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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义结金兰盟

    雷啸天想到这里,悄声问仇磊石道:“二弟,华惕还能活多久?”

    这句话问得仇磊石一愣,半晌,方始明白原因,道:“小弟是吓唬他的,怕他逃遁。”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成,二弟,大哥算服了你啦!”

    说到这里,瞥目一看艾姑娘,又道:“不过这件事却须例外!”

    仇磊石腼腆的一笑,实在,他答应把艾姑娘送到“金陵”城,是欠考虑,是惹人笑的愚行。

    雷啸天又低声说道:“此事愚兄本来可以替你办的,一因愚兄怕你独居为人所算,再者,你的信约也要紧,决定陪你去趟金陵!”

    仇磊石感激的说道:“大哥真好!”雷啸天悄悄说道:“此女天仙如花,二弟……”

    晓梅适时突然开口道:“你们在谈论些什么?”

    雷啸天料知仇磊石答不上话,首先接口道:“艾姑娘,我们是结义兄弟,我大些是大哥,他年轻得多,是二弟,我姓‘雷’名叫……”

    雷啸天顾左右而言他,岂料晓梅插口道:“结义兄弟,一定很好玩,对吗?”

    雷啸天道:“兄友弟恭,是圣贤之教,怎能说是好玩!”晓梅道:“那……结义兄弟干什么?”

    仇磊石一笑道:“弟弱兄扶,兄哀弟慰,此兄弟之义!”

    晓梅道:“不会像我哥哥似的,扔下我不管?”

    雷啸天道:“弟、妹同理,令兄若觉得姑娘哪里错了,应该劝罚,抖手一走,不是当哥哥的应有的态度!”

    晓梅突然问道:“你们要是我的哥哥,会不会扔下我不管!”

    仇磊石道:“当然不会!”

    晓梅神色陡转虔诚,道:“大哥雷,二哥……”

    仇磊石接话道:“我姓仇,叫仇磊石!”

    艾晓梅接着又道:“二哥仇磊石,我最小,是三妹艾晓梅!”

    雷啸天和仇磊石傻了,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晓梅一见他俩这个样子,道:“大概我不配!”

    仇磊石慌不迭的说道:“配配配,实在……”

    晓梅哪还容许仇磊石再说下去,她更不管这酒楼之上有多少只眼睛,站起身来,万福为礼,道:“小妹叩见大哥,二哥!”

    雷啸天和仇磊石,这一下可变成土地爷捉“蚂蚱”(蝗虫)慌了神啦!什么都不顾,拉起了姑娘。

    头也磕了,礼也行了,这小妹是不认不成啦!

    雷啸天到底豪放成性,想了一想,不由哈哈笑道:“好!也好!很好,这也是件武林佳话!”

    由杭州通往“金陵”的大道上,走着一马三人!

    马如红云,是匹道地的西域名驹,名为“胭脂追风”!

    马上却无人乘骑,驮着简单的行囊,地下走的,正是在“水月酒家”结义兄妹的雷、仇、艾三位。

    晓梅有马,但她本着做小妹的道理,决不乘骑。

    雷啸天和仇磊石虽一再相强,但在兄友弟恭大道理之下,说不过这个小妹,只好三个人一道步行雷啸天经多见广,仇磊石身怀奇技,乍见艾家兄妹,既已看出人家是武林中的高手,因之步行并不觉得慢。

    雷啸天和仇磊石非没有回居处,他们知道,那“武”字楼第一号,只要不亲自辞别,宇文总管会永远留着。

    一路上,兄妹三人谈笑风生,雷啸天本就豪放坦爽,仇磊石忠厚识体,艾晓梅不让须眉,比亲手足还亲!

    第一天走了八十里路,不快,当然也不算慢,但因谈谈说说,却无心中错过了途中宿店!

    此事在雷啸天说来,家常便饭,仇磊石,也无所谓,但多了个娇柔美丽的姑娘,却使雷啸天深感不安。

    适巧,晓梅开口道:“大哥,我饿了!”

    雷晓天脸一红,道:“三妹,咱们只顾谈说的痛快,把宿处迈过去了。”

    仇磊石根本不认识路,自无责任,但却觉得现在没个吃住的地方,实在无法向小妹交代。

    晓梅一听错过了宿啦,反而开朗的一笑,道:“大哥和二哥累不?”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三妹弱女子,还没说累,我和你二哥当然不累!”

