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来人竟是魏忠贤的亲侄女儿魏银屏郡主。她静静地听完了武凤楼的埋怨,才幽怨地
说道:“你不问情由,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阵子申斥,我是冒险来找你的。魏占魁和五毒神砂
郭云璞突然匆匆地离开青阳宫,我怕你们有失,才起来送个信儿。我求求你,趁早走吧!这
老毒物可厉害得很呀。不然,你和大师伯移去我的楼上,谅他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去我房中搜查。”
这时,正值夜深风凉。武凤楼见她一袭宫装薄如蝉翼,更显得弱不禁风。不由得怜爱之
念油然而生,缓缓地把她揽入怀内,柔声安慰道:“老毒物虽狠,还不至于毁了我和师伯。
不过,你可不能再胡乱冒险了。天已快亮,回去休息吧。”
说罢,双手轻轻地把她推了出去。眼看魏银屏恋恋不舍地离开,他不由得一阵子迷惘。
对她的一往深情,赤心相待,不顾生死,几次救命,而又偏偏处在不可调和的敌对双方,武
凤楼的心中有说不出的苦闷。特别对郭云璞的匆匆出宫,更是吃惊。因为郭少朴的被害,只
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发生的,郭云璞不是神人,绝不会发觉得这么快。而且,还有身任青阳宫
总管职位的魏占魁同行,越发显得不寻常了。
想到这里,猛然想起信王今夜就留宿宫内,莫非魏忠贤另有奸谋?好在离天明尚有一段
时间,他决心去看一下。想到这里,立刻施展轻功,犹如轻烟一般,谁知他刚来到信王所住
的一座偏殿,就看见魏占魁正伏在对面房上偷偷地窥视。
他出其不意地闪到其身后,就在魏占魁一惊回顾之际,已被他伸指点了哑穴。哪知就在
此刻,一股子劲风已袭到身后。他顾不得再处治魏占魁,左手回击,右肩乘机微塌,五凤朝
阳刀已跟着扫出。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飘风,一招之内,包含了闪避、阻敌、抽刀、出
击,几乎一气呵成。
蓦地听对方噫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武凤楼一刀扫空,魏占魁已被那人抓起。右掌一挥,贴着刀身直攻而入。武凤楼自出世
以来,第一次如此受人轻视,顿起争雄之心。
“鬼卒捧簿”、“判官查点”、“阎王除名”,连环三刀,一气攻出。那人左手抓着魏
占魁硕大的身躯,“斜步插柳”、“独步前庭”、“退步让客”,一连三步,轻轻巧巧地躲
过了三刀。
武凤楼大吃一惊。因为在这之前,还没有一个人能轻描淡写地逃出追魂七刀之下。他手
下一紧,“吊客登门”、“恶鬼抖索”、“阴风扑面”,又是三刀狂扫而出。
不料那人竟然不慌不忙地“抬步跨槛”、“迈步登阶”、“急步出舍”,又是三步,不
差分毫,险险闪开。就在武凤楼最后一刀“无常追魂”刚一施展之际,那人已肋夹魏占魁,
斜着跨出一丈开外,从容地向外逃去。
武凤楼刚想急追,左肩头已被人按住说:“不能追赶!快去见小千岁吧。”拦他的竟是
无极派掌门人,他的大师伯展翅金雕萧剑秋。
武凤楼插刀入鞘,和萧剑秋飘身落下,来到偏殿。
只见信王正秉烛夜读,二人暗暗钦敬。见信王头也不抬,萧剑秋一拉武凤楼,爷儿俩退
下台阶,萧剑秋说:“刚才和你动手的就是五毒神砂郭云璞,亏你一上来先点倒了魏占魁,
使他投鼠忌器。接着,你又给他一连六刀,使他腾不出手来。最后一刀,他无法再躲,只好
退走,诱你追他,他就能用毒砂伤你了。
若不是我来得及时,阻住了你,今日你纵不丧命,也难受重伤。看起来,我和你师父都
只能和他打成平手,只有你三师叔才能胜他。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由于萧剑秋最后一句声音略高,信王千岁已迎了出来,他身后的曹化淳、吴孟明都倦眼
难睁,只有老太监王承恩还精神奕奕。
二人刚想参拜,信王已含笑扶住,吩咐曹化淳献茶,又吩咐吴孟明传话出去,不奉召唤,
任何人不能进宫。茶吃半盏,萧剑秋禀道:“王爷所需之物,剑臣尚未得手。”
信王迟疑了一下说:“要想重振朝纲,必须清除群奸,附逆名单极为重要。如今皇上病
转剧,旦夕可危,如之奈何?”
