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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痛心疾首奔出林 三年允诺梅花峰

    原来张疯子,在吕良辕易装出走追赶她爹的五六天后,张疯子就到了杭州,吕良辕的母亲是时正急得派人四处打听,到处找寻,总无下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张疯子,就像见了观音娘娘,把吕良辕夫踪一事一说,张疯子再问吕怀民因何离家,两相一对,张疯子可就迫下来了。

    可是张疯子到了东海,哪里还有武林人迹,沿途一再打听,非但吕良辕没见踪影,就连吕怀民及宫行民全有家都不知去向。

    最后在丐帮帮众中中,得知两位十五六岁少年,得了一柄“金莲血剑”,已起程西上入蜀。

    接着又在乌金帮帮众口里,听到两个少年,当中配带金莲血剑这人正被乌金帮帮主乌天成劫来,送往洞庭湖翡翠寨小神龙处了,并说这少年竟是个女扮男装呢……

    张疯子一听立时大惊,连夜施展轻功,横鄂人湘,直到今日清晨,始在湖边看见三人,但吕良辕非但未曾易装,且较在家时穿得更见艳丽,腰中连常人所使的青铜宝剑,都未挂一把。看她着那轻飘愉快的绪,似从内心发出。

    不由得打量了彭中轩一眼,见其面冠如玉,剑眉星目,熊臂虎腰,满脸英挺坚毅之气概。张疯子不由暗忖,这小子,英俊已到了极点,只是眼神欠缺凌芒,美中不足也。

    接着见三人谈笑自如的,沿涂停停歇歇,浏览风影,心中不由气道:“好啊!有了小白脸你就忘了家啦。”他又哪里知道,吕怀民已安抵家门了呢?

    随见三人上了酒家,也就尾随而上。

    吕良辕听完,娇笑连连地说道:“疯子伯伯,这可真难为你了,辛苦了这么多天,没别的说,叫我轩哥哥好好的请你两天。因为都是他坏,才使我没能回家。”

    彭中轩一听,这帽子戴得可真是莫明其妙的了。

    吕良辕见轩哥哥愣奇的神情,赶忙接着说道:“轩哥哥你别不服,歇会我说出来你就会知道了。现在让我先待候疯子伯伯过足酒瘾再说。”说完就又提壶替疯子伯伯连连倒酒。

    张疯子也真不含糊,四十杯下肚,接着又唱了三十杯,林虽不大,可也有七斤下肚了,这洞庭湖的米烧,在湘省是出了名的,张疯子非但毫无醉意,且较前更见清醒。

    吕良辕酒壶一下,即说:“现要我从头一点点说起。那天如果你不来援救我,或是救后没再理我,我不会认识你,这是第一。第二,假如你没替我到得金莲血剑,我不会被他们绑劫到洞庭湖来。第三,假如……”说到此,吕良辕顿顿,正待继续说下去时,忽见彭中轩脸色已然大变,心知弄巧成拙。忽见彭中轩一言不发夺窗而去。

    原来彭中轩一听辕妹竟如此强词夺理,在一个长辈面前,说出此种毫无情意的话来,加上酒后易于激动,突地脸色一寒,微哼一声,一跺脚却穿窗而去,快如闪电,疾比雷奔。待疯子伯伯小灵乞及正在甜笑中的吕良辕惊觉追踪出门外时,彭中轩的人影,早巳不见。

    吕良辕一阵心痛,芳心立时像被刀割般地一片片碎落,哇的一声,咯出两口鲜血,跟着晕倒地上。

    此刻,张疯子正站在吕良辕身边,立刻伸手将吕良辕接住,顺手在吕良辕着胸数处要穴上点了几点,回首对小灵乞说道:“小灵哥儿,你暂时不能走,我对这事毫无头绪,两人都是你的好朋友,你得帮点忙照应着。”

    小灵乞正想交待两句,就去追赶彭中轩,没想到张疯子可先拿话将自己套住,心里虽说一万不愿意,也没法子,只得点了点头。

    三人就在这荣家湾找了间客店住下。

    当夜,吕良辕醒来后,头上如火烧般滚烫,口中喃喃自语道:“轩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轩哥哥,原谅我……那是开玩笑的呀!”

