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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一 回 誓同心探秘洛阳居

    纷扰不息的江湖,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而且,平静了二十年,这真是一段安闲的岁月,也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宁静日子……那是三位身负绝世武功,心怀大愿的高人,策划了三年,又说动了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全力相助,才在一次武林同道的大聚会中,一举铲除了江湖上最恶毒的四大凶煞和十二邪神,也镇住了胸怀野心的各方豪雄,订立了一分严格的约定。一体遵守,不得逾越。

    大会上,没有推举主持武林事务的盟主,因为,他们发觉了,设定的武林盟主之位,会引发很多江湖豪雄心中的不平,生出取代之心,反成为江湖上祸乱之源。

    因此,各门派都维护了原有的形貌,这使每个门派首脑人物的心中,都获得了一份平静。

    大会在九华山举行,这份订下的约定,就称谓“九华盟约”。“九华盟约”竟然维持了江猢上二十年的安静岁月。

    但那三位策划武林同道大会的高人,却在大会之后失踪了。

    多少仰慕他们的武林后起之秀,踏遍了千山万水,希望能一睹风采。求教绝学。但三位高人像是滴入大海的水珠,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也许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没有人能找到他们。

    于是。江湖上开始了纷坛的传说。

    最合乎情理,而又流行最广的传说有三个。

    第一个是:他们虽然搏杀了四大凶煞、十二邪神。但他们三个人。也受了很重的内伤。

    当场以内功逼住伤势,不使发作。大会之后,伤发而亡。

    第二个传说是:他们开拓了江湖上从未有过的清平世界。心愿已了,归隐于深山大泽,追求仙缘大道,不再理会尘世上的纷争。

    第三个是:他们决心要维护“九华盟约”,不准有人背弃。

    易容改装,巡行天下,暗里查访违约背盟的人,出手歼灭……可能是第三个传说的震骇,使整个江湖上平静了二十年。

    但,江湖上真正的平静了吗?雪封大地,一片银白,西风如剪,刺骨生寒。

    鄂西摩天岭绝峰之顶,寒风的凛烈,尤强十倍,深涧奇峰的景物,也全为大雪覆盖,除了偶而可见的一两只苍鹰掠空而过外,连走兽飞禽,也都躲在巢穴中。

    奇怪的是摩天岭的峰顶上,竟然站了很多的人,两排相对。各有十人。

    他们虽然都穿着棉袄。棉裤,但都尽量扎结的贴身利落,衣服的颜色,也清楚分明,一方浅蓝、一方银白。

    但都已被飘落的雪花掩遮去十之七八,寒风吹飞起身上一片积雪,立刻又带来另一片雪花补上。

    远远望去。似是被堆起的雪人。

    他们佩着兵刃、蓝衣的佩剑,白衣的佩刀,看上去似都是武林中人。

    是的!

    他们都是武林中人,而且,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如若不是有深厚的武功基础,就算穿着重裘,也耐不住这山顶寒风,早就被冻僵而死了。

    但这些人。都还笔直的挺立着。

    一声冷笑过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胡兄,该是过午的时刻了?”

    “嗯!也该脱下衣服了?”

    喝!竟然还有两个,他们盘膝而坐,大雪掩去大部分的身躯。

    这两个年龄都已是四十几岁了,胸前飘动着长髯。

    第一个说话的人,霍然站起,抖落一身积雪,露出一身银白衣服,哈哈一笑,道:“胡兄久居北国,不畏风雪,可是认为兄弟和门下子弟,挡不住这点风雪之寒吗?”

    “段兄,言重了,胡某相信段兄和门下弟子,个个内功精深。区区一点风雪,岂能伤到他们?”

    “不错,这就要胡兄开开眼界了,儿郎们!脱下衣服.看看摩天岭上的寒风大雪,能不能冻死南刀门下的人。”

    他口中说看话,人却是领头行动,双手挥动,解带宽衣,片刻之间衣裤尽除,只留下一条短裤,和脚上的靴子。

    十个白衣人,仿效行动,脱下棉祆、棉裤,上身裸光,但却抓起佩带的长刀,提在手中。

    对面站立的蓝衣人,也开始解去衣带,脱去上衣棉裤,也抓起了佩带的长剑。

    老少二十二个人,一般模样,光着上身,裸着双腿,站立在风雪中。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在冻死人的大风雪中站了半天,还嫌不过瘾竟然脱下了衣服、迎着刺骨寒风,鹅毛大雪。

    两个老的更绝,拂拭一下长髯上的积雪,竟然盘膝坐了下去,坐在盈尺的大雪上。

    乖乖,只那么一刻工夫,这些人的身上,已布满了雪片。

    说他们不冷,很难叫人相信。

    因为,他们的身躯微微的颤动着,嘴唇也冻的发青,但他们能忍耐,没有一个倒下去,也没有一个人叫出一个冷字。

    他们抵抗寒冷的办法只有一个,提聚丹田真气,运集功力。

    和酷寒抗拒。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对决。

    南刀、北剑,各选十名门下武功最高的弟子,作这场疯狂的对决。

    他们佩带刀剑,却不用刀、剑搏杀,要在腊月的大风雪中,奘天岭绝峰之顶,脱光衣服,比赛忍耐寒冷的本领。

    刀、剑可以杀人,冻死的滋味,绝下比刀、剑杀死好过。

    人!蠢起来,实在可怕,绝不比一般动物聪明!

    可是,人能想到,人会析磨别人,也会折磨自己。

    不过,人也会想出很多理由解释他们的愚蠢行为,他们破坏了别人的幸福。美好。却又能说出一番动听的理由。

    南刀段九,北剑胡萍,就是这佯的人。

    他们千里迢迢的跑上摩天岭,来比赛忍受大自然孕育出来的酷寒风雪。

    凛冽的寒风,像刺骨的钢针,裂肤的利刃。来自江南的南刀门弟子,终是比不过成长在风雪中的北剑门人,两个人倒下去了,激起一片飞雪。

    南刀段九睁开微闭的双目.看了一眼,又缓缨闭上了眼睛。

    没有一语慰问,也没有一声呗息。

    胡萍谈淡一笑,道:“段兄,胜负乃兵家常事,认了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南刀门下无降兵,胡兄,别忘了熬过这一阵风雪之苦,段某人也有一番玩命的安排!”

    “玩命!哈哈,段兄,别忘了‘九华盟约’第一戒,不准出勺杀人哪!拔刀杀人者死!

    难道段兄要背弃盟约,来一场刀、剑拼搏。”

    “段某是何等人物,岂肯背弃天下武林同道,一体遵守的盟约,段某如是背盟弃约的人,也不会让我这些生长在杏花江南的弟子们,承受这些寒风透肌之苦了。”

    “说的也是。不过,北剑门下弟子。可也是血肉之躯,一样侵裂着他们的肌肤。”

    “哼!胡兄,用不着说风凉话了,你想出这种比试的办法。

    够高明,也够歹毒,就算南刀门下弟子冻死光了,我也要撑过这一阵。第二阵,兄弟作主。胡兄,有你好瞧的了。”

    “胡某人实在想不出来,不动刀、剑搏命,你段兄会有什么办法能使胡某和门下弟子们认输。”

    “段某的办法,可以让你胡兄拔剑,当然,我也可以抽刀。

    不过,不是用它杀人!”

    “拔剑,抽刀,不是用来搏杀拼命?胡某人就想不通做什么了?”

