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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正邪会血战阴风崖

    冰峰大师先是被黑煞手赖珞隔空一掌,劈得退了半步,对梅龙的攻势顿时中断。幸得白石道长接踵而至,剑光卷住黑煞手赖珞。老和尚嗔念陡生,使出少林神拳,呼呼呼一连劈出三拳,把梅龙向横迫开七八步远,接着欺身上前,再度迫攻。

    就在白石道长挥剑缠住黑煞手赖珞之际,那边太原乌魔健头颅一摇,头顶那个高达半尺的大譬倏然散落,长发披胸,厉啸声中,疾掠出去。

    她的啸声暗蕴摇魂震魄的魔力,悲凄惨烈,刺耳难听。

    慧师太比凌霄道姑早一步出去,剑光如虹,横截上去。半途中便拦住乌魔娘,施展出华山六合剑法,吞吐刺劈,剑法凌厉高妙。乌魔娘右手使用长约四尺的三股金叉,幻出千百道金光,抵住慧师太的剑势。

    这乌魔娘不但是手中的三股金叉招数诡奇毒辣,最奇的是她那一头长达胸前的乌发,时时突然飞起,硬如钢丝,向敌人腕臂或头面扫卷。

    幸得慧师大一来听说过这乌魔娘的魔发奇怪妙用,二来华山的镇山无上剑法乃是以开阔纵横见长,对方实难有机会迫近、是以乌魔娘的一头魔发无从发挥威力。

    这时场中已有五对在动手,战况之烈,当真是风云变色、山摇地动。

    武官主凝神看了一下白石道长及慧师太的剑法之后,便微微冷笑,转限望住玉轴书生房仲,道:“有烦贵座出手,一并把那峨嵋道姑算上,以便再调人替代梅家兄弟……”

    玉轴书生房仲举手一揖,徐步出场。那边凌霄道始迅逾闪电般掠到,一挥手中长剑,道:“房施主赢得贫道手中之剑,再到别处不迟……”

    玉轴书生房仲洒落一笑,取出兵器,却是一支长约三尺的玉轴,乍看极似是卷起的书画条轴。

    他身上一袭青衫,人又长得斯文潇洒,虽是五旬以上的人,看上去却慨乎只是三旬左右。单看外表,谁也猜想不出这位温文尔雅的书生,竟是二十年前便以心狠手辣震动江湖的玉轴书生房仲。此人近二十年来,却似乎己敛迹销声,极少听说他的事迹传闻。

    他拢手一揖,道:“峨嵋为四大剑振之一,区区心仪已久,今日正好领教。”

    房仲也应了一声请字,跨步上前,手中玉轴迫面点去。凌霄道站长剑迅快撩劈,只见剑势只使了大半,忽然化为阴手,剑尖一转一沉,疾向玉轴书生房仲肋下大穴迅急刺去。

    玉铀书生房仲不禁面色微变,疾退两尺。这时才知道峨嵋派列为四大剑派之一,果然有真才绝学。而且这位青衣道姑外貌虽是素面朱唇,修眉朗目,颇具出尘绝俗之美,使人感到她并非抡刀动枪那种武林人物,以致泛生她武功有限的错觉。然而其实她功力深厚,运剑出击时得心应手,高妙异常。当下不敢大意,再度挥玉轴攻了上去。

    凌冒道姑的阴阳剑法乃是峨嵋镇山剑法,奇奥繁复,暗合五行生克之道,尤其擅长的是当她以阳剑长驱攻敌之时,突然化为阴剑,伤人于不知不觉之中。刚才的一招不过是霜刃初试而已。

    这一对眨眼间便激战起来,玉轴书生房仲玉轴上功力深厚,激起一片劲烈风声,凌霄道姑却以剑法精妙繁复见长,涌起一片剑雨光云,笼罩住对方。

    武官主再次点将,轻启朱唇,道:“有劳南奇大驾出阵,替下金煞。”

    雪轮宇文旷应一声遵命,撒下一个包袱,扭去袱布,却是一个雪白耀眼的圆轮,轮内有三柄月牙利刃,精光四射。

    此轮施展之时,若是罩在敌人颈上,可以把整颗头颅割下,轮内三柄月牙利刃更可锁拿兵器,乃是外家兵器中极厉害的一种。

    他刚一迈步,对面立时奔出一名僧人和一名道姑,那僧人手持戒刀,道姑则是绰剑在手,双双拦截雪轮字文旷去路。

    这雪轮字文旷长得相貌清奇,年约五旬上下,身量高瘦。他略一皱眉,道:“两位不是本座对手,还是回去观战的好!”

    那僧人沉声道:“字文施主尽管施展绝艺,少林寺岂有贪生怕死的人。”

    僧人旁边的道姑尖声道:“峨嵋山上也没有效善怕恶之徒。”

    雪轮字文旷冷冷一笑,道:“本座多年未曾出手,想不到今日却以空门中人作祭礼……”

    话声中一手抄起长衫,一手举轮向僧人平推出去。他的手臂通共只不过两三尺长,这一推只不过两尺许空间而已,但轮上风声洪洪,威猛异常,足见这宇文旷一身功力何等深厚。

    僧人道姑一齐动手,刀剑齐施。他们均是少林峨嵋晚一辈中高手,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两人合力联手,眨眼之间已拆了五六招之多。

    这时梅家兄弟都陷入危局,首先是梅虎被那昆仑派高手罗奇一连数招,打得脚下步法错乱。罗奇得势不饶人,身形蓦地下沉,一招龙尾招风,反掌横扫出去。梅虎挥掌急挡,哪知对方这一招已运足全力,双方掌势才接,他的手掌已被震开。