    翻来覆去,总是这么几句话,且字音模糊,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

    张疯子见吕良辕这样昏迷不醒,虽说自己懂得医理,也只能开些镇静退烧的药方,但这是心病呀!非从心下手不可,终于还是给他想出了个法子,叫小灵乞给丐帮传信,遇到彭中轩,告他吕姑娘病重,万请回身探视,并沿途寻找吕怀民及官行民等,看是否已在入蜀途中,见人立嘱请来洞庭荣家湾。

    五天过去了,吕良辕热虽稍退,但仍是昏迷不醒,并不断地念着前面几句话,且最多的是“轩哥哥,原谅我!原谅我!”每说完这句,即有点滴泪珠垂落席。

    就在这天夜里,三更时分,张疯子与小灵乞正在床前盘膝打坐。蓦听,“嗒”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人影一闪,窗前已肃立着一个面纱蒙面的黑衣姑娘。

    张疯子荡然一震,小灵乞已开声说道:“疯子伯伯,这位是玄衣女侠薛姐姐,自己人。”说完即前行两步,对玄衣女侠道:“这位是张疯子伯伯。”

    玄在女侠立刻敛任了福了福,说道:“张伯伯,中原奇侠张海啸,张伯伯可认识?”

    张疯子听得心头蓦然一惊,说道:“姑娘何人,请说当面。张海啸已然屈死边疆,姑娘如此年纪何以得知?”

    玄衣女侠见张疯子的脸部表情,已自然了几分,逐说道:“家师雪山神尼,张伯伯或许也有耳闻。”

    张疯子听玄衣女侠如此一说,赶忙整农肃立,毕恭毕敬地答道:“请女侠恕张海啸刚才不知之罪,雪山神尼前辈对我姓张的恩重如山,无回不系悬在心,数次往谒,均未获接见,实欲报无门,此番女侠来此,可有什么用得着老朽的,万死不辞。”

    玄衣女侠在初离雪山时,师父雪山神尼曾交代,中原有一张海啸,外号中原奇侠,下山后可往找他,事实亦有照指示找寻。没想玄衣女侠莅临中原,遍访数年未遇。年前回山时将此时禀恩师,雪山神尼又说,中原奇侠张海啸,曾受刺激过深,恐会变为疯痴,也可能作痴装疯,随又将年岁容貌长相详细告之。

    故此次,百衣女侠一见即有所感,再一听小灵乞唤他疯子伯伯,故又增加了数成怀疑。

    今见张疯子已坦然相见,也就不再多说。轻移莲步,往卧榻行去。待到榻沿,始说道:“张伯伯无须过分客气……”

    话未说完,张疯子立刻抢着插嘴道:“姑娘不必如此称呼,疯子决不敢当,若嫌弃,就请兄弟相称,疯子心中始能稍安。”

    女侠随接着道:“即承看得起我;就叫你张师兄吧!只是师妹不懂事,务请师兄多加指教。”

    稍歇又说:“榻上姑娘,想必就是吕家姑娘,但不知所因何事,病重如此……”

    刚说至此,蓦听吕良辕昏迷中喃喃叫:“轩哥哥……原谅我……原谅我呀……”

    玄农女侠一听,心头一阵酸痛,正待出言相询。

    小灵乞已抢着将玄衣女侠不辞而别后,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玄衣女侠听完,心头略喜,暗忖:“彭师弟真有骨气,男子汉大丈夫必须如此才能显出他的气概不凡……这可正是好机会,我何不趁虚而入,将其占为已有。”

    没想,此念刚萌,吕良辕那喃喃梦呓又响,声声扣人心弦,闻之心酸欲泪。

    瞟目看吕良辕。那张五六天即已瘦削的粉脸上,双目深陷,较翡翠寨里匆匆一瞥时所见,真有天渊之别,不由暗骂自己,无耻之极,乘人之危,这岂是名门正派之人所为?一旦传扬开去,自己尚有何面目偷生人世,要让恩师他老人家得知此事,又岂能将自己轻易放过。

    玄衣女侠想着想着,突然道:“小灵弟,现下有谁知晓彭师弟人在哪里?”

