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陵道:“我担保他碰也没碰着白姑娘。”
齐茵道:“原来他果然是想分散我们的心神。”
朱公明嘿嘿一阵冷笑,道:“你们虽是相当高明,居然能找到此处。但老夫的手段又岂是你们所能尽窥的?”他一面说,一面机警地查看四下动静,竟不见有什么帮手露面,心中甚是奇怪。
齐茵一扬乌风鞭,厉声道:“朱公明,你还我母亲性命来。”
朱公明忙忙摇手,道:“等一等。”
齐茵果然没有扑上,他又道:“你和薛陵两人对老夫怀恨之深,那是不用说的了。但老夫在动手之前,却有句话要说,你们或者也会同意。”
齐茵恨恨道:“我们也不争在这一点时间,你说好了。”
朱公明道:“那白英贱人早已服过毒药,若然不得我秘制解药,非死不可,这是第一宗。第二宗,你们联手之势,容或强于老夫数十载修为,但老夫在万不得已的情势之下,却有把握与你们同归于尽。第三宗,老夫平生积聚财物极多,富可敌国。”
薛陵怒喝道:“住口,你莫非想贿赂我们么?”
朱公明道:“这是一件交易,你们先想想看划算不划算?你们是三条人命,老夫只有一条,还未必会遭你们杀害。换言之,你们如若同意这件交易,便不但白英也得救,你们还可以富甲天下。”
这朱公明言词流畅,口齿清晰,说得十分明白,但却激起了薛陵满腔怒火,厉声大喝道:“放屁!难道我薛家满门被害的血恨可以忘记,竟让你拿钱赎回狗命么?哼!哼!你这叫做痴心妄想。”
朱公明听他口气之中,充满了怨毒仇恨,心头一凛,咬紧牙关,道:“你们如若难销此恨,那老夫愿意自残一肢,让你们略消心中之怨如何?”
薛陵一声狂笑,道:“那有如此便宜之事,我若是生擒下你,定必把你剁为万段,方解心中之恨!”
朱公明厉声道:“要知你们不一定拦截得住老夫,这样吧,老夫愿意自残两肢。”
齐茵道:“你自残四肢,或者有得商量。”
朱公明听了此言,正在考虑答应不答应,虽然毁了四肢,终生成为全无用处的废人,但总比死好得多。
薛陵已喝道:“不行,朱公明你若想活命,不但四肢须毁,还得剜掉双睛,或可饶你一死。”
朱公明岂能接受这等比死还难过的条件,手中金刀突起,疾向齐茵砍去。
他这一刀凌厉沉雄之极,齐茵乌风鞭抖得笔直。宛如一支黑色钢棒,直向他胸口死穴点去。全然不理会他砍来的大刀。
薛陵也迅如闪雷般扑上,吐剑刺出,接应齐茵。朱公明不得不挫腕收刀,闪开两步,薛陵大喝一声,挥剑猛劈,已使出巨灵六式的绝艺。
这一剑本来就具有无坚不摧之威风,加上薛陵一心一意想替下齐茵,免得她与仇人同归于尽,宁可自己与敌偕亡,因此,剑势更形凌厉。
朱公明横刀封架,身形却疾然后退。“当”的一声,剑刀相交,朱公明但觉敌剑重如山岳,险险击落金刀,这真是他出道以来素所未有之事,心中大是凛骇。
耍知这朱公明一身武功非同小可,刚了防守的一刀,已竭尽全身功力,加上又是疾退之势,卸去了不少力道,尚且如此艰困,假如这一剑接实了,非立刻伤败不可。
薛陵威风凛凛,又是一剑劈去,但闻“当”的一声,朱公明退了五尺。他继续施为,连劈了五剑,朱公明就连退了五次,两人绕院奔逐,齐茵也跟着他们奔窜,俟机进击。
朱公明的功力虽然比薛陵只强不弱,但他一则慑于敌人的气势,二则敌人剑招别具威力,可补功力之不足。以前他们拚过一次,那时候朱公明在形势上有利,但开始之时,也是被薛陵杀得连连后退,何况今日薛陵抱定了与仇人偕亡的决心,自然更是难当。
齐茵忽然觅到机会,斜窜过去,一鞭扫出。朱公明方自全力应付薛陵之剑,无法兼顾。
忽一声鞭丝扫中了他背脊,但觉奇疼攻心,差一点就倒下,心中大惊,顿时晓得她手中之鞭,不但是一宗宝物,而且她的功力强绝一时。
须知朱公明全身布满了内家真气,寻常刀剑难以损伤。而齐茵的丝鞭乃是无锋之物,加上朱公明借势卸力,化解了大半劲道,尚且如此难当,焉能不惊么?