萧剑秋凛然说道:“拼我们三兄弟之命,也要助王爷成事。”
信王闻言,神情一肃,陡然起立,竟然向萧剑秋武凤楼拜了下去,吓得二人急忙跪下相
搀。信王惨然说道:“大明十万山河,一统大业,幸得你们鼎力相助。功成之日,孤决不相
负。”
二人再三相谢,见天已快亮,萧剑秋说:“千岁身旁少人,极为可虑。留楼儿在此,只
要易容得当,谅也无妨,请千岁示下。”
信王道:“这样更好。我已请御姑丈回府,去找李鸣和曹玉二人进宫,随我左右,以防
魏阉谋我。如有武皇兄在此,孤更放心。”萧剑秋安排了武凤楼几句,就独自走了。
信王虽知宫中不能多留外人,有武凤楼在此,胜李鸣、曹玉许多,但还是多两个人好,
就打发曹化淳去传冉兴,叫二人速进宫中。
也是活该有事,曹化淳刚出宫门,正好碰见九千岁魏忠贤骑逍遥马带贴身四卫和一大群
武士走来。曹化淳见躲避不开,只得硬着头皮老远的跪下。须知,魏阉得封九千岁,真是一
人下万人上,平常朝中官员跪在道旁,他都没工夫去理,何况一个小太监呢。
可是,对曹化淳那就不同了。因为他早已看出信王有除他之心,他也最忌信王的才能,
知道如让信王即位,一准拿他第一个开刀。所以,他也千方百计陷害信王。如今一见曹化淳
跪在道旁,立即吩咐命他上跪。曹化淳走上几步,跪在魏忠贤的脚下。
魏忠贤稳坐马背,以马鞭挑起曹化淳的下颌说:“兔崽子,爬上了高枝,连咱家也看不
在眼里了!我问你,你胡闯什么?说不清楚,我劈了你喂我的大鹰。讲!”
曹化淳知道魏忠贤是说到做得到,吓得真魂出窍,忙着编造道:“王爷千岁叫我去老驸
马府送信。”
魏忠贤一听,心中更为起疑,厉声追问道:“送什么信?”
曹化淳吓得随口胡诌一句话:“王爷说宫内护驾人少,夜晚有些孤寂,叫老驸马派两个
人来。”
他说得很合情理,心里话:只要魏忠贤一松口,他就可以出宫了。哪里想到魏忠贤正愁
找不到机会谋杀五皇子,闻言微微一笑说:“好!起来,带我去见五哥儿。”
曹化淳哪敢不听?忙头前领路来到偏殿,借通报之机,禀告了一切。
信王不觉眉头微皱,暗道晦气。但他到底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立即叫吴孟起脱下衣
服给武凤楼换上。武凤楼换衣时,又掏出三叔给的易容粉,变成了紫腾腾的一张脸膛,而且
虬须满腮,很为豪壮。信王又打发吴孟起从后门出去,通知冉兴暂时不要带李鸣曹玉进宫,
以防人多,引起魏阉的疑心。
信王见一切准备停当,方才亲自迎出殿外,和魏忠贤携手同进。魏忠贤落座以后,单刀
直入地说道:“听小太监说,千岁宫中伴驾武士太少,有些不安。都怪咱家年老健忘,办事
不力。今特与千岁选来四名护卫,都是锦衣卫中旧人,武功好,懂规矩,比新招的人可靠,
请千岁赏脸录用。”
这奸宦也真是用心歹毒!只要朱由检一时大意,收用了他的贴身四卫,旦夕之间,取信
王项上人头便易如反掌。
信王早已听了曹化淳的禀报,也考虑好了对策,哈哈一笑说:“魏公公的一片好心,小
王多谢了。可你的人,我却不能录用。”
魏忠贤故作愕然,咄咄逼人地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信王正色说道:“皇子身边护卫,例有明文规定。魏公公总管皇宫内务,一向是丁丁卯
卯。我虽是亲王,可清贫如洗,哪里有闲钱来抖这个威风?请魏公公收回成命。”
魏忠贤想不到这个年轻的五哥儿,竟然出言锋利如刀,不容反驳。可他不愧老奸巨滑,
笑着问道:“那么,千岁又为什么派曹化淳要老驸马给两个人帮着护夜呢?”