    小灵乞愁眉苦脸地说:“现在确实没人知道彭哥哥他现在哪里,丐帮全部散布了消息,可是五六天来,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但是一瞬间。小灵乞似乎想起了什么,愁眉尽展,高声叫道:

    “薛姐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玄衣女侠一怔说道:“深更半夜的,你鬼叫些什么?……你说知道了,倒是知道了什么?”

    小灵乞也感到自己突然失态,万分别扭地说道:“我说知道了彭哥哥他在哪里!”

    玄衣女侠听了,也是一喜,忙追问道:“彭师弟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小灵乞道:“我不是说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而是想起明天这个时候,彭哥哥他在岳阳君山与梅花娘娘比武取剑。”

    玄衣女侠说道:“即是如此,我现在立刻就去,也上一趟君山,把彭师弟找回家来,他们俩已情爱深重,难舍难分了,我要尽我之力使他们圆满结合。”

    玄衣女侠刚说完,陡听张疯子低声问小灵乞道:“你刚说的彭哥哥要去岳阳君山与什么人比武取剑?”

    小灵乞一对小眼睛看了张疯子老半天,才想到,五六天来,还没跟这位疯子伯伯好好地讲过两句话呢!随又想到,你疯子今天见了玄衣女侠后不疯了,我倒要惊吓你一下。

    随说道:“彭哥哥到岳阳君山,与五十年前名震中原的岭南梅花峰梅花一剑梅花娘娘比武,因为梅花娘娘偷了彭哥哥的‘金莲血剑”

    此语一出,可真把张疯子这位中原奇侠吓了个倒跳,说道:“小叫化,你是给我寻开心啊?”

    小灵乞见他虽然受惊,却又不信,说道:“疯子伯伯,你要不信,可以问问薛姐姐,如果要开开眼,就跟着薜姐姐去一趟君山瞧瞧,见识见识这种天下奇人。小叫化可没有骗你,我们彭哥哥,当今天下第一人,你知道吗?”

    张疯子听小灵乞越吹越大,把彭中轩越抬越高,心里就更不相信,可是当他的双眼瞟到玄衣女侠这面时,见玄衣女侠青纱后那双大眼睛,也紧盯住自己,并将头连点。

    张疯子一怔,但还不能确定般地向玄衣女侠问道:“师妹,你点头是说小叫化他说的话完全是对的,没一点错,是吗?”

    玄衣女侠微微一笑,说道:“难怪你不信,任何人见了也不会相信。如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他十五六岁年纪,竟身怀绝世奇功,出神人化,超绝寰宇的人呢?诚如小灵弟所说,你也可上一趟君山,因为这种高人交手过招,世上诚难一见。”

    张疯子心中一动,意欲上一趟君山,见一见这位少年英侠,以证实是否确实。若真与岭南梅花娘娘遇上,也更顺便见一见这位五十年前已誉满武林的女前辈的英姿风采。

    可是当他回首看到昏迷中的吕良辕,心中又觉不忍骤然离去。

    忽听小灵乞道:“疯子伯伯,你尽管去,吕姐姐的病,只要彭哥哥能回来,保证说好就好。”

    张疯子一听,心中就有气。明知彭中轩回来吕良辕一定会好,只要彭中轩说上两句好话,好得就更快些。但吕良辕病后的身体,总不能说好就好。彭中轩武艺虽好,论医术,学过的人都略懂得一点,但绝难比自己历数十年经验所得,强到哪里去。

    小灵乞似乎又看到疯子伯伯不服,随说道:“疯子伯伯,在我们彭哥哥面前,你别尽不服气,总有一天要你心服口服。”

    说完,见张疯子仍踌躇难决,又说道:“疯子伯伯,你尽管去吧!,我是梅花老婆子谢绝参观权利,要不我老早就追着去了。”