    “胡兄慢慢的想吧!兄弟暂时不会告诉你。”

    但闻蓬蓬蓬三声轻震,又有三个人倒了下去。

    两个是南刀门下。一个是北剑弟子。

    虽然,他们选的都是门下武功最好的弟子,毕竟是艺业有深浅,功夫有高低,北剑门下,一样有难熬酷塞的人。

    南刀段九轻轻吁一口气。道:“两个时辰到了吧?”

    胡萍目光扫掠了一门下弟子一眼,发现那飘落在他们身上的雪花受到体温的蒸发,外为寒凤逼迫,已然结成了一层薄冰,如若这冰层再加厚一些,结满全身。任何人都无法支撑下去。

    再看段九全身冒出白气。雪花都被逼离开去。偶有落在身上。也会化作水气流失。内功的精湛,似已到寒气难侵的境界。

    如是再苦拼下去。南刀门下弟子,故难幸兔,只怕自己门中子弟,也将有大部僵毙之虞。

    但最使胡萍不安的,十名北剑门人中。有一个是他的独子胡何况,天鱼已暗了下来,两个时辰的约定是该到了。

    绝峰之上,没有漏斗流沙计时,只能凭仗估算了。

    暗中盘算过场中情势,胡萍干笑了一声,道:“既然段兄认为约定的时限已到,就算是到了吧!”

    段九忍下一口气,喝令门下穿上衣服。

    但能够遵照行动的,只有两个人,余下四人,虽未倒摔下去,也已被冻的全身僵硬。无法行动。

    回顾北剑门下,九个人中,有六人能够自己取衣穿着,另外两个虽然手脚不听使唤,但身子还可扭动。

    这一阵比试,南刀门下败的很惨。

    段九沉不住气了,双手齐出,逼出内力,分助四人,但也只有两人借助了内力,缓开了手脚。另外两个,却倒了下去。

    先穿好衣服的两个弟子,施展了一阵拳脚,活开血脉,才帮助同门穿上衣服。

    段九咬牙出声,冷冷说道:“郭天同,他们伤势如何?”

    “七师弟、九师弟,还有气息,五、六、八,十四位师弟。

    似是被冻死了。”

    “给他们吃下一颗护心丹,他们冻僵了,未必就会冻死!送他们到蓬帐中去,把我准备好的东西带来。”

    “是!”郭天同是南刀门下的太弟子,指挥三十还能活动的弟子,背起两个气息犹存的师弟,又挟起另外四人,奔向蓬帐。

    “段兄不用难过……”胡萍微笑着说:“胡某门下,也冻伤了两个……”

    胡萍,等一下,希望你远能笑得出来!段九的脸上。泛现出一片狠酷之色。

    胡萍知道段九搭起了一座蓬帐,绝不是为了防寒之用,因为,段九根本就想不到,他胡萍会想出了这么一个比试的办法。

    胡萍很得意这份出人意外的聪明设计,果然是大获全胜。

    如果,段九救不活冻僵的六个弟子,南刀门的实力,将消退一半,他们都是南刀手下的精英。

    但胡萍也猜不透段九的设计,他要用什么出奇方法对付北剑门。

    使胡萍安心的是,目下段九实力大损,不管怎么比试,北剑门都占了绝对的优势。

    但见南刀门下首徒郭天同,带着一位师弟各举一个很大的棉被围遮之物,大步行了过来。

    另外两个还可行动的南刀门中弟子,留下照顾六个,冻僵的同门。

    胡萍瞧不出拿来的是什么东西,立刻以手势下令门下弟子戒备。

    段九却哈哈一笑,道:“怎么?胡兄可是害怕了?”

    胡萍没有回答段九之言,两道目光,却凝注在棉被掩遮的事物之上。

    段九一手揭开棉被,胡萍立刻大放宽心。

    原来,那是两个很大的乌笼,各装着一只巨大的褐色苍鹰。

    “怎么?段兄要用这两只大鹰对付我?”

    段九冷冷说道:“这是产自十万大山中的巨鹰,爪利力强。

    有飞行千里之能,喜食毒蛇,故而口内爪上,皆有剧毒,但这摩天岭上,寒风如剪,它们在这样的天气下能飞多远,兄弟就不敢论断了……”

    胡萍心中奇道:“苍鹰能飞多远,和比试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比试骑鹰不成?”

    仔细看去,只见鸟笼上有两条丝索。系在苍鹰的腿上。鹰颈之间,还套了一个钢环。

    任是胡萍有看丰富的江湖阅历,一时间也看不懂这些安排。

    作用何在?但闻段九说道:“胡兄,这一次不用门下弟子参加.由兄弟和胡兄一决胜负,不知胡兄的意下如何?”

    胡萍干笑一声,道:“只要段兄划下的道儿公平,胡某舍命奉陪。”

    “好!大夫一言,驷马难追,希望胡兄不要后悔才好。”

    “段兄放心,胡某人说出口的话,如板上钉钉,不过,这公平二字,却是最为重要!”

    “放心,绝对公平,这对苍鹰,都是雄鹰,但为让胡兄安心。你先选一只。”

    胡萍忽然间变得小心起来,仔细看了两只苍鹰,果然一般神骏,连大小也几乎一样。

    但他并未立刻决定,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吧!段兄先把比试的布署安排妥当,兄弟再选不迟。”

    “好!天同,打开鹰笼,系鹰缰。”

    “是!”郭天同双手挥动,熟练地开了鹰笼,又在鹰颈的铁环上,系了一条三丈长短的丝索。

    囚鹰的大木笼,经过了特别的设计,打开之后。变成了两个两尺多高木篮子。

    “胡兄,看明白了吧?”

    胡萍仔细打量了一阵,心中似有所悟,但又不是完全了解。

    他是个谨慎的人,不完全了解,就不肯硬充英雄、笑一笑。

    道:“段兄这布置,看来复杂新奇,最好是解说一下。”

    “其实很简单,以胡兄之能,恐是早已了然于心,但既要段某解说,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长吁一口气,接道:“这木篮,系在双鹰的腿上,你我站在篮中。惊飞苍鹰,然后。

    各出兵刃。斩断对方的系篮丝索,迫使对方跌摔下去,至于跌落在什么地方。是生是死,那就各凭天命了……”

    胡萍点点头,道:“那系在苍鹰颈上的一条丝索呢?”

    “更简单。段某的鹰颈丝索。交在胡兄手中,胡兄亦然,所以对方的苍鹰无法飞离太远,当然,胡兄可用手中之剑,斩断丝索。那就双鹰分飞,各不相关。生死亦是各凭运气了。”

    “操纵苍鹰的升降。全在颈间丝索之上,丝索断去,人的生死。就由鹰作主了?”胡萍低声的问。

    “胡兄能举一反三。果然是识见非凡。最好是能把对方手中丝索夺了过来。能控制自己苍鹰的升降,不过,双方手中都有兵刃,你斩索,我封挡。夺过来。只怕是不太容易,因为,咱们要遵从‘九华盟约’。刀、剑只能斩割对方的丝索,不许攻击人身。”

    胡萍点点头,道:“能不能斩伤对方的木篮呢?”

    “可以,除人之外,都可以斩割、破坏,只要胡兄觉着对自己有利就行。”

    “好!胡某人再请教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漠北的大鹏。燕山的鹞鹰,胡某见过不少,但这南蛮大山中的产物。兄弟还是初见。

    不知这对苍鹰受惊之后,反应如何?”