    晓梅调皮的说道:“那可不一定!”

    仇磊石微微一笑道:“大哥,小妹又有妙词了!”

    雷啸天道:“一路上我不知上了多少当,被小妹问得张口结舌,但我就不认输,宁愿再上一次当,小妹,怎么不一定?”

    晓梅也笑了,掩口道:“女孩子不见得是弱质,有些事,男孩子就办不到!”

    雷啸天道:“什么?”

    晓梅道:“木兰易装从军,十二年之久,难辨雌雄,要是换了个男孩子,投入女军之中,半个时辰就露了马脚!”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小妹,你就会专找这些令人不能抬杠的事说!”

    仇磊石有文士的风流和情趣,闻言也一笑,道:“其实小妹这一比,不甚恰当!”

    晓梅道:“二哥矫情(矫字三声,矫情,意为强词词夺理——Rayman)。”

    仇磊石道:“不,我有道理。”

    晓梅哦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二哥说说你这道理听听。”

    仇磊石道:“木兰从军十二年,同营军士,不知其为女子之身,这足证明,男孩子有素不疑人的胸度,个个都是君子!”

    晓梅想了一下,突然粉面一红,对雷啸天道:“大哥,二哥欺负我!”

    雷啸天一笑道:“这要说出事实,否则当大哥的也不能强蛮无理。”

    晓梅道:“二哥说,昔日木兰十二年矫饰从军,未被发觉,是男子的君子坦荡,这岂非说女子是小人行径?”

    雷啸天嗯了一声,转向仇磊石道:“二弟对小妹的指控,怎么说?”

    仇磊石摇头道:“小妹以‘想当然’三字控我,无意与秦桧之‘莫须有’三字同工,使小弟无法心服!”

    晓梅娇唤声“大哥”,道:“二哥将我比成‘秦桧’,非罚不可!”

    雷啸天看看仇磊石,又瞧瞧晓梅,摇摇头道:“一个是八两,一个是半斤,你们这是成心叫大哥为难。好了,从今以后,大哥不操你们这种抬杠的心!”

    晓梅把小蛮靴一跺,道:“不来了,大哥帮着二哥!”

    雷啸天道:“小妹你这可冤枉我了!”

    仇磊石接口道:“以小犯上,冤枉盟兄,罚!罚!”

    晓梅一跳丈远,娇笑道:“追不上,看怎样罚!”

    仇磊石一笑道:“小妹,要是我追得上呢?”

    晓梅哈哈两声道:“那要抓得住!”

    仇磊石道:“抓住了的话呢?”

    晓梅连连霎动星眸,没有答话。

    雷啸天却在一旁哈哈两声,道:“二弟看来聪明,其实却是笨极,你要抓得住小妹的话,人在手中,怎么罚自然随你,何必多问?”

    仇磊石没有多想,说一声“好”,晓梅也没听出这句话的语病,竟也跟着雷啸天说道:“对了,大哥这句话很公平……”

    话还没有说完,仇磊石已笑喊一声,道:“小妹留意,可别叫我抓住,抓住了就呵你的痒。”

    仇磊石坦直无欺,晓梅娇稚天真,两个人根本没有顾及男女之分,更末存他种用意,立即展开一场追拿!

    雷啸天虽也知小三妹必怀功力,但却总想定一个女孩子,功力再高,也不会高到哪里,岂料却大谬不然,在一追一躲中,雷啸天方始发现,晓梅竟然功力高得骇人,至少,雷啸天承认,要胜他不少!

    晓梅不知施展的是什么身法,在早已黑暗了的大道上,足不沾尘,衣袂飘风,倏急上下左右旋飞如穿花妙蝶!

    仇磊石的功力,却更使雷啸天惊骇,任凭晓梅飞上飞下时左时右的旋飞,仇磊石却始终紧贴在她的背后!

    约隔盏茶光景,晓梅仍然没能脱出仇磊石伸手可及的追蹑,晓梅突然咯咯一笑,改变了身法。

    只见她在全身向前疾射中,突地笔直上升,升约两丈,竟然,“凌虚倒踏云”,向后方平射出去!

    雷啸天叹为观止,不由震声道:“好身法,好功力!”