    张疯子见小灵乞说得诚恳,遂交待几句,与玄衣女侠双双趁夜色跃窗而去径奔岳阳君山而去。

    岳阳是洞庭湖滨最负盛名的一个城市,水陆两途,交通俱都方便,生意也因此而异常兴隆。

    尤以岳阳楼,更是盛名远播,凡是途经岳阳的人,莫不有一睹岳阳风彩为荣之感。

    这日正午时分,暴日中天高悬,正是行路之人打尖用膳之时,岳阳楼上,座无虚席。更有那单身的即行并桌而坐,虽然不曾相识,亦无关紧要,你喝你的酒,我吃我的饭,谈得来的,不妨相互打声招呼,多说两句,有那不对头的,亦可各自默然不语,用罢分道扬镳。

    且说此刻,岳阳楼上靠江临窗的一面方桌上,坐着一个风尘仆仆、满脸幽怨愁苦的文弱书生,面前虽说酒菜堆满桌,但他却仿佛无心自用般地只凭空眺望那水中景色。

    蓦然楼梯咚咚声响,跑上来一个满身油秽肮脏,鹑衣百结的胖大红脸乞丐,一上来即往书生桌上根头一坐,口中叫道:“小兄弟,你这是暴-天物,死后该打下十八层地狱呀!可惜,待我来给你补过收拾它!”

    随见店小二扭着屁股过来,就咧开大嘴说道:“我有小兄弟请客呢!你急些什么,赶快添杯筷!”

    店小二见书生点了点头,只好无奈何地将杯筷取了来。

    原来这满面愁容、不思饮食的书生,就是六日前从荣家湾出走的彭中轩。

    且说彭中轩听到辕妹无理取闹后,一气离开荣家湾,因真情受到摧残,心中情苦,不走大道,尽往那深山大泽、人迹不到之处纵去。且在那高山峻岭中,尽力施展开“松鹤跃飞”上乘轻功,纵跳如风,有时见那山石及巨沟阻路,即运起“毕元神功”,将山石震飞,巨树震断。这种种的动作,都像在对每一种事情作无情的发泄,他不想做任何事。

    他唯一没有离开这地带的目的,就是在等待七日后,与梅花娘娘岳阳君山之约。一旦事了,无论“金莲血剑”是否取回,即欲起程赶赴苗缰,寻觅那血海亲仇之人。待手刃仇人后,就浪迹江湖,遍游名山大川后,折返东海相伴千年灵龟,默默过其一生。

    彭中轩想的倒是很好,但每当山头夜宿,深宵梦回中,吕良辕那美丽天真、憨态十足的飘飘倩影,又现眼前,耳中仿佛又听到“轩哥哥……轩哥哥……”那娇甜甜的叫唤声。

    如是,彭中轩又会把那因玩笑所引起的气愤,一扫而光,而且悔恨万分。但个人的尊严;却不能因此而强额低头,去找辕妹妹。故此内心感到矛盾之极。

    今天是梅花娘娘约期的一天,彭中轩来到岳阳,探明君山后,亦欲一赏这先人遗迹闻名的岳阳楼风采。因他来得较早,且又叫了这多酒菜,故此仍是一人一桌。

    今见醉老大不期而来,遂暂去愁怀,与醉老大举杯痛饮,

    醉老大似有心似无意,与彭中轩天南地北的穷聊一通。待两人酒醉饭饱,店小二换上香茗,已是日下西山。

    醉老大方始开口道:“小兄弟,不要为那言笑中的失言而作无谓的烦闷。君山会后,速返荣家湾一行,吕家姑娘已为你这不别而去病倒,六日来昏迷不醒,你难道真地看着她径奔黄泉吗?

    “君山之会,恕我不便参与,愿你善体天心,好自为之。”

    说完,即行告辞,下楼自去。

    彭中轩仍在岳阳楼上,怔怔地直到店小二来催他,才清醒过来。看楼上又坐满了客,遂付清帐目,过江径奔君山而去。

    君山位于岳阳之西,过江后,仍要走上十余里地,虽不是什么名山,没有什么古迹,但每日游人,依然不少。

    时在二鼓尚未敲过,彭中轩即已到山头,且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有的只是密层层低暗的乌云。这天气像是该要下雨了,但彭中轩丝毫没作考虑,选了块较为平坦的青石,就在山头乌云夜风中,昂然盘股叠坐,运气行动。

    大概三鼓刚响,远远即见一个人影,往君山飞奔般而来,这份快捷,真如雷闪电驰般,只一眨眼的时候即已上得山头。

    来的可不是一个人,因为左右手臂弯里,还夹了两个小孩,见彭中轩单人独影,孤坐石上,心中正感惊疑,何以同行之人,俱都不见,莫非还有甚厉害的埋伏,用来对付老婆子吗?

