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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一、天理昭彰 群凶齐伏法

    天地一元功来得好猛,有两个番僧触及了正锋,但听到狂嚎两声,两条身子震飞在三丈以外,摆平在地上!

    另外两个番僧,虽是站立的地势不同,经这天地一元功的掌劲扫过,也直觉心血翻涌,自伤得不轻!

    眼看小煞星自空而降,悚然惊魂中,那还顾得发掌却敌,拉腿便想跑……

    展宁恨心已动,不愿就此罢手甘心,点足再起,双掌朝前又一推。

    两股奇猛无俦的掌风劲气又生,将两个番僧前奔的身子,虚空托送而起,咚咚两声响,先后撞上甬道的石壁,摔了个脑浆进流!

    昆仑四番僧,全具有一身超凡造诣,指望藉这一条狭窄的秘密甬道,以铁栏栅困住展宁,以“霹雳弹”竟其大功,殊不知弄巧反拙,四个人一齐丧命在甬道里,如果换在一个宽敞的所在,别说以他四人合力的“红云掌”,与展宁的“天地一元功”,还能走上几招,单恁他四个人的轻功身法,展宁欲求致胜,却也不是恁般轻而易举的!

    掌超度了四个番僧,这个结果,又岂是展宁事先能够料想得到的?

    人,一旦获到一场意外的惊喜.有点儿得意,却也有点儿张惶,此刻的展宁正是如此,面对四个番僧的尸体,他下意识的呆了一呆……

    呆立有顷,他放弃了直奔入谷的甬道不走,一折身,他却穿过两处铁栏栅的窟窿,向来路折回身来……

    因为,他陡然想起那个漏网之鱼的阎王来!

    折回身来的心情,较比原先步进甬道的心情又自不同了,打发了昆仑四番僧,就如同大功完成了一半,一路行来,步履也真个轻便的多!

    行将扑到甬道出口,一丝强烈的光亮,打甬道出口照射进来……

    阳光暗影之中,果然,那个适才漏网了的阎王,虎视眈眈,监视在甬道口上,他负着一双手,看态势,状似悠闲之极!

    展宁无意惊动他,提身一纵,到了他的身后,飞起一掌,按上他的天灵……

    要命的刽子手来到了身后他也没能发觉得,一待他头脑破裂,应劲摆平在地上时,他,连哼也没哼得一声。

    放倒了最后这个阎王,这条漫长的暗黑甬道,便就一无敌踪了。

    他展宁急于出谷,也没闲情来关照逍遥先生与贺芷青,他起手一拂再一拂,接连有两只响翎离手而出,穿出甬道,直奔洞外的人丛中射了出来……

    将守在外面,坐候消息的一群人,早已是有些不耐烦了。

    尤以是贺芷青与三色童子最为急切,眼看一只响翎射出甬道来,三色童子眼尖飞快,拉着贺芷青与逍遥先生,在欢叫声中,鱼贯冲到了甬道……

    属于各门各派,以及其他赶来看热闹的武林人物,哪愿甘落人后?一声欢呼雷动,人群如潮水,也涌起了这条暗黑甬道……

    地狱鬼谷的人,以为有四大番僧加上三个阎王,镇守在这条秘密甬道里,当是高枕无忧决无意外了的。他等几曾想到,四番僧,三阎王,已先后伏法授首,展宁串领着愤怒的群众,已然兵临城下了!

    展宁一步跃出甬道的入口处,对紧随在身后的紫儿吩咐下去道:

    “你即刻传话下去,赶紧将谷中那座破庙团团围住,切莫放走了地狱谷主,我看那巫山婆子正在前面把守,我去去就来!”

    到了今天九月初六,地狱谷已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的,展宁与三色童子,贸然打甬道入口这一现身,哪能逃得过谷中鬼卒的监视眼光,一声惊叫起处,夜叉与鬼卒,俱向这甬道入口包抄过来……

    任它来势如潮水,可怜,这些鬼卒,哪里能是“天地一元掌”的对手,就以雪山三色童子来说,他三人新学了一招“十二天罡”,冲突在鬼卒丛中,还不是挡者披靡,一掌一条血路么?

