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剑臣趁此机会,一下子挟起了女丧门,施展开踏虚如实的绝顶轻功,将吴守美送下了双塔山。
女丧门心中再不情愿,见江剑臣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心中一软,只好怀着满腔幽怨离开了江剑臣。
江剑臣再次回到双塔蜂顶的时候,生死牌尚天台已和天山三公沈公达动起手来。
一看这两位当代武林名宿的打斗,江剑臣的心一下放松了一半。因为生死牌尚天台虽然气得须眉皆张,出手狠毒,而天山三公沈公达却一味地游斗,不和他硬拼。
一个时辰过去后,生死牌尚天台自动地停下手来,恨声骂道:“胖鬼,真没见过你这样没脸没臊的,亏了你还号称天山三公之一,有胆量和我尚天台来几个硬的,输赢也痛快。”
沈公达哈哈大笑说:“我和你瘦老兄往日无仇,今日无冤,犯得上以死相拼吗?
再者说,要来真的,我还真比你差那么一点。只是你不问清红皂白就暴怒肆威,你算什么前辈名宿?
不是我沈老三扫你瘦老兄的兴,剑臣要不是尊老退让,你还真无奈他何!不信,你就试试。“
原来就对江剑臣很有好感的尚天台,经沈三公下来软的,气也就消了不少。进屋以后,经老夫人杨碧云将女丧门如何冒死救护自己母子,江剑臣如何托词下山,今晚刚回等等详叙了一遍,不光尚天台觉得冤枉了江剑臣,就连女屠户也后悔不迭。
好在塔山双杰贺氏兄弟留下的东西极丰,由江剑臣帮助李文莲很快准备好酒菜饭食。吃饭中间,生死牌尚天台询问杨氏夫人的去向。
杨氏夫人凄然说道:“家门不幸,亲人全丧。承德杨府需人掌管,我只有终老故土了。”
说完,流下泪来。
女屠户和杨氏夫人婆媳之名份早定,知先天无极派百年大典在即,江剑臣再是孝子,也必须赶回嵩山。她请准了大师伯尚天台和天山三公沈公达,又征得江剑臣的应允,才在第二天上午,亲自陪着杨氏夫人回承德了。
尚天台和沈公达倒真应了不打不相识的那句话,也在这个时候结伴走了。
江剑臣见武凤楼、曹玉师徒二人还是没有赶到,就锁上了石室的门户,独自一人下了双塔山,当天晚上就到了赵州,也就是现在的河北省赵县。
江剑臣落店以后,为怕武凤楼师徒寻来,先在店外留下了本派记号,又在一家小馆子吃了一点东西,就散步来到了有名的赵州桥上。
这座桥是世界桥梁史上的首创,全长近十五丈左右,由二十八道独立石拱相向并列砌筑,宋人杜德源诗有:“驾石飞梁尽一虹,苍龙惊蛰背磨空。坦平箭直千人过,驿马驰驱万国通。
云吐月轮高拱北,雨添春水去朝东。“之句,民间流传的歌舞剧《小放牛》也赞誉了此桥,反映了人们对造桥匠师的钦敬。
江剑臣一抬头,突然发现一条人影步履蹒跚地冲上了桥头。江剑臣的眼力是何等锐利,虽在月光之下,早已看出这个人年近六旬,同时也看出他浑身血污,伤重欲倒。
江剑臣连跨三步,伸手欲扶,不料那带伤的老者喘着粗气拒绝道:“谢谢壮士,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因为我的对头太厉害。反正我已无路可走,就算我能逃出虎口,也免不了家败人亡,倒不如咽了这一口气的好。”
受伤老人的话尚未讲完,从赵州桥的南端捷如飞鸟地扑上来三条黑影。其中一人一眼看见了受伤者,冷笑一声说道:“姓齐的,想不到你这赫赫有名的白马金鞭,竟脓包到这种程度。”
江剑臣开始对那受伤的老者只是出于一种行侠仗义的热忱,后来从来人的喝斥中得知受伤人姓齐,外号叫白马金鞭,再仔细一看追来的三个人,都是临淮关淮上飞云堡的门下,头一个是四堡主邱龙啸,第二个是二堡主邱龙图,最后压阵的那八竟然是鹰爪门武功最好的江淮钓客龙腾蛟,当年的一段往事浮上了江剑臣的心头。
原来江剑臣十二岁时,奉恩师无极龙之命,和两位师兄前往临淮一带搜捕淫徒龙腾云,因而引起了和鹰爪门的一场恶斗。当时江剑臣先到首先与敌人交手,才有了一人挑斗鹰爪门,毙敌十九人之壮举。而他那次前去,就是靠淮上名武师白马金鞭齐家良的帮助和指引。可惜时光流逝十七年,昔日年富力强的白马金鞭已两鬓如霜,他几乎认不出了。
正值江剑臣回首往事不胜感慨的时候,白马金鞭切齿说道:“龙腾蛟,你们鹰爪门名为正门正派,实则倚仗人多势众欺压良善,无恶不作。齐某为了避祸弃家隐此,你们竟然千里奔袭,既血洗了我的全家,又对我穷追不舍。今天我跟你拼了!”