    只见彭中轩盘坐石上,已然入神。遂将二人从臂弯中放下。蓦地彭中轩双眼突睁,神眸中暴射出两道如电般的光芒,甚是吓人。

    而来人是位九十高龄的老婆子,白发飘飘,脸皮皱纹重叠,但仍精神矍陈,腰杆挺直,毫无半点龙钟之态。两边站着的是日前送信的黑孩儿与白姑娘。

    彭中轩知道,来人即是五十年前名震武林,与恩师东海老人齐名的梅花娘娘。又知其人尚属正派,遂赶紧下地,跨前数步,恭身行礼道:“晚辈彭中轩,给老前辈请安!”

    彭中轩话未说完,即躬身行礼,蓦觉一股无形罡气,袭过前胸,将自己下弯的上半身及双手,托得一托。不想彭中轩护体神功,立显功效,将那遍身罡气,化于无形,彭中轩下弯之势仍然如故。

    待彭中轩深深一躬到地,直起身形后老婆子一阵怪笑,说道:“好!好!不错!不错!小哥儿,无须多礼,只是刚才看你盘坐石上已然入神,何以立时得知老婆子身临?”

    这一点悬在梅花娘娘心里,确实是一个谜。因梅花娘娘幼得奇遇,会过灵山黑水精,亦练就了双夜明眼。刚才上山时,远远即见彭中轩已然入神,而且自己轻功造诣上,又已到了炉火纯青的阶段,纵跃间可比轻叶,快似飘风,落地点尘不惊,任体内功修的再高,亦难知其来去踪影。要不何以翡翠寨里,聚义堂上无人得知呢?

    可是这一次,当梅花娘娘停身只一瞬间的工夫,彭中轩即双眼突睁,这怎不使目空一切、服高于顶的梅花娘娘惊奇万分呢?

    这句问话,一时也把彭中轩给问住了,但聪明的彭中轩只眼珠一转,立即接着说道:“老前辈无须猜疑,只晚辈一说出,老前辈即可明了。刚才老前辈上山时,一定左右手分抱两位小哥儿。待上山头后始行放下,这一点或为老前辈所忽略的地方,当老前辈将两位小哥儿放下地的时候,也就是晚辈警觉的时候。”

    梅花娘娘一听彭中轩所说,确是事实,金童玉女的轻功造诣,诚然差之甚远。不由对彭中轩,又增加了两分好感。

    随接着说道:“小哥儿,东海老人李其峰兄,当是令师。但老婆子于翡翠寨所见,小哥儿使用的乌光鞭剑招式,却又不是东海老人李其峰兄之招式,这又该是怎么说?小哥儿能为老婆子道之吗?”

    彭中轩笑笑说道:“此为百年前不老神仙所遗留。”

    梅花娘娘一听,“啊”的一声怪叫道:“我说呢!那样离奇诡秘,威力十足。来来来,小哥儿,我倒想试试,我这梅花一剑,是否能抵得住这前古绝学。”说完,从怀中抽出那红芒闪动的“金莲血剑。”

    彭中轩听梅花娘娘要一试这先人绝学“天地八罡”,赶忙退后两步,说道:“晚罪斗胆也不敢在老前辈面前班门并斧。”

    梅花娘娘突的脸色一沉,说道:“废话。老婆子不是和你较量,而是和不老神仙较量。你只是代替他使上一遍,你急什么?再说‘金莲血剑’现在我手里,如你不出全力将我击败,就休想将‘金莲血剑’取回。”