齐茵一鞭得手,精神百倍,疾赶上去,玉腕挥处,幻出一片鞭影,挟着劲厉劈风之声,猛攻过去。
她的武功得自天下无双的异人邵玉华嫡传,鞭法奇奥无比,朱公明拆解之时,但觉如沾乱丝,头绪纷纭,大有无从下手之感。二十招不到,啪的一声,朱公明又中了一鞭。
薛陵挥剑夹击,朱公明那敢让他们联手合击,强熬奇疼,突然间振腕连攻三招,金刀幻出一片光华,迫得齐茵连退两步。此时薛陵已经及时扑到,朱公明决计无法趁隙逃遁,但见他蓦然跌在地上,薛陵不管三七廿一,挥剑劈落。
薛陵剑势落处,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石屑激射,却原来这一剑劈中一块宽长的石板,由于剑势极是威猛,硬生生把这块石板劈为数截。
那朱公明已失去影踪,地面上现出一个洞口,恰是那一方石板般大小,敢情他一滚落地面,立时举起石板,覆护全身,挡了薛陵一剑,自己也就滚落洞中。这几下动作完全一气呵成,想是训练甚久,部位时间以及动作都配合到妙处。
薛陵涌身欲扑下去,却被齐茵阻住,道:“不可造次,他若是躲在底下等你下去,岂不上当?”
薛陵眼见仇人逃走,虎目圆睁,忿恨填膺,只差一点没有横剑自刎。
齐茵小心地摇头向地洞内望去,但黑夜之中,那里瞧得见?她也急得热泪涌出,说道:
“天啊,琼姊姊不世之才,竟没有算到这老狐狸还有这一条秘道,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
原来在李三郎弄回来的建□图上,只有四条秘道,纪香琼只守住其中三条,但目下这院中的一条地道,却不在图上四条秘道之内。因此,齐、薛二人都几乎急疯了,又由于不明底细,不敢贸然纵落追敌。
薛陵见齐茵如此激动,反而冷静得多,柔声道:“阿茵,你别急坏了自己啊!”
齐茵叫道:“我宁可当场急死,一了百了,天啊,为何这等恶人总是没法子杀死?”
薛陵柔声道:
“这叫做天数,他恶贯未满,大限未至,咱们纵然千方百计,也是无用。”
齐茵连连跺脚,看她激动得大有跳下去探看之意,这回轮到薛陵伸手抓住她,道:“不要慌,我不信这个恶贼能逃得出咱们手底。”
齐茵道:“我要下去瞧瞧。”
薛陵道:“假如他已走了,你下去也追不上。假如他在暗处窥伺,你下去是白送性命。”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突然间一道人影从屋面飘落叫道:“薛爷,齐姑娘,快去。”
薛、齐二人一听是李三郎口音,立时分开,四只眼睛一齐向他望去。
李三郎道:“朱公明已被金爷截住,正在□杀。”
薛陵、齐茵二人得闻此息,简直喜出望外,感到难以置信。
薛陵忙道:“在那里?”
