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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回 乌云压寨

    上一回说到无病、无容两个杀手见不是豹儿等的对手,抽身就往树林里逃,豹儿反而怔了怔,叫道:“哎!哎!你们还没有自废武功呀,就这么走了吗?”

    青青、翠翠奔过来埋怨说:“豹哥,你怎么放他们跑了?”

    “我没有放他们跑啊!我是叫他们自废武功,他们就突然跑了!”

    青青忍住笑说:“人家会自废武功吗?不跑才怪哩。”

    翠翠跺着脚说:“豹哥!我们还不快追?”

    豹儿正想追,树林里却射出一排箭来。豹儿用剑挥舞接挡。他一身真气,浑厚无比,几乎所有射来的箭,都被他挥动剑风之劲震得四散,没一支能射过来。青青和翠翠根本不用出剑挡箭,因为豹儿挥动的剑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风墙,别说箭,就是连水也泼不进,只能向四周飞溅。可惜豹儿没练过接发暗器之功,要是曾练过,凭他一身奇厚的真气,完全可以将这些射来的箭反震回去,射杀了这些伏在林中的弓箭手。

    翠翠大怒:“青姐!我们杀入树林去,不将这批贼人杀了,他们是不死心的。”

    青青和翠翠正要:杀入树林中,薛家寨已放下吊桥,大开寨门,一百多名薛家寨的武士和壮丁,一个个手执盾牌,提着兵器,冲杀出来了。他们在超儿、群儿的率领下,宛如一群下山的猛虎,忿怒异常。因为山寨不但给蓝家堡贼人射来的火箭烧了一些房屋,而且一些老孺也因走避不及,也给烧死、烧伤了。他们扑灭大火之后,带着仇恨奔杀出来,真是势不可挡,如洪水般地冲入树林,见到蓝家堡的人就大砍大杀。商良和薛女侠也从东西两侧奔杀过来。蓝家堡的人,初初还在拼命,但怎么经受得住这一群忿怒的人群?何况还有豹儿、青青、翠翠、商良和薛女侠这五位一流上乘高手身先士卒,来往冲杀。蓝家堡一些会武功的亡命之徒,不是丧在青青和翠翠的剑下,就是给豹儿、商良和薛女侠拍飞,有的给超儿、群儿等武士砍了。蓝家堡跑来的一百多人,转眼之间,便在树林里不见了一大半,其他的哪里还有斗志?只恨父母少生了一双脚,没命地奔逃了。而他们的蓝堡主,一见薛家寨的人如猛虎般地冲杀出来,早由他跟前的护卫护着,先逃跑了!无病、无容带着重伤的无肠,走得更快,早巳不见了踪影。

    薛家寨的人,一直迫杀到龙门山下,越过山下的小山村,要不是薛女侠、商良叫罢手,恐怕他们要追杀到河津县城附近才收兵。

    这一场交锋,可以说是与黑箭的人正式的一次交锋,杀得黑箭损兵折将,几乎全军尽殁,来了一百多人,能逃回去的只有二三十人。

    薛家寨大获全胜而回。幽灵侠薛飞喜得心花怒放,率领寨中父老,出寨相迎。在交锋中,他亲眼目睹了青青、翠翠两人的武功,自己的女儿没有说错,这两个孙女儿,幻影魔掌,的确不在自己女儿、女婿之下,尤其是翠翠,武功似乎更高出女儿,更机智过人,完全可以纵横江湖。从此,山西龙门薛家独步武林的家传之艺,真正有了传人。至于万里豹的武功,一身内力的深厚,招式之深奥莫测,不但在自己之上,综观武林,也少人能敌。武林中有此奇才出现,又何惧江湖上群魔乱舞?自己完全可以放心隐退江湖了。

    幽灵侠吩咐超儿,群儿带人打扫战场,埋葬敌人尸体,医治受伤者。他亲手挽了万里豹,步入寨的大堂,又命人杀猪宰牛,点灯上香,拜祭薛家列祖列宗,一来令青青、翠翠归祖认亲,正式成为龙门薛家的后人;二来大摆筵席,和全寨父老、四邻乡亲,共庆胜利。

    与此相反,失去—臂的历山虎蓝鸣,在贴身护卫的保护下,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慌慌忙忙,连夜赶路奔回历山蓝家堡,不敢在路上停留。

    回到堡中,总管蓝直见堡主断了一臂,带去的一百多位弟兄,只有二十多人狼狈回来,不禁摇头直叹,先命人为堡主治伤,抚慰死者家属。

    蓝直,是蓝家堡的三代老仆,从小由蓝鸣的祖父抚养成人,后跟随蓝鸣的父亲晋南一霸走南闯北,出生入死。他为人较直,是蓝家堡一位忠心耿耿的老仆,年近七十了。这时,他见无人在旁,对蓝鸣说:“堡主!能否听老奴再说一句忠言?”

    蓝鸣皱了皱眉努了嘴象是说:“直叔,你有话就说好了!”

    “老奴还是劝堡主打消复仇的念头。当年错在老堡主,不在薛家寨。幽灵侠要不是一念之仁,堡主也活不到今天。何况冤冤相报何时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堡主还是收手的好。”

    要是蓝鸣在以前听了他这几句话,准会勃然大怒。可是现在,自己不但断了一臂,废去了一半的武功,堡中的实力也不见了一大半,复仇的雄心再也提不起来了。他叹了一声说:“直叔,就算我愿收手,薛家寨的人会放过我么?”

    “堡土,龙门薛家是侠义中人了,他们绝不会心狠于辣,赶尽杀绝的。只要堡主愿罢手,修一封和书,派人前去薛家寨言和,老奴想他们会答应的。”

    “他们会相信?”

    “要不,由老奴亲自去薛家寨,凭三寸不烂之舌,也要说得他们答应。”

    蓝鸣—时沉吟不语。蓝鸣虽然是黑道上的人物,性格偏激、凶悍、桀傲不驯,却也不是无故胡乱杀人之辈。所以在黑道上,他不是一个凶残之人。以往,他偏激地认为父仇不共戴天,与龙门薛家誓不两立,因此才四处投师访友,学成一身本领,以报父仇。老奴蓝直曾经多次劝说,他却一直是充耳不闻,反而骂蓝直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不想为自己父亲雪恨,将蓝直轰了出去。要不是蓝鸣的母亲劝说并将蓝直挽留下来,蓝直早已离开蓝家堡了。

    其实蓝直一心是为了蓝鸣,也为了蓝家堡,才苦苦相劝的。他为人比较明事理,分是非,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凭蓝鸣的武功,难以敌得幽灵侠,何况薛女侠、商良的武功也不在幽灵侠之下。就算蓝呜能杀了幽灵侠,薛女侠和商良还有不来寻仇的吗?这么冤冤相报何时得清?那蓝家堡恐怕就永无宁日了。当然,要是蓝家堡有理,蓝直就会千方百计,以死相报,寻找薛家寨为老堡主复仇。可是错在老堡主,更何况当年幽灵侠还饶了蓝呜命!怎能忘恩记怨?

    蓝鸣听了蓝直的这番说话后,又目睹了青青、翠翠和万里豹的武功,见连飞鹰堡派来的四位一流上乘高手,也不是薛家寨人的对手,只落得大败而归。看来,这个仇是永远也报不了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蓝直:“那几位相助的高手回来了没有?”

    “没有!堡主,他们没有失手吧?”