    罗奇在半空中迅疾地借势旋身,化为“龙子初现”之式,左手疾出,迅遍闪电般印在梅虎胸口。掌心一吐,内力发出。梅虎哼了一声,身躯连退六七步远,才栽倒地上,已经气绝毙命。

    就在梅虎倒地之际,梅龙也被冰峰大师的左手拿住右腕,动弹不得。冰峰大师右手高举,正要劈下,目光到处,恰好见到梅龙眼中射出恐怖畏惧的光芒。

    老和尚到底是得道高僧,慈悲为怀,此时心头一动,右掌下劈之势缓得一缓。

    北邙幽灵滕圭衣袖遥遥一拂,一蓬绿火无声无息地向冰峰大师后背袭到。

    午间阳光之下,这蓬鬼火几乎瞧不出来。冰峰大师如果一意杀人,定然难以发觉滕圭的毒手,然而他一分心思忖,并非全神贯注敌人身上,便顿时感到身后似有奇异微风拂到。

    老和尚怒哼一声,急切间只好松开左手,运起大手印奇功,向身后拍。

    只听强飙呼啸之声大作,那片袭到冰峰大师后背的惨绿鬼火突然向后倒飞,迫得滕圭后侧边的天煞文开华急急分头跃开。

    梅龙万想不到对方突然松手,急急运功聚力,举起膝盖猛然一顶。

    冰峰大师无法闪避,只好运气护住要穴,硬挨他这一下,口中同时喝道:“好孽帐,容你不得……”

    喝声中左掌电疾劈落,正好劈在对方胸口之上。梅龙倒退飞开寻丈,坠地身死。但冰峰大师小腹上也挨了他一膝。

    这梅龙名列七煞之内,功力自然非同小可,冰峰大师但觉小腹上一阵剧疼,几乎难以支持,必须弯下身躯,才能忍受。

    这位少林高僧嘴角突然泛起一丝惨笑,身躯依然挺立如山,但面色却变成一片通红。转瞬之间,他面上红潮消退,抬目四望,却刚好见到一幕惊心动魄的景象。

    只见左侧不远之处,那雪轮宇文旷正以绝高身手,左拳震开峨嵋派弟子,那只雪轮同时之间荡开那名少林僧的戒刀,迅疾地套落僧人头上。

    冰峰大师不由得善目一闭,再一睁眼,只见自家那个疼爱弟子的头颅已经和身躯分了家,头飞身倒,死状之惨,令人怵目惊心。

    雪轮宇文旷收回雪轮,迅快推出,锵地一响,锁住道姑手中长剑。道姑运力一挣,反而被对方拉得身形向前猛倾。急忙松手撤剑时,字文旷左拳劈出,砰的一响,那道姑已跌开寻丈毙命。

    冰峰大师双目盯住雪轮字文旷,厉声道:“把禅杖拿过来!”

    一名僧人面含悲愤,扛杖飞步出来,躬身交给冰峰大师。然后转身到那边收拾同门道侣及那名道姑的尸身。

    昆仑高手罗奇凌空掠到,落在冰峰禅师身边,低声道:“请问大师可是已经施展贵派无实真谛暂住身无上法门,仗着数十年精纯内功真力,硬把内伤压住?”

    冰峰禅师神色如常,道:“罗施主的确是高明,贫僧确曾如此施为!”

    罗奇叹息一声,道:“只不知禅师心中可有未曾放下之事?”

    冰峰大师凝目道:“罗施主这一提起,贫僧倒是想到一事……”

    他沉吟一下,接着道:“敝派的无实真话暂住身法门,乃是传自天竺的一种上乘功夫,能够将极严重的内伤压抑住,不让发作,时间久暂,只看施法之人本身功力及伤势而定。时候一到,便即倒毙。这一点罗施主自然已经深悉。”

    罗奇道:“某家昔日曾听贵寺高僧讲究过,故此略知一二。”

    冰峰大师道:“贫僧看今日形势,恐难达到目的,因此突然想起如要伸张正气,歼灭丑类,唯一之法,就是在三门四派之中,挑选出一位资质绝世,年轻胆大,而又坚毅正派之人,秘密赴褐各门派掌门,修习各门派最上乘的心法武功……”

    罗奇颔首道:“大师此意极佳,昔年三门四派的前辈高人便有此议,可惜终未实现。此事虽然关系重大,必须返山禀告掌门人,但某家如今却敢先行担承此事,只要届时有这么一个人,本门定将心法尽行传授,决不敝帚自珍!”

    冰峰大师道:“好极了,目下已有少林昆仑两派认可此事,再烦罗施主转告诸位道友,贫僧这就出战那雪轮宇文旷。此战死生未卜,罗施主必须主持大局,请诸位道友共襄此举。”

    冰峰大师说完之后,携杖大踏步向雪轮宇文旷走去,面上神色凛然,一望而知老和尚已有作一死战之意。

    雪轮宁文旷神情凝重,望住对面的少林高僧。他身经千百战,阅历极丰,自然不会因对方的决心死战而凛惧动心。可是却也不敢丝毫大意,暗暗运功聚力,准备这一场激烈搏斗。

    冰峰大师诵声佛号,道:“宇文施主艺业惊世,老僧不自量力,却要为世除害……”

    雪轮宇文旷那清奇的面上泛起冷峻笑容,道:“老和尚何用饶舌?咱们动手一分强弱生死就是。”