李三郎指住东方,道:“从那边走就瞧得见。”
薛、齐二人不等他说完,猛可纵起,迅快奔去。越过一重高大屋宇,底下有人叫道:
“这边来。”
声音娇柔,一听而知是纪香琼口音。
他们跃落地面,纪香琼现出身形,指一指屋子,道:“他们正在厅堂内恶斗,你们快进去,我得去找方锡和白妹妹,守住这厅堂出入之路。薛、齐二人也是没听清楚,便迅急扑入厅堂内,目光到处,但见这厅堂异常的宽大,足可以容纳一二十入□杀拚斗。近门边已点起一盏油灯和一支腊烛,虽然光线黯淡,但在他们这等内家高手而言,已是明如白昼。但见金明池仗着金笛和摺扇,正与朱公明拚斗,两人都施展出近身肉搏的快攻手法,极是凶险激烈。金明他的功力和朱公明数十载修为一比,毫无逊色,而他的师门绝艺,却博杂精妙得多是以如若他们在正常情况下拚斗,金明池可占取胜算,但这刻金明他不但没有占得上风,反而守多攻少,危险之极。原来朱公明被迫作困兽之斗,已豁出性命,不时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数,金明池不比薛、齐二人,他可犯不上与敌人玉石俱焚,这么一来,反而感到束手缚脚,竟被朱公明抢制了主动之势,落在下风。薛、齐二人虽是记得这儿并非早先商定的,防御得有人手的三个地点之一,可是这刻已无暇多问,双双冲入厅内,直扑朱公明。他们这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根本不管什么武林规矩,上前就杀。金明他立即退出,不悦地哼了一声,既不守住大门,亦不守住窗户,却站在墙角观战。假如薛陵他们先向他招呼一声才动手,这个小心眼儿很多的金明池就会退守住门窗了。朱公明与金明池力拚了许多招,耗去不少真元。但其时他最有利的是对方不肯以死相拚,他只须不时施展与敌同归于尽的伤残手法,即可稳住局面,俟机逃遁,当时他已渐渐把战圈移近角落,就是金明池眼下站着的这一边。此举当然别有图谋,谁知无巧不巧,这个角落竟被金明他占据了,朱公明只好改变了计划,掌劈刀斫。但见他使出一路极威猛凶毒的招数,居然完全抵住了薛、齐二人的攻势,并旦使战圈悄悄移离角落。双方才激斗了二十余招,大门口忽有个女子身影掠过,转眼间后窗也有人影一闪而隐。朱公明虽是陷入苦斗之中,仍然瞧得清楚。但见他的刀招掌法更加凌厉威猛,功力越战越强。连那金明他也瞧得惊心动魄,暗自忖量自己挡得住挡不住朱公明这一路越斗越强的武功。中霎时间已迫近对面的角落,五招之内,双方都负伤见血,薛陵是左臂被金刀锋刃划开了一道口子。只见他衣袖皆被鲜血染红,朱公明则是大腿上被剑尖刺中,虽只寸许之深,也沁出不少鲜血。忽见朱公明强攻三招,刀光潮涌,迫得薛、齐二人略略一挫。朱公明趁机迅逾闪电般退到屋角,后背紧紧靠贴着墙角。薛、齐二人吼叱连声,齐齐扑上。头顶上发出一阵奇异的响声,原来是一块钢板掉下来,恰好隔住了墙角,把朱公明封在墙角之内。薛陵怒骂一声,提气一跃,往那寻丈高的钢板上方跃上,但齐茵却呼一声跟踪而起,口中叫道:”小心,别要中了他的诡计。“鸟风鞭”嗤“一声划出,卷住薛陵的身子,硬是把他拉回。两人一齐落地,金明池眼见齐茵如此情深爱护薛陵,不禁泛起酸意妒念,难以遏止。他冷冷诮道:“好多情啊,但若是不从上面窥瞧,你们又如何报得血海深仇?”
薛陵一听有理,只因这块钢板嵌在两边墙内,把墙角完全封住,朱公明仗着这块钢板,与他们分隔开。
只有上面尚有空隙,可以下窥,必要时尚可从上面进攻,不过地方大小,自然十分难以下手。
但见薛陵又跃上去,伸剑点在钢板上端,身形横卧空中,探头下视。
金明池但望角落内飞出歹毒暗器,一下子击毙了薛陵。谁知不但全无动静,那薛陵而且喝道:“阿茵,那□逃掉啦,这里面还有暗门。”
他一飘身,已向钢板内的三角形空间之内飘落,在这等狭窄之极的地方,最易遭受暗算。
齐茵尖叫一声,呼地跃起,也跟着跳入去。
金明他见她完全是不顾生死的样子,妒恨之极,唰地跃过厅堂,落在墙角这块钢板之前。
他满腔怒气无可发□,功行双掌,猛向钢板上劈去,砰匐一声震耳巨响过处,两边墙壁簌簌连声,掉下无数砖屑粉垩。
但见那面钢板由于反弹之力,突然向他迎头倒压下来,金明池疾退丈许,钢板倒在砖地上,声音响亮震耳,余音□□,久久未绝。
墙角左方有一道窄只尺半的缝隙,薛、齐二人已经从缝隙进去,隐没不见。
金明他虽是妒恨无比,但这条缝隙如此狭窄,如若朱公明这等高手在内设伏暗算,实在危险无比。
因此他也不敢贸贸然冲入去。
忽听厅门有人大声叫道:“哎!好强的掌力。”
回头一看,却是白蛛女,她在门口比划了一下,才奔入厅,紧接着纪香琼、方锡也进来了。
白蛛女又走到窗户处伸手比划,金明池顿时明白她已在门窗两处布下黑神蛛丝,假如朱公明从门窗逃走,早就被擒了。
纪香琼没有多费时间到那墙角窄隙那边,反而走到对面的墙角,亦即是金明池所立之处她查看了一下,这才微笑道:“这朱公明果真是一代奸雄,诡计之多令人叹服。此处有一条秘道,如若适才不是金明池占住这一处地方,早就让他逃走了。”
金明池道:“现在他还不是逃掉了?只怕薛陵和齐茵都受了暗算,死在里面了。”
纪香琼摇摇头,道:“朱公明即使杀死了阿陵和阿茵,也休想活着逃跑。”
说话之时,白蛛女已在那道窄门上布下黑神蛛丝。
纪香琼道:“大家都跟我来。”
说时,当先出厅,众人跟在后面,穿过两重屋宇。
金明他讶道:“那边不是我最先防守的地方么?”