    “胡兄果然细心得很。这种大鹰受到惊骇。性向是全力高飞。不过,人重过鹰,它们能飞多高,段某也无法预料,如是胡兄没有别的问题。咱们可以开始了。”

    胡萍点点头。佩好长剑,回头对围守身侧的弟子道:“我和段兄乘鹰遨游。不管生死。

    都不许你们插手,苍鹰飞起,你们就离开这里,回到燕山黄叶谷去。如若三个月内,为师仍不返回燕山。一切都听你们师娘作主。”

    “师父、这……”

    北剑门下十个弟子,九个都还是活蹦乱跳的人,一个受到冻伤,亦可行动、正在活动血脉,看样子,也无大碍了。

    “不许多说……”胡萍冷厉地喝止住门下的弟子,回头对段九说道:“段兄,可有什么话吩咐门下?”

    段九点点头,道:“大同,立刻率领你师弟们,回到苏州段家堡去,一切向你们师叔请示、听命行事……”

    “师父、弟子想……”

    “不许多想,滞你师弟们下山去吧!冻伤的立刻就医,实在数不活,把尸体运回江南。

    厚予埋葬。每人致送纹银三千两,安抚他们的家属。”

    “是!”

    南刀、北剑门下弟子。虽然个个颔百领命,但却肃立在原地不动。

    段九哈哈一笑,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胡兄,请啊!”

    这就是江湖豪杰,草莽性格,生死尽付谈笑中!

    胡萍默察片刻,跨入木篮。段九也紧随着跳入篮中。

    两个人同时抓住了对方系在鹰头上的索绳。

    段九把索绳迅快的系紧腰间。

    胡萍立刻照样跟进。

    段九大喝一声,拍出双掌,巨鹰受惊,展翼起飞,但木篮沉重,一飞不起,向前跳跃了一阵,才飞离峰顶。

    这对待别选捉的巨鹰,力量果然强大、起飞之后,很快把两人带入了百丈高空。

    凛冽的西风,把两只系在鹰身之下的木篮,吹得东飘西荡,随时可以完全地翻转过来,逼迫着两个人一手抓住木篮,一手抓住维系木篮的索绳,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兔于跌落之危。

    这两大武林高手,却无法腾出一只手来,拔出刀、剑斩割对方的索绳。

    单是维持那木篮的隐定,就够他们全力应付了。

    他们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

    升空之后,威力似是增强了很多倍,挟带的寒气,也似是更强大了。

    胡萍、段九突然都有一种感觉,有着身陷冰窖的寒意……应付这种自然变化的能力,似乎是人不如鹰。

    其实,两只巨鹰飞得也很吃力,但它们却有着顺应自然的本能,随着风势旋转变化,以节省体力。

    两个人似是已没有袭击对方的打算,把所有的应变能力集中在维护自身的安全上。

    这真是疯狂的对决,但过程却又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

    原本,他们都觉着自己很强大,数十年苦练的武功,他们自信已能生裂虎豹,力敌百人,但现在,却有着不如一只飞鹰的感觉,只不过升离陆地一百多丈,就完全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

    向下看去,一片皑皑白雪,强风吹飘过来的雪花,打在脸上,竟然隐隐作痛。

    胡萍突然叹息了一声,道:“段九。你想出了这等奇怪的财决方法,想必是早已深思熟虑,计划周详,有什么对付胡某人的办法,可以施展了,就算你动刀杀了我,也下会有人知道啊!”

    “兄弟萌有一些算计,只可惜少算了一件事,摩天岭上的风力,竟是如此强大,兄弟只能全力自保,连拔刀的时间,也抽不出来了……}“你这算什么设计,连自己也坑进来了?

    哈哈,等一下。我跌下木篮摔死了,你段兄一个人,驭驾双鹰,在空中好好游玩一番吧?”

    “说真的,胡兄,我倒是不希望你摔下去了……”

    “这……这是为什么?”

    “你死了,段某一个人在这大雪封锁的深山中,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岂不是寂寞得很?”

    “说了也是啊!咱们天南地北,相隔数千里,当真是井水不犯河水,想想这一番相约财决。实在是无味的很。”

    忽然间,飘荡不停的木篮,双鹰的飞速,也大为减缓。

    原来,他们飞行到一座高峰背后,高峰挡住了凛冽的风势。

    “胡兄。我看这两只巨鹰气力将尽,很难再向前飞了……”

    “是啊!也真难为它们了,带着比它们还重的两个人,迎看风雪,飞了几十里远,不知几时。才会降落下去。”

    “这种巨鹰,生性坚强,除非咱们跌摔下去,还它们自由,让它们带春如此沉重之物。

    它们不会认输的,必会飞到力尽坠毙……”

    “看来,段兄,对这两只大苍鹰,倒是十分了解啊!”

    “兄弟,化了半年多的工夫,请教了不少了解这类巨鹰的人。与其待它们力尽之后,直坠而下,把咱们摔死,何不自己降落下去。”

    “好是好啊!可是这种扁毛飞禽,听不懂人话,胡某又不会鸟语,如何能让它们落地呢?”

    “那倒不难。胡兄只要牵动系在巨鹰颈上的索绳,它们就会向下降落,不过,不能太过用力,要是勒得太紧,它们呼吸不畅,无力展动双翼,跌落下去。那就……”

    胡萍大笑接道:“可是。兄弟牵的是你段兄的鹰啊!”

    “这就要咱们合作了。”

    两人同时开始,小心翼翼地收紧索绳,果然,双鹰同时下降。距地还有数丈,已难控制,直坠而下。

    落着实地。两人才发觉那是一座深谷之中。地上积雪数尺,两侧绝壁峙立,前后虽不见山壁阻挡,但目力所及,不见边际。

    两人跃出木篮,伸展一下手脚,同时长长吁一口气。

    那两只巨鹰双腿上系着重物,似是伤害很重。落在地上,已难站立,全身扑伏在雪中,羽毛颤动,好像十分痛苦。

    段九苦笑一下,道:“咱们只可惜失去了尝试一次。由百丈高空摔下来的滋味!”,胡萍看看地上的积雪,笑道:“积雪很厚,大概不会摔死!”不知哪一刻开始,横梗在两人之间的仇视,已在无形中化解了。段九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形势。道:“以雪代水,大概可以活个十天半月,如能找一处山洞躲避风雪侵袭,就不会活的太苦了。”

    “不错,只是饿了如此之久。体能消退,一旦遇上猛兽,岂不成了它们口中之物。”

    “胡兄可以放心,兄弟带有食物,咱门省吃俭用,真的遇上虎。豹之类的猛兽、倒是可以供咱们充做口粮了!”

    “怎么?段兄带有干粮?”

    “风干的牛肉粉,数量虽然不多,在这等大雪封山的深谷中,也算是上等美味了。”

    “可惜,少了一坛老酒……”胡萍叹息一声,道:“段兄,兄弟心中有不少疑问?不知愿否见告?”

    “彼此。彼此,段某也有很多不解的事物,想请胡兄解说。

    咱们先找一处可以容身之地。再作详谈如何?”

