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黑色甘蔗
车开动后骆铃和温文都欢呼起来,仿佛是在什么游戏里取得莫大胜利一般。
哈森虽然惊魂甫定,也觉得他们象极了小孩。
小孩的特色是:
做什么事也当作是玩乐。
可是对敌本来就是件凶残而危险的事,用“玩”的方法去处理很容易便会引火烧身。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的情形,之所以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反而是温文和骆铃的功劳。
这一点哈森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先前的情形非常清楚:
张府的人这般紧张,出动刀枪,显然,三宗血案跟张、毛二族必有重大关联,看来陈剑谁、骆铃这些人只替他们背上黑锅而已。
明白了这等“形势”,哈森对骆铃、温文等人也就“客气”多了。
车子在黑夜里直驶出这城镇。
他把车开到公路上以后,觉得危险不大了,就跟温文调换了位置,由温文驾车,温文一坐上驾驶位子,就开了音乐,看着声波高低大小造成的光波,边开车边哼歌,十分自得其乐。哈森则到车后问张福顺:
“顾氏爷子、巴闭夫妇、张家两老……这三宗血案,是不是你干的?”
张福顺摇头,薄唇拗成一线,倔强得出了面。
“你说不说!?”
张福顺仍然固执的摇首。
“你不开声?”哈森火了。
“哪轮到他不作声?”骆铃铃儿一般清笑了起来。
忽然,张福顺坐着却忽弹跳了起来,“哎哟吗”了一声,几乎没撞穿了车顶,吓得车速开不逾四十米的温文也几乎转弯翻车。
哈森怔了怔,才见骆铃笑吟吟的,两指间夹了一口针,笑嘻嘻的说:“这他不就开口了吗?才不轮到他不想开声便不开声。”
哈森倒觉得这法子干净利落,张福顺摸着大腿怪叫:
“她、她、她!她刺我的大腿!”
“她刺你的大腿?”哈森奇道:“她那么漂亮,你摸她的大腿。大概还有人信;她刺你的大腿——?嘿!”
有人赞她漂亮,骆铃一听高兴起来,对哈森也就有好感了。
张福顺却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她是刺我——是她。是她,你没看见吗?她用针—
—”
只听“哇”的一声,张福顺又整个人弹了起来,要不是他的手铐扣着哈森的手腕,难保不撞飞出车外去了。
“什么!?”
“——她刺我。她又用针……刺我……”
“几时?”
“刚刚又一次……先前已一次……”张福顺几乎已哭出来了,“你们……你们没看到吗?”
他越说越伤心,索性撒赖恫吓了起来,“你们是警方的人……怎么可能滥用私刑……我要告你们,我一定会告到你们甩裤!”
“哦?她么?”哈森悠哉游哉的说,“她可不是警方的人,她是嫌犯……何况,”哈森指指自己的额头:“她这儿有点不正常。那是刚才在你家里给吓成这样子的。”
“什么!?”骆铃叫了起来。
张福顺已当哈森是他身溺险海里的一浮木:“你没看见她这样对我吗?身为警务人员,你不能滥用私刑啊!”
“她有用私刑吗?我看没有吧!一个这样娇滴滴的小姐对你用刑?你说了也没人信!”
哈森好暇以整的说,“何况,”他用手指戳戳自己的眼睛:
“我这儿也有问题:是在你府上给打成样子的。”
他又补充说:“既然骆小姐给你吓得失常了,而我也给你的保镖保得眼睛几乎失明。你看。我连车也不敢开了……你自己得要小心了。”
张福顺望望笑得十分兴致勃勃的骆铃和翻着白眼的哈森,像见着两只野兽一般,骇然道:
“你们!竟串通好来——”
“哇呀——”一声,话来说完,他的臀部又挨了一刺。他惨嚎一叠声说:
“不要刺我,不许刺我……我要等到我律师来才说话……哎呀!妈啊……别刺别刺……
至少也要等到回警署再说好中以——唷,噢噢噢噢……痛死我了……救命啊!求求你们,这女人发疯了!”
哈森悠然道:“我看丹斯里张你还是合作一些的好……你在车里这样闹法,太不安份了,万一造成车祸怎办?太影响驾驶了!这样下来,我迫不得已,只好代表警方来制服你了。”
“喂喂喂,可不是我要这样挣动,是——哎也!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别再这样了,我怕……怕怕怕怕怕了……你要问什么,快问吧,我能说就说——我已快变成马蜂窝了!”
