夜叉罗刹一般,一语不发,便往前寨走去。

    慕容刚从南天义口内,及群寇的神色之中,看出铁扇阎罗孙法武功力最高,打定主意,擒贼擒王,不愿多作无谓纠缠,逐发话叫阵道:“孙香主你既为我叔侄自翠竹山庄远来,慕容刚敬候赐教!”

    铁扇阎罗孙法武,徒自看那飞天火燕魏红绡,出了不少丑相,仍未看出一点虚实,无法猜测人家门派,心头益发嘀咕!

    听慕容刚指名索战,眼珠一转,向自己盟弟癫虎彭飞。玉面神鹰萧子俊,及四灵的铁臂金鼍伊义等人,略微低作暗语,叫他们各自准备兵刃,倘自己比斗万一不敌之时,暗号一发,便即来个一拥齐上,群打群殴!

    对方四人之中,一人已疯,反而需人照应,俗语说得好:“双拳不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己方声势太众,总可稳操胜算!

    分派既定,走入场中,向慕容刚笑道:“慕容大侠名不虚传,却敌于从容挥手之间,实足钦佩!孙法武不才,想先比试一下内家掌力,然后再词教几手剑术,不知意下如何?”

    慕容刚见孙法武吐属如此谦和,想起初见面时,他那种傲不为礼神情,不禁哑然笑道:“孙香主请自施为,慕容刚悉听尊便!”

    孙法武切齿暗道,“小贼休要卖弄,看你能狂到几时?”

    心中虽然恨极,面上丝毫不露,依然含笑招手,叫过寨丁,搬来二十块青砖,十块一叠,分两堆叠好,回头笑向慕容刚道:“掌震青砖,在慕容大侠眼中看来,大概是俗而又俗之技,孙法武先行献丑!”

    走到右面一叠青砖之前,站好子午桩,暗暗提足真气,向上面第一块青砖,轻轻斫了一掌,但毫未有甚么声息,青砖亦仍完好无缺!

    孙法武脸上微露得意之色,正要说话,慕容刚已在一旁点头笑道:“隔山打牛的阴柔暗劲,能练到这般地步,真不容易!孙香主,你这一掌,毁的是第几块砖?”

    孙法武眉头一皱,暗想这铁胆书生眼力真好!但这是我独门手法,纵然被你看出,也未必就准能照样学得上来,若用别种打法,高下即难明显判断,最低限度,也可算是平手!这样略为己方挽回一点颜面之后,再仗成名铁扇,一拼他腰下长剑,倘仍不敌,末后还准备了个以多为胜的集体群殴,飞天火燕魏红绡,并已另有布置!不管这三人功力再高,今日料然决难逃命!一再盘算,觉得胜券在操,心情越发泰然,神情也装得越发谦和,含笑答道:“我这种掌力,还未练到火候,毁的是第七块砖,难挡慕容大侠法眼!”

    挥手示意旁边侍立的寨丁,把那叠青砖一块一块的搬开,果然除了第七块裂成五六小块以外,余均完好无缺!

    慕容刚微微一笑,用手一指另一叠青砖,向铁扇阎罗孙法武笑道:“慕容刚勉强献丑,我想毁的是第七和第九块砖,不知能否办到!”

    铁扇阎罗孙法武陡的一惊!自己这身功力,虽然比不上龟龙麟风四灵寨令主,但在四十八家香主之中,却算得上是佼佼上乘之选!掌震青砖借物传力,能指明震碎第七砖,已极自负,这慕容刚怎敢出此狂言?

    不但要震碎第七砖和第九砖,并还要把在这两砖之间的第八砖,保持完整!

    照此看法,内家真气若不能练到神明变化,吞吐自如,阳刚阴柔两种劲力,随意收发之境,决办不到,倒要看他怎么发掌?

    那知慕容刚笑吟吟的负手闲立,不见动作,孙法武被他大言所慑,真有点沉不住气,含笑催道:“慕容大侠请自施为,孙法武敬观绝学!”