    赞声未了,那随后连蹑不舍的仇磊石,却哈哈一笑,在晓梅倒行电掣般越过他头顶的刹那,倏地伸手一抓,相距丈高,怎能抓到,雷啸天正觉二弟必然无功,岂料说来煞是奇怪,晓梅那圆嫩的足踝,竟已被仇磊石抓了个结实,身形顿失重心,由半空跌下,恰被仇磊石抱个满怀!

    仇磊石这招功力奇奥的手法,使雷啸天傻怔了半晌,他对这结义二弟的一身技艺,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晓梅跌落仇磊石怀中,并无半点女儿娇羞,仇磊石怀抱着晓梅,也未起任何遐思,因之谁也不觉得有何不当。

    晓梅在仇磊石怀中,娇笑着说道:“二哥最鬼了,这不能算。”

    仇磊石把晓梅放下,道:“小妹最刁蛮,输了总会赖皮!”

    晓梅作个鬼脸,道:“二哥,明明我比你高有一丈多,认定你绝对抓不到我,你却一抓就抓住了我,这是什么手法?”

    仇磊石一笑,摇摇头,道:“不能告诉你。”

    晓梅大眼睛一睁,道:“为什么?”

    仇磊石笑道:“下次还好一抓就抓住你呀!”

    晓梅哼了一声,道:“这次是我轻敌,二哥休想还有下次!”

    雷啸天适时开口道:“说实在活,二弟这身功夫,大哥我早就佩服,不去说了,小妹竟也有如此深奥的技艺,却是我想不到的。”

    晓梅娇笑无言,雷啸天却别有心意,于是又道:“小妹,大哥拙笨,看不出你是哪个门户的弟子。”

    晓梅毫无心机,道:“什么门户也不是,是爸爸教的。”

    雷啸天哦了一声,没有开口,心中却在思索着当代高手群中,何人姓艾,结果是毫无所得。

    适时,月临中天,分外明亮,三五里外,隐约可见灯火,雷啸天精神一提,笑对仇磊石和艾晓梅道:“三五里外已现灯火,必有人家,也许……”

    话尚没有说完,已自动的停了下来,紧皱着眉头,他在沉思什么,仇磊石看着不解,问道:“大哥怎么不说下去了?”

    雷啸天抬头看了看月色,道:“奇怪,三更了。”

    晓梅笑道:“哪一夜没有三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雷啸天摇摇头,道:“时已三更,农庄乡村中人,早已沉睡入梦,三五里外所见灯火,并非一盏,怎不令人奇怪!”

    晓梅依然不懂,道:“一盏和好多盏又有什么关系?”

    雷啸天道:“天下出人意料的事太多,没有目睹,不能妄言,但小心点总是好的,何况还有小妹同路!”

    仇磊石颔首无言,一行又走了里许路,突见路旁一方巨大石牌,牌上三个赤红大字,是“红柳庄”!

    雷啸天笑了,道:“今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面灯火处,是‘红柳庄’,庄中无一不是武林中人,正好安排借宿。”

    晓梅适时却也开口道:“这儿我认识。”

    仇磊石造;“小妹怎么会认识这个地方?”

    晓梅道:“二哥不问可以吗?”

    雷啸天和仇磊石并没有多想,仍然往前走,晓梅却把“胭脂宝驹”缰绳搭上,飞身鞍上道:“红柳庄主人,是小妹家中的熟朋友。”

    仇磊石和雷啸天回头看了看她,她接着又道:“小妹先去看看,好在马快,不对再回来也不迟!”

    话声中,晓梅一抖丝缰,“胭脂宝驹”如脱弦之箭,四蹄震开,一跃过丈,转瞬远去。

    雷啸天望着晓梅的背影,道:“小妹是个好孩子。”

    仇磊石没有接话,雷啸天一笑,接着又道:“二弟,你在想什么?”

    仇磊石道:“小弟在想,小妹天真无邪,她哥哥怎地……”

    雷啸天接口道:“龙生九种,种种不同,算不得什么!”

    仇磊石笑了笑,道:“小弟在猜,小妹可能像她母亲,他哥哥像她父亲,所以她兄妹非但相貌没有一样的地方,性格也不大相同!”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弟观察入微。”

    仇磊石剑眉突然一挑,道:“大哥久走江湖,可看得出小妹是哪派的传授?”

    雷啸天摇摇头道:“别把你这粗鲁的大哥,看作是什么都懂的圣人,小妹说她是家传的功技,大概不会有错!”