“你说就好。是你自己要说的,”哈森倒挺不乐意的样子,但心里十分感谢骆铃的配合无间,“别到警局又说我们迫你说的。”
然后他拿走了手提录音机,“你要说就说,但前一段先说明是你自己自愿提供的……其实这样对你好多了呢!你跟警方合作,可以减刑呢!”
他这才开了录音机,俟张福顺百般不情愿的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他才问:“谁造成顾、张、巴三家连场血案的?”
张福顺咕哝道:“我……我不知道。”
哈森唉了一声。
这时,车子正沿着公路、经过一大片蔗田。
甘蔗干粗叶盛。肥大密茂,蔗皮紧得发黑,竟跟土色近似。
哈森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转首去看那蔗园,“你既然这样强硬,我也帮不了你喽——”
说着便“啪”地一声关掉录音机。
这录音机才关,张福顺顿时又惨叫了起来,显然又着了骆铃一记。
然后哈森这才转过头来,故作吃惊的问:“吓?吓!?什么事?”
骆铃吃吃的笑着,一副蛮好玩、很兴奋的样干,像看到自己心爱的洋囡囡复活。
张福顺鬼叫了起来:“这女人都变态的——”
话未骂完了,又变成了惨嚎。
到最后,只听他在车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们问吧……你们问什么我都答。”
哈森一笑,才又“啪”的开了录音机。
“就算不是你干的。可是那三起血案是谁指使的,你可知道!”
“这……”
骆铃的钟又扬了起来。
张福顺又要惨叫。
忽听张小愁恨恨的说,“是毛家的人,他是其中之一的走狗。是他们干的好事!这血海深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张小愁忽尔说话,而且说得这般清醒、忿恨、决绝,全车里的人都为之吃了一惊。
车外所经,仍是无尽的蔗田。
黯夜里。一列列黑紫色的甘蔗,就像一支支指向天的枪杆。
2、红色鸡爪
张小愁的语音,充满了恨意,一点也不似平日忧忧愁愁与世无争的她所说出来的话的,令人不寒而栗。
但她的话却也清醒得可怕。
她没有疯。
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都改而集中在她身上:
骆铃哼声:“我就知道,全是姓毛的搞的鬼!”
哈森即问:“你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骆铃截答:“当然了。你没见毛念行本来定得那个样子,一听我们要把小愁也带出来,他就脸色都变了。因为她一定知道一些他们不想她说出来的事。对他们而言,她就是见不得光的女人。”
哈森马上从张小愁身边发生的事问起:“蔡四幸是毛家的人杀的?”
张小愁还没答,张福顺已喝止警告:“小愁,你活不要乱说。”
骆铃一笑。
露出贝齿。
然后一扬手。
她是富家小姐,手指白皙而美。
指上拈着一根针。
针清亮,银色。
只那么一扬,张福顺一见那针,全身都籁籁抖哆起来,再也不敢吭声。
骆铃仍笑意可以杀死人、眼波足以酿醇酒的呵气呵声跟他说:
“我们现在没问你。问你,你才说,知不知道?嗯?”
“知……知道。”
“乖乖的,听话哦?”骆铃这才转过去问张小愁:“他们为什么要杀蔡四幸?”
张小愁拗着唇,寒着睑,雪玉也似的脸容令人心疼。
骆铃原以为她要哭了。
谁知没有。
她不哭,还以一种清醒得令人寒栗的语音说:
“他们要杀四幸,至少有三个原因:一,蔡四幸不听他们的话,不为他们所用。二,蔡四幸约你们来就是为了调查他们的罪行。三,毛念行追求我。”
骆铃问:“蔡四幸邀我们来调查毛家罪状的事,毛家怎会晓得的?”
张小愁说:“他不该告诉我。”
骆铃大讶:“是你告诉毛念行的!”
张小愁:“不是。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哥哥也在场。”
骆铃说:“张诞说的!?你哥哥为何要告诉毛念行?”
小愁:“他要在此地混出点成绩,就一定得要借助毛家的势力。毛念行喜欢我,我不理睬,他就买通哥哥。如果四幸娶了我,哥哥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欠他一身的债。所以哥哥一向反对我和四幸往来。”
骆铃大怒:“他就为这一点利益把你和蔡四哥的感情断送了!?