他这一问,还真算有理,看来,朱由检不好回答了。不料,五皇子轻松地说道:“老驸
马乃小王的姑丈,他派的人,不要小王承担花费。”
魏忠贤借机说道:“我给你的人,也不用你出钱花费,这总行了吧?”
五皇子一听这话,竟站了起来,一双锐利的目光久久地盯着魏忠贤,直把魏忠贤看得踽
踽不安,心跳不止。
信王哈哈大笑说:“魏公公,你突然热心得过度,别是别有用心吧?”他好象说笑话似
的,甩出了这么要命的一句。一语道破了魏忠贤的险恶用心,还真叫一向奸诈善辩的老狐狸
难以答复,只好干笑道说道:“千岁说笑了!千岁说笑了!”
信王突然正色说道:“既然魏公公有这一片好心,小王也不好辜负。可是,你这四个护
卫的武功是否能够胜任,我可要试他们一试。”
魏忠贤知信王府能人不多,故意讥道:“怎么个试法?”
信王笑道:“自然是以武功相试了。孤自幼爱武,可惜没有练过。但高低深浅,倒还能
看出。我有两个护卫,是亲兄弟二人。一个叫吴孟明,一个叫吴孟起,原是御姑丈的表亲。
现在,我叫吴孟起出来,凡能胜过他一招半式的,小王拱手欢迎。你看如何?”
魏忠贤哪里能看起一个普通侍卫,忙答应了一声说:“这样最好。”
信王扬声叫道:“吴孟起何在?”
只见应声出来一个三旬左右的紫面虬髯大汉,倒也雄壮。他单膝一点,跪在信王面前。
朱由检含笑命令道:“魏公公手下,都是些高人异士。你每胜一人,我赏你十两白银。
要是输了,我就把你赶出王府。你好好比试去吧。”
魏忠贤收揽江湖高手作为他的心腹武士,向来是不惜重赏的,出手不是三百就是五百,
每有重大功劳,甚至赏个三千两千也说不定。今天信王一出口,只是纹银十两,不光小气,
也显出信王手头的拮据。心中暗暗骂道:小畜生,这都是你和老夫作对的好处。其他皇子,
哪一个不是挥金如土,腰缠万贯呢。
原来,朱由检从小就反对魏忠贤,多次在哥哥面前指出他的恶迹,要把他处以应得之罪。
偏是天启听信乳娘的话,反而责斥他小小年纪,挟嫌报复。时间长了,兄弟之情越来越淡。
魏忠贤又在例银上处处克扣于他,以致整个信王府下人不足十名,周王妃竟没有一件象样的
珠玉首饰以及进出宫门的朝服。不料信王夫妇竟能安之若素,魏忠贤才渐渐觉得可怕起来。
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今日,魏忠贤决心乘机给信王朱由检一个下马威,煞一煞他的锐
气,大声说道:“千岁,你太小气了!古人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个宫廷侍卫,
可比二三品武官大员。十两赏银,岂不可笑。”说到这里,转对贴身四卫道,“你们谁要胜
了对方,老夫赏以千金。”四卫闻言,个个跃跃欲试,精神大振。
这时,吴孟起往下首一站。贴身四卫中的老四抢先出场。
他乃是峨嵋派高弟,狂傲自不待言,又听九千岁有千金重赏,所以连招呼也顾不得打,
身形微晃,“乌龙探爪”,劈胸抓去,简直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武凤楼故意猛一抽身,几乎滑倒。四卫铁腕一翻,手心向下,“凤凰展翅”,反手掌击
向武凤楼的太阳穴。这种手法,等于打人的耳光,真是欺人大甚!武凤楼知道信王是要他在
大庭广众之下,一举把这四条走狗除去,还叫魏忠贤自认倒霉。
他怕包子一露馅,吓得其他三人不敢再上,便一边躲闪四卫污辱性的进击,一面虚与周
旋,等候时机。四十多招过去了,武凤楼每一招都是险险闪开,狼狈至极。
