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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微雨)夜晚、入暮
 景:福煦花园贵宾厅、门外、街道、火车站
 
 人:孟三爷、卢老板、丘大爷、张二爷、罗平、毛标、赵大个儿、二金刚、王山、周大升、郭小飞、老广、贵宾宋秘书、老头儿、方晴(孟三爷踱入厅中,十分吸引人注目)
 
 (很多人起身招呼)
 
 贵宾:三爷。
 
 贵客:孟爷。
 
 (孟三爷一一拱手寒暄)
 
 (一名穿中装的银行家带穿西装的副理走前去)
 
 卢老板:三爷可来了。
 
 孟三爷:哦,是卢老板,大通银行分行越来越多,卢老板可是越来越阔了。
 
 卢老板:阔有什么用,三爷一直不肯赏面。
 
 孟三爷:(哈哈笑着)哪有这种事。
 
 卢老板:说真的,三爷,我们法租界分行明日开幕的事,万万要请三爷帮忙。
 
 孟三爷:(笑)论理财我不会理财,论算帐我算不过宋秘书(旁穿西装者忙谦恭),我去,哪帮得上卢老板的忙?
 
 卢老板:(慌忙地)三爷别折我了。只要三爷金面,去剪个彩,在开张时刻到那么一到,上海哪条道上的人,都会卖上几分帐。
 
 孟三爷:(笑)我哪有那么大的颜面!
 
 卢老板:(恳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找了三爷几次了,都──我给您送的礼,都给退回了……
 
 孟三爷:(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上海,最需要人帮忙的是难民。
 
 卢老板:这──
 
 孟三爷:我有事,先去了。
 
 卢老板:(连忙)我、我、我,三爷,您看,我捐十万……(伸左右食指一架,成“十”字)
 
 (孟三爷向前行去)
 
 卢老板:(忙改口)二……二十……(两只手指分开,成“11”字)二十万。
 
 孟三爷:(止步,问身旁“四大金刚”之一毛标)毛标。
 
 毛标:有。
 
 孟三爷:明天下午,有没有事?
 
 毛标:(知机)明天下午,您忙着呢,三爷。
 
 孟三爷:(向卢致歉)卢老板,您听到了?
 
 卢老板:(忍痛地)孟爷、孟爷……我捐三十……三十万,给难民收容所,明天……明天就捐去。
 
 孟三爷:卢老板对受苦受难的人如此体恤,实在教人钦仪。(转向毛标)毛标,明天的事就推了,先去大通银行吧。
 
 卢老板:(揩汗)谢谢、谢谢三爷。
 
 (孟三爷与毛标会意地笑,这时丘大爷和张二爷迎出。)
 
 丘大爷:(笑迎上)老三可来了。
 
 孟三爷:手边有点事,来晚了,跟大哥、二哥告罪。
 
 张二爷:(哼声)老三你忙,我们可是闲人,在这儿干巴巴的恭候你的大驾。
 
 孟三爷:(执礼甚恭)让大哥、二哥久等,都是我不对──丘大爷:老三,大家自己人,你等我,我等你,常有的事嘛,何必这样呢(瞪了张二爷一眼)。
 
 (殷平上前)
 
 殷平:大爷,法国领事请您过去一下。
 
 丘大爷:好,好。
 
 (丘大爷随殷平去)
 
 (罗平至)
 
 (罗平在张二爷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变了脸色)
 
 张二爷:(对孟三爷冷笑)好,老三,你做善事,得善名,却拿我的烟土丢掉,慷他人之慨,自己脸上贴金!
 
 孟三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二爷:你又何必装蒜?论势力,你黑白二道、官商市井,无一不通;论实力,四大金刚三大汉的,哪里还有我姓张的。只不过你行你的善,何必丢我谋饭吃的烟土!
 
 孟三爷:(不理他,问罗平)说!是怎么回事?(张二爷的声浪已引起部分宾客注意)
 
 罗平:王老大把大部分烟土丢掉,来载难民……我劝他,他不听,这……
 
 孟三爷:二哥。
 
 张二爷:哼。
 
 (王山这时和郭小飞、周大升至)
 
 周大升:丢烟土换人命,有什么不可以了?!
 
 王山:(低喝)老周!
 
 (周大升噤声)
 
 张二爷:(冷笑)好啊,老三,你的好门徒,目无尊长,眼里还有长辈的!
 
 王山:(上前一步)三爷,这事是我起的,求你责罚。
 
 孟三爷:擅作决定,还不向二爷赔罪!
 