    展宁一心要斗那个巫山婆婆,连发两掌,杀开了一条出路,提身一纵,一路燕子三抄水,便向谷口的前山赶了过去……

    巫山婆婆偕同两个阎王,居高临下,把守在谷前的一座高峰上,她先闻警声,自与那四大番僧惶然无备的情况大不相同,她暗叫一声“不好!”抡杖如飞,便向展宁扑身上峰的身形,当头罩下!

    巫山婆婆挟百十年修为的内力,鸠杖抡出一道罡风,这一含岔出手,威势岂同等闲?杖影如山似岳,虎虎罩盖而下!

    两个阎王,也知此时乃是生死一发间,四掌合力,劈出一道沉猛的黑雾来……

    好展宁,他挟着胜利的余威,人到掌也到,飞身全劲推出一掌来。

    巫山婆婆力大杖猛,展宁的掌劲触体,她也觉有些拿桩不住,另外的两个阎王,小巫见大巫,已是不成比例了!

    峰头上,杖风掌影交炽在一起,打的火爆十分!

    山下,响起酒怪一声大叫道:“小子,现在该是我等冲进地狱谷的时候了么?怎地不见发出响翎来知会呢?”

    展宁左右一分掌,一面朝下应道:

    “忘了!是我忘了!你等冲进谷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去吧!可是有一点,切莫放走了邬子云,一定要留给我来打发他的!”

    酒怪应了一声“好”,挥臀鬼喊一声,等候在谷口的僧、道、俗数百之众,齐发一声狂喊,一窝蜂,拥进谷来……

    展宁哪愿耽搁时光,与当面这三个人空自磋陀,他,内力紧了又紧,一掌远比一掌沉猛,波翻澜卷,廷向当面的巫山婆婆,与两个阎王扫了过去。

    打的巫山婆婆偏偏倒倒,也打的两个阎王鬼叫连天!

    展宁心知,与其这样一掌接一掌,不如采取速战速决的办法来得好,还是及早打发掉这三个高手,保留一份实力,去对忖那地狱谷主正经!

    怎样才是速战速决之法呢?

    他,掌上一收势,脚下的流云步法展开,亟象一只穿花粉蝶,在三个高手之间,或隐或现的飞舞起来……

    这一来,地狱谷的三个高手,一如盲人骑在瞎马上,连个目标也没有了!

    一阵子盲劈瞎打,打的山峰嘴头石走砂飞,尘土一片!

    巫山婆婆见多识广,虽无法摸透“流云步法”的玄奥所在,恁她的见闻,也约莫可以揣知一个大概,索性以静制动,飘身闪让在一边。

    最吃苦的,还是这两个阎王,他俩在左冲右突几个来回之后,早已是眼花了乱,晕头转向的了,那里还有气定神闲,从容应敌的余地?

    展宁眼看是时候了,口里大喝一声:“看掌!”两掌左右一分——

    两个阎王,一如断线了的风筝,应掌震飞,劈落在山石嵯峨的山峰下去了!

    先后两声狂嚎传来,他俩便就一命呜呼,四脚朝了天!

    两个阎王,先后摔死在峰下,展宁足尖一旋,便向巫山婆婆立身之处奔了过来……

    峰亟空空,那里还有巫山婆婆的踪迹?

    展宁举目四望,恶度楞神之中,山下,传来巫婆婆一声狞笑道:“娃娃,老婆子情甘认输,不与你打了!你也用不着追追赶赶的,我警告你,这是白费气力的呀!哈哈哈!”

    狞笑声中,巫山婆婆黑衣飘举,白发丝丝飘飞,已然落身在峰下二十丈以外。

    峰岭下面,就是白滔滔的长江,那婆子,迳向江边落下身去……

    展宁焉肯放过这个魔头,一提气,式化“白鸥剪水”,衔尾也自落下峰去,势尚未曳,却在恨声大叫道:

    “鬼婆子,任你插翅飞上天,小爷也要追到那灵霄宝殿,你的轻身功夫不如我,我看你没有逃生的指望了!”