    慕容刚微笑说道,“孙香主怎的走眼?青砖早碎,不过第八砖是否完整无损,却难保万全,有劳这壮士,搬开一看!”

    铁扇阎罗孙法武,耳根一热,脸上通红,心中着实又大大的吃了一惊!但忽然想起慕容刚方才曾向那叠砖,虚空指了一下,赶紧叫寨丁搬开,果然七、九两砖,业已裂成无数小块,第八砖也略有一点伤损,余均完好无缺!

    慕容刚笑道:“孙香主!慕容刚尚有自知之明,这种隔物传力手法,实在太难!要能做到这第八砖完整无伤,七、九两砖,碎如齑粉,才算登峰造极!你我对此均有不逮,这阵就算扯平,孙香主你还打算赐教何种绝艺?”

    铁扇阎罗孙法武,见慕容刚在较量“掌震青砖”之上,分明远胜自己,偏偏说是扯平,这种表面谦抑,实际刻骨讥嘲,比当面骂人,还觉难过!但艺不如人,羞恼何益?探手怀中,取出自己成名兵刃,精钢摺扇,刷地一开,依旧神色,自如的向慕容刚笑道:“慕容大侠,请亮腰间长剑,孙法武要以这柄铁扇,领教几招!”

    一入这摩云龄小四灵山寨中,初见太湖三怪之时,江南隐侠南天义,就告知慕容刚、吕崇文注意铁扇阎罗孙法武的掌中铁扇!此时见他亮扇叫阵,慕容刚微一打量,见扇长约有一尺七八,扇骨均是纯钢所铸,扇面黄橙橙的,则是用风磨锕丝编织而成。但除了扇骨好似稍粗之外,其他看不出丝毫异状!

    本来慕容刚是想空拳接扇,慑服群寇!但因看不出孙法武这柄铁扇的奥妙所在,反而慎重起来,一声:“慕容刚从命,孙香主请赐招!”长剑呛啷出鞘,交在左手一背,右手挽诀,斜指眉前,身形往下一缩,足尖点地,用的似是“猿公剑法”。

    铁扇阎罗孙法武?成名兵刃在手,方才为慕容刚神功所慑的怯敌之意,已减三分,铁扇轻摇,倏地往回一收,疾若飚风,业已点向慕容刚右腿的“五里”穴上!慕容刚从容换步“丹风掠羽”,长剑已到右手,身形往左一飘,孙法武一扇点空,就势化为“铁锁横江”,“刷”地一声,铁扇开成半月形,带着一片惊风,横截慕容刚持剑右臂!慕容刚二指一甩,长剑脱手而起,人也飘然随上,左手一接剑柄,趁孙法武的铁扇在足底扫过,身形往前一倾,就以左手发剑,一片剑光,凌突盖下,右掌遥推,并加上了一股劈空劲气!

    铁扇阎罗孙法武,“铁锁横江”一招又空,正想三度换式伤敌,慕容刚的一片剑影,和劲疾掌风,业已齐到当头!

    这种抛剑接剑手法之妙,还招之速,不由得孙法武不暗自心惊!他在“掌震青砖”之上,领教过了慕容刚的内家真力,此时见对方左剑右掌,剑掌同施,主意早巳拿定,避掌接剑。往右拧身滑步,手中铁扇合拢“巧拨千斤”,叮当几响,并“呼”的一声,孙法武右臂微觉酸麻,方才立身之处的地上,已被慕容刚所发掌风,生生击出了一个大坑,漫空沙石飞舞,威势好不慑人心魄!

    慕容刚凌空一剑被对方化解,也已试出这铁扇阎罗孙法武,名不虚传,功力不弱!自己若在二次学艺以前,绝非此人对手!身形落地,剑还右手,朝铁扇阎罗笑道:“孙香主,铁扇之名,果不虚传,你接我一招‘万萤伴月’!”

    抢步直踏中宫,长剑一旋一抖,疾刺而出!

    孙法武果然只见眼前千百点剑尖,挟着当中一圈寒光,电旋而至!知道这是一招精粹绝学,不明对方剑法,怎敢硬接?