    仇磊石沉思半晌,道:“小妹功力极高,适才身法更是妙绝,既使是家传之技,其父兄长者,亦必为武林名家,大哥或许……”

    雷啸天插口接话道:“不瞒二弟说,刚才愚兄就想过,说真实话,愚兄对近百年来,武林各派高手,多能知晓,绝无艾姓之人!”

    仇磊石剑眉又是一挑,道:“这就怪了!”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二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拿二弟来说吧,若非愚兄目睹,谁又相信是位身怀无敌奇技的高手呢?”

    仇磊石摇头自谦道:“大哥别这样说,武林中似小弟者,何止千百!”

    雷啸天又是一声哈哈,道:“二弟要这样说的话,武林如愚兄者,是万万了!”

    仇磊石一时无言可答,雷啸天却正色又道:“骄狂自大,故是不当,过份谦虚却也矫作,以二弟如今的功力来说,实已入无敌高手之列了。”

    仇磊石未经思索,接口道:“差!比诸先恩师或先严、慈……”

    雷啸天神色陡变,道:“怎么?难道‘哭笑禅师’已经作古?”

    仇磊石心头一凛,慌不迭地说道:“不,小弟只是说先严,却……”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愚兄犹记得结盟之时,二弟及愚兄,皆有所隐,适才二弟无心中吐露消息,愚兄始知伯父母……”

    仇磊石诚恳的接口道:“小弟若非因此事关系大,早已告知大哥,如今时尚未至,大哥请恕小弟暂隐苦衷之罪!”

    雷啸天长吁一声,道:“人人有他的难言之隐,咱们不谈这些了。”

    话锋一顿,声调变为欣欢,道:“不管怎样,愚兄能结识二弟,已足自慰!”

    仇磊石淡然笑了笑,道:“小弟早就想问大哥一事,却没有机会。”

    雷啸天慨然道:“现在问吧!”

    仇磊石道:“大哥寄居‘天下一家’杭州分店内,究为何事?”

    雷啸天一笑,道:“二弟要问愚兄心中所隐了!”

    仇磊石俊脸一红,道:“小弟失言,此问作罢。”

    雷啸天慨叹一声,摇摇头道:“愚兄所隐,与他人无关,因此说出来也不会横生事非,前所隐忍未曾告知二弟者,实不欲二弟代我不安。”

    仇磊石道:“大哥不说了吧。”

    雷啸天一笑道:“说了吧,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愚兄曾经告诉过二弟,说愚兄若真将功力发挥顶点,宇文显不是敌手,愚兄并非狂言大语,家传某种功力,乃无敌之技,但愚兄眼下却不能轻用!”

    仇磊石将已比人,道:“是恐被人认出师家门户?”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第解人,此其一也,其二是寒家另有规戒,那种无人能当的雷霆一击,非遇危亡,不准轻用!”

    仇磊石赞叹一声,道:“伯父大人,必系至情至性的仁厚长者。”

    雷啸天仰望沉暗太空,惆怅的说道:“愚兄就为了找寻家父,方始不惜降格寄居‘天下一家’店中,因彼处人多眼杂,或有发现之故!”

    仇磊石眉头一皱,道:“伯父何故离家?”

    雷啸天道:“这就是愚兄至今不解的事!”

    仇磊石安慰道:“伯父功力无敌,心胸可容天地,偶尔外出年半,必系被故交强留不放,断无他故,大哥尽管放心。”

    雷啸天却摇摇头道:“正因不是如此,愚兄才寝食不安!”

    仇磊石不便再问,只有无言俯首。向前缓缓踱着步子,雷啸天却满面愁容,似自语般又道:“老人家离家已一年多了,自昔日突然由武林中隐退,十数年来,寸步未离家园,突然一天深夜……”

    是夜三更,雷啸天正待安眠,突然被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哈哈狂笑声,吓走了睡意!

    这笑声,来自他父亲所属“养心阁”楼头,并且还正是他父亲所发,雷啸天立即飞身而起,直扑“养心阁”!

    半途中,听到他父亲喝呼道:“何方朋友,能来敝堡,就请现身一谈!”

    接着,一个宏亮的声音道:“三弟功力越发深奥了,是我!”

    接着又是他父亲的欢呼声,道:“十数年没见二哥,想煞小弟了,二哥……”

    自此,没了声音,也没再听到任何动静!

