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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人”也到青月公子的身后。 
 
    无情稍稍抬头,瞥见林青月身后飘来了一个人。 
 
    说“他”是“飘”过来的,至少有三个理由: 
 
    一,对方身法很轻盈,真的是“飘”过来的。 
 
    二,来人简直“足不沾地”,落地无声,“飘飘”欲仙,并“飘然”行近林傲一,全无声息。 
 
    三,无情无法抬头,但颈部还是可以稍微移动的,他看见来者是有“裙裾”的。 
 
    无情最多只能看到这里。 
 
    说话的却不是青月公子后面的人。 
 
    而是在无情身后的人。 
 
    对他背后的人,无情只知“有人”,但完全看不见是谁。 
 
    他只能仗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自己身后影子的轮廓,而且,还闻到一股熟悉的腐尸味。 
 
    “现在他知道了东北‘一刻馆’的青月公子,是这件事的主事人之一了。”背后的人又说,语音冷硬,“你不杀他,尚待何时?” 
 
    青月公子似不大同意:“你急什么?反正,他而今只知道我和张大妈,余下三人,他都没有头绪,对你们全无威胁。” 
 
    在无情背后的人整个人像是钢铁铸成的,说话似铁棒敲着铜钟,字字沉重,每字发出后好像还在他胸臆中回响着,发出砉砉的声音,沙嘎难听。 
 
    “这个人太危险,决不能让他活下去。”后面的人一面说话,一面吐着尸气,“多活片刻都不可以。” 
 
    “你怕什么!你一身火候,早已练成刀枪不入,他已全身受制,移动不得,你还怕他?!”林傲一似乎很是不屑,“刚才在独木桥时,他不是已招呼了你十七八下,也不见得能放倒你!” 
 
    无情听了,忽然说了一句话:“我会记住你的心意。” 
 
    青月公子一听,怔了一怔,恍惚了一下,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但在无情身后的冷硬语音,已显得极防卫,且颇不耐烦: 
 
    “他至少会想知道我们是谁,才死得甘心。”他说话的语音像每一个字都全无关联的,一个字一个字像生铁硬生生的焊在一起,“我们偏不遂他心愿,让他死了也不知是死在谁的手里。” 
 
    林青月忽道:“我看,不如先把他──” 
 
    无情背后的人冷笑。 
 
    笑声亦如刀砍在铁砧上。 
 
    “公子不忍心了?交出真心来了?” 
 
    林傲一连忙否认:“我的意思只是……” 
 
    他还没说下去,无情背后的人已截道:“那么,以绝后患,何不杀了?” 
 
    青月公子忙不迭的道:“其实也不急,还是──” 
 
    无情背后那人己斩钉截铁地说:“杀了!” 
 
    ──杀了! 
 
    就两个字。 
 
    一时间,杀机大盛。 
 
    杀意大起。 
 
    杀戮在急变中择人而噬! 
 
    “杀了!” 
 
    就在无情背后发出尸臭的人叱出这个命令的同时,无情也突然对林傲一的方向喊了一句话: 
 
    “韦神君,你──” 
 
    “你”下面是什么话,没有人知道,只不过,在无情喊出了这一句之际,青月公子忽然皱了皱眉头。 
 
    他皱皱眉心代表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至少,在这一刹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成怎么一个形势。也许,无情这一声招呼,才使他惊觉背后有人……可是,就在他蹙眉之际,他背后的人已下了杀手。 
 
    那人陡地自袖中掣出一件长形的白色事物来! 
 
    无情眼尖,瞥见那是一只手: 
 
    居然是一只手! 
 
    ──那人的手中居然拿着另一只手! 
 
    不过,这不是有血有肉的人手。 
 
    而是白骨。 
 
    一只只剩下骨骼的人手。 
 
    这一只手骨,就由另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拿着,一“手”扎入了青月公子的后心里去! 
 
    林青月整个人,陡地弹了一弹。 
 
    在这一刹间,林傲一的脸上,好像有一丛绿水仙花瓣和绿叶,同时绽开在他脸颊上,无情甚至在这刹那间看见,有另一个绿色蝙蝠般的幽灵,在青月公子的头顶回旋了一下,复盖其上,又振翼而去。 
 
    在这中招的瞬间,林青月无疑是痛苦的。 
 
    但那肯定不是最强烈的感觉。 
 
    他着暗算之际,最深刻而直接的感受应是悲愤。 
 
    然后他扑地倒了不去,捂胸,汩汩流出青色的血。 
 
    在这顷刻间,无情读出了危机和事实: 
 
    一,有人下手杀林傲一。 
 
    二,杀青月公子的人正是他的同党。 
 
    三,杀林青月的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四,青月公子林傲一的“同党”可不似他,心狠手辣,斩草除根,干净利落,下手绝不容情。 
 
    所以;要活命,只有自救。 
 
    无情的推论迅速,而且完全正确。 
 
    果然,而且是马上的,有人向他下了杀手! 
 
    向他下毒手的人是站在他背后的人。 
 
    这“人”一把揪住了他,把他提了上来,他转过面去,就认出了那下令“杀了”的“人”。 
 
    准确点说,这“人”不是人。 
 
    而是僵尸。 
 
    ──那个在独木桥上。鬼门关口跟他交过手的僵尸! 
 
    那僵尸对他咧咧嘴。 
 
    ──这算是笑?还是招呼?或是道别:死亡的告别? 
 
    然后,那僵尸就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他的手硬得比棺木还坚实。 
 
    无情犹记得这僵尸的手和脚:连锋利、犀利如陈日月的剑、白可儿的刀,也根本不损其分毫! 
 
    而今,这手却以一种猛兽撕裂捕获品的姿势发力,无情却以一种无力拒抗小动物的哀怜去承受。 
 
    无情没有注视这僵尸的眼睛。 
 
    因为那不像是活人的眼。 
 
    看了只是寒。 
 
    ──寒栗的寒。 
 
    一种由心底里发出的“寒意”。 
 
    那对眼就像是两只精铁铸成的暗器,闪烁着寒芒。 
 
    无情的头立即垂了下去。 
 
    他抬头困难,但低头却易:只要不用力便自行垂下。 
 
    他垂首等死? 
 
    不,他低头的时候,还咕哝了一声:“‘金钟罩’,是你自己找死的!” 
 
    那僵尸正要发力生生扼死他,忽听这一句,却听不清楚,心里一凛:“嗯?” 
 
    但“嗖嗖嗖”三道尖啸,自无情颈背襟内领口里,三道急风,三点迅影,已“夺夺夺”分别钉人僵尸的额、喉和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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