“也把他的性命断送了。”张小愁倒是很平静:“骆小姐,你有本领,也有成就,所以不为意;但对我哥哥而言,能有个靠山可依,那不算是‘一点利益’而已了。”
骆铃默然。
温文即问:“我明白了。难怪毛家的人可以算准你和蔡四兄相会的地方,而且想必也在汽车的引擎里做了手牌。”
张小愁冷哼:“还不止。”
温文随即想起。“他们还在你的手帕上下了药,不然。以四兄的身手,就算遭受伏袭,黑火也决沾不到他身上。”
哈森“打蛇随根上”,“那他们为什么要杀害你父母——应该是养父养母的吧?”
张小愁:“他们是我们兄妹两人的养父养母,但那也一样,他们养我育我多年,我就待他们是亲父母一样。他们原先不一定是要杀我父母的,那毛家二少爷毛赐是冲着你们来的,但你们都不在。毛赐就喝骂哥哥,骂他为伺让你们住在这儿。哥哥表示:如果不让你们往下来,怕你们对他起疑心,并说明是得过老大毛念行允准的。他们就在屋外对话,后来语言上起了冲突,吵了起来,声音好大,给爸妈听见了,就怒斥哥哥不该害了四幸,太过丧心病狂。哥哥怪毛赐声张此事,即坐上一摩托车赶去毛家,要毛念行来主持公道。哥哥一去,毛赐更上了火说要找枪手候你们回来,一个个杀掉。我父母求他们不要再害人了,毛赐兽性大发,干脆连我爸妈一并杀了。他本来也要杀我,我就装疯,而他的左右手金剑提醒他:我是毛家大少爷还没追到手的女子。杀了只怕毛念行会过不去,毛赐这才没下手。他带车队扬长而退——”
骆铃恍然接道:“却不是留下了个枪手匿伏,要杀我们。”
张小愁:“那枪手叫‘表叔’是毛念行身边‘八卦’里八名爱将之一。”
骆铃冷笑:“爱将?却给大肥鸭一刀杀了。”
“啪”的一声,录音机关了,就在骆铃说到“一刀”的时候。
骆铃冲着哈森一笑。
她领会哈森这等做法是为了保护陈剑谁——同时也是向自己示好。
她对这异族警官不免也好感起来。
好感归好感,问题还没问完。
“那天我去你家,你为何不把这些告诉我?”
她有点怨责张小愁对她不尽不实。
张小愁没有回避她的问题:
“我那时只怀疑车子和手帕是哥哥下的手脚,但并未得到证实,四幸已死,我不想也害了哥哥。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为你好——也有你那样的哥哥!”
“说什么他都是我的哥哥。”
张小愁执拗的说。
“那这个东西——”骆铃向张福顺指了指,当尖指上还拎着根针,张福顺顿时又颤了颤:“——到底是不是你的亲戚、监护人?”
张小愁寒着脸说:“亲戚?我们只租他房子。”
哈森横了张福顺一眼。
张福顺的头在衣领里缩了缩——如果他背上有壳,他也一定会毫不犹疑的缩了进去。”
哈森衔尾不舍的问:“那么,顾家父子和巴家夫妇遇害,张小姐可知道内情?这些跟你哥哥可有关联?”
张小愁:“我不大清楚。只不过,哥哥看到报纸,很骇怕,说:怎么闹出那么多条人命……事实上,他那晚后来回家,发现爸妈死了,也很伤心,怒愤……他也恨绝了毛赐,他只是身不由己。”
大家都明白张小愁为她哥哥说话。
大家也不好驳斥。
温文冷哼一声:“这年头,什么坏事都用‘身不自己’这籍口做出来的。”
骆铃也忍不住加了一句:“自己做了又不敢承担,就推出‘身不由己’这句话来搪塞,难怪古龙喝酒喝死了,三毛上吊吊死了,都‘身不由己’嘛。只剩下我们这些凡人没死,活下来活受罪的要承担责任。”
哈森是马来人,对什么古龙、三毛、身不由己的自不甚了解、也没兴趣知道,只把“矛头”转向张福顺:
“你为什么要当毛家的走狗?”
张福顺只嘿笑了一声,却见骆铃又扬起了银针,他马上回答了问话:
“警官,我是没办法的哪!”
“什么没办法,他强迫你不成!?”
“我公司的资金,大部分都是来自毛氏企业的……警官,这儿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我如果不听他们的话,我在这里哪能立足啊!”