原来他初时按照原定计划,在一间空屋内防守。
过了片刻,纪香琼率了李三郎忽然来到,要他改守另一处地方,就是那座厅堂,金明池则守了片刻,朱公明便已出现。
纪香琼道:“我也是入宅以后才参悟出朱公明另一条逃路,才赶紧调你过去防守。假如我不曾及时参透,朱公明早就逃棹了。”
说时,四人已走近一间高大屋子门口。
金明池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已把朱公明擒住了。”
纪香琼道:“现在大功告成,所差的只是举手之劳。”
她当先走入空屋内,迅即点燃起四支蜡烛,分置屋内各处。
这刻没有人帮她的忙照顾蜡烛之事,原来他们都瞧呆了,敢情这间宽敞的空屋子内,竟尚有三人之多。
一个是朱公明,另外两个是薛陵和齐茵。
他们在一些白色竹子之间转来转去,范围只有两丈方圆,但这三个人从不碰撞,有时互相擦肩而过,竟宛如不睹。
白蛛女鼓掌道:“琼姊姊的阵法神妙极了。”
方锡也道:“在下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了,但纪姑娘怎知他们已到了此地?”
纪香琼道:“我是从暗门方向计算出来,朱公明万万想不到我在此处布下奇门阵法,黑暗之中,投入了罗网而尚不自觉。”
她举步入阵,很快就把薛、齐二人引领出阵。
薛陵一见朱公明尚在阵内走动,不由得又欣慰,又悲愤。
纪香琼转眼向方锡道:“方兄准备一下,我一扬手,你就在此处跨入去,此时朱公明转过来,烦你点住他穴道,挟他出阵。”
她回顾一眼,讶道:“咦,李三郎为何不在,我收阵时须得请他代劳。”
白蛛女道:“琼姊姊,你的面色很坏,是不是不舒服?”
纪香琼缓缓道:“我很好,只略感疲倦而已。”
这时人人都注意朱公明,谁也没有理会纪香琼疲倦这等小事。过了一会,纪香琼一扬手。
方锡早就准备好,迅即跨入阵中,骈指点中朱公明胸口大穴。
他生怕这个老奸巨猾之人尚能逃走,在把挟起他之时,又连接出手点了他背后三处穴道。
出得阵外,纪香琼命他放在地上,又叫白蛛女用黑神蛛丝绑住他双手,转眼向薛陵、齐茵二人说道:“此人乃是朱公明无疑,你们已擒下仇人,何不立时杀死,报了血仇大恨?”
薛陵道:“小弟定须听他亲口承认了设计杀我一家之言,才杀死他。”
齐茵也道:“不错,非得等他亲口承认了罪行,然后活活宰了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死掉,岂不是便宜了他?”
纪香琼默察他们意志甚坚,便不做声,自己动手收拾那座奇门大阵,把那些白竹子都搬到屋外去了。
方锡出手解开了朱公明的穴道,他回醒之后,睁开双眼,只见薛陵、齐茵都拿着兵器,屹立面前。
当下已知决无幸理,长叹一声,闭上双眼。
薛陵厉声道:“朱公明,你为何要谋害我薛家满门?先父在世之日,忠良清廉,以天下为己任,几时得罪了你这个恶魔?”