    老和尚挥杖猛可击去,杖上带起一股沉重已极的风力。宇文旷心中微凛,暗忖这个老和尚功力实在不凡,当下举轮猛推,内家真力潮涌撞去。砰的一响,两人各各震退半步。

    只见这两个当世高手乍分便合,手中兵器各显神通,凌厉攻拆。仅仅战了六七招,声势之猛恶激烈,已超过其余所有的人。

    且说风雷刀赵岳枫力搏水煞梅豹,久久尚未得手,眼看冰峰大师及罗奇都已经把对方击毙,不由得心中火躁,揉身迫上,奋勇进攻。

    其实梅豹已经落在下风,加上两位兄长都丧命当场,心神更因而散乱。这时被赵岳枫强攻硬打,顿时更觉不支。

    风雷刀赵岳枫剑眉笼罩着一片杀机,招招都是立毙敌人的重手法,步步紧迫,毫不放松。

    突然一道人影刷地落在战圈旁边,冷冷道:“姓赵的且慢张狂,我劝你赶紧亮出兵器应战!”发话之人,正是七煞之中为首的天煞文开华。

    这天煞文开华口气虽硬,但嗓音尖细,加以身材纤巧,面目俊俏,使人泛生起他乃是女扮男装之感。

    风雷刀赵岳枫瞥见他手中捧着一支长约四尺,通体黝黑形如降魔杵的兵器,而且蓄势欲发。心中一动,暗念此人不但近两三年在黑道中声名极盛,甚且能够位列七煞之首,足见绝艺惊人,非是盛名虚传之辈。自己如果不亮出本门银刀,只怕今日性命难保。

    心念一转,顿时奋起全身功力,凶猛无铸地连环劈出。

    梅豹竭力挡住他第一拳,但赵岳枫第二拳更加沉重劲厉。梅豹虽然发掌挡了一下,仍然被拳力震伤,哼了一声,连续退了六七步远。

    风雷刀赵岳枫朗声长笑,反手掣出银刀,凝目望住那天煞文开华。

    双方正在弩张剑拔,一触即发之际,突然后面有人宏声道:“赵兄且勿动手,某家有话要与你相商!”

    风雷刀赵岳枫应了一声,戟指遥点天煞文开华,道:“你等一等,不要逃走!”

    天煞文开华俊面上泛起一丝微笑,道:“少罗噤,还是快点相商一个逃命之计为要……”

    赵岳枫哼了一声,转身一望,罗奇就在文许之外。他走过去,道:“罗兄有何吩咐?”

    罗奇道:“赵兄好说了,目下要商量的是如此这般……”他迅快地把冰峰和尚的意思说出来。最后道:“某家已经用传声之法,把此事告诉那几位均在激战之中的道友,均蒙他们赞成允诺。某家并且想到一点,那主不是目下三门四派之中,尚有些什么后起之秀一时难以查悉,但以在场一干后辈弟子而论,却没有适当人选。因此某家想起赵兄恰可以担当融汇各家派绝艺于一身,扫荡魔气的重责……”

    赵岳枫剑眉一皱,讶道:“我么?”

    罗奇紧接着道:“不错,此意诸位道友俱已赞成,赵兄不但资质禀赋,均属上乘之选,最难得的是年纪尚轻,岁月尚多,我看今日的局势,如果侥幸得手,自无话说,如果不幸失败,我们诺人既然无法逃生,那一干门人弟子更难脱困活命。因此大家决议要赵兄见机行事,总以保存性命为先,留得一命,方能执行我们的计策,将我们各门派的绝艺心法汇聚一身,那时节何愁不能扫荡妖气,为武林伸张正气!此事关系整个武林气运,赵兄万万不得推托,有负我们数人期望。某家情有未尽,言尽于止!”

    他说完之后,立刻跃开。原来这时金蛇老人郑凯、七指翁江奎、三手银猿荀杰以及他手下阴风五舵舵主等一干人,都绕道向那一于门人弟子移去。罗奇必须赶紧去帮助他们抵挡杀人。至于那北邙幽灵滕圭则面含诡笑,在慧师太、白石道长等人旁边走来走去。

    风雷刀赵岳枫心中一阵迷惘,猛然抬目,只见那个长得若女子的天煞文开华已经站在他面前五尺左右之处。

    他道:“你的心事想完了吧?”

    赵岳枫剑眉一耸,朗声道:“我看你们这一干人终是有点邪气,真不顺眼!”

    文开华面色一冷,道:“我有什么地方教你不顺眼?”

    赵岳枫正要说他一身娘娘腔,忽又忍住,忖道:“我何苦在口舌上伤人?他就算女扮男装,或者是个人妖,却与我何干?目下把他宰掉也就是了。”

    当下道:“不顺眼就是不顺眼,用不着多说,我可要动手啦!”

    天煞文开华细长的眉毛一皱,突然举起那根黝黑铁杵,斜砸肩项。手法快如电闪,那根铁挎上竟然不闻一点风声。

    赵岳枫冷不防吃一惊,疾闪开去,险险被他砸着。

    天煞文开华得理不让人,铁杵翻飞,迅疾攻到。赵岳枫连忙施展东海派秘传刀法,抵住天煞文开华的攻势。

    这时,旷场上一片厮杀之声。冰峰掸师一枝掸杖,宛如闹海蚊龙,与雷轮字文旷激战做一处,他们两人所用的都是沉重兵刃,是以时时传出震耳的金铁交鸣声。

    武当高手白石道长力战黑煞手赖珞,长剑上闪击万点森森光华,声势不见。但黑煞手赖珞身居四奇之首,武功果然有超凡绝俗之妙,只见他单凭一双肉掌,在白石道长剑圈中扫拍拿劈,加以动作快逾闪电,竟无一丝一毫逊色于对方长剑。