四卫越战越狂,忽然一招“玉带围腰”,双臂向武凤楼中腰围去。这小子四十多个回合
未抓到对方,认为失了面子,他瞅着武凤楼已后退无路,才使出这么一招,打算用双手插入
对方软肋,一下子置武凤楼于死地。
只听武凤楼一声惊呼,脸色已白,象似看出了四卫要下煞手,自己又无处可逃。情急之
下,他一咬牙,身子向后一倒,形似“平搭铁板桥”,又好似功力不足,不得已右脚踏地,
左脚一蜷。
四卫见对手疲惫已极,轻敌太甚,毫不迟疑地继续向前冲去。不料行将贴近,武凤楼左
脚猛然一伸,正好穿入四卫裆中。四卫双手既已插空,又受了这致命的一击,惨叫一声,人
已倒地,下阴踢碎,眼见得性命难保了。
三卫一见同门师弟惨死,又认为武凤楼是无意踢了一脚,怕他退走,报不了此仇,双手
箕张,身形微矮,向武凤楼双肩狠命抓来。他想先抓碎对方的两肩琵琶骨,飞起一脚,踢死
武凤楼。
就见武凤楼吓得手足失措,慌乱中双拳向外捣,好象在生死刹那之间,要拼命多撑一会
儿似的。哪料到这两个铁一样的拳头正好捣在三卫的双乳之下。三卫顿时仰面栽倒,嘴角里
溢出了一股紫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们哪知武凤楼已用上了先天无极真气,三卫的
内腑已完全破碎,是注定的一命呜呼了。
还是首卫眼亮,他低呼一声:“这小子邪门,不可大意。”
话未出口,二卫已急扑面出,左拳右拳,“左右逢源”,狠命朝武凤楼打去。等听到大
师兄一言提醒,陡然一惊,但已无法挽回。只觉面前一花,紧接着双眼剧疼,武凤楼的双指
一招“仙人指路”已插入三卫的眼中,顿时双目失明。外人看来,武凤楼是吓得手忙脚乱,
误打误碰碰上的,反而怪三人心狠手毒,自寻死路。
但是,首卫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确认武凤楼不是吴孟起了。他深知自己三个师弟的功
力都非比寻常,如今竟糊里糊涂惨毁在这个不知姓名的人物手中,自己再上,也绝不是人家
的对手。
他到底经多见广,吩咐手下武士把死伤的三个师弟抬回青阳宫,又向魏忠贤禀道:“小
千岁有如此高手侍卫,不需要我们这些不成气候的小人物了。”
魏忠贤到底不愧为老奸巨滑的一代奸雄,他知首卫此话决非无因,手下人又死伤惨重,
只好懊恼地告辞回宫。刚回青阳宫,就打发人去请侯国英,侯国英竟然未来。
首卫跪下说道:“小人谭英等四兄弟蒙老爷子厚恩,收为贴身四卫,并把我派为四卫之
首。本该死命效力,以谢千岁。无奈对方武功太高,三个师弟皆毁于一人手下。我请求马上
回转师门,报知这一情况,请师父出山,以报此仇。就此拜别!”魏忠贤吩咐多带珍宝,千
叮咛、万嘱咐,务必请其师父速来此地,谭英才匆匆告辞走了。
魏忠贤刚想亲自去看侯国英,不料郡主魏银屏来了。魏忠贤净身入宫,当年前妻儿子已
死活不知,多年来都把银屏当作亲女,才有郡主之称。只是银屏自幼喊叔,已改不过口来。
这次,魏忠英在江南死于武凤楼之手,魏银屏释放了武凤楼,引起魏忠贤的极大愤怒,
曾狠狠地责斥了她一顿。魏银屏据理力争,爷儿俩一度反目。魏忠贤将银屏软禁青阳宫中,
不许随便出入。但他们毕竟是骨肉一家,虎恶不吃儿啊。魏忠贤怒气一消,还是对这个宝贝
侄女儿溺爱如昔。
如今一见她形容憔悴,瘦骨伶仃,更觉得自己对她太过分了一些。有心缓和缓和,借机
向魏银屏道:“我派人去传你英姊姊,她竟然没来,不知是何缘故。你可前去瞧瞧,顺便也
散散心。”
魏银屏自回青阳宫之后,行动上就失去了自由,都是偷偷地出入。可手下人谁敢管她?