    蓝呜悻悻地说:“他们先逃了!丢下我不管了。”

    蓝直又说:“堡主,老奴看得出他们是一群虎狼之辈,傲慢无礼,十分看堡主不起,今后恐怕不易相处。”

    蓝直之言,又击中了蓝鸣的心病。的确,不但是这几位高手,就是飞鹰堡的其他人来,也十分瞧不起自己,一来就呼呼喝喝,将自己视为不屑—顾的下属。蓝鸣本来就是一个桀傲不驯之徒,怎么受得了如此的不敬和呼来喝去?但他们的武功的确比自己好,又是声言来助自己报仇的,便只好忍了下来。现在他们不但帮不了自己,一有危险,反而先逃跑了!蓝鸣更想到交锋的情景,自己在危险时,要是他们及时出手相救,自己也不至于断去了一臂,丢了一口牙齿。他们直到自己断了一臂才出手,太晚了。看来他们并不是真心来相助自己报仇的,实际上在控制自己,利用自己,要自己一切听从他们的摆布,一旦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那黑袍老头儿还能容得了自己吗,蓝鸣想到了这里,一股寒意不由得从心中升起,不由得对蓝直说:“直叔,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老人家。”

    蓝直有些意外,连忙说:“堡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就是了。”

    “请直叔现在就护着我的儿子离开蓝家堡,隐姓埋名,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他长大成人之后,千万别告诉他爷爷和我是怎么死的,更叫他千万别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安安分分地做人。”

    蓝直愕然:“堡主何出此言?薛家寨的人会追杀来么?要是这样,老奴和他们说去。”

    蓝鸣苦笑一下:“要是薛家寨的人来了还好办,我顶多一死,不致于蓝家堡付之一炬。”

    “除了薛家寨,堡主并没有和其他人结下深仇大恨呀!”

    “直叔,你别问了!我这是以防万一。你老人家快带着我的儿子离开蓝家堡吧!我蓝家一脉能不能保存,就全靠直叔了!”

    “堡主……”

    “直叔,我在求你老人家啦!”蓝鸣说时,竟跪了下来。慌得蓝直也连忙跪下:“堡主别这样!老奴深受蓝家大恩,无以为报,老奴答应就是!”

    “好!直叔,你马上收拾金银细软,在今夜里,谁也不让知道,带着我儿子从后门悄然离去。”

    “以后老奴带着少堡主,怎样和堡主见面?”

    蓝鸣又是苦笑一下:“要是我大难不死,从此也将隐姓埋名,自会去寻找你们。”

    “堡主又到哪里寻找老奴?”

    蓝鸣想了—下说:“直叔,这样吧,三年后的今日,我要是还活在世上,你去陕西翠华山的华严寺等我们!要是你们不见我,或听到了我不幸的消息,以后就不必再来寻找我了!”

    “不!堡主,你要是从此收手,老天爷会保佑堡主的。”

    蓝鸣似有预感大祸将来临,自己不久将会逝去。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呜也哀”。他长叹一声:“我过去被仇恨蒙了心眼,记怨忘恩。老天爷有眼,恐怕也不会放过我。直叔,你快去准备吧。”

    是夜,蓝直便带了六岁大的少堡主,悄然离开。他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在蓝家堡,除了堡主,武功就轮到他了,人更精明老练,所以蓝鸣放心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他。他背着点了昏睡穴的少堡主,闪入夜幕里,纵身跃上山峰,往北而去。后来在恒山脚下安居,保存了蓝家一脉。

    蓝直走后的第三天夜里,蓝家堡突然警钟大响,声震数里,撕破了宁静的夜空。蓝鸣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一望窗外,只见火光冲天,染红了大半个夜空,同时也传来了人死绝望的惨叫声。他慌忙披衣开门而出,他贴身的四名护卫武士,也一齐奔到了他的跟前。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护卫说:“好像是薛家寨的人来踩盘子了!”

    蓝鸣心头大震,暗想:薛家寨的人真要将自己赶尽杀绝?令蓝家堡今后在江湖上除名?说:“快去看看,他们来了多少人。”

    突然,一个浑身是血、身带两处剑伤的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堡、堡、堡主,薛家寨的人杀、杀、杀进来了!他们逢人便杀,见人就砍,前面的弟兄们死了不少,顶、顶、顶不住了!”

    蓝鸣问:“来了多少人?”

    “不、不,不清楚。杀、杀、杀入堡中的四个人,武功太高了!我们没、没、没一个人是他们的对手。”

    “好!找出去看看。”

    蓦然两条人影,如箭射到,女的娇叱:“蓝贼!你受死罢!”男的说:“你不用出去了,就在这里躺下!”

    蓝鸣两名护卫提刀扑上去,只见寒光—闪,剑法奇诡莫测,两名护卫没经一招,就命丧来人剑下。蓝鸣看得心头骇然,别说自己断去一臂,武功只有一半,就是没断,自问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对手。他将牙一咬,喝住了剩下两名护卫住手,问来人:“你们想要怎样?”

    女的冷冰冰地说:“我们要你死!”

    “好!我蓝某的一条命,就交给你们,希望我一死,能化解薛、蓝两家的仇恨,也希望你们能放过堡中的妇孺老少,他们是无辜的。”

    男的深沉冷酷地说:“蓝贼!你别发梦了!除非我们不来,既然来了,就斩草除根,杀个鸡犬不留,以免留下祸根,再次危害龙门薛家寨。”

    女的更冷冷地说:“蓝贼,你凭什么和我们讲条件?我们要血洗蓝家堡,这里的所有人,除了死,再没别的路可走。”

    蓝鸣大震:“你们要血洗蓝家堡?”

    “不错!从此江湖上再没蓝家堡存在。”

    “你们的心太狠毒了!老子攻打薛家寨,只不过为报父仇,要幽灵侠一个人死而已。你们却要血洗蓝家堡,妇孺不留,哪有—点像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了?你们比黑道上的魔头还不如,简直没有半点人性。”

    女的连连冷笑:“你骂够了没有?”

    男的说:“跟你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讲什么武林规矩和侠义之心。过去我们老寨主一念之仁,放过了你这孽种,谁知你恩将仇报,前几天,几乎使我薛家寨险遭灭门之祸。这一次,我们再也不能心软了,只有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女的叫道:“别跟他多说!杀!”

    蓝鸣顿时生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去问阎王爷好了!”女的一剑刺出。蓝鸣虽断了一臂,仍有一臂可用,何况他一向凶悍,便挥刀接招,一面喝着两名护卫:“你们快走,别管我了!”

    “走?你们走得了吗?一个也走不了,只有全部受死。”说着,剑法如电急射,蓝鸣哪里接得了,才三招,蓝鸣便横卧在血泊之中。他的两名亲随卫士,早已死在那名男子的剑下。蓝鸣临死前悲怒忿恨地吼道:“你们根本不是薛家寨的人,老子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

    女的笑问:“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飞鹰堡的人。老子死后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不错!你知道的太多了!”女的一剑插进他的心窝,打发他上黄泉之路。这个蓝鸣,一心想报父仇,错误的投靠了黑箭,哪知黑箭是在利用他。现在见他断了一臂,为人又桀傲不驯,知道的东西又不少,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便派人杀了他灭口,以绝后患。可怜蓝鸣,不是死在仇人的剑下,反而死于要帮助他的人手上,怎叫他死能暝目?