    说至此,略顿了顿,见彭中轩没作反应,遂又说道:“老婆子已数十年未曾用剑,今日为了敌这罕见绝学,只有暂借这‘金莲血剑’一用。‘金莲血剑’唯是前古神器,可是你怀中的乌光鞭也非凡品,两相一比,谁也没占便宜……小哥儿,怎地不动呀,来来来,我可要进招了。”

    彭中轩被逼得实在没法,只好向梅花娘娘告了罪。一声长啸,纵起身形,凌空翻了个跟头,落地时,玉龙鞭剑俱已抽出。

    梅花娘娘又是一惊,因为她知道那轻功的来历,心想,这小哥儿,哪来这多奇遇,学了这多武林绝学。

    见彭中轩气定神闲,英姿飒爽,随叫了声:“小哥儿,当心了,老婆子要先出手了。”

    语毕,即将手中“金莲血剑”,挽起斗大的一朵剑花,直往彭中轩左肩罩来。出手看似甚慢,便剑至中途即已加快,待到剑离彭中轩肩头尚有二尺时,其快即如火石电光般,嗖地就到。

    彭中轩心头一惊,赶忙踏身暴退,但是已自不及,左肩青衫已被“金莲血剑”红芒划破三寸长一道袭缝,彭中轩胆惊汗冒,心想梅花一剑如此得名,震摄中原,名嘈武林,诚然了得。一剑出手,看似缓慢,待你惊觉时,剑已临身,避无可避。防不胜防。如若其一剑出手,你即加以闪避,他剑未过半途,即又改招,剑剑可虚,这剑剑可实,如你一味闪躲,则其剑剑虚招。

    彭中轩一通百通,梅花一剑要破之,只有尽力抢攻,把握时机,若一旦失手,将又会深陷危机。

    见老婆子一语不发,第二剑又已刺到,心头惊觉,暗提功力,不闪不避,反腾身纵起半空,施展“天地八罡”,迎头罩下。

    “天地八罡”这先人绝学,确实非比等闲,彭中轩只一施展开,即煞风阵阵,沙石横飞,立把旁观二小,退出数丈之外。

    也是彭中轩未下杀手,每在紧要关头,即自行撤招换式,如此梅花娘娘也只接了四十余招,就自行跳出圈外,喘息叫道:“停!停!停!倒真不能小看,不是亲身尝试,还真无法体会其中无穷的绝妙。”

    彭中轩将玉龙鞭剑收起,两眼望着梅花护娘,心想:“这可是你找苦吃,怨不得我。”

    片刻后,梅花娘娘精力已经恢复,随把“金莲血剑”也收起,说道:“现你内功修为,甚为惊人。今夜再比一场,老婆子九十岁的人了,还真没这样服过人呢!”

    随用手拍了两下,金董玉女两小立刻从树下搬来一两块事先备好的大青石,搁放场中。

    彭中轩看大青石上,刚好可以盘坐-个人,不知老婆子要弄什么玄虚,也不说话,静立一旁。

    梅花娘娘见石已放好,就指着青石,对彭中轩说道:“这是一般大的两块青石,你和我一同坐上,命二小同声数二十下,然后同时起立,这其间,你尽量用你师门‘毕元神功’将青石摧毁,你懂得这意思吗?

    彭中轩点了点头。

    金童玉女两小立刻开声数一,梅花娘娘立刻飘身一青石上,盘腿坐好。

    彭中轩直待老婆子坐好后,始坐上青石,二小口中已然数过三下了。

    待二小数到二十下时,梅花娘娘与彭中轩同时飘身落地,梅花娘娘脚一沾地,马上提足真气,对准自己的坐石,尽力一吹。说也奇怪,那青石立化青粉,飘舞空中。梅花娘娘所坐青石当中,立现一跌坐的印子,直贯到底,这样深厚的内功,确实少见。梅花娘娘得意扬扬地瞟了彭中轩一眼。

    彭中轩见梅花娘娘掉过头来了,才用嘴轻轻一笑,也没提气使劲,那青石立刻全部化为石粉,坠散一地。梅花娘娘心头不由一惊,可是还不止此,因为彭中轩又吹了口气,这次似乎也提足了气,贯足了劲,但见石粉瞬息间飘得无影无踪,石下又显出个七八寸深的印迹。