    再过来就是慧师太与太原乌魔娘这一对,乌魔娘的金叉长发,施展时诡毒绝伦,加以功力深湛。慧师太的左手剑已渐渐相形见细。行家眼中,一望而知慧师太虽然名列三门四源中高手之一,但内功修为仍然未臻化境,似乎比乌魔娘略逊一筹。起先仗着慧师太华山派六合剑法,堪堪战个乎手,时间一长,太原乌魔娘以深厚功力及诡毒招数,慢慢占取上风。

    再过来一点就是玉轴书生房仲及凌霄道姑正在激战,他们动手至今已达百招以上,这等长久拼斗的打法最要紧的是内功修为。凌霄道姑与慧师太情形差不多,都是功力略逊对方,全凭本门剑法超妙奇奥,抵住对面名重一时的老魔头。可是经过百招苦搏之后也就渐渐落在下风。

    昆仑派高手罗奇一张紫面其寒如水,此刻正以一支长剑,力敌那金蛇老人郑凯及七指翁江奎二人。

    昆仑派剑法一向是四大剑源之首,那云龙大八式威震武林达百年之久,所向披靡,不过罗奇吃亏在尚未参透这一路师门无上秘法的至精至微之处,所以只能发挥八成威力。饶是这样,对方这两个黑道高手仍然被他神奇剑法及在空中盘旋往来的身法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最可危的还是那七名门人弟子,此刻正与三手银猿荀杰所率领的阴风五舵混战。

    他们虽是人数较多,而且个个招数精奇。但却吃亏在内功修为火候有限,同时一向在师门羽翼之下,缺乏生死相搏的临阵经验。是以往往失误纵敌,该胜未胜。不一刻工夫,就有两人惨叫受伤,一个是昆仑弟子,另一个则是华山派的尼姑。

    这一来只剩下五人,便由阴风五舵舵主分别缠住。三手银猿荀杰举目环顾全场一眼,立时迅快向昆仑高手罗奇外去,挥动独门兵器风翅铛,加入战圈。

    全场之人都陷入生死一发的激战漩涡之中,只有那位明艳宫装的武宫主,闲豫地环顾场中战况。

    另外那地煞北邙幽灵滕圭则诡秘地在暗中飘忽往来,照顾全场局势。他本是奉命随时以独门鬼火帮助自己人,可是目下既然这一方掌握住胜局,他便无法插手。

    三门四派的几位高手都听见门人惨叫之声,这一来未免使他们心分神散。白石道长及冰峰禅师还不怎样,那慧师太及凌霄道姑却因此而先机尽失,剑圈陡然被迫缩小了许多。

    水煞梅豹在一边瞑目休息了一阵,奋然睁眼,撤下围在腰间的缅刀,向就近的风雷刀赵岳枫扑去。

    武宫主翠眉轻颦,开口道:“梅香主速助乌香主取敌人性命!”

    梅豹拨转头,便向慧师太扑去,与太原乌魔娘合力猛攻。

    北邙幽灵滕圭也得到指示,径向凌霄道姑扑攻。玉轴书生房仲似乎有点不悦,手中玉轴招数反而松懈下来。凌霄道姑觅到空隙,剑光暴盛,卷住北邙幽灵滕圭,眨眼之间,一连攻了七八剑之多。

    这北邙幽灵滕圭本非弱者,早已掣出独门阴毒兵器鬼手,严密招架。

    凌霄道姑一轮猛攻,只不过把敌人迫退两步,心中暗暗吃惊,自忖以这北邙幽灵滕圭一身武功,若是半日单打独斗,拼到结果,也无必胜把握,更何况还有一个武功绝强的玉轴书生房仲在场。

    念头刚刚掠过心上,玉轴书生房仲已经再度运集功力,加紧迫攻。

    转瞬之间,凌霄道姑便被房仲的玉轴及滕圭的鬼手罩住。

    满场杀气冲霄,风声激响,武宫主眼见大势已控制在己方手中,便缓步向风雷刀赵岳枫那边走去。

    天煞文开华的铁格上内力奇重,好几次与赵岳枫的鱼鳞刀碰上,震得赵岳枫健腕微酸,而且杵上招数奇奥,身法手法都自成一家。赵岳枫的鱼鳞刀虽是进射出万点银光,风雷隐隐,可是文开华似乎应付得毫不吃力。

    赵岳枫与他激战了这一阵工夫,心中已经有数。原来那天煞文开华两次三番仗着深厚内力,震得他刀光波荡时,本已制占先机,大有伤他的机会。然而文开华却总是冷哂一声,没有乘虚而入。这种情形分明是有心容让……

    他们交手的时间已有好一会,因此赵岳枫已把对方打量得十分仔细。但觉他眉字之间,隐隐透露出一种高华风味,因此早先觉得他固有女儿态而生出的嫌恶之感,已经在无形中消除。

    但他大惑不解的是这天煞文开华何以有心容让?

    武宫主走到侧近,定睛看他们拼斗,文开华似是因她在一边监视,缓缓增加压力,偶然强攻硬扫,声势凌厉,总是迫得赵岳枫只能后退闪避。

    武宫主道;“文香主艺业高强,果然不愧是领袖七煞香主之人!”

    文开华道:“宫主过奖了,敝座对手的东海门秘传刀法,甚为奥妙,是以敝座一时无法取胜,不知宫主是否有意亲自出手?”