    黑箭一心想重整雄风,再次扰乱中原武林,严惩过去背叛自己的人,所以才训练出这大小十三鹰,令自己心爱的第二个亲传弟子诸葛仲卿出面,建立飞鹰堡,横扫桐柏、大别山中的绿林草寇和黑、白两道上的豪杰,算定了一方的平静,一时为中原武林人士视为侠义之辈。其实,他表面上扫平了这些绿林豪杰、响马大盗,实际上将他们收为己用,就像收服了历山的蓝鸣、岷山七雄—样,不准他们有半点违抗自己的意志和不顺之心,—有不顺和违抗自己,便满门歼杀,不留一个活口,手段极为残忍。事后,还没人知道是飞鹰堡的人所为。

    可以说,自从大小十三鹰出现以来,所到之处,没有不成功的。雄霸—方的一些土豪恶棍,不是俯首称臣,便给毁村烧寨,夷为平地,手段虽然残忍,为侠义人士见了摇头,但所杀的人都是些土豪恶霸该死的人,侠义人士也无从插手,不然,便落得个助纣为虐的不好名声了。

    可是豹儿和翠翠自从重出江湖,大小十三鹰便碰到了一个可怕的克星和对手。初时,是因云南鹤庆府一件小事引起,结下仇怨,双方都不知道对手是谁;跟着点苍山下一战,小十三鹰损失过半;再次是太白山上,派去的大十三鹰六人,只有两人才有命回来,而且还给废了武功,变成了无用之人。这次山西龙门山—战,二名大鹰惨败而归。黑箭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大小十三鹰,—共二十六名一流杀手,一下就不见了—大半。小十三鹰两次分别与翠翠、豹儿交锋,前后死了九人,重伤两名,只剩下两个能战斗。大十三鹰也在两次交锋中丢了四个,废去武功两个,重伤一个,只剩六人。二十六名一流剑手,能用的只有八人。黑箭听了诸葛仲卿的报告,不由震怒异常,不但飞鹰堡元气大伤,就是飞鹰堡的真面目,恐怕不久也将暴露无遗,到时,必然引起武林公愤。所幸运的就是黑箭没有暴露自己隐藏在飞鹰堡,大小十三鹰不知道,就是连江湖浪子青年剑客张剑视为手脚的四位黑衣剑手,也不知道黑箭其人。大小十三鹰只知道渚葛仲卿,四位黑衣剑手只知道张剑,反而岷山七雄和蓝鸣却知道有黑衣这么—个武功莫测、可怕的老头儿,但也不知道这老头儿就是黑箭。正因为这样,他们—旦略起离心,便惨遭杀害,带来灭门之祸。

    黑箭澹台武在密室中听了诸葛仲卿的报告后,异常惊讶和震怒。他惊讶的是翠翠、豹儿似乎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派人去屠杀太白三莫和血洗薛家寨,及时的赶到,难道是内部出了叛徒,将自己密谋的行动泄露了出去?还是事情有那么凑巧?黑箭这一行动,除了自己,就只有诸葛仲卿知道,连张剑也不知道。是谁又事先知道了?这根本不可能。他震怒的是,自己的打算,全叫豹儿和那个江湖小杀手破坏了。他恨不得将豹儿、翠翠活捉了过来,撕成碎片。要是豹儿及时赶到,失败是自然的事,连自己的大弟子张剑也不是豹儿的对手,大小十三鹰又怎是豹儿的对手?

    初时,黑箭老魔仍十分怀疑张剑的报告,张剑深得自己武功的精传,中原武林除了两个九幽小怪外,没人是张剑的对手,还有谁能单打独斗中胜过张剑呢?除非是几大高手联手围攻他才会失败。他不相信三年失踪了的豹儿能战败张剑,认为是张剑大意轻敌,或者心慈手软不尽力,才为豹儿所败。豹儿的内力深厚和怪异,黑箭是知道的。但讲到用剑,不但不及张剑,也不及大小十三鹰。后来他听到几次报告,不能不相信了。他将张剑叫来仔细盘问,才弄清楚豹儿是自己师兄上官飞的弟子,剑法与自己同出—脉,他又是惊愕不已。暗想:就算豹儿的剑法为上官飞所传授、但也与自己一样,顶多不分上下,怎能胜过张剑了?不行,老夫要亲自会会这个小畜生才行、黑箭虽然有这样的打算,但苦于隐疾缠身,一练功就发作,余大夫又请不回来,所以不能亲自出现。

    现在他听了诸葛仲卿的报告,微怒地责问:“难道你们不知道那个小畜生已去了薛家寨?还鲁莽行动?”

    “蓝鸣没有说。”

    “该死的东西!现在你打算如何收拾这—残局?”

    “师父!弟子打算亲自带人去龙门,会会这个豹儿,他的武功,是不是像大师兄说的那么奇变莫测。”

    “胡闹!你这么带人前去,不啻向武林公开了自己的真面目?你还能在中原武林立足么?”

    “请师父指示弟子应怎样办?”

    “派人去杀了蓝鸣这个废物,将整个蓝家堡夷为平地!”

    诸葛仲卿一怔:“杀了蓝鸣?”

    “怎么?你下不了手?”

    “师父,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办。”

    “蓝鸣这个不驯之人,现已成为废人一个,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留下没用,杀了他,一来灭口;二来把这血洗之事转嫁给山西龙门薛家寨,说是他们复仇所干下的灭绝人性的大惨案,然后再送飞帖给武林各人门派,声讨幽灵侠。”

    “是!弟子遵命。”

    “还有,你更应在江湖散播流言,说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豹,实际是我亲传的弟子之—,故意以侠义人士面目笼络人心,然后称霸武林。”

    “师父,有人相信吗?弟子听说,他在武林中声誉极好。”

    “你照为师的吩咐去做就是!谎言,反复和重复的多说,就会变成了真言。就是不相信,也弄得人心惶惶,小心谨慎。何况这小畜生的武功与我同出一源,不会没有人相信。武林中,一些喜欢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恐怕也不会少。”

    诸葛仲卿大喜:“弟子马上去办。”

    “给我办得干净—点,别叫人看出了破绽,否则就反而引火自焚了!”

    “弟子明白。”

    他俩在密室中商量的结果,演变成了一幅在千里之外的历山上,深夜血洗蓝家堡的血淋淋的画面,—幕人间惨剧。

    飞鹰堡的四名飞鹰,以龙门薛家寨人出现,屠杀—了蓝家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百二十多人,真是满门抄斩,妇孺不留。能逃脱的只有四五人。有的是见情不妙,事先逃跑了;有的是负伤诈死,藏于尸体之中。

    这四名飞鹰,在天光前,再次搜索蓝家堡一遍,见堡中再无一个活人,才称心而去,消失在黑幕中。

    天色大亮,蓝家堡呈现出一幅人间惨图:尸体处处,血洒草木、墙壁、石阶、屋柱。尸体当中,上有七旬的老妇,下有两岁的小孩,真是惨不忍睹。事情也有那么的奇怪和巧合,在尸体之中,竟有—个活着的三岁大的女孩、不知是她当时惊恐过度昏了过去,还是她父母临死之前封了她的昏睡穴。这时她醒了过来,一见自己的父母躺在血泊中,又吓得哇哇地直哭。她的哭声,惊动了山野,也惊动了路经这里的恒山派静心老尼和一掌断魂西门冷大侠,以及华山派的青凤女侠(他们的事迹见拙作《神州传奇》),闻声寻找而来。

    他们都是侠义道上有名的人物。静心老尼进入蓝家堡,一见这—幅血淋淋的惨案,不由得念了起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西门冷和青凤女侠先是吓了—跳,跟着是忿怒异常。青凤女侠说:“谁那么残忍?连老人、孩子也不放过?太过无人性了!”她从血泊中抱起了哭喊的女孩,“别哭,别哭,告诉姨姨,是谁杀害了你的父母?”

    这个三岁大的女孩哪里说得出来,一味哭喊要妈妈。这时,大难不死,逃出去的蓝家堡的两位堡丁,也听到女孩的哭声转回来了。其实他们在夜里能逃了出去,是四只飞鹰有意放过他们,不去追杀他们,主要是想留下几个活口,将这事在江湖上传扬出去。

    这两名堡丁—直躲藏在蓝家堡附近的树林中,直到天色大亮,见薛家寨的人走了,才敢大胆地摸出来。至于其他逃生的人,连回也不敢回来。他们回来,主要是听到有小孩的哭声,知道堡里还有活着的幸存者,看见自己平日相好的同伴有没有活下来。他们进入堡中,—看见静心老尼、青凤和西门冷,吓了一跳,以为是薛家寨的人还没有离去,慌忙掉头就跑。西门冷身形一纵,越过他们的上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喝问:“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杀害老人妇孺。”

    一名堡丁一怔:“你、你、你们不是薛家寨的人?”

    “什么?薛家寨的人?”

    静心老尼说:“冷儿!别吓了他们。”她走过来问两名堡丁,“请叫两位施主,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屠杀了蓝家堡这么多人?”