只瞒魏忠贤一人而已。如今既由叔父亲口解除了禁令,窃喜对武凤楼的事情又可以多尽一份
力量了。答应了一声,就向圣泉宫走去。
哪知刚到圣泉宫门前,忽见把守宫门的武士正拦住一个紫面虬髯的侍卫不让他进宫,那
侍卫坚持非要进宫不可,魏银屏带着心腹婢女兰儿来到跟前,就听宫门武士说:“信王府和
圣泉宫向不来住。你口称奉王父之命来见夫人,没有任何凭据,如何能让你进去?你快快走
开。”
那紫面侍卫哼了一声说:“一个圣泉宫的下人竟敢对信王不敬,我看你是活腻味啦!”
眼看就要动武。魏银屏和意中人心心相通,那紫面侍卫的口音虽然经过变音,但还是被她听
了出来。
仔细一看,果然是武凤楼易容前来,心头不禁一惊,暗暗埋怨道:你也太胆大了!也不
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女魔王侯国英的鬼穴魔窟呀!青天白日,你竟然敢化装前来,那
还了得!知道武凤楼一向稳重,而且又在京城重地,没有重大紧急之事,他是不会冒这个大
险的。
忙喝止双方,对守宫武士叱道:“王府来人,是尊敬夫人。尔等既不回话,又不让进,
如耽误了事情,你们担当得了吗?”
说罢,又转对紫面侍卫道:“你就是王府来的,也应该好话好说,怎能盛气凌人?你们
都是老公务了,还这么不会办事。好了!随我进去吧。”
魏银屏话说得很公平,既不向潘,也不向杨,各打四十,顿使争执的双方都心平气和起
来。圣泉宫门人见是郡主到此,哪里还敢多问,不光请进门去,还飞报夫人去。
走在甬道上,魏银屏低声埋怨道:“你不想活了!怎么能往虎口中送死呢。”
武凤楼情急地说:“我也是逼上梁山呀!今早老驸马密禀千岁,三边总督杨鹤坚持要先
看到附逆名单,才肯调集兵力助王爷起事。王爷手无一兵一卒,要丢掉了这一根拐棍,别说
成事,性命也不能保全。王父硬着头皮叫三叔三日内送去。大师伯急得嗓子眼喷火。成败在
此一举,我只好冒险前来。”
魏银屏听了,当机立断说道:“你在此太险,这事由我办。趁侯国英母女不知信王派人
来,你速速回去。不然,准逃不出侯国英的眼去,反而误了大事。”
武凤楼看了魏银屏一眼,说道:“我不忍心叫你去办对付你叔父之事。”
魏银屏叹了一口气说:“为了你,我做的哪一件事不都是和叔父作对?他罪当伏诛,只
怕五皇子连我也不能放过,我这是自掘坟墓了。”
武凤楼急忙说道:“小千岁和我情如兄弟,你又有功于他,他岂能忘恩负义。这是给三
叔的信,我出宫去。”
武凤楼出离圣泉宫,回到信王住的偏殿,见老驸马冉兴正陪信王闲谈。他给二人见礼一
毕,垂手禀告了经过。
及至说到魏银屏的担心之处,信王却笑了起来。他安慰武凤楼说:“皇兄说得对!魏银
屏有大功于孤,孤岂能负她。令师伯和令师都在后面我的寝宫,你快去见见吧。”
武凤楼秉性宽厚,对三位师长都事如亲父。特别是和师父白剑飞,六年之久朝夕相处,
一身武功多蒙师父辛勤教诲。一听说师父来了,忙一头闯入寝宫。见二位师长在座,好象正
为什么事争执。先行了大礼,然后坐在了下首。
萧剑秋看了他一眼,他随着大师伯的眼光站了起来说:“魏郡主怕我去太险,已将师伯
的密谕带给了三叔。”萧剑秋示意他坐下,表明他很满意。