    花费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一座山洞。洞虽不大,但亦足够两人栖身之用。

    两人也带了腿上受到创伤的苍鹰入洞。

    段九已有养鹰的经验,细查伤势,尚幸腿骨未折,拔刀斩断双鹰腿上索绳,扭断颈间铁环,在伤处敷了药物,轻抚着鹰背,道:“两位食量惊人。此地无物可供,你们的束缚尽去,又可翱翔长空,还我自由,养息一会,自己去吧!”

    把两只苍鹰移放洞口。

    胡萍一直静静的坐着,看段九直到忙完坐下休息,才低声说道:“段兄,可要燃堆火来,逐逐寒意?”

    原来,胡萍已把两只木篮拆开,堆在一侧。

    段九道:“那就好、这点寒冷,兄弟还可承受。此刻,大雪满山备,寻找干薪不易,“不如暂存起来,以应急需,不过,咱们在离此之前,要抱它完全焚烧,不能留下痕迹……”

    语声稍顿,接道:“想不到,南刀、北剑一场疯狂对决,落了这么一个好的下场,唯一使段某不安的,门下十个最杰出的弟子,竟有六个人冻死,对段家堡的实力,是一个很大的挫伤……”

    “这一点,段兄不用担心,我看他们内功都已有了相当的基础,十二个时辰之内,灌上一碗姜汤,休息一两天就可以复原了,如得大夫处方下药,复原更快。”

    “真的……”段九惊喜他说:“他们如依原路下山,估算六个时辰,可以到达一处集镇,立刻就医,六个人都可得救了。”

    “胡某可以担保,也许,下了摩天岭,以他们优越的体质。

    自己就会醒过来、连大夫都不用看了。”

    “多谢胡兄指教,这就使兄弟安心多了。”

    两人由僵峙的对决,突然间转变成了朋友,彼此谦让关怀。

    简直是相敬如宾了。

    但闻羽翼扇风,两只苍鹰,已悄然行出洞外,展翼而去。

    望看破空而去的双鹰,段九低声说:“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看来,它们比我段某人自由多了。”

    胡萍心中一动,道:“段兄准备几时回苏州段家堡去?”

    “只怕段某有家归不得了,胡兄呢?准备几时离开?”

    胡萍哈哈一笑,道:“回不去了,燕山黄叶谷的北剑门.早已非兄弟所有……”

    段九并无惊奇之鱼,微微一笑,道:“落入了什么人的手中?”

    “老婆……”胡萍脸上微现忿怒之色,说:“段兄想不到吧?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老婆,竟是谋霸我北剑门的元凶,段兄呢?“好不到哪里去!我的师弟,忽然露出真正面目,一举尽夺南刀门的实权,我段某人两年之前,已经是个挂名的掌门人了。

    就连这一次约会胡兄,也是奉命行事。”

    “兄弟也是一样,老婆一声令下,兄弟就带人上路,原想摩天岭这个地方,距武当不远,也是武当门下弟子出没之处,我们对决之前,必有武当弟子出面阻止,想不到老杂毛们竟然全部冬眠了,不见一个出来。”

    段九点点头,道:“胡兄果是有心人,这里距武当三元观。

    不过二百里,正是武当弟子们巡戈之区,兄弟来此赴约时,还一路招摇,仍未惊动武当弟子,是不是有些可疑呢?”

    胡萍吃了一惊,道:”你是说武当派和咱们一样,掌门人早被架空了。”

    “不错,段某那位师弟,虽然聪明绝顶,但他在武功的修为上,应该和兄弟远有一段距离,但双方动上手,我竟然接不下他十招,刀法之奇,内力之强,胜我十倍,而且,都不是南刀门中刀法,所以,兄弟觉得他们背后,必有一股支持的神秘力量/。”

    “正是如此,我那老婆虽也习过武功,但绝非胡某之敌。谁知一动上手,我就招架不住,不到十招,就被她击落长剑。迫我交出实权,自是艺有所宗,但胡某费尽心机,却查不出一点痕迹。”

    段九道:“胡兄作何打算呢?”

    “查!查不到水落石出,胡某死不瞑目。”

    “段某亦有此心。我设计这飞鹰对决,就存了借机隐身的打算,倒也天从人愿。再得胡兄合作,使兄弟信心大增。”

    “好!咱们易容改扮,游行江湖,追它个水落石出。”

    “北剑、南刀。携手同心,查明这股江湖逆流中潜伏的阴谋。

    段某就死而无憾了。”

    “对!胡某舍命奉陪。但得留名江溯,何惧重重险阻,明天,咱们就准备下山。”

    南刀、北剑,对决摩天岭的事,在江湖上哄传开了。

    胡萍、段九乘鹰升空,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震动武林人心的一个消息,紧接着传入了江湖,二十年前主持“九华盟约”的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突然宣布关闭门户,不再理会江湖中事,也不再收录弟子。

    除非昔年策动九华聚会的三位商人。重现江猢,登高一呼。

    重振盟约精神,“九华盟约”似是已消散飘零,受到了彻底的破坏,江湖上大乱萌始,又将开始了血雨腥风的争斗……暗流在江湖上光涌,虽然表面还保持相当的平静,可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已绷紧了各门派首脑人物的心弦。

    寒风仍然地吹,大雪依旧地飘,关洛道上车马稀。长安街头行人少……但寒风大雪却阻不住涌往“洛阳居”的人潮。

    “洛阳居”不在洛阳,而在长安。

    长安!多少人向往的地方。那里曾经是冠盖云集,名利汇聚之地,虽然宋代时国都东移,但长安的市面繁华依旧,夜夜笙歌到处闻。

    “洛阳居”开业不过半年,但已抢尽了长安市面的繁华风光……“洛阳居”的建筑宏大、精巧,布置也清雅宜人,分隔出歌坛、赌场、饭庄,各具特色的建筑,又把它串连成一个整体。