    雷啸天放心不下,身形加快,到了“养心阁”下。阁外,悄静异常,不见人影,阁中,灯火正亮,似有人声!

    雷啸天沉思刹那,转身欲归,终因放心不下,咬咬牙,决定拼得受老人家一顿训斥,问上-句。

    哪知尚未开口,阁窗适时推开,他父亲现出半身道:“天儿来得正好,进来,为父有话对你说!”

    雷啸天恭应一声,拾阶登阁。

    阁中,老父正陪伴着一位儒巾老者,老者道貌岸然,骨格清绝,神态可亲,含笑看着自己。

    雷啸天正待给老父见礼,哪知父亲把手一摆,道:“免了,给你任伯父磕头!”

    雷啸天遵命而行,才待跪叩,儒巾老者凌虚摇手道:“也免了,坐下吧!”

    雷啸天只觉得前胸被大力所抬,硬是跪不下去,并且身不由己的向右斜方而退,正好退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他正觉惊骇,老父已郑重的开口道:“啸天,雷家堡交给你了,多管教两个弟弟,三年内,不准他们离开雷家堡一步,违者以家法处治!”

    雷啸天惊愣的直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老父却接着又道:“我和你任伯父,有件大事去办,事若办成,一年之内回来,你也不准离开此堡!”

    雷啸天道:“何不叫孩子随同伺候?”

    他父亲肃容摇头道:“没你能办的事,少开口,听我说!”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为父若一年之后,仍未回来。你可来这‘养心阁’中,开启为父床枕,内藏一卷,读之即知一切!”

    雷啸天看出此行甚险,不顾责罚道:“何不调集堡中高手……”

    话未说完,老人家已沉声叱道:“住口,少胡出主意,为父立刻就走,这几句话,就算是嘱咐,也是命令,违者不孝!”

    雷啸天深知老父脾气,垂首求道:“已是三更,爹清晨再走好吗?”

    哪知老人家怒瞪了他一眼,道:“不必多说了,为父临行,再嘱咐你一言,今后行道江湖,莫忘家训,记住,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贫贱不移!为正义,设必须死,死了!苟安偷生,即非雷家子孙,言尽于此,回去睡吧!”

    雷啸天不敢多说一个字,虎目中,含着泪,扑倒地下,叩首至三,又向儒巾老首行礼,无可奈何离开阁中。

    下阶数级,梯头一暗,阁中灯火已熄,立即纵身而回,推开阁门,“养心阁”中,却失去了双老的踪影!

    仇磊石听盟兄说往事,并未全神贯注,他是别有苦痛的,雷啸天在说自己的事,他却在想着生身父母!

    但是,他却也能听入耳中,这在常人是绝对无法办到,他却例外,因他身怀着三百年来,无人练成的佛门无上“万应心意”神功!

    不过此非对故可比,他又没有提聚真力,是故只听了个大概,所以当雷啸天话说完后,他竟明知而故问了一句:“伯父没有回去?”

    雷啸天提及往事.心情激动,没有多想仇磊石这句话是多问的,却缓缓点首,悲涩的说道:“没有,至今没有消息!”

    仇磊石仍在想着自己的父母,随口道:“大哥开过枕头没有?”

    这句话,使雷啸天提高了警觉,也恢复了神智,记起老父卷中再三严谕不得泄露的话,遂答道:“唉!说起往事,令人空自忧烦,算了,谈别的!”

    仇磊石之所以发问,是下意识的,雷啸天声明不谈此事,仇磊石也就点头不言,因之双双错过了大好良机!

    适时,突闻乱马蹄声,二人心神不由一震,俱皆恢复了机灵,注目处,迎面两列灯火,已飘摇而到!

    是两队马队,约二三十骑,马上是身穿一色玄衣的大汉,寸铁未带,马鞍椅上,却都插着一盏明亮的灯笼!

    为首之八,三十上下,英气外露,一望即知是位内家好手,也是未携兵刃,在马上拱手施礼道:“两位可是雷爷、仇爷?”

    雷啸天和仇磊石互望一眼,双双道:“不敢,在下雷啸天!小可仇磊石,尊驾……”

    话未说完,马上人又是一礼,道:“在下‘柳君达’,家父‘柳逸风’,是前面‘红柳庄’的主人,在下奉艾姑娘与家父之令,迎接二位。”

    雷啸天和仇磊石,交了个疑问的眼色,那柳君达,适时手挥处,已有人带过两骑宝马,雷啸天和仇磊石不便多问,道声谢,飞身上马,在柳君达陪同之下,前护后拥中,驰奔“红柳庄”而去!