    但宁神不乱,直等那如山剑影,即将漩到面前之时,突然倒身斜塌“卧看牵牛”,左手在地面一撑,“毒蟒翻身”一连两个滚转,不退反进,人已贴近对方,手中铁扇斜挑,点慕容刚丹田重穴!慕容刚本意是把各派名剑,不拘路数,综合运用,但刚才那一招“万萤伴月”,却是静宁真人太乙奇门剑中招术,特意用来试探铁扇阎罗孙法武的真正实力,究有几何?

    见对方不但躲过,居然还能逆袭进招,心头也自暗赞,同时对四灵寨,也越发加重戒心!铁扇点到丹田,慕容刚吸气缩腹,掌好分寸,欲使对方仅差丝毫,无法点上,则招术自然用老,然后用手中长剑“孔雀剔翎”轻轻一挑,对方右臂非断不可!

    念头一定,刚自把气一吸,突然看见孙法武满面得意之色!慕容刚何等聪明?

    知道不妙,前计齐捐,毫不考虑地一剑斜劈对方肩背!

    铁扇阂罗孙法武,眼看得手,但慕容刚突然变计,以攻还攻,自己怎肯以一扇换他一剑,足下微点,人已侧窜丈许。

    慕容刚攻敌自救,解了自己之厄以后,才敢分神一看究竟,不由沁出一身冷汗!暗暗警戒自己,江湖之大,果有能人,千万不可以为自己艺出宇内双奇,八载苦研,就可以傲视天下武学!刚才若非临变机敏,岂不毁在了这铁扇阎罗孙法武的奇绝兵刃之下?

    原来孙法武手中那柄长约一尺七八的铁扇,此时业已长过二尺,慕容刚若照初意吸气缩腹,丹田重穴,必被铁扇骤然一长之下,点上要害所在,纵有一身功力,不死亦将重伤!

    孙法武身形纵出以后,哈哈一笑“刷”地一声,把手中铁扇打开,足下按着八卦方位,不停游走,单手持着扇柄,就好像替慕容刚打扇一般,风磨铜丝的扇面,和精钢扇骨,-齐微微不住颤动!

    慕容刚一番历险,戒意已深,看孙法武那副神情,知道他这柄铁扇,除了能够伸缩之外,定然还有什么花样在内!不敢丝毫大意,先提足一口混元真气,弥漫周身,手中长剑,斜举胸前,且不急进招,纳气凝神,静观其变!

    铁扇阎罗孙法武,足下越转越疾,手中铁扇也颤动得越来越快,慕容刚身在中央,真觉得四面八方,均是孙法武单手持扇,矮身盘旋,面面带诡异笑容的人影!

    吕崇文看了半天,真猜不出这孙法武不动手进招,只是围着慕容叔父乱转,并拼命颤动铁扇所为何故?

    但南天义因深悉太湖三怪底细,心内早已雪亮,知道他那柄铁扇的十三根精钢扇骨,根根中空,以“梅花间竹”之法,藏贮着一种迷魂香粉,和一种细若牛毛的毒针,此时正以内家真力,慢慢将迷粉毒计,聚向铁扇顶端,然后尽力一抖,再以铁扇罡风,随后一煽,对方纵然不被毒针所伤,但只要嗅入一点迷魂香粉,也就骨软神昏,任人摆布!

    慕容刚若以精妙剑术掌招,逼得孙法武无暇施展这扇中所藏迷粉毒针,或可无妨!如今气定神闲的要想来个以静制动,却恰好给了铁扇阎罗孙法武一个无上机会!。但一路行来,业已看出吕崇文年轻好胜,慕容刚外表虽然谦和,其实骨子里比吕崇文还要气傲心高!双方胜负未分,不便发话点明,只得自座中站起身来,准备万一有变,立时援救!

    吕崇文见南天义这种神色,知道不妙,虽未随同起身,两手已经按住坐椅扶手,随时均可一纵而出!