    “是!是薛家寨。”

    “薛家寨!?龙门薛家寨?”

    “是!师太。是薛家寨的两位女杀手,带了两个人,为了报仇,昨夜里突然闯来,见人就杀。要不是我们逃得快,也早巳死在她们的剑下了!”

    “阿弥陀佛!她们怎么这般的残忍?”

    西门冷困惑:“龙门幽灵侠一家,在江湖上颇有侠义之名,怎么会干出了这等之事?”

    青凤抱了小女孩也走过来问:“龙门薛家寨哪来的两个女杀手呀?”

    “我、我、我们也不清楚,听、听说是薛红梅的两个女儿,自称是江湖小杀手。”

    青凤又疑惑地问:“薛女侠几时有了两个女儿了?”

    西门冷感到事出有因,便说:“你们别害怕,我们是恒山派的人,这位是华山派的青凤女侠,你们将事情详细说出来好了!我们绝不会为难你们的。”

    两个堡丁听闻他们是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也不害怕了,便一五一十将蓝呜怎样为父报仇,带人上龙门山,负伤大败逃回。三日后,薛家寨的四位高手,悄然而来,端了蓝家堡,杀了蓝堡主不算,还屠杀了堡中所有的人。

    静心老尼听了说:“阿弥陀佛!龙门薛施主报复得太过惨酷了!有失上天好生之德。”

    西门冷也摇摇头:“幽灵侠枉有侠士之名,怎能容许自己的人进行如此无人性的报复?”

    青凤说:“我们去找幽灵侠说理去!看他怎么向武林中的人交代?”

    静心老尼点点头:“这样也好。”

    西门冷问静心:“师叔,这个小女孩怎样安置才好?”

    当静心老尼问两名堡丁这是谁的女儿时,两堡丁说:“这是堡中—对杂工夫妇的女儿,现在她父母全死于剑下,已举目无亲了!”

    青凤说:“师太,看来你老人家只好收养这个无父无母可怜的小孤女了!”

    静心老尼打量—下这个泪水满面,一身染着父母鲜血的女孩,见她双目明亮,颇有灵气和慧根,说:“阿弥陀佛,看来老尼与小女孩有一定的缘分,老尼就收下了!”

    青凤大喜:“那我就代她多谢师太了!”

    两名堡丁也为这小女孩高兴,对小女孩说:“圆圆,以后你就跟着师太了,要好好听话,懂吗?”

    青凤问:“她叫圆圆?父亲姓什么?”

    “姓方!”

    以后这小女孩方圆圆在静心老尼的抚养教导之下,也成为了武林中一位女侠,后来与青风—名弟子上官林少侠成为一对武林情侣,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详情请看拙作《黑鹰传奇》),并与—代奇女侠、青衣狐狸莫纹结为姐妹。此是后话,这里不多说了。

    静心老尼吩咐两名堡丁好好埋葬死者,便携带了孤女方圆圆,与丙门冷、青凤离开蓝家堡,下历山,经绛县,渡汾河,走稷山,去龙门山薛家寨。

    这时,蓝家堡惨遭残杀之事,已在江湖上传扬开来。武林中人都在纷纷议论。有的人相信,有的人怀疑?有的人根本不相信,说龙门薛家一门侠义,急人所难,除恶扶弱,不可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就是报复,也不可能连无辜的妇孺也加以屠杀,顶多杀了蓝鸣而已。相信的人却说薛红梅行为怪僻,心狠手辣,她为了斩草除根,不惜干出了这等令人齿冷的事。怀疑的人是半信半疑,认为薛红梅杀蓝呜是志在必行,因为两家结怨太深了,但连妇孺都加以屠杀,似乎薛红梅不是这样的人,其中必有跷蹊。

    静心老尼等人是属于半信半疑的人。她们目睹了蓝家堡—-幅血淋淋的惨图,不是薛家寨人干的,又是谁干的呢?除了薛家寨,谁又跟蓝家堡有这么深仇大恨?会不会是薛红梅夫妇本意在杀了蓝鸣了事,而她带去的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加以屠杀,志在叫蓝家堡在江湖上除名,永绝后患呢?不管怎样,薛家父女这—行为,有失侠义人士之名。既然蓝鸣报仇失败,断了—臂,已废去了—半的武功,又何必赶到蓝家堡,戮杀蓝鸣满门?这不太过分了吗?何况蓝鸣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大恶,报父仇情有可原,薛家父女赶尽杀绝,不过于狠毒了么?怎不引起侠义人土的不平?

    静心老尼等人本来是半信牛疑,但在稷山县投店住宿寸,听到了店中一些人的议论,不由得从怀疑变成坚认这事是薛家父女所为了!

    静心老尼听到对面客房中三个武林中人在大声议论。—个说:“幽灵侠—生侠义,女婿商良又是江湖上有名的游侠,怎会干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来?”

    另一个忿忿不平地说:“蓝家堡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事件,他从死里逃生出来,说是薛家寨人干的,这还有假么?不行,我非得上薛家察找他们说理去。”

    第三个人说:“老兄,我劝你别去薛家寨自讨没趣了!你知不知道最近在薛家寨出现一男二女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

    “江湖小杀手,剑法端的了得,杀人不用三招。”

    有人惊讶问:“薛家还请了三名杀手?”

    “不是请,而是薛红梅这个女寨主认了这两名女杀手为女儿,将薛门独步武林的幻影魔掌传授给了她们。”

    那忿忿不平的人又说:“这又怎么了?老子去会会他们。”

    “哎!不是我看不起老兄的武功,请问老兄的武功比起崆峒派女侠谢婷婷的武功又如何?”

    “在下不及谢女侠。”

    “那我劝老兄还是别去了,连谢婷婷也不是那小杀手的对手,五招便败了下来。”

    静心老尼和青凤在房间里听了甚为诧异。谢婷婷是崆峒派的—流高手,西北武林的一位女侠,五招便败给了小杀手?其武功可想而知了。

    谢婷婷和青凤、静心老尼,可以说是生死相交的明友。她们曾在桂北连手战九幽小怪墨明智(见拙作《神州传奇》)。谢婷婷虽然为人侠义,但也偏激、固执,往往不够冷静,先入为主,有点与青凤相似。而静心老尼却比较冷静,武功也比她们高,要是谢婷婷在那什么小杀手前走不满五招,恐怕静心老尼也不敌这小杀手了!此去薛家寨讨个公道,这小杀手能听吗?往往武林中人,在道理争执不下时,便以武力以决高低,青凤担心地轻问静心老尼:“师太!我们这次去薛家寨,能不能讨回个公道?”静心老尼一时无浯,沉吟了一会说:“青凤,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一时难以明白谁是谁非,看来我们应该接受冤枉九幽小怪的经验和教训,千万别先入为主,问清楚了再说。再说,蓝家堡的蓝堡主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师太是不是想不插手?”

    “蓝家堡无辜人枉死,老尼又怎能袖手不管?我只是担心,我们不先了解事情真相就动手,会不会又糊涂地冤枉了好人。”

    “师太认为蓝家堡的惨杀,不是薛家父女所干的?”

    “以幽灵侠的为人,这事确令人怀疑,恐怕有别的原因。”

    这时,对面房间的人又在议论了,又是那第三个人说:“你们知不知道薛家寨那一男二女是哪一派的弟子?”

    “哦?是哪一派的?”

    “有人见过他们的武功,怀疑是神秘黑箭的弟子。”

    其他二人怔住了:“是黑箭这老魔的弟子?怎么薛家寨人与这老魔勾结了?”

    “这事在下也不明白。这个老魔神秘莫测,往往他所用的人,都是以侠义人上的面目出现,过去控制了四川的白龙会和峨嵋派,现在,会不会控制了薛家寨的人。所以我劝老兄,还是别去找薛家寨的好,以免惹祸上身。”

    第二个人动疑问:“薛家寨人这样一来,不暴露了自己凶残的面目?”