    赵岳枫被他们对答的话,激起一腔争强斗胜的雄心,长啸一声,奋起全身功力,勇猛反攻。只见刀光陡然大盛,风雷进发,凌厉进迫。

    文开华连退数步,方始稳住阵脚。

    武宫主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两眼湛湛神光一直凝注在赵岳枫俊面之上。

    那两人又激斗了七八招,武宫主道:“文香主且迟下休息……”

    话犹未毕,那边厢传来一声大吼,以及一声沉重震耳的闷哼之声。

    武宫主回头望去,只见少林高手冰峰大师及雪轮字文旷已经分开,相隔寻丈,对面屹立不动。

    转眼之间,雪轮宇文旷炯炯双眼中光采散失,接着嘴唇角沁出鲜血。

    冰峰大师则面色苍白,扶着禅杖,连连喘息。

    过了片刻,雪轮宇文旷手中那具雪轮当一声掉落地上。跟着身形略一摇晃,便倒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

    冰峰大师依然屹立不动,过了一会,才提杖举步上前,低头察看那雪轮宇文旷的情形。

    武宫主看了这一阵,已明白这两位高手乃是互相击中了一招,看这情形,大概是雪轮宇文旷较为吃亏,竟被老和尚的一杖击毙当场。不过她微感迷惑的却是这冰峰大师既然也被雪轮宇文旷击中,何以只喘息一阵,就恢复了原状?

    当下觉得这冰峰大师当真有点门道,不敢怠慢,疾然转身迅快向冰峰大师奔去。

    她的身法快若飘凤,倏忽间已纵落在老和尚身前。

    冰峰大师朗朗诵声佛号,道:“宫主请恕贫僧出手伤人,实在是为势所迫,不得不尔!”

    武宫主头上的金步摇轻轻摇颤,神情娇美,道:“强存弱亡,自古已然,老禅师纵然破戒杀人,哪能算是罪过……”

    刚刚说到这里,数声惨叫,此起彼落,使得这铁柱宫旧址旷场之上,浮动起一片凄厉气氛。

    冰峰禅师转目四顾,只见目下仅余两名门下弟子,犹自浴血奋战,那边厢的凌霄道姑,也恰恰仆倒毙命,玉轴书生房仲捧着玉轴微愣,北邙幽灵滕圭则断去一条左臂,险险昏死。

    此外,华山慧师太正与太原乌魔娘及水煞梅豹苦战,她不但形势危殆、而且身上已曾受伤,左肋下的僧袍上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看来最多只能支持一二十招。

    武当白石道长与四奇之首黑煞手赖珞这对剧战方酣,那黑煞手赖珞名不虚传,不但内力深厚绝伦,每一招都有石破天惊之势,最厉害的还是他快逾闪电的动作,连武当派擅名天下的九宫剑法与他绝快身法相比之下,竟然大显呆滞。

    另一边昆仑高手罗奇,力敌金蛇老人郑凯,七指翁江奎及三手银猿荀杰三人。如论功力招数,罗奇一身本事,比起这三个名震黑道的魔头尚胜一筹,不过此刻以一敌三,虽然一时尚未分出胜负,可是从这刻动手的情形看来,绝无取胜的机会。

    冰峰大师迅瞥一眼之后,已看清双方形势,暗想那玉轴书生房仲现在已空出来,此人一身软硬功夫,已臻化境,随便加入哪一处,都足以迅快毁灭己方之人。他有心设法把房仲缠住,可是面对这武阳公女儿,就够他消受的了,何况他自己已经感到真力将竭,寿元有限,即使不再出手,急急调养,也活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目下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早先罗奇与他提起之事,就是推定东海门风雷刀赵岳枫逃出此地,到各派去修习上乘武功,将各家绝艺融汇于一身,然后再来找武阳公算帐。他必须帮助赵岳枫逃出此地,不然的话,非但三门四派精英元气白白伤残大半,难以恢复,甚至连一个报讯的人也没有。

    老和尚一念及此,霜眉轻耸,合十道:“尝闻宫主已尽得令尊绝艺,深不可测,贫僧钦慕多时,正要领教。”

    武宫主嫣然一笑,道:“大师好说了,寒家的功夫再高明也不过是旁门左道,哪里及得大师是少林寺嫡传高僧,为天下武术之正宗。”

    冰峰大师道:“宫主不用过谦,贫僧在敝寺之中,只不过是无足轻重之人,艺业未精,此行遭遇不测,已是算中之事。不过贫僧等人年纪老大,虽死亦不足惜。只有东海门赵施主,年纪尚轻。贫僧想请宫主同意,教他早一步离开,也可向各门派报告此行经过……”

    武宫主道:“大师这话好生奇怪,赵大侠要走要留,与我何干?”

    冰峰大师叹口气,暗自忖道:“贫僧这等低声下气,无非是为日后着想。”

    当下道:“若非宫主同意,赵施主只怕不易离开!”

    武宫主翠眉一皱,面色转冷,道:“你们既敢来此,自应及早打算没有一人能够生还,我看你不必罗嗦了!”

    冰峰大师仍然忍住一口气,道:“但总应有人返山报告经过……”

    武宫主道:“我早说过强存弱亡,乃是万古不移之理,他有本事走的话,谁也留他不住!”

    冰峰大师霜眉斜竖,朗声道:“这样说来,宫主是一定要把我们全部留下,方始甘心,是也不是?”

    武宫主斩钉截铁地道:“不错,除非尔等个个丧身此地,决不干休!”

    冰峰大师吸一口真气,身形暴涨,双眼之中精光四射,道:“很好,贫僧倒要看看宫主今日是否能称心如意?”

    武宫主凝立不动,竟似没有立刻动手之意。冰峰大师到底是少林高僧,面对这么一个女流,岂肯抢先进击,制占机先。当下也压杖不发,容她摆好门户。

    那宫装美女似乎无睹于眼前强敌,美眸一转,移到侧面风雷刀赵岳枫恶斗之处,停住不动。

    冰峰大师等了一会儿,开口道:“宫主小心,贫僧要出手啦!”