    慕容刚见孙法武越转面上那股狞笑得意之色越浓,心中也已警觉,改变主意,不再等待敌方出手,潜运混元罡气“移岳推山”,先发制人,左掌当胸慢慢推出!

    恰好孙法武也已把迷魂香粉和牛毛毒针,聚向扇端,准备停当,侧身左旋,避开来势之后,发声狂笑,对准慕容刚面目五官之间,铁扇一抖一煽,一片透骨阴风,带着无数银芒及一股极淡极淡的氤氲气息,一齐狂卷而至!

    慕容刚一掌击空,对方已自发难,这近距离之间,满空突然布满银芒,再好的轻功,也已无法躲避!

    只得怒喝一声,真气弥漫周身,自闭百穴,左掌一扬,用佛门般禅掌力,把奔向五官面门的无数毒针,一齐震飞,但鼻端仍然微闻香味,手足一软,神思一昏,便即晕倒在地!

    铁扇阎罗孙法武一声“哈哈”,犹未出口,半空中青芒电闪,吕崇文人到当头,怒叱说道:“无耻恶贼!还不与小爷纳命?”

    青虹龟甲剑化成无数寒星,一片剑雨,倒卷电漩而下!

    吕崇文因见慕容刚中人暗算,急怒之下,一出手便是太乙奇门剑中绝学“化雨飞星”!孙法武见威势太强,顾不得再对地上的慕容刚下手,“金鲤穿波”,倒纵而退!

    老贼轻功极高,应变又快,就这样还被青虹龟甲剑端精芒在大腿肉厚之处,划了三寸来长一道伤口,深约一寸,登时血染中衣,疼得一咬牙关,发动事先暗号,口中胡哨一声,盟弟癫虎彭飞,玉面神鹰萧子俊,以及小四灵中的铁臂金龟伊义,常山蛇焦淳,青面狮巴雄等五人,各亮手中兵刃,一拥齐上,自己却赶紧取药敷治伤口!

    吕崇文一剑逼退孙法武后,见群贼蜂拥而来,剑眉双剔,杀气盈眸,俯身抓起慕容刚,向南天义一抛,口中叫了声:“南老前辈赶紧设法救治我慕容叔父,这干恶贼,交我一人打发!”

    慕容刚才被南天义接住,群贼已至,吕崇文纵声长笑,宛若龙吟,青虹龟甲剑连演师门剑法三下之“长虹怒卷”,“乱石崩云”、“风摇万叶”,根本看不清是人?是剑?及怎样出招!一片青色神芒,电掣之下,“呛啷啷”一阵金铁交鸣,铁臂金龟伊义的镔铁怀杖,青面狮巴雄的护手双钩,和癫虎彭飞的踞齿翎刀,均只剩下半截在手!

    群寇立被这种奇绝招术,和宝剑威力镇住,彼此方在面面相觑,铁扇阎罗孙法武伤已裹好,看出吕崇文剑法来历,铁扇一举,大声喝道:“这小儿是北天山静宁妖道门下,我们人有这多,怕他何来,千万当心搏杀,不可纵虎归山,为本寨贻留后患!”

    纵身领导群贼,二度蜂拥而上!吕崇文腾拿纵跃,人似百变神龙,点刺劈挑,剑化千重光影,邀住群贼,放手狠斗,根本不让任何一人能够分出身来,扰乱南天义对慕容刚下手救治!

    南天义一向敛刃藏锋,其实他对解救这类毒药迷香之物,原具专长!一粒灵丹入口,慕容刚人便清醒,发软的手足四肢,也在逐渐恢复,观看场中混战情势,吕崇文仗着一柄威镇群邪的大漠神尼昔年名剑,和神妙剑术,独斗六贼,竟无丝毫窘状。

    太湖三怪,个个都是当今绿林道中一时之选,小四灵功力亦颇不俗,六个强梁巨寇,合手斗一个弱冠少年,竟自不能取胜,铁扇阎罗孙法武不禁脸上微红,怒声喝道:“二弟三弟,和伊寨主等,还不尽力施为?今日若不能摘下他们的项上人头,四灵寨威名岂不扫地?”欺身进步,铁扇点打划戳,招招致命!其余五人,也跟着全换了进手招术,拼命进攻,威力果然频增不少!