说完,挣扎着要向三人扑去。
江剑臣见状挺身而出。他伸手将白马金鞭扯在身边,双目傲然地盯视着鹰瓜门的三人。
别看先天无极派如日中天,五岳三鸟也威震武林,但真正和江剑臣对过脸的,还是为数不多,象今天的龙腾蛟、邱龙啸和邱龙图就不曾见过钻天鹞子。
也是等着这三个鹰爪门的人倒血霉,遇上了十七年前的冤家对头竟然没有认出。
一看江剑臣将齐家良扯到身边,头一个就是四堡主邱龙啸一下子欺到二人的身前。
他冷然对江剑臣斥道:“凭你小子,敢淌这汪死水?”
江剑臣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邱龙啸火了,抗声喝道:“不怕淹死?”
江剑臣又平静地点了一下头。
邱龙啸火冒三丈了,狂喝一声:“小辈找死!”话音未落,双臂猛张,两只手爪一扣咽喉,一抓小腹,出招奇毒地向江剑臣身前袭来。
白马金鞭齐家良怕同情自己的这个好心人惨死在邱龙啸爪下,刚想抢到江剑臣身前以身承当。哪里料到钻天鹞子江剑臣左手一展,把齐家良轻轻地推向左侧,右掌一立,一招“开天劈地”上削下剁,只听邱龙啸一声惨叫,左右两只手的腕骨全被江剑臣震折。江剑臣趁机撤身而退。
白马金鞭齐家良原先也是江淮一带的有名武师,因为得罪了鹰爪门,在家乡无法立足,才弃家避祸来到了河北赵州。今天下午这三个人突然找上门去,他率五子一徒奋力苦战,爷儿七人中六人死去。他恐累及家小,才拼命牵着三个凶徒逃了出来,不想竟在这里巧遇江剑臣。两人十七年不见,且又在危急之中,他哪里还能认出江剑臣来。
齐家良开始还担心江剑臣会被龙腾蛟等三人杀死,如今见江剑臣只一招就断去了邱龙啸两只腕骨,又见江剑臣故意将两手皆残的四堡主留给自己,知救护自己的这位好心人是想让自己手刃深仇。他一咬牙,手中的金鞭一招“插花盖顶”,砸得邱龙啸天灵盖塌陷,倒地死去。
手足连心。二堡主邱龙图一见四弟惨死,厉吼一声,疯狂地向齐家良扑去。
江剑臣一声轻笑,身形微晃便已贴到了邱龙图的身后,—招极为普通的“二龙抢珠”,从后面抓住了邱龙图的双肩,稍一用力就错开了他的双肩琵琶骨。
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武师,哪有看不出的道理?他二次金鞭到处!又是一招“插花盖顶”,二堡主邱龙图也一命呜呼了。
直到这时,江淮钓客龙腾蛟才真正地掂量出江剑臣的厉害来。他再也不敢大意,当下身形一沉,马步一稳,两只鹰眼露出惊恐的厉芒,颤声喝道:“朋友是谁?不怕鹰爪门屠了你的全家?”
江剑臣轻藐地一笑,平静地说:“十七年前,我十二岁时尚敢单人独自找上飞云堡,十招宰了淫徒龙老二,如今还怕你们屠了我的全家,真乃可笑!”
钻天鹞子的这句话一出口,既惊傻了江淮钓客龙腾蛟,也喜坏了绝处逢生的白马金鞭齐家良。齐家良这才认出出手援救自己的就是当年十二岁的江剑臣,老武师不禁举手称庆。
江淮钓客知道自己和两个师兄手下太黑杀了齐家良的五子一徒,如今碰上了独步武林的钻天鹞子,再不见机逃逸,非得惨死在赵州桥上不可。他冷不防双手齐扬,左手三右手四,共计七粒鱼目珠撒向了江剑臣的全身,紧接着双脚一顿凌空拔起,企图半空中一个“云里翻”
向桥下河中投去。
他的主意虽好,无奈早被江剑臣一眼看破。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素有钻天之誉的江剑臣。就见江剑臣双手一抓,先将龙腾蛟偷偷袭出的七粒鱼目珠接在了手内,也是双手一扬,紧跟着腾身而起。一声惊嚎,龙腾蛟的七粒鱼目珠全都打进了他自己的肉体,瘦长的身子也落在了江剑臣的手中。江剑臣封闭了他的穴道,扬手抛给了白马金鞭齐家良。
老武师痛心地叫道:“孩子们,上天有眼,江三侠神龙一现。你们的冤仇得报了!”祷告已毕,又是一鞭砸死了龙腾蛟。他抢扑到江剑臣面前要跪谢大恩,被江剑臣伸手阻止了。
江剑臣先将三具尸体一齐抛入河内,然后正色对白马金鞭说道:“鹰爪门和老英雄结仇,全系从剑臣身上引起,累得老英雄家败人亡。剑臣决心为老英雄讨还公道,使老英雄平安回转故里。”
白马金鞭齐家良喟然叹道:“老朽年近花甲,哪还有当年的豪气。再者说何处黄土不理人,不劳江三侠了。”
江剑臣知齐家良迁居河北已十六、七年,听他乐意住此,也就不再勉强,因为毕竟是自己害了人家,否则齐家良和鹰爪门有何怨恨可言。他停顿了一下肃然问道:“老英雄膝下还有几位令郎?可曾练习家传武功?”