骆铃轻蔑的说:“又一个‘身不由己’。”
忽想起什么似的,向张小愁说:“我要问你一句话。”
“问吧。”
“很私人的。”
张小愁略迟疑了一下:“能答的我一定答。”
骆铃欲问又止,“我还是小声的问,你可以不答,但我认为事关重大……”
她遂与张小愁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话,张小愁开始睑泛红潮,而后也比蚊子还小声的说了些话,一会儿点头,一阵子摇首。
这时,开车的温文忽搔搔头皮,又纽皱眉头,喃喃地说:
“怎么了?红色鸡脚……!?”
他像遇上绝大的鸡脚,苦思不解的。
但没人理会他,更无人去问他什么是“红色鸡脚。”
只听哈森继续逼同张福顺:“据你所知,毛家的人为什么要杀巴氏夫妇和顾氏父子?你别说不知道!”
张福顺苦着脸。
他知道不答的结果。
所以他只有回答:
“顾家的‘红毛拿督’,处处阻着毛氏的财路,加上毛锋的过去背景、所作所为。顾步知道得最是清楚,他当然要除掉顾家父子了。巴闭是顾影的支持者,而他在本地又很有人望,杀了巴氏夫妇可以一劳永逸、嫁祸于人、斩草除根、免除后患。——”说到这里,他又连忙宣称:
“我可没做这些案子,都是毛家的人干的!”
哈森却已对这答案相当满意,又“乘胜追问”:
“顾影死了没有?”
张福顺望着录音机,不敢答“是”或“不是”。
哈森却微笑的关掉了手提小巧的录音机。
张福顺几乎马上惨嚎了起来——
对他而言,关掉录音机这“动作”无疑是“又要挨针刺”的讯号。
他怕得根本没留意到骆铃正与张小愁喁喁细语,这次还没功夫去理会他。
哈森这举措,使张福顺魂飞魄散,忙道:“我说,我说,你别关掉,别关掉……开,开,请——开……”
哈森这才“循其要求”。懒洋洋地开了录音机:“顾影在哪里?”
“毛家。”
“毛家很大,三个儿子都有私宅。住处很多,到底在哪个地点?”
“毛念行是对付他的人。我想……顾影应该是落在他手里。”
“巴闭的太太呢?死了没?”
张福顺摇头。
哈森提醒他:“摇头、点头,都不可以,要回答——你不回答,我就关机了。”
张福顺忙答:“没死没死,毛更舍不得杀她。”
却听温文又在驾驶盘那儿寻思不已,咕哝着说:
“红色鸡爪?怎么,这儿有炸药吗?”
骆铃望了望倒后镜,冷冷的说:“什么鸡爪鸭脚的,倒是有人鸡手鸭脚的跟踪我们。大家最好准备着吧。”
哈森回首一看,果见有架轿车衔尾不舍,对看来大肆娇纵的骆铃,顿时重行估量起来了。
由于深夜里极少车辆,后面梢尾不舍的车灯就分外触目了。
3、有味炸药
再仔细看,跟踪的不止是一部轿车,还有两架摩托车,在轿车一前一后,护驶前进。
不过,这三辆车子虽然跟踪得明目张胆,看来没意思要作什么掩饰,但却盯梢盯得十分之远,至少也在一百米开外,不敢贴近。
“既敢露面跟踪,又不敢迫近。”哈森拔出了枪,一副杀敌无算、杀气腾腾的说,“这算什么!”
却听温文又在自言自语,说:“红色鸡爪?怎么又是红色鸡爪?”
他一面说着,还一面把手放在那驾驶盘左侧随着声量放大缩小长高减低的光波器上,喃喃自语不已。
骆铃忍不住问他:“什么红色鸡爪?吵什么吵!”
温文说:“这……我……一时说不清楚,让我慢慢告诉你……”
骆铃没好气:“我才不要听。你说什么炸药哇?”
温文说:“这炸药……却又跟红色鸡爪有关……”
骆铃能听越不耐烦:“鸡爪跟炸药,能攀上什么关系?他俩结婚啦?订亲了?一同殉情不成!?”
“不是,不是哪——”
温文一急起来,就找不到话头。
哈森哼哼嘿嘿的说:“我们才不怕。”他不知是为恫吓张福顺还是给自己壮胆的向他的“偶像”说:
“你还在我们手里。他们才不敢乱来。”
张福顺苦着口脸,说:“那可不一定。他们……可不定讲情面。”
骆铃笑了,幸灾乐祸。
“活该,谁教你跟毛家的人同流合污,现在可是报应!”