    吕崇文“哈哈”一笑,正待也出全力拼斗,突然这练武场边的山壁之上,响起一声娇叱,飞天火燕魏红绡,带着五六个手执铁筒的寨卒,一齐现身!

    小四灵之首的铁臂金龟伊义,满面喜色高呼一声:“各位暂退,让他们尝尝我四妹‘子母硫磺弹”’的滋味!”

    六贼闻言,往后撤身,魏红绡冷笑一声,把手-挥,那些寨卒,齐用手中铁筒,往外连甩,五六个碗口大小的绿色火珠,便自凌空飞落!

    南天义叫声“不好”,说道:“慕容兄与吕小侠,赶紧贴近那班贼子动手,让这女贼有所顾忌!”

    话音才落,绿色火珠业已当空自爆,每一粒爆散成十余粒小小绿火,满天横飞,煞是好看!

    这时慕容刚功力已复,知道这类硫磺火珠,不但有毒并且见物即粘,一时难灭,端的霸道已极!

    遂与吕崇文一个用玄门罡气,一个用极禅掌力,尽力施为,劈开当前的漫天绿火,并如南天义之言,飞扑太湖三怪和铁臂金龟伊义等人,与他们贴身缠战,使飞天火燕魏红绡,纵然再有什么厉害火器,也因有所顾忌,难以出手!但南天义自己却因身边还有一个神智不清,如醉如痴的杨-需要照应,以致吃了大苦!

    火珠一爆,绿焰四飞,他内力真功,本就不如慕容刚、吕崇文,再加上护卫杨-,劈挡自然不及,自己背上,和杨-胸前,连中两弹,赶紧相准这练武场尽头深壑边上的一块巨石拖着杨-就地连滚,好容易滚到石后,但腰背之间,业已被那硫磺毒火,灼起了几个大泡,杨-伤得更重,胸前连烧带被滚转所擦,血迹殷然,人已奄奄一息!

    慕容刚,吕崇文这一次与太湖三怪等人动手,也不比先前,边打边自暗中叫苦!

    因为目前形势,胜败两难!飞天火燕魏红绡,率着五个手执火器的寨卒,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倘若方才不照南天义乏计,扑近太湖三怪及伊义等人缠战,拿他们作了护身符,任凭般禅掌力和玄门罡气,是傲视江湖的武林绝学,恐怕也不能完全挡住那些漫空毒火,此时早已有了伤损!

    所以胜既不能,败则更无是理,慕容刚暗想这种情形之下,不管缠到多久,自己这边岂不永处不利地位?

    他们心中烦恼,敌方自然精神抖擞,六个强徒耀武扬威不但全是进手招术,口中还不住讥讽嘲刺!

    吕崇文忍不住心头火发,怒吼一声,剑挟惊风,削落了青面狮巴雄的一头短发,就势“浪卷澜翻”,青虹龟甲剑荡起一圈青虹,逼开缠绕自己的癫虎彭飞,和玉面神鹰萧子俊,要想乘机摸出囊中铁石围棋子用“乱洒天花”手法,先决掉峭壁之上的飞天火燕魏红绡,和手执那内盛子母硫磺铁筒的五六名寨卒,剩下眼前几个贼子,光凭武艺动手,好打发!那知刚刚逼退主贼,手还未伸入囊内,魏红绡见机即施,纤手扬处,三枝蛇焰箭,枝枝带着一溜蓝火,已作一字形,电疾射到!

    吕崇文不顾再取铁石围棋子,右剑左掌,连挑带劈,把三枝蛇焰箭一齐击落!

    但身后风声,方才被自己逼退的三贼又复群攻而至!

    飞天火燕魏红绡更是刁钻,自己居高临下,策应全场却叫一名寨卒,绕往南天义、杨-二人藏身的大石侧方,再以子母硫磺弹,加以暗算!