    这里的饭庄中有最好的酒菜,也云集了各地名厨。所以,这里是长安城中最贵的一家饭庄,也是最好的一家饭庄。

    赌场中。设有最齐全的赌具。

    就算你不会赌博。也不喜欢喝酒和品尝佳肴美味,行走一番,也让你心旷神恰了。

    总之,这里建筑华丽。又极尽园林之胜。

    但最使人留恋忘返的,还是这里的歌坛“洛阳楼”。

    洛阳楼建筑在丛花环围之中,是洛阳居中花费最少的地方。

    但一个人坐上个把时辰,也够一个节俭的人半月开销。

    洛阳楼中也设有特别的雅座,垂帘间隔,有专门侍侯的美丽丫头。价钱就贵的吓人了。

    这里本来就是长安城中的销金窟。

    但洛阳楼中一千多个座位却是座无虚席。

    因为,这里有最好的歌姬演唱。

    演唱的歌姬,有南国佳丽,也有北地胭脂.个个都有着秀丽的姿色。歌声好。人也漂亮。

    但最红的一位歌姬,名叫青凤。据说是来自洛阳。

    人已经漂亮得拘魂勾魂了。们们歌声又婉转动人,叫你听得如痴如醉。

    你来听听流行在长安城中的一首歌谣。

    洛阳女儿长安游。

    一曲销人万古愁。

    歌罢百花失颜色。

    余音犹绕钟鼓楼。

    钟鼓楼,是长安城中一座古老的建筑。晨钟暮鼓,全城可闻。

    接踵擦肩的人潮,涌入了洛阳居。十之八九是为了来看看青凤之美,听听那销人愁苦的歌声。

    没有看过青凤的人,没有听过青凤歌声的人,不惜卖了三分地,也要去听一次,这就是迷恋!被青凤的人和歌给迷住了。

    这样一个桑吃、赌、声、鱼之娱的的地方,当然会常常引发争执,但很快就平息下去,很难闹到大打出手的境地,因为,这里有保镖。

    他们不会和客人冲突,但却保护客人安全;两个人一旦动手、他们就出现在中间。

    当然。也会遇上一些存心闹事,软硬不吃的人,大吼大叫,踢桌子砸碗,他们也不会和你对打对骂,最多是把你架离现场。

    这里的保镖,不是摆样子的,他们是真的要介入客人之间的冲突纠纷中,以维安宁。

    他们穿着便服.形同客人,混在人群中,很难看得出来。

    茶房、堂官,似乎也负责保镖的工作。

    江湖道上的人物好客。朋友往来,自然要盛大的招待一番,“洛阳居”这种地方最为适合,豪华雅致,应有尽有,吃上一餐饭,会使人终身难忘,在关洛道上,找不出第二家来。

    今晚上,饭庄部的贵宾厅,布置的特别辉煌,厅中的八盏垂苏宫灯,也完全点起,照的一片通明,花树上也挂了燃起的风灯。

    四个青衣少女,守在厅中司酒,每个人都拿个酒壶,客人一干杯。就立刻替你斟上。

    这里的一切,都尽量的讲求完美,最好的酒菜,最好的陈设、让客人有着最好的享受。

    你如仔细看一下那四个侍酒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动手灵巧,连个头都相差不多。

    她们一般的巧笑倩兮,娇媚动人,斟酒时,举止轻柔,动作熟巧。

    但现在,贵宾厅吃酒的四个客人,就摆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一点不为四个侍酒美女的娇柔所动,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反而是四个客人的冷肃神情,感染了四位侍酒的美女,竟然也变的严肃起来。

    但这四个神情僵木的客人,却是既会享受,又极会挑剔的客人,四个人喝了四种不同的酒,有的要热烫,有的要冷饮,所队每个人都需要一个专司侍酒的美女。

    可是他们的僵木和冷漠,却又深深刺伤了四位姑娘职业上的尊严,因为,她们施出了全身的本领,竟无法博取到客人一抹笑意,极尽娇柔,也无法获得一下青睐,这就使四个姑娘感觉到索然无比懒洋洋的站在一侧……。

    这时,坐在南首的客人,突然开了金口,道:“四位姑娘今年贵庚啊?”

    说话的声音,虽然冷若冰霜,但总算开了口。

    四个侍酒的少女,竟然不约而同齐声回答,道:“十八岁。”

    “好!好!四位是同年了,都是十八岁?十八的姑娘一朵花。

    青春年华,艳色照人,老夫为四位姑娘浮一大白。”

    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四女目光交转,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心中却是暗暗忖道:“我还认为你们真是铁打、铜浇的人,原来,也一样能感受到艳色照人那就好!只要你们开启了一扇心扉,就要际们跌入温柔陷井,尝试一下春花四婢的厉害……”

    四女不禁精神一振,嫣然一笑,同时挽起酒壶,替四人斟满酒杯。

    但闻坐在北首的客人说道:“四位姑娘娇媚可人,却又身手不凡,不知是那位名师,调教出如此出色的高徒?”

    语气平和,似是那颗坚冷之心,已为温柔软化。

    但见秋波流转,分站在南、北、西方位上,三位姑娘的目光,齐齐投注到东面少女身上,似是等待她的决定?显然的,站在东首的少女,是四女中的领头人物。

    “婢子桃花……”在三女目光逼视之下,桃花无法不开口了,轻启樱唇,婉转出一缕娇甜的声音,道:“春花四婢,只习歌舞,不会武功,大爷只怕是看走眼了?”

    “说的也是……”坐在东面,桃花身旁的客人笑道:“四位步履轻盈,对歌舞一道,必然下过一番工夫。”

    “大爷夸奖……”桃花道:“侍酒奉客,卖笑厅堂,这个婢字,岂不是更适合我们的身份。”

    “卖笑厅堂,这是表明了卖笑不卖身了?”接口是坐在南面的客人,语声中已没有那股冷冷的味道。

    果然是春花直人,春风解冻,四个冷厉、僵木的人,似已逐渐融化在四女的温柔之中。

    “大爷以为呢?……”桃花语气暧昧的笑一笑,道:“弱女可欺。如是遇上了财大气粗,不择手段的爷门.婢子们真还不知道如何去抗拒那沉重的压力呢?……”

    这番后曲折有致,但桃花立刻叉接了下去,道:“幸好婢子们还未遇到过这种事情?”

    四个客人齐齐点头,似是很欣赏桃花这番辩解,齐齐端起酒杯,道:“说得好!四位请尽此杯,以表示我等人敬意。”

    四女也不推辞,接过酒杯,一口喝下。

    东首客人笑道:“桃花姑娘,有春必有夏,继之秋、冬,春风四花为首,另必有夏、秋冬三季花魁了。”

    桃花道:“不错,只不过,春花四婢,夏、秋二女,说到冬嘛?那就只有一位了。”

    “这是怎么一个说法……”西首的客人问道:“桃花姑娘能不能详为说明一下?”

    桃花道:“婢子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春花有四婢,夏、秋各有两位姑娘,冬花魁首。只有一人。梅傲霜雪。再无别的花,可在澈骨寒冷中和它竟艳了。……”

    但闻木门轻响,突地被人推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也带进来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

    春花四婢看了来人一眼,身子震颤了一下,急急拘起酒壶,为四位客人斟酒。

    黑衣掩上木门.转身行近桌前,躬身说道:“四位大爷还要加添点酒菜吗?”

    东首客人看看四女脸上的惊恐神色,站起身子,道:“不用了。酒已八分,再喝就醉了,结帐吧?”

    桃花急急说道:“四位大爷刚刚引起谈兴,怎么就要走了呢?”

    东首客人探手入怀,取出一锭黄金。道:“这十两黄金,大概够这一餐之费了吧!”

    黑袍人笑一笑,道:“用不了。还要找回一些银两。”

    “那就送给春花四女买点胭脂花粉。”举步向外行去。

    另外三位客人鱼贯相随,离开了贵宾厅。

    黑袍人神情冷峻的看着四人远去,才掩上厅门,冷笑一声,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呢?”

    “远没有问出来,副总管就到了……”

    黑袍人打断了桃花未完之言。接道:“我如再不来,只怕你们胸中所知,全要被人掏走了。”

    桃花道:“四个人全像顽石雕成的人,一直冷冰冰的喝闷酒,我和三位妹妹,施出了混身解数,他们竟然不为所动,磨菇了一个多时辰,刚刚让他们打开活匣子,远未引入正题……”

    黑袍人接道:“听口气。你似是心中有些不服气,是吗?”

    “如若再给我们一个时辰,婢子相信。能套问出他们的身份来历/机花低声回答。

    “桃花!不用强嘴。也不要不服气、你们都习练过摄魂大法、花了一个时辰。还无法使人家拜倒在石榴裙下,畅述出身份来历,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言不语的坐着喝闷酒吗?”

    “难道,难道……”桃花道:“他们在运功抗拒我们的摄魂大法?”