    武宫主微哼一声,眼光转了回来,道:“我不妨给你一个机会,那就是你如能在十招之内,把我迫过这道界线。”

    她在身后三尺之处,以鞋尖划下一道痕迹,接着回到原处,继续道:“我就下令文香主停手罢战,放赵岳枫离开此地。”

    冰峰大师心中微喜,迅速寻思一下,道:“宫主此举当真大出贫僧意料之外,既然蒙宫主作此允诺,贫僧自是欣然遵命。不过十招未免太多,贫僧只要三招之数就足够了……”

    武宫主冷冷一笑,道:“大师未免过于自负,须知我既敢说出十招,必有我的把握!”

    冰峰大师仍然坚持道:“非是贫僧低估宫主绝艺,但事实上只须三招就够啦!”

    武宫主双眉一跳,道:“好吧,就依你的话,三招之内,如果我退出界限以外,就算我输!”

    少林冰峰大师凛然道:“宫主如此大方,贫僧岂可白白领受,如果三招之后,宫主仍然在界限之内,贫僧愿以一条性命作抵。”

    武宫主立刻显得凝重起来,急急运功聚力,准备应付对方这三招。她确实想不到对方竟然以性命相赌,假如对方不是有十分把握的话,焉肯随便用性命作抵?

    冰峰大师肃立运功,只见他面色一片通红,高大的身躯微微颤动,不时可以听见清脆的骨节响声。

    武宫主业已准备停留,道:“大师可以随时动手啦……”心中却暗暗忖道:“这老和尚年逾花甲,可是居然仍是童身,这数十年童子功练下来,定然非同小可,我必须全力应付才行。”

    冰峰大师面上鲜红的颜色渐渐消淡,回复常态,左手当胸立掌打个问讯,然后举步迫近,提起禅杖,缓缓向她身上扫去。

    这一杖去势虽缓,但枝上却激起一片震耳啸响,潜力如山,直向对方身上冲击。

    武宫主一身衣服都飘飞起来,拂拂有声。直到禅杖击到三尺之内。她才伸出皓腕,虚虚抵出。

    她接着极快地缩退半尺,然后又虚虚抵出。

    在这一伸一缩之间,她的手法已变化了六七种之多。分向不同方向卸消对方杖上的内家真力,然后才运足功力,两次推去。

    冰峰大师扫去的禅杖势道突然一滞,但仍然向前移动,不过速度却更加缓慢。

    武宫主当真想不到这位少林高手杖上的力量竟是如此强大沉重,竟然抵之不住,面色微变,忽然再次缩退,快逾闪电般向对面的老和尚胸口遥劈出去。

    这一招生似是同归于尽的手法,只因她掌力击中冰峰大师之时,这老和尚杖上的内家真力势必也击中了她。

    可是冰峰掸师却陡然收回掸杖,横移数尺,避开她的当胸一击。老和尚并非怕死,而是知道对方的秘传铁柱护身神功极为奥妙,如不收杖,反而中了对方之什。

    武宫主高声道:“第一招打完啦”

    冰峰大师面色更是凝重,深深吸一口真气,提起禅杖,直直指住武宫主,一步步迫上去。

    那根禅杖随着他移前的身形缓缓向武宫主身上撞去。

    但见那杖尖离武宫主立足处尚有三尺之远时,她一身衣服,忽然向后劲掠飘飞。显然那根禅杖杖尖,涌出大量内家真力,向她冲击。

    武宫主这一回迅快出手,两臂向前伸出,宛如蟹钳似的向当中夹去。

    冰峰大师似乎识得她这一手的奥妙厉害,前进之势突然停住。等到她双手夹抱之势欲合未合之时,倏又举步向前冲去。

    武宫主双手夹空,两只翠衲悠然飞扬,露出两只凝脂般的手掌。

    但见她双掌向外一翻,掌心向着冰峰大师,葛然运功聚力,疾然吐出。

    她这一下翻掌吐力的招数,已尽把她全身功力发出,与对方硬拼一招。

    只听砰的一响,两人身形都摇晃一下。

    冰峰大师以数十年苦修精练之功,再度发出内力潜劲,硬向前面举步迫去。

    武宫主娇躯又摇晃一下,终于急速地退了一步。

    她让了这一步之后,便稳住阵脚,屹立如山,双掌牢牢抵住对方杖尖,双方呈现胶着状态。

    这时,他们表面上好像没有怎样,其实双方都运集起全身精纯之功,互拼内力。

    冰峰大师的掸杖逐寸向前迫去,显然他修为年久,内功深厚,稍稍占了一点上风。

    武宫主面色沉寒如水,奋力抵拒。她实在想不到对方潜力如此强大,远超于她估计之上。原先她已细细观察过全场三门四派诸人的功力,心中握有必胜的把握,却不料这些名门正派出身之人,潜力之强,竟难以精确估计。似此情形拼斗下去,势必要被对方逐寸迫出身后那道界线。

    双方拼了半盏热茶时分,武宫主两掌已缩到胸前,因此不得不向后退移半步。

    冰峰大师虽是占了上风,可是面色却更加凝重。他晓得自己如果能够再拼下去,只要再支持上半盏热茶工夫,必定可把对方又迫退半步,这时,对方离那界限只有一尺,他就可以趁对方移步后退之际,运集起全身残余功力,猛可迫去,这一场胜券便稳握在手。

    然而,他已感到体内发生剧烈变化,其势已难再继续这种大量消耗内力的拼斗。

    心念一转,陡然收回禅杖。

    武宫主无法猜测得透对方何故突然自动解围,心中大感惊讶。

    冰峰大师横杖喘口气,朗声道:“宫主小心,贫僧要发出第三招!”

    武宫主心头微动,沉声道:“你可要歇一会儿才出手?”