    慕容刚目光闪处,虽已瞥见,但壁上的魏红绡等人,子母硫磺弹铁筒筒口,均已直对战场,只要敌方往后一退,就是自己想抽身往援南天义等人,当中稍有空隙,定然数弹发,满空爆散毒火如珠!

    万般无奈,只得依然用精妙剑术,缠往铁扇阎罗孙法武,铁臂金龟伊义和常山蛇焦淳三人,口中大声喝道:“女贼差人暗算,南兄多加小心!”’南天义被那硫磺毒火,灼伤颇重,疼得火辣辣的一般,偏偏伤处又在背上,-自已不好敷治,只得强咬牙关,先用唾液,化开几粒丹药,撒在了杨-胸后那片烧成了焦紫之色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上!

    可怜杨-本来就被那灭门惨祸,刺激得神智不清,再加上这样重伤,人已全疯,抓起地上一块山石,张嘴便是一口,“格崩”连声,把自己牙关咬得涔涔出血,双目布满血丝。那副惨厉面容,委实怖人已极!

    南天义知道此人业已无救,方自长叹一声,突然所见慕容刚叫自己当心,抬头一看,果然一个寨卒,手执那内贮子午硫磺弹的铁筒,正从山壁之上悄悄掩至!

    不由钢牙一咬,憎恨这般贼子,真个万恶!

    如此赶尽杀绝,须不得自己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违背当日誓言,再度用一用那些终身不愿再动之物!

    手刚伸入怀内,那名悄悄掩来的寨卒,突然莫明其妙的抛却铁筒,双手捧腹,在山壁之上,纵声狂笑起来!

    笑声如痴如狂,越笑越烈!飞天火燕魏红绡闻声却顾,脸上刚刚微露讶色,欲待喝问,身旁其余的几个寨卒,竟然也是一样,一个个的抛却手中铁筒,捧腹狂笑,甚至笑得在地上乱滚!

    魏红绡见这种事情太已怪异,突然想起了江湖之中的一件传说!心中方自一震,临后飕的一声,赶紧滑步飘左数尺,面前山石之上“叮”的一声,堕落一枝紫色小箭!魏红绡一见这紫色小箭,越发知道方才所料无差,翻手拔剑,护住前胸,霍地抬头一看,峭壁顶端,露出一个黑衣蒙面人的半截身影,手指处又是几缕尖风,凌空袭到!

    魏红绡那敢再停,亡命一般的窜入一个秘洞之内,边纵边向孙法武、伊义等人,大声叫道:“孙香主及大哥等人,千万留神,千毒人魔西门豹,突然来和我们作对!”

    魏红绡畏惧千毒人魔一逃,子母硫磺弹的威胁一解,慕容刚,吕崇文受制于人、郁积已久的怒气,立时爆发!

    慕容刚长剑“幽壑蚊腾”,一刺一震,孙法武虎口发麻,铁扇几乎出手,翻身疾退八、九尺远!

    慕容刚逼退了一个最强对手之后,动作快得简直如同闪电一般,连人带剑,倏地翻回,招化“反臂倒劈丝,剑光掠处,血雨腾空!铁臂金龟伊义,连肩带背,被劈成两段!

    慕容刚与铁扇阎罗孙法武动手之时,中了他铁扇之内暗藏的迷魂香粉暗算,几遭不测!经南天义救醒之后,又被飞天火燕魏红绡的子母硫磺弹,弄得窘迫不堪!

    他自下山以来,还真是第一次与人动手,便自吃了这多暗亏,怎不气愤填膺,手下也自然而然的再不留情,施展真正绝学!就在右手长剑,力劈铁臂金龟伊义的同时,左掌也自凌空吐劲,打向常山蛇焦淳!

    焦淳见已操胜算的局面,突然生变,便知不好!再见慕容刚神威奋发,大哥伊义,已在剑下作鬼!那里还敢接招?“紫燕斜飞”腾空便起!