    “老兄,你怎么这般的天真?薛家寨的人,难道不能推说这事不是他们干的?谢女侠正是因为他们矢口否认,才与他们动起武来的。”

    对面房间其他二人不出声了。静心老尼和青凤也相视一眼,不出声了!要是薛家父女真的是黑箭的人,那一男二女是黑箭的弟子,对武林来说,就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也怪不得谢婷婷不是其对手了!要是薛家父女真的将蓝家堡的屠杀推得一干二净,矢口否认,自己又没有抓到任何真凭实据,也没有当场捉到杀人的凶手,的确不能强迫薛家寨的人承认。现在,静心老尼考虑的不是为蓝家堡讨回什么公道的事了,而是担心武林中安危的大事!

    显然,对面房间谈话的三个人,是飞鹰堡的人。他们在江湖上专门散布这些流言蜚语,混淆视听,弄浑水,十分阴险恶毒。诸葛仲卿似乎看透了侠义人士的心理,也算准了薛家寨的人必然会矢口否认,这些流言蜚语尽早散播,不啻可使侠义人士先入为主,到时任凭薛家父女怎么申辩解释蓝家堡这—血案不是自己干的,也没人会相信了,双方之间必然产生更大的误会和冲突。何况武林中,也正像黑箭所说的一样,不缺乏惹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之徒,有他们从中煽风点火,江湖上又怎不乱?再说,翠翠也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人,当然,她的惹事生非,与一些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之徒有本质上的区别。她是主动去打抱不平,铲除人间凶恶之徒,不像青青和豹儿那么被动。

    第二天,静心老尼心情颇为沉重,与西门冷、青凤带孤女方圆圆离开了稷山县,在当天中午,她们便出现在薛家寨,投帖拜访。薛红梅,商良—见是恒山派一位在武林中声誉极好的高尼静心师太,带着西门冷大侠和青凤女侠前来拜访,不知是什么事,暗想:该不会又是为了蓝家堡的事而来吧?这两天,蓝家堡在一夜之间被人夷为平地,老幼妇孺惨遭杀害,已有两起武林人士前来询问了。一起是中州女侠杨柳和武当派的弟子旋风剑邵玉山。前去华山拜访玉泉大师,路经这里,听闻这—惨案,特来询问。在薛家父女的说明下,怀疑而去;一起便是崆峒派的谢婷婷了,结果弄得动起手来,谢婷婷含怒而去。现在又是恒山派和华山派的人来了!

    薛女侠和商良不敢怠慢,大开寨门,亲自出寨相迎;请入寨内大厅看坐。商良为人自由放任,不拘礼节,喜欢随随便便,不喜欢客客气气,更厌烦那繁琐礼节,最怕与人交往说些言不由衷的客套活。所以商良不愿呆在寨里,多在江湖闯荡。薛红梅却是一寨之主,不能像丈夫商良那么随随便便了,一切来往应酬,不得不出面接谈。她看出静心老尼等人面色不善,还带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而来,心中奇异。在奉上茶后,便拱手相问:“敝寨难得师太、西门大侠和风女侠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静心老尼稽首合什说:“贫尼这次冒昧拜访,想动问一下,历山蓝家堡一门血债,是怎么回事?”

    商良嘻嘻—笑:“看来师太来是为蓝家堡讨回个公道了!”

    “商大侠,蓝家堡—百多条人命,男女老幼,皆遭残杀,生还者没有几人,商大侠不认为太过残忍了么?”

    “残忍!残忍!我几时说过不残忍了?”

    “阿弥陀佛!商大侠既然认为残忍,又何必如此?老幼妇孺都不放过?”

    商良转向薛红梅说:“夫人!看来这口黑锅,我们是背定了!”

    “哦?”静心老尼问,“这不是薛寨主和商大侠所为?”

    商良笑了—下:“在下说不是我们干的,师太相不相信?”

    西门冷和青凤见商良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口吻,早已生气了!青凤沉下脸说:“请商大侠说话放尊重一点。”

    “在下—向如此,有哪里不尊重了?”

    “那么说,蓝家堡一门血债,商大侠打算矢口否认了?”

    “凤女侠想要在下怎么说?”

    西门冷这样说话了:“大丈夫敢作敢当,自己做过的事,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商良干过的事,有哪件不敢承认的呀?”

    “蓝家堡血债,你是承认了?”

    “在下几时承认了?”

    青凤这时对孤女说:“圆圆,别害怕,你说,是不是他们杀害了你父母?”

    薛女侠和商良一时愕然:“这小女孩是谁?”

    西门冷“嘿嘿”两声:“她父母只不过是蓝家堡的杂工,也惨遭你们杀害,她当时给吓昏了过去,躺在父母血泊之中,才侥幸逃过了大难。试问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商良说:“好好!那叫她看看,是不是我杀了她的父母?”

    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怎能认得出黑夜杀人的凶手来?就算是见了,恐怕现在也认不出了。叫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辨认,简直是糊涂、荒唐。青凤一时情急叫圆圆辨认,事后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近乎无理取闹。孩子的说话能说得准么?就是孩子认出来,薛家寨的人能认么?但话已出口,青凤也收不回去。可是江湖游侠商良,似乎有意让青凤下不了台,故意笑嘻嘻去问这孤女。圆圆似乎将什么都忘记了,而且也胆大,讨人喜爱,她见商良笑嘻嘻的感到有趣,圆睁着—双似黑宝石般晶亮的眼睛,望着商良,笑着说:“伯伯,你不是。”

    这一下,更弄得青凤窘得脸儿发烧。商良故意愕然:“我怎么不是了?”

    一直不出声的薛红梅对商良说:“你别在嘻嘻哈哈地逗这个小姑娘了!”同时奇异地望了望圆圆,对静心老尼说,“静心师太,蓝鸣这贼子是与我薛家有仇,我很想杀了他。但血洗蓝家堡,不是我薛家寨人干的。”

    西门冷嘿嘿说:“不是你们是谁?只有你们,才与蓝家堡有这么大的仇恨!”

    薛女侠不悦地说:“西门大侠,你这是—口咬定是我们干的了?”

    静心老尼说:“阿弥陀佛!薛寨主,贫尼等人不是无缘无故登门,因为蓝家仅幸存下来的人说是薛家寨人干的。”

    这时青青和翠翠双双出来了。她们本来在后园练剑,听说又有人找上门来,责问蓝寨堡惨遭残杀的事,便不放心,出来看看。至于豹儿,却在书房中与幽灵侠薛飞交谈武学。

    翠翠未进大堂时,就听到来人不分青红皂白,—口咬定是薜家寨人干的,心中早已有气,暗想:来人怎么这般的不讲理?稀里糊涂的冤枉人,算是哪—门的名门正派?所以—出现,就冷冷地说:“既然说是我们干的,就当是我们干的好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青青说:“妹妹,你怎能这么胡乱的承认?”商良更叫起苦来:“我的小观旨菩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怕引起武林公愤吗?”

    翠翠说:“杀—伙山贼,算得了什么?我不相信所有武林中人,都是那么稀里糊涂,蛮不讲理。”这不啻是骂静心老尼等人糊涂不讲理。

    静心老尼念了—声“阿弥陀佛”说:“小施主,蓝家堡的老小妇孺可是无辜的。”

    “师太,不瞒你说,蓝家堡这个贼巢,迟早我们是要去端掉、倒毁的,但现在血洗蓝家堡的,却不是我们,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全由你们。”

    青凤女侠早巳忍不住了,喝问:“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小杀手吧?”

    “不敢!不是人称,是自称。”

    “大概蓝家堡妇孺躺在血泊中,都是你所赐的了?”