    “对!他们在运功抗拒,而且已经战胜了你们,他们看到了你们筋疲力尽。兴致索然的神情……”

    黑袍人缓缓说道:“才展开反击,套间你们胸中之秘,如若我再不现身,只怕你们要尽吐所知了。”

    春花四婢齐齐一呆。道:“这……”

    “你们还是不相信?是吗,好!我再问你们一件事。那四个人长相如何?如果他们换了衣服。再见面时,你们是否能认得出来?”

    春花四婢细想四位客人形貌,个个脸色冷硬,神情僵木,竟然没有一点表情,没有一点可心记忆的地方,不禁为之一呆。

    黑袍人接道:“他们在脸上涂了一层很厚的药物,你们看到的,不是他们本来的面目.自然无法记下他们脸形、神情。”

    桃花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黑袍人道:“本来希望你们用摄魂大法,套问出他们的身份……”

    桃花突然跪了下去,道:“副总管明察。婢子们已尽全力。”

    另外三女,紧随桃花,也跪了下去。

    “起来,起来……”黑袍人道:“我如没有帮你们一把的意思,也不会大煞风景的闯进来了。”伸手扶起桃花,和另外三个女婢。

    “副总管恩情如山,春花四婢感戴莫名,日后如有机缘,定当报答。”桃花无限惊恐他说。

    桃花流下泪夹,道:“今天的事……”

    “不用再提三我会向总管说明,就说他们发觉抗拒不住摄魂大法时藉故离去。”

    “可是,总管会相信吗?……”桃花不放心地问。

    “我会替你们担待,回去休息吧!”

    四女又深深一揖,才转身离去。

    荒凉的大殿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点燃起一截腊烛。大殿中的景物,清晰可见。

    四个人围烛而坐。正是那四个喝酒的客人。

    北首一人脱下丝棉长袍,取下假发头套,露出一头灰白折蓬发,和一身百袖大褂,道:

    “叫化子充员外,可真是打鸭子上架。

    说不出这个难过,喂!酒肉和尚,你那颗风吹日丽惯了的光脑袋,戴上假发,能习惯吗?”

    “不行,我和尚早就想拿下来了……”取下假发,露出了个光秃秃的脑袋,双手一揉,搓下了脸上涂的药物,露出本来面目。果然是个和尚。

    另外两人也除去脸上药物,竟是南刀段九、北剑胡萍。

    “好厉害摄魂大法……”南刀段九叹口气道:“如非早得七宝大师指点,凝神运功抗拒,今晚上一定会栽在那四个丫头的手中。”

    “要谢也该谢谢老叫化子,我和尚不敢掠美,这消息是老叫化挖出来的,我和尚只是受他之许,转告两位……”

    胡萍接道:“虽是早已有了戒备,但胡某人还是差一点把持不住,说来惭愧得很,如非神丐钱老早握智珠,深明内情,今晚上就被人家摆平在洛阳居了。”

    “老叫化十年前就觉着江湖上情形不对,但却又瞧不出哪里不对,但老叫化却感觉得到一股汹涌的暗流在江湖翻腾,所以。

    我潜踪隐形,消失江湖,希望在暗中能查一点眉目。可悲的是老叫化走遍了大江南北,花费了七八年的工夫,却找不出一点可资追查的线索……”

    目光一掠七宝和尚,接道:“直到有一天,遇到了酒肉和尚,一个人躲九华山中……”

    七室和尚接道:“我和尚在山中每日吃肉饮酒,好不快乐,却被你老叫化又拖入红尘之中,重受人间疾苦,唉!我尚不知那一次念错了经文,才交了你这个既穷又老的叫化子,真是交友不慎啊!”

    “老叫化虽然名叫钱缺,可是钱缺德不缺……”

    段九接道:“两位不用为银子忧虑,段某人心中早有准备,离家时带了一些银票,足够咱们四个人数年用度了。”

    “胡某人也带了数万两银票,可以补段兄之不足……”

    钱缺道:“好!有钱好办事,……”

    目光一惊七宝和尚、段九、胡萍,接道:“老叫化把酒肉和尚拖下了九华山,查访这一股光涌暗流的源头,是老叫化知道和尚的为人,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表面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野和尚,但他胸怀的救世心愿,却是常人难及万一,否则,天下大山万千,他为什么要躲在九华山中,他就是希望能遇到一些什么?”

    “老叫化找上他,却没有一套明显的作法,因为,老叫化一直找不出江湖病源何在,我们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在暗中摸索,但现在情势不同了,有了你们两个一门首脑加盟,这就得把事情说个清楚才行了。”

    胡萍苦笑一下,道:“北剑门在我手中失去,夺去我掌门之权的,是我同床共杭二十年的妻子,我实在想不出北剑门中还有几个人能听我的命令,所以,钱老计算人手时,只能算我胡某一个人。”

    “段某人也和胡兄一样,我个人赴汤蹈火,生死不计,但南刀门中,恐怕已经没有肯听我命令的人了。”

    “唉!可怕处,也就在此了,千百年来,江湖上纷争不息。

    但却从没有一次像这样的诡秘难测。……”

    钱缺叹息一声,接道:“少林、武当也宣布闭关自守,不再理江湖中事,放眼当今武林之世,还有什么人能出面主事……”

    七宝和尚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叫化。别想的那么坏,和尚的看法是,目下正是揭穿这件席卷江湖大阴谋的一个契机,过去是一股暗流,现在,已经可以见到面上的溪水了,胡、段两位掌门人,就是一个好例子,我相信,觉醒的武林同道。已是大有人在,吾道不孤,后继有人,何况,我们已经发现一条重要线索,我和尚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咱们四个人,要研讨一下进行的计划和准备工作。”

    “对!这一点,老叫化早已想好了一个腹案,请三位指教一下……”

    “什么辰光了,还卖关子,……”七宝和尚不耐的说道:“快把你肚子里所有的杂碎全掏出来,看看那些有用?”

    钱缺微微一笑,道:“咱们四个人是星星之人,能不能一烧燎原,今晚上那席酒,喝的我胆颤心惊,对手之强,出人意料,那位黑衣人的年纪不大,但一身修为之精,老叫化就甘拜下风,说不定一朝火拚,就弄的老命不保,七分运气靠天命,三分本领在人为,老叫化的意思,由此刻起,咱们四个人各出压箱底的本领,互相传授研究。

    南刀有北剑之长,北剑有南刀之威,老叫伦有酒肉和尚的七宝。和尚会老叫化的把式,集四家绝技于一身,大家不得藏私……”

    “好办法!胡某北剑门中只有燕云三剑算得绝技。”

    “南刀门的反手一刀。为败中求胜之学。会此一刀者。只有段某一人。”

    “我和尚的七宝拳,江湖上还没有第二个人学过。”

    “好!老叫化的‘棒打哮天犬’,也算是不传之秘。”

    七宝和尚笑道:“妙啊!妙啊!老叫化会用剑,酒肉和尚会用刀,这才是庙后面有个洞,庙(妙)透了。”

    钱缺道:“说干就干,咱们立刻开始吧!”

    段九道:“大师,段某想先请教一件事?”

    “别叫大师,你要尊称我,去了酒肉两个字,叫我和尚就是。”

    段九微微一笑,道:“你说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不知可否再说得明白一些。”

    “摄魂大法。源出于小西天雷音寺……”六宝和尚说:“那是魔教中邪门武功,那些侍酒的丫头们,都学会了这门邪功,看来和魔教中人,脱不了关系!”