    “红柳庄”以围庄千万株红柳而命名,因老庄主“踏雪无痕”柳逸风一身功力,而名震天下!

    进庄,一条三丈宽笔直的大街,约里许路后,才是“红柳庄”的广大“集会厅”,厅左,是接待贵宾的客堂。

    雷啸天、仇磊石下马后,客堂门店,晓梅姑娘已一跳而上,笑嘻嘻的对着雷、仇二人道:“大哥二哥快来,酒菜早就准备好了!”

    说话中,客堂门又启,走出来了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雷啸天昔日江湖行走,曾拜会过此人,便悄声说道:“二弟别失礼,这就是此庄的庄主。”

    说着,右肘微微一碰仇磊石,双双紧行几步,不待柳逸风先开口,已抱拳一揖,含笑道:“晚辈拜谢庄主接引盛情,并恕冒失之罪。”

    “红柳庄”庄主柳逸风,哈哈笑着道:“仇老弟是乍见,雷老弟都是旧相识了,只怪老朽那时不知老弟是艾姑娘的盟兄,怠慢处尚请原谅。”

    晓梅却白了柳逸风一眼道:“真是的,到客堂里就不能说了?”

    雷啸天正想讲晓梅几句,那柳逸风竟应声答道:“姑娘说的是,说的是。”

    然后倒退一步,正容肃客,这却使雷啸天和仇磊石暗中骇怪,双双存疑中,步入贵宾客堂。

    客堂有一暗间,此时香帘高挑,珠灯放明,已摆上酒宴。

    有人伺候雷、仇洗脸漱口,然后彼此入座。

    是整桌的上等席菜,吃的人却只有雷啸天兄弟妹三位!

    柳逸风在下首相陪,雷啸天更疑心,故意道:“三妹,愚兄份届武林末晚,应请庄主上坐!”

    晓梅尚未答话,柳逸风却开口道:“不不不,今夜不同,老朽就坐在此处相陪。”

    仇磊石也觉得此事太怪,却无心疑晓梅之意,但长幼之序,乃武林所尚,因此也说道:“庄主若这样的话,小可只好告辞了!”

    柳逸风为难的才要解说,晓梅已开口道:“我爸爸又没来,你干什么这样小心,我和两位盟兄早就饿了,你就上面坐着,我们也好吃饭嘛!”

    柳逸风连声称是道:“既是姑娘吩咐,柳逸风自当遵命。”

    说着换坐上首,这样一来,连仇磊石也对晓梅姑娘的身世和身份,起了猜测不透的疑念!

    雷啸天、仇磊石和晓梅三人,早就饿了,菜香饭美,大家吃了个饱,席间,柳逸风很少开口而有些拘谨,仇磊石已然存疑,不由时时瞥望晓梅,似是要从晓梅神色之间,发现些什么。

    但他终于失望了,晓梅非但神色上没有丝毫诡秘,并且越发显得稚朴,一言一动坦率至极!

    饭后,柳逸风命人献上香茗,方始含笑说道:“老朽己替两位在后面安置了宿处,今夜已晏,明午再陪两位小游敝庄,此处风景幽美,两位不会……”

    话还没有说完,雷啸天已恭敬的谢道:“不敢再多扰前辈了,今夜盛情,已令晚辈兄弟不安,晚辈弟兄在明日晨间就要告辞……”

    柳逸风哦了一声,道:“何事如此急?”

    雷啸天道:“送三妹回‘金陵’。”

    柳逸风瞥了晓梅姑娘一眼,才转对雷啸天道:“若为此事的话,两位放心好了,大概不必走啦。”

    晓梅黛眉一皱,道:“为什么?”

    柳逸风微一欠身,恭敬的答道:“老朽先请姑娘担待,姑娘驾临之后,老朽已用‘万里金鹰’函禀老人家,四更左右,必有回示!”

    晓梅不高兴了,说道:“谁叫你多事的?”

    柳逸风道:“这是老人家的规矩,老朽怎敢相违?”

    此言不禁又勾起了雷、仇二人的疑念,决定无人时要问问晓梅,忖思未已,突听话声,有人报送,说金陵回示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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