    “真的吗?娃娃!你这又是门缝里看人,把人也看扁了呢!你说老身插翅要想飞上天,你要追上灵霄宝殿,现在老身要下水,你娃娃,未必也与我一同朝见水龙王么?哈哈,哈哈……”

    巫山婆婆当真是不慌也不乱,眼看展宁来势如风,只要一起一落,便就要赶到她的身边,她不进反停,调侃地,含笑说得这一声,俯下腰去,在脚上抹了两抹。

    展宁的来势,真个是其疾无比,就在他和身扑到巫山婆婆身边来,五指箕张,满把抓向巫山婆婆的一瞬间——

    这一暴射,离开江边已有三丈远近,巫山婆婆不痴也不傻,情知这三丈距离,仍逃不脱展宁沉猛掌劲的威力范围,弓身再一纵,又出了三丈以外。

    远隔六丈距离,巫山婆婆方始定心扭回身来,面对着竖眉楞眼,傻忽忽站在江边的展宁,爆出一连串得意之极的疯狂大笑之声……

    狂笑声中,夹杂着几句挪揄道:

    “娃娃,你忘了么?我这巫山婆婆长年盘桓在长江水域之中,是一个水上、陆上,全具有无比功力的两栖动物,怎么样?……你娃娃可愿下水走上几招?”

    说玄也真玄,巫山婆婆的一对小脚上,只不过装上两只薄如蝉冀,而又类似鸭掌一般的东西,她站在水上,极象是如履平地一样……

    巫山婆婆的身子,就象一片浮萍,钉牢在水上,任这大水急流起伏掀涌不已,她,随着水流的去势,飘飘荡荡,直向下流飘去……

    愈去愈远,一转眼,便就飘去十丈远近……

    对于水,展宁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眼望着巫山婆婆嘻皮笑脸的去势,他直是牙痒痒地,一筹莫展……

    心知已是对她莫奈何了,展宁怒极暴喝道:

    “鬼婆子,你怎地这样不要脸?未必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

    “依你说呢?……”巫山婆婆仍是嘻皮笑脸的。

    展宁起步沿长江边赶,一面戟指喝道:

    “这九月初六的生死约会,不是你这鬼婆子亲口定下来的么?你说是,要打个舒舒坦坦,怎么现在脚底抹猪油,又打算一走了之呢?这种臭不要脸的作法,未必也是你年过百岁的人,自命为绝世高手的巫山婆婆,所应该持有的态度?不要脸!”

    巫山婆婆不气也不怒,手中的鸠杖一举,哂道:

    “娃娃,半点也不假,老婆子确曾对你说过,要在今天打个舒舒坦坦,可是,我几曾脚底下抹猪油?我不仍是好生生的站在这里么?来呀!你为啥只是穷嚷嚷,不学老婆子‘凌波虚渡’,也在水上来上几招呢?”

    展宁被她激的心头火发,跳起脚骂道:

    “鬼婆子你莫逞能,小爷今天纵然放过你,一俟我地狱谷事了,踏追那巫山十二峰,也要将你这鬼婆子,置之死地而后甘!”

    展宁脚下一停,巫山婆婆逐波的去势,便就愈去愈远,江水呜咽声中,遥遥传来那老婆子,一声刺耳的尖笑声道:

    “娃娃,老婆子就等着你,你只能上陆,不敢下水,怕也只能面对巫江之水,眼看老婆子长命百岁,法外逍遥呢!哈,哈,哈哈哈……”

    枭啼般的尖笑声越去越远,终至杳杳无闻。

    展宁面对滔滔江水,空自暴跳如雷,蓦地,身后传来极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以当前展柠的一身造诣而言,十丈开外的落叶飞花之声,尚且难逃他的耳目,这一响异声,来得至为突兀,怎能不使他闻声惊魂,悚然惊心?

    何况他不谙水性,万一背后的来人遽起发难,将他一掌打落江心,他空负一身惊人的造诣,不是仍不免与波为伍么?

    好展宁,耳闻这缕异声来自身后,他不敢先行回头察看,脚下一蹬,身形窜起在四丈有余的高空,凌空一折身,打斜飘落在七丈以外。

    藉这落地之势,他方始凝神极目,向异声的来处打量过去——

    果然,当真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偏不斜,止是展宁适才落脚之处身后,只不过五尺距离的地方。

    以展宁的一身惊人艺业,来人到了身后五尺,他方始闻声察觉,若是来人居心叵测,展宁怕也只好饮恨九泉了!

    待展宁应变窜起身形,以至他飘身落下地面,那人,见如未见,若无其事的,仍然负手站在那里,任风拂动他的衣摆,他的身形挪也没挪。

    脸上,却满蕴着一脸浅浅的慈笑。

    一见站在当地的人,是一个雪眉苍须,红色如婴的面脸,身着肥大雪白袈裟,法相庄严的老和尚,展宁口里一声欢呼,三步两步奔上前来,拜下身去道:

    “师叔,您老人家也经得起长途跋涉,入川来了?”