    慕容刚一掌击空,就势翻手二度发力!

    焦淳人在空中,突然跟前一黑,嗓口一甜,真如断线风筝般的,被一股劲疾罡风,震得飞出一丈多远,无巧不成书地,恰好摔在了大石背后的杨-身侧。

    前文交代,杨-人已全疯,满腔的血泪悲愤,化成了一股暴戾之气,带着周身血迹,正在拼命咬那山石解恨!

    焦淳经这一震一摔,人也微晕,那杨整突见杀家仇人,好像略微恢复了一点灵智,舍却口中山石,一把抱住焦淳猛向他的咽喉颈项之间,一连便是几口!

    焦淳被他咬得连叫都叫不出声,只是不住惨哼,拼力挣扎!

    但杨-此时,不知从那里来的劲力,十指如钩,生生插入了他的胁缝之中,两人宛如生成一体,怎能挣扎得脱?

    南天义正面对这般惨状,看得目眩神摇,连自己背后剧痛,均已忘却!忽然一声“不好”,但救援已自不及,只得凄然然掩目!

    原来那杨-竟拼命用力,搂定常山蛇焦淳,一阵翻滚,双双坠入那无边绝壑!

    慕容刚剑劈伊义,掌震焦淳,跟进着身猛扑孙法武,施展看家绝学“-字多罗剑”,“-”字本是“千手”之意,孙法武真觉得对方一柄长剑,化作了千百柄一般,把自己裹入了千重剑影之中,变幻莫测,不知所由,独门兵刃铁扇上的几手绝招,不但丝毫施展不开,连招拦架躲,均极其艰难,几个回合以后,生命业已危在顷刻!

    吕崇文那面更是来得痛快,飞天火燕魏红绡一退,青虹龟甲剑精芒闪处,北天山静宁真人的惊世绝学,太乙奇门剑立时展开,身形往后一撒,人走外圈,宛如电疾风飘般的围着癫虎彭飞,玉面神鹰萧子竣和青面狮巴雄三贼,按着阴阳八卦,太乙九宫等方位,把步跟活开,使对方警觉身陷危境之中,未仔细看清门户之前,不敢妄自逃遁!然后突然倒转阴阳,逆运九宫,长啸一声,剑演奇门剑中绝招,回环扫荡,漫空俱是光雨寒星,挟着森森剑气,向三贼猛攻而至!

    果然三贼一阵慌乱,吕崇文“拨云见日”,青面狮巴雄洞胸殒命!

    “神龙掉尾”,癫虎彭飞腰斩亡身!

    剩下了一只玉面神鹰,怵予对方过予精妙的剑法,和宝剑威力,业已胆慑魂飞,毫无斗志,足下跺处“鹰隼入云”,拔起三丈来高,便想独自逃命!

    吕崇文所习轻功,是最上乘的七禽身法!

    青虹龟甲剑平举胸前,竟与玉面神鹰萧子俊一同腾身,半空中绝招突发,“混沌中开”,宝剑分心一点即收,骤运一口真气,自身竟又升起了六尺多高,倏然掉头向下,手挥处一片惊风,盖顶而落!

    萧子俊那里料得到,自己这玉面神鹰外号,应该转赠吕崇文才对!真像一只神鹰一般,半空中发招变式之后!居然还能提气上升,自己余势早衰,想避亦自不及,剑光落处,一声惨号,活生生地被吕崇文的青虹龟甲剑,从头至尾,斩成两半!

    吕崇文把三贼料理之后,身形并未稍停,加速扑上峭壁顶端,要想找寻那千毒人魔西门豹的踪迹!

    但等人到壁顶,形影毫无,吕崇文只得回头为南天义医治背上伤势。

    那傍慕容刚把铁扇阎罗孙法武,圈在千重剑影之内,宛如灵猫戏鼠一般,正待下手搏杀!突然看见吕崇文青虹龟电剑下,诸贼俱已伏尸!心中微一不忍,剑化“夜叉探海”,仅在孙法武右腕“大陵”穴上,轻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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