白马金鞭凄然答道:“三贼血洗我的全家时,六个犬子伤亡五人,只有幼子齐六得以幸免。”
江剑臣接着问道:“令郎今年多大了?”
齐家良心中一动,两眼一亮,惊喜地答道:“一十二岁!”
江剑臣正色说道:“为了酬谢老英雄,俟我禀明了掌门师兄,将令郎齐六收归先天无极派门下。老英雄速回家处理善后事情去吧。”
齐家良千恩万谢地走了。
有了江剑臣的这一句话,后文书中齐六得列江剑臣的门墙,尽承了钻天鹞子的衣钵。由于他的右手也是六根指头,成为威震武林的六指金环,其赫赫声威,并不逊于六指追魂久子伦。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江剑臣无意之中救下了白马金鞭,心中甚感欣慰,抬头一望,一轮皎月高挂晴空,银辉撤满了赵州桥上,黄山天都峰上和女魔王相会的情形,历历在目。他从今晚允诺收了齐家良树幼子齐六一事,联想到白已的爱子江枫,不禁默然呆立。
回到客栈,小神童一个人从客房中迎了出来。
江剑臣知道武凤楼没有回来,他心中一沉。因为他知道武凤楼不光为人忠厚,而且尊长爱幼,此次奉自己的差遣,带着曹玉暗地查探红玫瑰艾群男和花中浪蝶卞申仁的藏匿地点,预作替驼背神龙耿直和迷儿报仇的准备,等闲之下,绝不会让曹玉一个人来此。
聪明机警的小神童曹玉,看到三师爷脸色大变,就贴上前来说道:“三师爷,玉儿奉师父之命沿途迎接你老人家,果然在这里见到了三师爷。”说完,跪了下去。
江剑臣一把将小神童扯到自己的身边说:“你师父碰到了什么事情,竟擅自让你自己单独乱闯?你说!”
小神童仗着三位师祖爷都异常喜爱于他,就故意将嘴一噘,委屈地说:“三师爷也真是的,孙儿我都长大成人了,从来都不让我一个人走动,偶尔有这么一次,就说成是乱闯,那三师爷当年一人踏平鹰爪门,毙敌十九人的时候,不是还小我四岁吗?”
江剑臣又气又笑地斥道:“当年你太师祖的规矩多严哪,哪象你现在小闯祸精似的。快把你师父的情况详细告诉我!”
小神童这才规规矩矩地禀告:“师父带我已查出红玫瑰的老窑在河北娲皇宫,也就是离涉县二十多里路的凤凰山上,俗名奶奶顶。目前在宫中掌管一切事务的,是她唯一的女弟子花玉蕊,人称花骨朵,而她本人则藏在河北邯郸滏阳河边的黑龙洞中。
师父受三师爷的训示,没敢打草惊蛇就动身北上了。原打算到双塔山请示你老人家后,再去动她。不料夜宿保定府时,突然发现了三抓追魂邵一目和瞽目飞龙焦一鹏二人的踪迹,引起了我师父极大的警惕,所以才派孙儿一人沿途来找三师爷报信,我师父一个人随着他们二人去了。“
听说寒外黑风峡的三抓追魂邵一目和峨嵋派五龙之一的瞽目飞龙焦一鹏二人结伴同行,江剑臣也不觉心中一愣,又听说武凤楼孤身一人随后尾缀,就更有些不放心了。
他顿脚叹道:“楼儿平日异常谨慎,偏偏在百年大典前夕一人自蹈险境,如有闪失,将如之奈何!速速带我赶去接应。”
事情还真叫江剑臣给料准啦。
武凤楼是在保定府发现邵一目、焦一鹏二人踪迹的。打发走了曹玉之后,武凤楼就盯紧了他们二人。因为这两个又奸又坏的凶人,虽然都和先天无极派结有深仇,但四川峨嵋山和塞外黑风峡不光平素毫无渊源,而且派别、宗旨都格格不入,两派门下从前绝不会有任何交往。峨嵋雄霸天下武林之心,早已昭然若揭,所顾忌的只有先天无极一派而已。现在本派百年大典在即,这两个人突然结伴同行,绝不可能没有原因,所以一贯谨镇从事的武凤楼才冒险跟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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