    “你喜欢这么说也可以。”

    翠翠这种态度,不但青凤看不惯,就是西门冷和静心老尼也看不惯?何况龙门薛家,虽然幻影魔掌独步武林,在名门正派人的眼中,也不怎么看在眼里,只不过轻功好,出手快而已。在中原武林门派之中,龙门薛家根本排不上号,顶多只可列为地区上的一个小门派,怎可与华山派、恒山派并列?而这个什么小杀手,居然不将恒山、华山两派的一流高手看在眼里,言辞中没半点谦虚,目中无人。青凤怎么忍受得了?便说:“好。我听闻你剑术不错,请亮剑,我要领教领教一下。”

    至于江湖小杀手之名,青凤、西门冷和静心老尼,以前不但没听闻,就是豹儿,也没有听说过。翠翠和豹儿的名声,只在西南一带武林中人知晓,名声传不到中原,更传不到西北了。中原武林,除了丐帮,白龙会和峨嵋派,武当派及莫长老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外,其他的人也没听闻,就是听了也不在意。何况豹儿和翠翠一下在江湖上消失三年,最近才重出江湖,知道的人就更不多了!就像山西龙门薛家父女,除了西北武林人士知道外,其他地方的武林人士都不知道。龙门薛家父女的名声,反而不如江湖游侠商良在中原武林的名声那么响亮。

    翠翠见青凤要和自己交锋,问:“你是为蓝鸣这贼头找我们负气?”

    “不!我是代含冤负屈死在你剑下的无辜人报仇雪恨!”

    “那我们是生死交锋了?”

    “我不想杀你,只想你自废武功,今后不能在江湖再滥杀无辜。”

    “你说这话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

    “你不怕冤枉了好人,将来一生内疚,无颜面对武林?”

    “你滥杀蓝家堡的无辜妇孺,是好人吗?”

    “世上多了你们这样的‘侠义’之人,才真正是滥伤无辜,不知屈死了多少好人。”

    “蓝家堡在大难中不死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了你这个小杀手!”

    “好!你既然上门挑战,我只好奉陪!”翠翠转向青青说:“姐姐,请将你的剑借给我用用。”

    青凤狐疑:“你身上不是有把剑么?”

    翠翠说:“我那是—把宝剑,能断金切玉,万—在交锋中断了你的剑、伤了你不好看?”

    “丫头!太放肆了!就是宝剑,我也不怎么看在眼里。”

    “不!还是用平常的剑好,你输了也服气。”

    青凤给翠翠气得说不出话来。青青担心地说:“妹妹,你就不能好好地和三位前辈说清楚么?何必要交手?”

    “姐姐,你难道还没看出,人家一口咬定了我们是滥杀无辜的人。才专门找上门来的,再解释也没有用。”

    在场的人,唯一能阻止这场交锋的只有静心老尼,薛女侠和商良也无法阻止。因为翠翠是被动应战的,青凤却是挑战者。薛女侠和商良可以叫翠翠停手,却不能叫青凤停手。可是静心老尼却不出声,一来她十分不满翠翠目中无人,言语太过放肆了,虽然她心中也怀疑血洗蓝家堡一事不会是薛家寨人干的,但到底是不是,心中无数;二来她也想看看这小杀手的武功是不是黑箭—派的武功,所以没有出声阻止青凤。

    翠翠问:“我们是在大堂上交锋?还是到堂外平地上动手?”

    “随便!”

    “那我们到外面,以免吓坏了这位小姑娘。”

    “请!”

    翠翠再也不客气,首先跃出大堂。青凤跟着而出。静心老尼携了圆圆,和西门冷也步出大堂,立在石阶上观看。薛女侠、商良和青青,也只有陪同出来。

    青凤不失为侠义道上的人物,交锋不但十分光明磊落,也按江湖规矩,说:“请先出招!”表示大不欺小,先让一招。

    翠翠利剑出鞘:“小心了,我出招啦!”—剑刺出,恍若轻风,疾似走电,剑剌青凤下盘穴位。

    青凤因听闻她出剑五招便击败了崆峒派的—流高手谢婷婷,不敢大意,凝神接招。见翠翠一剑刺出的招式,是地地道道的无回剑法,出剑便是击中对手的穴位,一剑制敌而不是杀敌,不由得“咦”了一声,暗想:这可不是黑箭一派的武功呀!怎么说她是黑箭的弟子了?无回剑法,虽是杀手之剑,剑出不见血不回,却比其他杀手之剑宽厚多了!

    青凤是西北武林成名多年的女侠,就是在中原武林中也颇有名声。她的华山剑法,已不在华山派掌门玉泉大师之下。所以翠翠这一招,她轻易的化解了,跟着就是还手进招,宛如飞虹划空,剑光破空而至,叱声:“看剑!”这是华山剑法的一招“紫气东来”,也是制敌而不杀敌的,名为“君子剑”。

    翠翠以超绝轻功跃起,不但闪过,更是凌空出剑,也是无回剑法、在薛家的幻影身法配合之下,快捷而诡异,剑气逼人。青凤一剑还击,使的是华山的—招“雨飞千家”,只听见—连串丁丁当当双剑相碰的清脆响声。双方虽是—招,而刹那间已化为八式。因为无回剑法这一招的“乱云飞渡”,华山剑法只能用“雨飞千家”才可化解和反击。

    翠翠人在半空中又凌空翻出,青凤却随影而至,一招“万里横浪”击出,这是青凤抢先进招了。她感到翠翠身形快剑也快,不能老是被动挨打,可是翠翠剑法顿然—变,再也不是无回剑法了,而是无影剑法。这一招是后发先至,剑法奇诡莫测,竟穿过青凤“万里横浪”的剑光重重,直挑青凤的左肩骨,几乎是无声无息,倏然刺到,如寒光一闪而逝,几乎刺中了青凤。

    幸而青凤是华山派的—流上乘高手,临敌经验异常丰富,反应极为敏捷,一闪避开,回手进招。但翠翠这突出的奇招,已今青凤心头凛然,顿生寒意,惊讶无回剑法哪来的这一招剑式?

    翠翠只是身形略恍,手腕—转,又是一招奇特莫测的招式发出,不但避开了青凤那回手—剑,如莺穿柳浪,直刺青凤的肋下,逼得青凤向后跃出三丈之远。按照常规,翠翠应该乘胜追击才是。可是翠翠并不追击,立在原地,凝神应战,如临大敌。因为翠翠在藏豹宫阅渎、研究武林各派的剑法,知道华山剑法中有几招是凌厉无比的救命杀招,其中一招名为“回浪飞舟”,犹如杨家将的回马枪法一样,专门对付追击自己的—招杀着,是百发百中,令追敌措手不及。这也是华山派的救命绝招之一,可反败为胜。

    青凤见翠翠不乘胜追击,又是惊讶,身形刚落地,一个鲤鱼翻身,—招“千里击浪”发出,人剑合一,如怒箭般地向翠翠射来。这又是华山剑法中的另一杀着。翠翠如幻影飘开,又如飞魂般地骤至。真是人影如虚似幻,剑光如闪电发出,—连三招,令青凤—时难辨东西,手忙脚乱。人们只听见“当”的一声,翠翠身形飞逝,平地上剑光顿失。西门冷一看,青凤手中长剑落地,面如死灰,僵立不动。翠翠却利剑入鞘,拱拱手说:“凤女侠,承让了!”

    静心老尼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的小杀手,前后不过七招,就击败了成名多年的青凤女侠这位西北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就是自己上去交锋,也恐怕不能取胜。静心老尼也是一位武学大师,她看出了翠翠前两招,是地地道道的无回剑法,在薛家幻影魔掌的配合下,发挥了更大的威力,是无回剑门中所少有的高手;后面五招剑法,是无回剑法所没有的招式,既似无回剑,又胜似无回剑,与黑箭一派的剑法,略有小异。单这五招剑法,便暗藏无穷的杀机,有夺天地之神功、惊鬼神之奇变。她目瞪口呆之后,心头不禁凛然!这小杀手真是可怕的黑箭的又一传人?看来江湖上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要是她真是黑箭的弟子,那武林危极了!所以当西门冷关心青凤有没有受伤时,静心老尼目光如冷电,逼视翠翠,问:“黑箭是你的什么人?”