    冰峰大师微微一笑,道:“宫主家传绝学,不但超妙高强,这般眼力也是举世罕见,贫僧不合开口说话,致被宫主看出贫僧已有气竭力枯之象。”

    武宫主道:“正因如此,我才会敬你为人光明磊落,宁可泄露本身真相,也不肯不先行招呼即便发招!大师如要休息一会儿,我仍然站在原位等候。”

    冰峰大师道:“休息倒用不着,贫僧要出手啦!”

    武官主迅速地向赵岳枫那边掠瞥一眼,心中波澜微微起伏。这时,冰峰和尚已经举起禅杖,迎头砸下,激起一片锐烈啸风之声。

    武宫主在这一刹那问,忽然转念忖道:“我纵然想放走赵岳枫,也不须败在这和尚手下,以致弱了我父亲的威望。”

    此念一生,双掌飘飘先后拍出去,她的动作虽然看去不快,但其实却迅逾电光石火。

    冰峰禅师这一杖重如山岳,禅杖开始下砸之际,杖上涌击的内力已把敌人身形罩住,除了招架或后退以外,无法向横侧移动。而他正是要对方出手招架,以便奋起余力,把敌人迫退出界。

    武宫主这两掌各有奥妙,第一掌掌力迎封对方杖势,以硬碰硬。第二掌却是发出一股阴柔暗劲,隔空遥击对方胸口。

    在武学名家之中,一个人兼练有阳刚阴柔两种力量,并不少见,但如无绝顶造诣,以及秘传高妙手法,要在同时之间使出两种力量,却是难上加难之事。

    因此这武宫主方一出手,冰峰大师便陡然一凛,暗想那十面阎罗武阳公真是名不虚传,这武官主不过是他的女儿,年方二十,便练有这种绝世功夫。

    老和尚运一口真气,护往前胸,双臂奋力压下。

    武宫主左手掌力击中对方胸口,如同击在棉絮之上,心中也是一惊,接着感到对方杖上压力陡增,抵受不住,脚下退了半步。

    她急急缩回左手,迅疾向冰峰大师杖上击去。谁知冰峰大师修为功深,趁她收发招数之间,又猛聚全力压去,武宫主低哼一声,脚下又退了半步。

    她双掌发出后,便抵住对方压下之势,两人像泥塑木雕的偶像般木立对峙了一会儿。冰峰大师提起最后一口真气,力贯双臂,口中大喝一声,奋力压下。

    武宫主禁不住又哼了一声,脚下三度移动,这时已经站在界线之前,只要再稍稍一动,就踏上那条界线。

    冰峰大师但觉体内剧烈变化,真气波动,心知大限已至,马上就要倒毙。

    他想起这一次武当白石道长请出碧玉牒传召三门四派高手,合力阻止武阳公出世为恶,却想不到连武阳公尚未见到,便已惨遭覆役之厄。自己这一干人生死倒不要紧,可是以后武林之中,行将见到妖氛漫大,邪党横行……

    这位少林高僧激起一片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慈眉一耸,双目之中闪动异光,双臂用出全身最后一点力量,流贯在禅杖之上。

    武宫主一直蓄势运力,这时也知道时机急迫,不能不作最后一拼。樱唇微启,低叱一声,恰好也同时运足全身真力,暗蕴奇奥手法,猛抵出去。

    双方真真正正作最激烈的一拼,微闻砰的一声,首先是冰峰大师手中禅杖迅急荡起,接着人也退了两步,面色大变,双目闭处,身形扑地倒在尘埃。

    武宫主的面色也苍白如纸,显然已拼出内伤,娇躯摇摇晃晃,大有站不住脚,要倒退出界外之势。

    正在此时,那边厢慧师太恰恰身形倒地,但长剑脱手激射出去,插入乌魔娘右肩之上,剑尖打背后露出数寸,敢情那太原乌魔娘的右肩己被慧师太这一手脱手飞剑刺透过去。

    仅余的两个门人弟子,先后被杀,现在场上只剩下昆仑派罗奇,武当白石道长及东海风雷刀赵岳枫三人,尚在苦斗。

    武宫主娇躯前后摇摆了四五下,终因内脏受伤,真气不调,无法稳住身形,往后一退,已出了界线之外。

    她喘息一下,冷冷望住冰峰大师尸首,自语道:“你在我退出界外以前,业已身死,以前相约之言,自然不能算数!”她仍然凝望冰峰大师的尸体,接着又自语道:“怪不得你只要三招,原来自知身负极重的内伤,寿元有限。”

    那风雷刀赵岳枫虽是东海门高手,但一来年岁甚轻,阅历经验有限,二来他的对手天煞文开华,招数精奥,功力深厚,与他旗鼓相当,打得极为激烈。是以赵岳枫对整个战局所发生的变化,未暇查看。

    武当白石道长及昆仑高手罗奇却都看见少林冰峰大师阵亡,各各心头大震。

    与他们激斗的人均是黑道一流高手,个个老辣异常,趁他们心神稍分之际,寻暇抵隙,加紧施为。

    白石道长还不觉得怎样,昆仑派罗奇却顿时陷入危境,原来他在那金蛇老人郑凯、七指翁江奎,三手银猿荀杰等三名高手围攻之下,已经渐渐屈居下风,目下也不过提早一点落败而已。

    玉轴书生房仲捧住那根玉轴,举步向白石道长那边奔去。那黑煞手赖珞掌力越打越重,烈风激荡,呼啸震耳,等闲之人,休想走得近他们战圈,更别说参加搏斗。

    白石道长眼角瞥见房仲奔来,心中迅速忖道:“那玉轴书生房仲位列四奇之内,武功非同小可。如果被他赶到缠住,今日定然无有生还之机。我应该趁这刻立即逃走,不然的话,时机稍纵即逝,可就永无脱身之望了……”

    这念头宛如电光石火般在脑际掠过,那玉轴书生房仲已经奔到三丈以内。

    黑煞手赖珞阴声冷笑道:“白石老道你是当今武当派高手,如果打不过而逃跑的话,武当威名从此丧尽。”

    白石道长暗暗一咬牙,打消逃走之念,朗声道:“笑话,贫道纵然丧生此地,也不能辱及师门威名。”

    玉轴书生房仲眨眼间已扑到一丈之内,大声道:“时间无多,道长请恕在下出手夹攻之罪。”

    白石道长发出一声清啸,长剑光华暴涨,卷向房仲,口中应道:“要打就打,何用多言!”