温文忽然插口:“……我是一旦闻到了炸药味。脑子里便出现了个形象的,红色的,闪电一亲,就像……像是鸡爪子!”
原来他已找出说话的方式为叙述他自己脑里“炸药”和“鸡爪”的关系。
哈森只觉这个人神经兮兮的,也懒得理睬他。他只顾问向张福顺追问:
“我知道毛家的人既私运军人,而且还贩毒……这些跟你都脱不了关系!”
张福顺知道这些罪名,在当地可都是非死刑便是终生监禁,便矢口不认。
“要不是你干的,”哈森给他一条“退路”:“谁做的,你最好指认。我可以把你转作警方的污点证人,可考虑减免刑责。”
骆铃本来有心没心的听着忽想起一事,觉得不妥,拍了拍温文的肩(这可又把正一面驾驶一面思量的温文吓了一跳):
“喂,你说说看,炸药和鸡爪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文见有人肯听,简直几乎要感激流涕:“是这样的,我……我这个人,有些敏感,有些敏感……”
“敏感?”骆铃眉心一撇,“什么敏感?”
“对,就是敏感……”温文尴尬的说,“请你不要嫌弃。”
“你说什么!?”骆铃更是不解,我嫌弃什么!?”
温文这才连忙改换了话锋、回到了主题:“噢,不不。是这样的,我自小有几件事异常……”
哈森一听前听不下去了:“喂喂喂,我在审讯,你别来搅扰好不好,谁来管你异不异常!”
张小愁忽截着说;”他是有话要说,大家最好能听听。你们没发现吗?他的手,按在车里的录音机上,显示声波的光波长短就不一样了。”
这时候的张小愁,观察入微,语气坚定,思绪清醒,使人刮目相看。
张小愁这一说。大家都留意那荧幕上的光波,果然异常,而且温文的手掌一按上去,光波真的转成了红色鸡爪形。一闪而没,不一会又出现一次,在车中的夜色里份外触目。
并且一再的出现。屡次不爽,找哈森手上那架录音机也一样。
“那是什么玩意儿?”骆铃可生起了兴趣,“你快说。”
“我天生鼻敏感。”温文仿佛因为自己有这种天生异禀而感到自卑、赧然和不好意思,“没办法。只要车上一有炸药之类的物质,我就会闻到并在脑中就会出现红色鸡爪的构图……”
“脑中?”骆铃叫了起来。“慢着,现在可出现在收音机、录音机的光波屏幕上啊!?”
“就是嘛,我也没法控制,”温文语调无奈,“只要有炸药的味道,我脑里就会有红色鸡爪的图形,我只要把手掌贴近电器,就会出现这样的光波,而区也影响了声波呢……不信,你们听他把音乐声量扭大了。
那本来是翻着一首七十年代初的流行曲:“今夜台北没有你”,但温文的手心一贴近开关掣。那首歌立即四分五裂,刺耳难听,就像是爆炸——每个音符约五马分尸毁尸灭迹式的爆炸。
“慢着,”骆铃警省了起来。“你是说,只要一嗅着炸药的味道,你就会有这种异常的反应?”
“是呀……”温文颓丧的说,“我自己也不明白……”
骆铃截止他说下去,“也就是说。在这儿附近有炸药了,是不是?”
温文答:“——可以这样说,不过……”骆铃马上问哈森。“这是你的车子?”
哈森即答:“不,警署的。”
骆铃说:“车里藏有炸药?”
哈森悚然:“没有。绝对没有。”
骆铃、张小愁、张福顺、哈森等人都互觑一眼,毛肌悚然。
只有温文还笑嘻嘻的,没意会过来。
在百米之外的轿车内,戴太阳镜、满脸长满疥子、脸颊凹凸不平的杀手辜剑吩咐驾驶者说:
“放慢下来,拖远一点,以免波及。”
他摩挲着手中摇控器上的一颗红掣,狞笑起来:
“留心看着吧,立刻有好戏;大爆炸可瞧了。”
忽尔,只见前面那部车子突然兜了个大转弯,急促钻蔗林里去。辜剑见势不妙,立即按下了摇控掣上的按钮。
轰的一声,前面那部车突然变成一团火光,然后突然粉碎,连同蔗叶横飞升空,火势蔓延怒烧,一下子便如火龙直卷,波及整片蔗田。
连在两百米之遥的车子,也可以感受到这爆炸所带来的热浪和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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