    不但翠翠愕然,连青青、薛女侠和商良也愕然了。翠翠跟着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含笑反问:“你看,他是我的什么人呢?”

    “你以为贫尼看不出你的武功来路?说!这老魔是不是你的师父?”

    商良哈哈一笑:“我的宝贝女儿,你几时拜黑箭老魔为师父了?我怎么不知道?”

    青青着急起来:“爹!这可是正经的事儿,开不得玩笑。”

    薛女侠嗔了商良一眼:“你是不是还嫌这乱子闹得不够大?”她又对静心老尼说,“师太,你老认为我的两个女儿是黑箭老魔的弟子么?”

    “难道不是?”

    “师太,你完全误会了!我两个女儿的师父是点苍派掌门夫人白衣仙子。”

    静心老尼一怔:“白女侠?”

    青凤疑惑:“白衣仙子?白衣仙子的无回剑法有这等莫测的招式?我不相信。”

    薛女侠:“各位不相信,完全可以去问白衣仙子。”

    西门冷说:“要是白衣仙子有这等招式,早已威震武林了,何须到现在仍默默无闻?’’翠翠怒视西门冷:“你这是什意思?你也不见得在武林中有什么名气。我师父怎么仍默默无闻了?就算我师父默默无闻,也比你好得多,起码没有你们这般糊涂,对事情不调查,不多方打听,尽听一面之辞,稀里糊涂地冤枉好人!”

    翠翠一连串的责问,使西门冷一时哑口无言。他也感到一时说错了话,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得罪了白衣仙子是小事,可将白衣仙子的朋友和点苍派的人都得罪了!

    静心老尼问薛女侠:“薛寨主的两个女儿,真的是白女侠的弟子?不是老魔的传人?”

    商良说:“一个人的师父也可以乱冒认的吗?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翠翠说:“黑箭这老魔,我们正想去找他,将他的头砍了下来才解恨!他怎么会是我的师父了?”

    静心老尼又问:“小施主,那么说,蓝家堡的血案不是你们做的了?”

    “师太!我可以肯定地答复你,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也正想找这个居心叵测、嫁祸给我们的人算帐,问他是何居心?”

    静心老尼不由得和青凤、西门冷相视一下,一来感到翠翠说得那么肯定,自己也的确是单听—面之辞,万一真的弄错了,不但结怨龙门薛家,也结怨点苍派;二来青凤已败在翠翠剑下,再纠缠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处。这时薛女侠又说:“师太,我们薛家的人,向来是明人不做暗事。是我们做的,绝不会推给别人;不是我们做的,也绝不背上这口黑锅。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师太就不疑心有人故意嫁祸给我们么?”

    静心老尼点点头:“既然薛寨主都这么说了,贫尼就暂且相信,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就此告辞。”

    “师太怎么不多坐会?”

    “多谢了!”

    薛女侠知道静心老尼是颇要面子的人,青凤败在翠翠剑下,她巳感到面目无光,怎么也不会再留下去的。何况他们对蓝家堡的血债仍半信半疑,于是也不强留,说:“这样,我们就不送了!”

    静心老尼等人离开之后,商良说:“看来这一场风雨,还没有平静下来,今后有我们受的。”

    薛女侠说:“何止没有平静,恐怕今后会越刮越大,我们得好好地应付了。”

    “谁那么阴险恶毒,这样的嫁祸我们?”

    翠翠说:“爹!这还用问吗?除了黑箭和飞鹰堡的人,有谁会这么嫁祸给我们呢?”

    薛女侠的担心没有错,才过了两天,江湖就传来崆峒派谢婷婷遇害的消息,是死在薛家寨两位小杀手的剑下。这么一来,崆峒派震怒了,就连华山、恒山两派的人也惊震起来,同时也惊动了少林、武当、峨嵋和丐帮的一些高手。跟着,桐柏山飞鹰堡的堡主诸葛仲卿,以武林飞帖,散发给武林各大门派,罗列山西龙门薛家寨的种种罪状,将残杀岷山七雄满门、血洗历山蓝家堡、暗算谢婷婷女侠的罪行,全推在龙门薛家寨身上。而且还公开指出,薛家父女暗中勾结武林公敌黑箭,意欲称霸武林,万里豹、青青和翠翠实为黑箭的弟子。还号召武林群雄,声讨薛家寨,为武林平息祸乱,为无辜的枉死者讨回公道。

    诸葛仲卿这一张武林飞帖,也是—张檄文,言辞激愤,字字含泪,情文并茂,激荡人心。这—张飞帖,将本来已不平静的武林,更闹得不安静起来。—时间江湖上风云满天,卷起了轩然大波,弄得武林各处群雄,惊震、忿怒、愕异。—些所谓的侠义人物,更是眦牙裂嘴,义愤填膺。有的是谢婷婷和岷山七雄的好友、亲属;有的是蓝鸣在黑道上的拜把兄弟,何况其中有些是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有的想借此机会扬名显姓,立威江湖。

    黑箭和诸葛仲卿这一步棋,下得实在恶毒、阴险,先声夺人,混淆是非。本来万里豹和翠翠,想在武林揭露飞鹰堡的面目,可是给诸葛仲卿抢先了—步,弄得万里豹、翠翠想向人说出飞鹰堡的罪行,反而变得没有多少人相信了。人们往往有这么—种先入为主的毛病和弱点,给了坏人以可乘之机。人们听了什么气忿、不平的事,不知为什么不好好的冷静下来,不去深入思考并问几个为什么?何况武林中人,大多数又是好勇斗胜、感情易为冲动的人。

    其实黑箭澹台武这—阴谋暗害的方法并不新鲜,不过是过去暗害游侠刘常卿的再版而已,从而使刘常卿变成了武林公敌九幽老怪,掀起了—连串的仇杀(详情清见拙作《神州传奇》)。从而使不会武功的墨明智变成了武林中的一代奇侠。

    现在,黑箭澹台武是以同样的手法来暗害幽灵侠、薛红梅和豹儿、翠翠了。过去,是峨嵋派掌门人上灵道长出面号召群雄;现在,却是飞鹰堡主诸葛仲卿出面。可是澹台武在用智用计方面,怎么也不及已死去的师弟第三黑箭王大为。要是黑箭王大为仍在人间,就不会再用这一方法来对付薛家父女和豹儿、翠翠了。因为薛家父女与游侠刘常卿的经历、遭遇和个性完全不同,刘常卿是带着灭门的深仇人恨要找上灵道长复仇雪恨的。他为人傲慢,不屑去求助他人,独自—人孤行,再加上刘常卿完全为仇恨的怒心燃烧得近乎丧失了理智,的确也滥杀了—些无辜的人。

    薛家父女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尽管薛红梅为人也怪异,刁蛮得近乎无理,但只是对自己的丈夫而已,对别人却有分有寸,绝不会乱来。商良虽然嬉戏人间,却甚有心计,更不会轻易上人之当,往往以巧妙的办法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武林人士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仇怨,有的只是感激,再加上薛家父女有翠翠、豹儿为助,从而澹台武想再次掀起武林中的相互仇杀,只可以说他是力不从心。不但形势、对象不同,就是诸葛仲卿,只不过最近几年里冒出来的一方豪杰,在江湖上没听闻有什么侠义之举,不但不及上灵道长,也不及当年四川白龙会那么在江湖上有地位和声望。要是王大为在世,也绝不会这样干,因为这只能更快的暴露了自己,失败得更惨,不管怎样,飞鹰堡散发的武林帖,一时也激起了—些门派和各地英雄豪杰的同情心和侠义心肠,引起了不明真相人的忿怒,但更多的是好奇心。武林帖所写的青青、翠翠、豹儿,因为人多数豪杰不大识字,只叫人念给他们听。他们听成了清清、脆脆、暴儿,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东西,姓氏不像姓氏,绰号不成绰号。清清脆脆暴儿,可不是中原人土的名呵!看来是蒙古鞑靼人吧?好!我要看看这个蒙古人是什么样的人物,竟敢残杀中原武林人士,大闹中原了?因而也有不少抱着驱逐异族人的心理跑来了。