    胡萍道:“摄魂大法。技止于此。倒是算不得什么魔教神功了。”

    钱缺道:“不能低估魔功,那几个丫头的功力尚浅,威力不大,所以。她们要借用那飞扬的秀发扫在受术者面颊之上,以助摄魂术的威力,长安秦八公功力何等深厚。就栽在了那些小丫头的手中……”

    “秦八公也栽在‘洛阳居’了……”胡萍大吃一惊他说:“那我们能邀过这一劫,真是幸运极了。”

    “所以,他们才能在长安纵横自如……”钱缺说:“关洛江湖道上,已无人敢出面干预,老叫化由秦八公那里探得消息,才要诸位在脸上涂了一层很厚的药物。”

    胡萍道:“原来如此。”

    七宝和尚接道:“咱们坐息一阵。就开始互传技艺,尽一月之功,学练纯熟,再到‘洛阳成’去探听消息。“这四个天南地北,互不相干的武林人物,因为有着同一的目的,彼此肝胆相照。开始互相传授绝技。

    洛阳居的生意越来越好,青凤也越来越红,那荡气回肠的歌声,威力已远播于长安四邻,方圆百里之内,都在谈论青凤。

    那个时代,配唱的是洞萧、二胡、三弦、琵琶。

    青凤歌声动人之外,也弹的一手好琵琶,集姿色才艺于一身。

    唱的有新谱词曲,也有流行在关洛一带人人都能哼几句的小调,她声音甜润,花腔婉转。

    长安城中人说它是歌,城外乡下人,却叫它为戏。

    为听青凤戏,多跑十里地。

    听到青凤喊。再跑十里也不远。

    洛阳居独占了长安风月,别人呢?受不了啦!狗急跳墙。人一急就豁出去了,何况,能经营这种风月生意的有几个是规矩人,几十家店东主暗中聚会合计了一番,觉着坐等关门不是办法,大家咬咬牙,集聚了一笔大银子。一场风暴。开始酝酿。

    负责收集银子的人名叫周强,周强不是经营风月的店东主。

    但却是出主意对付洛阳居的谋士,顶着个落第秀才的名衔,到处点风煽火,从中谋利。

    但洛阳居扎硬的名声,早已传扬长安,周强心中明白。青皮小混混动不了洛阳居,他的目标是秦八公,周强虽不算是江湖人物,但他常年在酒肆、茶楼中走动,也听过秦八公的威名。关洛道上的秦八公跺跺脚,长安城就会晃动,所以,他舌烂莲花、说服了几十个风月场中店东主来次大出血,凑足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是叫人眼红的大数目,秦八公岂会不为所动?料不到的是。秦八公两个月前托病谢客,任何人都不接见,周秀才连去三次秦府。都被挡驾,周强这才感觉到事情棘手了。

    但上马容易下马难,办不好这档子事,那些掏出银子的店东主,未必会饶过他,但最重要是他舍不得一万两银子酬谢。何况,办成事,还可以弄一成回扣进入荷包,周强算过这笔帐,做成这一笔生意,下半生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过着享乐日子。

    想了几天之后,周强决定到别处请人,远来的和尚会念经。

    近来的道士会打钟,希望能请到几个厉害人物,把洛阳居给砸了,当然,面对面地讨价还价,也可以少付些费用,自己多赚一票。

    绝技就是绝技,难学难练,胡萍、段九、钱缺、七宝和尚。

    虽然都有着根深厚的武功基础,彼此也都尽心相授,但仍然花费了四十五天时间,才学习纯熟。

    四个人都觉得大有收获,但四刚老骨头,一连折腾了四十五天,也都有腰酸背疼,疲累不堪的感觉,决心坐息两天。再会洛阳居一探究竟。

    四个人不但仔细地欢扮了一番,而且,还分两批行走,胡萍和段九扮成了两个生意人,长袍马褂,老叫化和七宝和尚,却穿春一身粗布棉袄,黑色毡帽,一副乡巴佬的装扮。

    这一次,他们不是去吃饭喝酒,而是去见识一下名动长安的青凤。

    洛阳楼的生意太好了,四个人等了半天,才排上座位。

    胡萍、段九坐的是十个银子一个人的包厢,有香茗细点供应,还有年轻的小姑娘,不时送上热烫的手中把子。

    钱缺和七宝和尚却坐的五钱银子的大众坐位。只供应一杯香茶。

    四个人都是老江溯了,再加上谨慎小心地仔细观察,立刻发觉场中的情势不时。

    那是三个穿羊皮袄的中年人,他们就坐在七宝和尚,老叫化的前面。

    他们的举止,也很小心,只是那六道眼神太过凌厉,冷电一般。四下打量。

    老叫化低声道:“这几个家伙一旦和洛阳居的人动上手咱们要不要暗中帮他们一把?”

    “最好不要……”七宝和尚道:“看他们那个神色,是早已有了准备,定然还有接应的人,咱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查看洛阳居的反应?”

    坐在包厢里的胡萍、段九,也暗中商量定案。他们的决定是看钱缺和六宝和尚的反应,再决定是否插手。

    一阵急管繁弦之后,青风出现在簿台上,婉转出一缕清音,全场中立刻静了下来。

    胡萍、段九坐的包厢居高临下,视界广阔,只是距离青凤的歌合远了一些,只好暗中运气。凝聚目力,希望看清楚这个风靡长安的尤物,究竟如何一个美法。

    只见她体态轻盈。手势、表情都随着歌声转变。看了那么一阵。胡萍立刻感觉到被一股魅力吸住似的,不禁心神一震,赴忙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一阵,才恢复清醒。

    转头看去,只见段九也正缓缓睁开双眼,低声道:“厉害呀!

    人还没有瞧清楚,就差点一共栽了下去。”

    “我也一样……”胡萍说:“咱门护住心神,再试试看。”

    段九道:“你再试试,我替你护法,留心周围的变化。”

    胡萍再一次凝神查看,果然不再为青凤的魅力所动,只觉她身材修长玲珑,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只是脸上的脂粉太浓了一些,胡萍无法瞧清楚她真正的面目。

    全场中人,大都看得如痴如醉,瞪着眼睛,投向歌合。

    胡萍知道,绝大部分的人,是看不清楚的,看到的只是她大幅摆动的肢体,配合歌声演出的表情……就这样,青凤以动人的歌声配合肢体语言。控制了全场观众……。

    但最使人意外是那三个穿着看皮祆的大汉。竟然没有一点意外举动,直到青凤唱完了最后一曲,转回后台,他们仍然静静的坐着没动,想是也被青凤神韵歌声所迷。

    这是白天最后一场,接下来是夜场,要一番时间准备,十几个年轻人,进入洛阳楼中,准备打扫场地,点燃灯火。

    老叫化不相信会看走眼,故意留在后面,看到三个大汉起身离去,才缓缓步出洛阳楼。

    这天,是正月初六,原来。四人苦练武功,连过年这等大事,竟也忘去。

    但长安城中挂灯结彩,到处充满着过罕的气息。

    洛阳居更是布置的彩楼灯山,各处已开始点起灯火。

    落雪六七日,今天,赶上个晴朗的日子,落日晚霞和各种灯光相映成辉,再加上彩楼掩映,置身其间,直似误入天台。

    老叫化也不禁暗暗赞叹,付道:“这里确是有很多人才,单是瞧瞧这番布置。就该值五钱银子了。”

    胡萍、段九缓步行来,胡萍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再听一场歌,他们大概要在晚上动手,其他的约定如前……”老叫化说:“定好位置就各处逛逛。”

    两人擦肩而过,说话的声音很低,就算站在身侧的人,也很难听到,话说完,已相距了三四尺远。

    段九一直在利用身体的侧转,掩护胡萍的行动。

    两个人也都很满意自己的谨慎设计,胡萍说道:“青凤之名。

    果不虚传,咱们再听一场如何?”