    了行大师用手托起展宁,颤须大笑道:

    “武林中发生喏大的一件事,慢说有武当派的柬邀在先,就是以少林寺一贯维护武林正统的立场来说,也不该闭门家中坐,袖手不管这场是非呀!”

    老各尚含笑说到此处,手指长江的下流,问道:

    “你面对江水发楞半夭,敢情是你不通水性,无法与那巫山老婆子,在水上一争长短是么?”

    展宁面呈尴尬地点一点头。

    地狱谷里,遏遥传来一阵一阵的钢铁交鸣,与杀伐不止之声……

    老和尚呵呵笑道:

    “这有何难,老衲管包那巫山婆婆,难逃法网就是了!”

    照看展宁尚是面带狐疑,老和尚又自顾笑了一笑,道:

    “我先问你你孤身来到谷外,谷中此刻正值杀声震天,似是那地狱谷的鬼卒,正在作困兽之斗呢?跑了一个巫山婆婆,倒还无关紧要,若是让那邬子云兔脱重围,你岂不又要悔恨莫及了吗?”

    展宁极为镇定的,启齿一笑道:

    “好叫师叔得知,任那地狱谷主三头六臀,也无法兔脱我安排的前后夹攻的天罗地网!慢说今天前来闯谷的,尽是武林中的知名好手,单就是尧龙山的逍遥先生,酒怪老哥哥,贺芷青姑娘,以及雪山三色童子,他等俱已学全了天罗十二掌,邬子云欲求脱出重围,嘿嘿,恐怕要比登天还难呢!……”

    了行大师,有意无意的,对岸边丛林中打量一目,一掀雪髯,笑谓展宁道:

    “贤师侄,你过份自信,可也犯了兵家之忌呢!据老衲所知,地狱谷主可也不是差池的角色,你所说的,学全了天罗十二式的那群高手,怕也当真奈何他不了啊!”

    展宁心弦猛然一震,惶然说道:

    “师叔,我俩这就进谷去看看,可好?……”

    想是他情急乱了方寸,话说完,也没经老和尚点头同意,用手一拉老和尚的雪白肥大袈裟,拉腿就往前奔……

    宛如晴蜓撼石柱,展宁一把没将老和尚拉动,兀自收势不住,险些落了个倒栽葱。

    展宁楞然一回身,茫然道:

    “师叔!您不走么?”

    老和尚不停摇动皓首,另有怀抱的笑道:

    “地狱谷满谷血腥,对我这已断人间烟火的出家人大不相宜,倒不如乘这日丽风轻,站在急流滚滚的江边,呼吸几口自由空气来得好呢!”

    展宁摸不透老和尚的玄机何在,望望老和尚莫测高深的笑容,说道:

    “您若是当真不愿踏进地狱鬼谷,晚辈这就要赶进谷去看看!……”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了行在师仍是笑容满面的站在江边……

    展宁也不再说什么,旅步回身,拨腿起步……

    前弃至多一个箭步,身后,出奇地,传来一句阴森人语道:

    “展少侠,你慢走!……”

    展宁闻声惊魂,心道:咦?这不是那地狱谷主的阴森语气么?

    待他住足再度转回身来,一眼看清,打岸边森林中走出来的一个人,佝偻着背,身着灰色蟒袍的老年人,他不是集万恶于一身的地狱谷主是谁?

    地狱谷主甫一露面,展宁不防有此,着实使他怔了一怔。

    在一旁,者和尚雪眉一轩,响起一阵极其祥和的大笑之声。

    邬子云,手提着一个染满殷红血迹的黄布包袱,状极吃力似的,走出林来……“大和尚,你的听觉,本谷主确是十分佩服。但是,你以为我邬子云立意图逃这个想法,使人就不敢恭维了!”

    “未必是老衲猜得不对?”老和尚和颜悦色地。

    “当然是你以小人之心,来度本谷主的君主之腹嘛!我倒要请问你,一个亡命逃生的人,还有携带这个劳什么的吗?”

    话完,将手中的黄皮包袱,向地上一扔——

    包袱应劲打开,呵,原来是血淋淋的三个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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