    至于四川的白龙会和西南武林中的人,则根本不相信豹儿、青青、翠翠会干出这等事情来。云南点苍派当然是不相信的,认为这是恶意中伤,无中生有,是有人故意挑动武林的不和及仇杀。熟悉豹儿、翠翠的为人,如武林耆老没影子莫长老、丐帮帮主金秀姑、无量山的肥瘦双侠、四川的陈少白以及陕南太白山的李氏兄弟,看到了飞鹰堡的武林飞帖,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忿怒非常,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但在峨嵋、少林、武当这三大名门正派中,却引起一阵惊讶和狐疑,因而也派了本门派的高手前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诸葛仲卿也云集了各地不少的武林中人士,聚集在山西平阳府绛州稷山县南面稷神山的奇云山庄中。

    奇云庄主凤鸣岐的武功不怎么有名,不知他是深藏不露还是少与人动手,但家中殷富,却以豪爽好客而在武林中出名。他对江湖上的人,往往是来者不拒,不管是武林中的成名英雄还是默默无闻的小辈,一律殷勤接待。来人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便解囊相助,从不吝啬,所以在平阳府一带,有晋南小孟尝之称。凤鸣岐本人不多在江湖上走动,更不主动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是武林中的一位老好人,这一次他见了飞鹰堡的武林飞帖,也是忿忿不平,愿意将奇云山庄让出来,交给诸葛仲卿用来接待各地的英雄豪杰。表面上他是出于侠义心肠,其实他也是黑箭澹台武的一位心腹部下,掌管黑箭的经费开支和收入,是黑箭在暗中的一位财神爷。这是外人怎么也不知道的、同时也是黑箭在西北武林中的耳目,暗中盯视西北武林人士的行动,自然也负责盯视蓝鸣的行动。在历山蓝家堡中,就有他派去的卧底,血洗蓝家堡,他也是一位秘密策划人。静心老尼和西门冷、青凤路经稷山县,在客栈中投宿,对面房内那三位议论的所谓武林人土,就是他有意布置下来的。西北江湖上有关龙门薛家父女的流言蜚语,几乎全出自奇云山庄。

    黑箭澹台武,是一位出名的可怕人物,而晋南小孟尝,却是一个不为人知晓的可怕人物,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一次,他只是慷慨大方将奇云山庄让给诸葛仲卿使用,自己虽然忿忿不平,却不卷入交锋的漩涡中。

    参加声讨薛家父女之人,除了华山、恒山、崆峒这三个名门正派的高手外,峨嵋、少林、武当三大派,只派了一两个高手来参加。昆仑、丐帮两派没有人来,云南的点苍派更不会派人来参加了!白衣仙子却带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万里苞,却赶去了龙门薛家寨。

    此外,参加奇云山庄有中州侠女杨柳,鄂西大侠常再兴、江南武林世家公孙三公子、黄河新起的二杰焦五和焦七、终南山的疯道人,也陪同华山派的黑、白双女侠上官雪和青凤也来了。这些,都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侠义人物。江湖上的一时俊秀,有不少在过去与墨明智、慕容小燕交锋中出现过的人物。他们在过去,稀里糊涂上了黑箭的当,参与对两个九幽小怪的围攻、这一次,又稀里糊涂的参与对豹儿,翠翠的声讨了。前后不到二十年,武林又一次风云重演。当年的中年人,如疯道人、静心老尼,已是六、七十岁的老者了;当年的少女,也变成了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也有不少当年的风云人物,如神龙怪丐东方望、奇侠一枝梅夫妇,已化作古人了。

    奇云山庄在—两天之内,云集了各方面的群雄不下三百多人。他们正在山庄后院的练武坪上,商议明天怎么向龙门薛家寨讨回公道一事。蓦然之间,凌空落下二条人影。群雄一时愕然,定神一看,竟然是两个穿戴,打扮一模一样的中年汉子,四十岁左右。令群雄更惊奇的是,他们不但打扮一样,连面貌、神态也一模—样。他俩旁若无人,互相说话。一个说:“热闹,热闹!”另一个说:“好玩,好玩!”诸葛仲卿顿时心疑。他身后的一名飞鹰无后早已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反而愕异起来,一个问:“弟弟,怎么这里没人认识我们的呢?”一个答:“大哥!看来,我们不会是摸错门了吧?”

    “这里不是奇云山庄吗?”

    “谁知道呀!大哥,我们走!”

    无后—下跃出:“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无后是飞鹰堡大十三鹰的第三鹰。他与老大无病、老六无仁和十二妹无容,护着堡主前来,有责任保护诸葛堡主,也有责任保护众人的安全,见两个从空中突然而下的陌生人,行为莫名其妙,不由不动问了。

    两个—样的奇人反问:“我们摸错了地方,不走干什么?”

    无后说:“说!你们是什么人?”

    这两个人互相望望,似乎心领神会,一言不发,身形倏然闪开,倏然骤合,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出手的,竟然一个抓头,一个抓脚,—下将飞鹰堡的一流剑手举了起来。其他三只飞鹰一见,大惊失色,提剑要扑上去救人。人群中有人慌忙对众人喝住:“你们千万不要乱动!不然,你们要刺杀的人,不是他们两个,而是他们举起来的人。”

    无病、无仁和无容这三只飞鹰,一时吓得不敢乱动了!终南山疯道人奔了出来,笑着问:“你们这两个辽东怪物,十多年不见,怎么还是这般的胡闹?”

    中州侠女杨柳惊讶的问:“疯道人,他们两个就是辽东的佟家双侠么?”

    疯道人说:“不是他们,谁有这么怪招奇式的武功?”

    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正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辽东双怪佟小天和佟小峰。他们在峨嵋山武林会盟后,从此就离开中原,转回辽东,极少再在江湖上出现,足迹更踏不到西北。虽然有一两次在江湖上出现,只是匆匆而过。他们主要是去广西紫竹山庄探望他们的结拜兄弟墨明智,少与其他武林人土会面。这样一别成二十年,大家的模样都改变了不少,一些原来认识他们的人,如疯道人、杨柳、青凤、上官雪、常再兴等人,骤然之间,都认不出来了。要不是他们亮出辽东双怪特有的奇招怪式的武功,疯道人真不敢认他们。风霜岁月,易催人老,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模样。当年佟家兄弟在中原武林出现时,是一副娃娃脸,二十岁左右的人,还是一副大孩子的神情,行为作风,更像一对顽皮的娃娃。而现在,他们都变了一副中年人的成熟面孔,谁还会想到当年的娃娃脸呢?

    群雄们一听是武林有名的辽东双怪,武功奇特怪异,都惊讶起来,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从辽东跑来参加这一次的武林聚会。佟家兄弟放下了无后,朝疯道人埋怨起来。一个说:“你这杂毛疯老道,既然认得是我们,怎么不早一点跑出来?”—个责问:“你这疯老道,是不是想看我们出丑?”

    杨柳笑着骂道:“你们这两个怪物,事先不打声招呼,一来就胡闹。我们不怪你们,你们反而怪起疯道长了!世上有这个道理吗?”

    佟小峰问:“我们怎么胡闹了?”

    佟小天却说:“我们不这样,你们能认出我们吗?”

    疯道人哈哈笑着:“好,好!算我疯道人错了,没早认出你们来!来,我介绍你们和大家相识。”于是,疯道人一—将在场的群雄介绍给他们认识。

    介绍完后,佟家兄弟互相望望。佟小峰问:“弟弟,你记得清楚不?”

    “大哥,我没有记呵!这么多人,我想记也记不了。”

    “嗨!我还指望你记住各位大名的!”

    “大哥,我只记得奇云庄主和飞鹰堡主的大名,其他的都记不得了。”

    “那我们怎么办?”

    “大哥!那我们请杂毛疯老头儿再介绍一遍好不好?”

    群雄们见佟家兄弟这么直爽无忌的说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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