    “行!兄弟也有着意犹未尽之感……”段九一面回答,一面折人一条碎石小在之中。

    只听一个低微又清楚的声音,钻入了耳中,道:“小心些逛逛可以,千万别惹麻烦,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插手。记住,把我的话告诉老叫化和酒肉和尚,明天下午我有空,如果诸位想和我碰个面,城东灞桥之旁有家风雪小馆。我在那里候驾。”

    声音中断,景物依旧,流目四顾,不见人迹。

    胡萍轻轻吁一口气,道:“段兄,你听到什么没有?”

    “有人约我们到风雪小馆碰面,去不去呢?”

    “当然要去,灞桥风雪,乃长安八景之一……”胡萍说:“咱们去通知他们一声。”

    “我还认为我们改扮的天衣无缝!”段九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早已被人家给盯上了。”

    胡萍苦笑一下,道:“听口气,好像并无恶意,也许,我们又遇上了一个志同道合的高人。”

    “但愿如此了……”段九说:“他说的很明白,今晚上这里会出事情。也许。那些同事的人和我们存心一样,想借机测探一下洛阳居的深浅,万一他们遇上了危险?咱们是不是真的不闻不问呢?”

    胡萍道:“兄弟也在为这件事发愁,很难作个决定?我看丢给老叫化去伤脑筋吧?”

    两人花费了相当的时间,才找到了老叫化和酒肉和尚,干脆拉两人退出洛阳居。找个小馆吃晚饭,说出了经过情形。

    老叫化和七宝和尚,都听得相当的吃惊,沉吟了良久,钱缺才低声说道:“看样子,咱们早波人家监视了,恐怕连咱们在那破庙中互传武功的事,也已经落入了人家眼中,……”

    老叫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至于今晚上的事,大概是指那三个穿羊皮袄的大汉了,老叫化仔细地瞧过他们,脸上的纹路清晰,没有经过易容,但老叫化却不认识他们。……”

    七宝和尚接道:“看他们那股凶悍之气,大概不是什么好人?就衣着而论,似是来自关外,这件事,我主张慎重应付,不能毛燥。”

    “能不出手,最好忍下……”老叫化说:“借机会看看洛阳居中人的身手?是武林中正派人物,那就另当别论了。”

    胡萍道:“好!就这么决定,我和段兄以钱兄的行动为准。”

    四人计议停当,又赶回了洛阳楼。

    果然。那三个穿羊皮袄的大汉早已在座。

    这一次。他门坐在最前面的一排座位上,也就是距青凤歌台最近的地方。

    但洛阳楼并没有特别的戒备。至少瞧不出来,四个穿着黑棉袄的伙计,端着大木盘,分别把茶碗送到客人的座位上。

    胡萍、段九仍然买的是包厢位置,可俯瞰全场形势。

    一阵急彭快弦,青凤一身葱绿的衣裙,姗姗步上歌台。

    这一次唱的是长安流行小调,一曲歌罢,暴起了如雷的掌声。

    三条人影,突然由前排坐位上飞起,像三条飞鹰般轻巧的落上歌台。

    不锗,就是那三个穿着羊皮袄的大汉。

    两个人左右阻截,先封住了青凤的退路,居中一人,却直向青凤逼去。

    青凤一对大眼睛左右转动,打量三个大汉,脸上却一片平静,全无惊慌之色,连那乐师们,竟然也见怪不怪,虽然停下了弦管,却都静坐在原位上下动。

    倒是台下的观众发出了喝叱惊叫之声。

    一声清脆娇甜声音响起,道:“三位大爷有什么指教。可否先让青凤唱完这一场……”

    “我看不用再唱了,想唱嘛,跟大爷到房间里唱……”居中大汉道:“唱个十八摸,给大爷我一个人听。”

    右手扬起,五根粗壮的手指,有如五只钢钩一般,抓向青凤的左肩。

    娇柔的青凤如何能随受得住这大汉五指的扣拿。台下观众暴出粗口怒骂。

    青凤呢?大概是吓晕了。曰中嘤咛一声,向后倒去,适时地避开了大汉的擒拿。

    三条人影闪动。飞上歌台。

    胡萍凝神注视,竟是捧盘送茶的伙计。

    他们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但动作却灵巧快速,身子闪动中,竟从三个大汉中间空隙穿入,拦在青凤身前。

    单是这一手灵巧的轻功,就比那三千大汉高明。

    他们护住青凤,却未对三个大汉出手,反面,不停作揖打躬。道:“三位大爷,有话好说,那里不满意,小的们立刻改进。”

    三个大汉一看情形,心中明白,要带走青凤,非得先打发这三个黑衣少年不可。

    居中大汉冷冷说道:“不关你们的事。我们找的是青凤,三位请自求多福吧!”

    “唉!大爷……”面对居中大汉的年轻人说:“这话就不对板了。青凤是小的们的衣食父母,大爷抓走青凤,或是杀了青凤。

    我们以后的生活,如何维持?”

    居中大爷怒道:“你是强要出头了?”

    “没法子。为了生话,只好帮帮青凤姑娘了。”

    大汉扬手一掌,拍了出去。

    年轻人居然未还手,也未闪避。只是身子微侧,避开了要害,硬碰硬地挨了一掌。

    蓬然响露中,黑衣年轻人被打得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掌力道显然很重。

    年轻人竟然能承受得住,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土,笑道:“大爷,这一掌好重啊!

    至少有三百斤的气力,小的打也挨了,骂也受了,你老也该消消气了。”

    居中大汉脸色一变,道:“你……你没有事?”

    “我知道你老是大人不见小人怪,手下留情、给小的一条活路,我这里多谢大恩大德。”

    说罢,躬身一个长揖。

    这时,青凤也爬站起来,竟然没有避走,仍站在原地发楞。

    说她发愣,是瞪着一时水汪汪的眼睛,瞧着那居中大汉,脸上是一股自怜自惜的神色,动人极了。

    那居中大汉忽然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转身跳下歌台,快步而去。

    青凤秋彼一转,扫掠了另外两个穿羊皮袄的大汉一眼,两个人也全似没了火气,翻身下台,匆匆而去。

    这不是掳入打架。彻头彻尾似是一场闹剧,但却看得老叫化和酒肉和尚心中震动不已,青凤表现的摄魂大法,比起那侍酒的春花四婢,不知高明多少倍了。

    那黑衣年轻人的挨打功夫,也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所能比拟,重重的一掌,竟对他全无伤害。

    没有人追赶那三个闹事的大汉,跳上歌台三个侍茶伙计。也跟着下了歌台。

    于是,青凤的悠美歌声,又自响起。

    暴闹喝骂的观众,也寂静下来,又聚精会神的听青凤的歌唱。

    正当青凤唱的起劲,观众听得过瘾时,楼上的包厢中却突然飞射出三道细小的寒芒,直向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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