这时,白剑飞接着低声说道:“我还是那一句话,先天无极派一不是朝廷的官员,二不
吃朝廷的俸禄,一年来到处厮拼,多方树敌,已尽到了心力。如今为了他大明江山,又硬是
冒着奇险派小师弟去青阳宫卧底。
他这一去,面临着的危险,不只是以武功可以抗拒的厮斗拼搏,而是高官厚禄的吸引,
美色女性的诱惑。以侯国英之才智、容貌、权力、狡诈,要是她真倾心于剑臣,她会不择手
段来达到自己目的的。小千岁不与我们商量,开口许了三天限期,这不是霸王硬上弓吗?取
魏忠贤一人之头易,拿一伙附逆人的名单难。还是依我之见,倾我们的全力今晚动手,杀了
魏忠贤、侯国英二人,群贼无首,自然瓦解。我这就和千岁说去。”说罢,起身欲走。
萧剑秋沉喝一声:“回来!”然后责道:“你少给我妄逞匹夫之勇。别说魏忠贤的青阳
宫消息灵通,机关重重,光是他的心腹死士就是一大帮。这不是单独比武,咱师兄弟三人,
加上楼儿,确实谁也不惧。但你能以孤敌众吗?还有那些长枪手、弓箭手、藤牌短刀手、钩
镰枪手等等,这些敌人,除非有三边总督杨鹤的兵力援助,是打不赢的。
杨鹤之父杨森,是三朝老将。至亲好友,同僚部下,几乎占朝中半数。他不先看到附逆
名单,和千岁讲好章程,能答应援助吗?老二,爱小师弟之心,我比你还甚,所以把他送入
虎口,是因为除了他,任凭谁人都办不成此事。我已下了决心,此事一了,他的威望更高,
我就将掌门人之位让给他,以使恩师光大门户的遗愿得到实现。好在只有三天,我们祝愿老
三成功吧。”
白剑飞好象还是没被大师兄说服,又不敢反驳,只有抓起桌上的酒来,一个劲地狂饮。
萧剑秋慢慢走近他说:“小千岁礼贤下士,英明果断,一旦登上九五之位,定能成为中兴之
主,楼儿也就成了社稷重臣。你近十年的心血,培育出一位匡扶中兴的一代名臣,岂不也名
传千古。”
武凤楼突然看见师父拿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知怎的,儿时读过的一句古诗“一
将功成万骨枯”陡然涌入了脑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叹息。
为了盼江剑臣成功的消息,朱由检和老附马冉兴在偏殿对弈,武凤楼一旁侍立,萧、白
二位老侠隐于信王卧室之内。一直等到了三更,都听不到一点消息,连魏银屏也没有派人来
过。
这一夜,真是度日如年啊。
次日,在焦急之中又熬到日暮黄昏,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信王来到寝宫,见萧剑秋
白剑飞二人也是急得嘴干舌燥,两眼冒火,只得拱手劝道:“不要为了此事,急坏了二位老
人家。大不了孤失信于杨鹤。”
萧剑秋的脸色在急剧地变化。一声不响地足有盏茶功夫,寝宫内静得可怕,似乎能听到
各人的心跳声。
良久,良久……
萧剑秋突然说道:“该是我出头的时候了。”展翅金雕萧剑秋一急之下,要亲自夜闯圣
泉宫,惊得信王和白剑飞等人都不禁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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