    这一下梅花娘娘仿佛惊泄了气,声音也变得微弱多了,轻轻叹说道:“小哥儿内外武功,确实惊人,老婆子算开眼了。”说完,即从杯中取出“金莲血剑”,交与彭中轩义道:“岭南海峰,有棵罕世的梅树,每年均开二度,小哥儿暇时,可往一赏,望勿使老婆子空待。”

    彭中轩见梅花娘娘这一刹那的时间,英风尽失,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几年,知道她感怀过甚,心中也是一酸,遂忙说道:“晚辈身负三代血海深仇,不容晚辈偷安。一旦手刃亲仇,定必前往岭南,给老前辈请安。”

    梅花娘娘听了,额首说道:“老婆子尽力等你三年,千万不要使我老婆子死后不能瞑目。”

    老婆子这么一说,彭中轩心中万分感动,说道:“老前辈请放宽心,三年内,晚辈定往岭南一行,给老前辈叩安就是。”

    梅花娘娘凄然一笑,唤过二小,与彭中轩道过珍重,即展开轻功,飘身下山。

    彭中轩目送梅花娘娘去远,心中不知哪来的那份亲切离愁,叹了口气,将“金莲血剑”藏好。突然耳中有异,注目往声响处一看,见十数丈外,玄衣女侠、张疯子正缓缓地朝自己行来。

    疯子伯伯来或是为了辕妹妹,这玄衣女侠的突然出现真使自己吃惊不小。

    玄衣女侠青纱蒙面,仍是那个样子,只是那慢慢地一步步往前移,却使彭中轩受不了。玄衣女侠每行一步,彭中轩的心就像弓上的弦,“嘭”的又加紧一分,玄衣女侠又行一步,彭中轩心弦又紧一分。

    最后,彭中轩终于忍受不了那慢性的折磨,正欲拔足飞逃,蓦地人影一闪,玄衣女侠和张疯子已骈立身前。

    玄衣女侠一到眼前,见彭中轩脸色惨白,满头流汗,知道刚才的做作,已太过火,这还是十五六岁,血气方刚的小孩呢!对这无情的煎熬怎受得了。不禁也是一阵心酸。

    彭中轩怔怔的,蓦觉香帕拂面,赶忙后退一步,见玄衣女侠正手执香帕站在面前,遂又退了一步,抱拳行了个礼,说道:“薛姐姐日来可好!师弟无时不在挂念中。翡翠港不辞而别,是否对师弟恼怒,有甚不满之处?’

    玄衣女侠,抬起的手半天放不下来,听彭中轩这么一说,心头忽感甜蜜蜜的,手也自然而然地下来了。随说道:“师弟,我的不辞而去,是我自己有难言的苦衷,你没有错,我怎能怪你呢?……只是荣家湾你的负气出走,使吕家姑娘,因怀念你而一病不起,你看你怎么对得起她。现在除了你速回荣家湾,已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你是医理精通,难道你不懂这点吗?”

    说完,青纱后的大眼睛紧紧凝视彭中轩,一眨不眨。

    彭中轩被玄衣女侠说得脸红耳赤,久久始抬起头来,但仍是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其实是心中难受万分。中午听到醉老大说,辕妹因自己病重不起,早欲飞往探视。却因“金莲血剑”,不便失约,而此刻在外人面前,一时又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张疯子这沿途,已听到关于彭中轩的一切,更由于刚才亲眼所见,对彭中轩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如今见彭中轩似乎踌躇不决,遂说道:“小侠可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原谅她一次,她真心喜欢你呀!”

    此语像计般地深深刺人了彭中轩的心房,痛得彭中轩紧咬牙交,说道:“我知道我错了,请你们原谅我,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回去。”

    正值此刻,一阵闷雷声响,电光跟着闪动,天上稀稀疏疏的落下雨点来。

    彭中杆一跺脚,也没向玄衣女侠和张疯子招呼,即往山下纵去,待玄衣女侠惊觉时,彭中轩已出去数十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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