 王山:二爷,青坊王山,求二爷赏罚,打的杀的、三刀之洞,不皱眉头。
 
 张二爷:你是三爷爱将,谁罚得起你!
 
 孟三爷:这样吧,丢掉的烟土,数价多少,明个儿我全数赔给二哥。
 
 张二爷:我还能怎样?(顿时消了气)不看僧面看佛面,(冷眼看王山)我那一车烟土,要养活兄弟们的,不耗了老本就算了。
 
 周大升:(气急)二爷那一车根本没丢掉,丢掉的是我们自己……
 
 孟三爷:(喝)大升!
 
 (周大升噤声,低首不服)
 
 张二爷:我张老二可是不欠兄弟的情,老三要是心不甘情不愿……
 
 孟三爷:杀了人偿命,丢了货还钱,有不甘愿只是耗子说的话。
 
 (张二爷脸露满意之色)
 
 (张伸手揽孟三爷之肩膀,适逢阿广捧了杯参茶要呈给张二爷,打翻,沾了张、孟一身)
 
 (张一巴掌就掴老广)
 
 张二爷:(暴怒)妈特个×,格老子的!我斫你一千刀,要你用枪不会扣,要你用刀不会斫,连要你倒茶你也往爷们衣服上倒!
 
 (说着又一脚端去。)
 
 (罗平也帮腔责喝老广)
 
 (老广双手发颤,垂首不语)
 
 (众上前来围观)
 
 孟三爷:今天大家那么高兴,何必为这点小事不高兴!来,我请来了红歌星郭秀娘来为诸位歌一曲……
 
 (周大升、郭小飞扶开老广)
 
 (张二爷悻然而去。)
 
 (歌声起,主题曲的小调)
 
 (郭秀娘在歌台上唱歌)(土肥原色迷迷地看着)
 
 (王靠近孟三爷身边,想说话)
 
 孟三爷:你不必解释。你做的,一定有道理。
 
 (王山脸部特写)
 
 (孟三爷搭王山肩膊)
 
 孟三爷:刚才的事,实在委屈你了。
 
 (王山摇首)
 
 孟三爷:我在大爷、二爷面前责你,是不想有人忌你。
 
 王山:我明白。
 
 (丘大爷至)
 
 丘大爷:老三,有件事,法国领事刚跟我谈过……
 
 (拥孟三爷肩膀而去)
 
 (王在众人喧哗里孤寂的神色,有一种特殊的落寞感)
 
 (王山掏出怀表,摇晃着,王怔看了一会儿)
 
 (王山向“四大金刚”之赵大个儿问,眼睛仍注视怀表)
 
 王山:几点钟了?
 
 赵大个儿:八点五十七分。
 
 (王山落寞地走了出去)
 
 (赵大个儿和其他三金刚笑)
 
 赵大个儿:王老大又看表了。
 
 毛标:他的表停了几千年都不肯换!
 
 老唐:看来,他的表就是他的老婆!
 
 (众笑)
 
 门外──
 
 (凄风微雨)
 
 (王山翻起衣领,落拓地走出宴所)
 
 (街道细雨,夜色朦胧)
 
 (王神情落落,沉思步出)
 
 街道上──
 
 (王之皮鞋踩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王在雨中轮廓分明,色调深沉)
 
 (王望街灯,点一根烟,以唇噙着烟)
 
 (夜雨街灯,灯光渐模糊、散开、融化)
 
 (王脸部特写,眼色茫然)
 
 (背景音响:火车声、自静而动,自近而远……)
 
 回忆场面──
 
 (冷落的火车站)
 
 (古老、但深具线条之冷寞美感)
 
 (一老头子在卖烟丝、糖卷等,凄落无人理)
 
 (接音响火车过去后的声响)
 
 (火车急驰)
 
 (车窗明亮)
 
 (车在速驰,景象全模糊)
 
 (方晴──在琉璃的玻璃窗前,凝眸下望,纤指触在窗上,红唇微启,窗玻璃反映灯色濛光──此场拍出女主角冷艳、清丽同存的美态,神情急切,有一种千呼万唤的无声)
 
 (意旨:王本与方约在车站私奔,但因错过时间,反被父母挟着上车而去,在火车开动后方才望见王在车站)
 
 (王山怔望火车远去)
 
 车站──
 
 (冷清、凄落、残果屑)
 
 (王掏出怀表,看时间)
 
 (背后车站的钟映出五时五十五分)
 
 回忆场面淡出──
 
 雨中街角凭栏。
 
 (王脸部特写,痛苦茫然)
 
 镜头拉远──
 
 (寒雨里,王凝目看手中怀表)
 
 (主题音乐柔美、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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