    这位得道真人此时仍然不肯在口舌之上侮辱敌人,的确是一派高人风度。

    玉轴书生房仲暗暗折服,玉轴疾发,仅仅抵住对方剑势,一时迟迟不用全力夹攻。

    位列七煞中的水煞梅豹挥动缅刀,奔过去猛攻罗奇。若论他们四人的武功,以一对一,都不是罗奇的对手,可是这刻合力围攻之下,各施所长,却把罗奇迫得团团直转,难以喘息。

    罗奇紫脸泛白,剑圈越缩越小,又奋战了六七招,形势更为险恶。

    他一看今日已难平反全军覆没的败局,心中一阵悲凉抢病,陡然长啸一声,运足全身功力,人随剑走,化作一道长虹,直向三手银猿荀杰冲去。

    这一剑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非同小可。三手银猿荀杰一看不妙,也即萃集全身功力,贯注在凤翅铛上,迅快报出,封闻敌人剑势。

    金蛇老人郑凯的金蛇杖,七指翁江奎的蚊鞭与及梅豹的缅刀急如风雨,一齐向罗奇拦截追击。

    但听一阵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起处,人影合而复分,只见罗奇横剑屹立在当中,三手银猿荀杰胸口已多了一个洞,鲜血激冒,此外,金蛇老人郑凯手指发麻,险险握不牢那支蛇杖,肋下也渗出鲜血,把衣服染红了一片。

    五个人都屹立不动,罗奇虎目圆睁,威风凛凛地环顾那四个人。

    转瞬之间,三手银猿荀杰哼一声,凤翅铛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接着他的身形也向地面倒下,再也不动。

    罗奇洪声大喝道:“赵兄快走……”喝声中疾然挥剑,封架环攻上身的三般兵器。却听七指翁江奎喝声“着”,蚊鞭啪一声扫中罗奇。

    罗奇长剑刷地急戳出去,在蛇杖影中攻入去,剑光一闪。深深刺入金蛇老人郑凯大腿。

    他同时之间,左手迅疾抓住蛟鞭,右手挫腕收剑,斜斜一跳,把梅豹缅刀挑开。

    七指翁江奎见他神勇惊人,面上变色,一味运力争持,不敢探身以左手发招。

    金蛇老人郑凯连受两伤,踉跄迟开,只剩下梅豹的缅刀霍霍进攻。

    罗奇一手抓住蚊鞭,一手挥剑招架,眨眼之间已封拆了六七招之多。

    七指翁江奎奋力一拉,罗奇大吼一声,左手一提一抖,反而把七指翁江奎甩起丈许,斜飞开去。

    梅豹大吃一惊,急急退开。只见罗奇把蚊鞭丢在地上,长剑技地,剧烈喘息起来。

    梅豹虽然看出对方已经身负重伤,同时已筋疲力竭,但怯于他的神勇,仍然不敢独自冲上。

    过了一阵,罗奇双目一闭,跌倒地上,一代剑客,就此长逝。

    七指翁江奎纵回来捡起蚊鞭,面上犹有骇然之色,道:“这厮委实厉害,他舍命杀死荀杰时,连续挨上荀杰一掌、郑兄的一杖和老朽一鞭,这三下重手仍然没有将他当场杀死,后来再挨上老朽一鞭,仍然能趁机刺伤郑兄,并把老朽甩开,这等深厚悠长的内力,实在骇人听闻……”

    这时那边的白石道长和赵岳枫都听到罗奇喝叫赵岳枫快走的话,接着又听到他临死前发威大吼之声,两人心头为之大震,情知三门四派的代表,又减少一人。

    赵岳枫悲愤填膺,真不想独自生还,可是一则这是众人公意,二则他也了解今日自己纵然拼了一条性命,多伤一两个敌人,于大局不但毫无补益,反而坏事。因此念头一转,决定逃走。

    白石道长使出九宫剑法中精微招数,但见剑光如丝如缕,展布开去,首先迫得黑煞手赖珞掌势滞缓。

    玉轴书生房仲手中玉轴迅猛击去,白石道长大喝一声,左手疾架。

    啪的一声,轴臂相触,只疼得白石道长霜眉一皱,要知那玉轴书生房仲手上的玉轴功力何等深厚,白石道长的手臂再坚硬也是血肉生成,这一下碰上了,自然臂骨碎裂,疼不可当。

    白石道长剑势猛然决荡劈戳,黑煞手赖珞和玉轴书生房仲都吃他剑光迫退,立见他清啸一声,趁机纵出圈外,放步疾奔。

    黑煞手赖珞和玉轴书生房仲万万料不到他竟会逃走,急忙抄截。那铁柱宫地势险恶,只有一条路可以下山,是以他们不暇思索,都抢快向下山路口直线奔去。

    白石道长看去似是绕圈向下山出口奔逃,但等到那赖、房两人急急堵截时,突然改变方向,回身径向赵岳枫那边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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