朱公明何等狡猾诡诈,他一瞧已经落在敌人手中,双手不知被什么物事绑住,全然挣不动。
即使能够挣脱,放着这许多高手在此,也没法逃走。
因此他爽爽快快地答道:
“正因你父亲是个正直清廉之人,又极有才华,学问渊博,具足救世匡时的条件,所以我才非杀他不可。”
薛陵恨得咬牙切齿,吱吱直响,喝道:“你是如何杀害我薛家的?”
朱公明一笑,道:“这还不容易?我和严相国商量好,定下计谋,来一个栽赃之计,差使锦衣卫拿下你薛家满门,严相国得到许多证物,经皇上看过,一道圣旨下来,就满门抄斩。我千不该万不该为了增长我的声名,便让梁奉放过了你,我收留了把你养大。”
他侃侃言来,毫无愧怍之色。
方锡甚是不解,道:“已故世的薛老伯既是一代忠良,你为何定要谋害他?莫非他能使你大大不利么?”朱公明挺身坐起,瞧着他说道:“当然大大不利,我万恶派的宗旨便是要使国家多难,战祸频仍,也要使武林之人互相残杀,永无宁日,方肯罢休。”
方锡变色道:。“你们都是恶魔,死有余辜,我们马上就要去剿灭万恶派,把万孽法师杀死,为世除害。”
朱公明的目的正是想激起他们侠义之心,前往洪炉秘区,好假万孽法师之手,杀死他们,报了自己被杀之仇。
所以听了这话,心中暗喜,缓缓道:“如若你们有此志向,我可以把地点告诉你们,反正世间上正邪不两立,迟早得决战一场。”
齐茵忿恨地一挥鞭,啪啪两声,朱公明只疼得全身发抖,连忙运功御疼。只听齐茵骂道:“你和梁奉杀害了我娘,今日非把你碎□万段不可。”
朱公明站起身子,冷冷道:“我朱公明平生杀人无数,岂畏一死。”
他说得嘴硬,其实心中甚是畏惧惊骇,猛动脑筋找寻可以速死之法。齐茵又恨恨地抽了他一鞭,口中骂道:“你想利用说出万孽法师所在之地,要胁我们尽快杀死你么?哼!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们早就查明洪炉秘区的确实地点了。”
朱公明疼得全身一阵抽搐,原来齐茵的乌风鞭乃是一宗宝物,抽在身上,能令人感到奇疼难当。
以朱公明这等高手,也禁受不住,其厉害可想而知。
朱公明一听对方说出“洪炉秘区”之名,登时晓得他们当真已探明万恶派的老巢,正待说话,忽见白蛛女进来。
她一直帮纪香琼在外面收拾各物,这刻才走入来。
朱公明大吃一惊,道:“她可不是本派弟子么?”
白蛛女只哼了一声。
方锡笑道:“不错,但她已改邪归正了,现在你当知我们真的晓得洪炉秘区在什么地方了。”
齐茵道:“阿陵,咱们怎生下手?一刀一刀的凌迟处死好不好?”
薛陵道:“若非如此,怎解得我们心头之恨?”
长剑一抖,正待上前动手。
金明池突然伸手拦住他,道:“等一等,我问他几句话。”
朱公明道:“省点气力吧,我懒得说话了。”
金明池嘻嘻一笑,道:“不见得吧,我瞧你眼珠转动,大概尚有阴谋毒计,但这都不要紧,我有法子要你回答我的询问。”
金明池说话之时,一直十分留意观察对方,却见他毫无表情,不禁暗暗佩服此人的老练深沉。
因为他话中的两件事都能使任何人变色,一是揭破他另有阴谋毒计,二是夸称有法子使他非回答不可。
金明池又徐徐道:
“咱们先说后一件,那就是说我要你回答我的询问。我想,假如我代你向薛、齐二位求情,少给你吃苦头,冲着这一点,你就不能不答了,对不对?”
朱公明停了一声,道:“不错,但你未必能使他们同意爽快杀死我。”
金明池道:
“他们大概会给我这个面子的,你不妨碰碰运气。现在我问你,早先你力敌薛、齐两人之时,刀掌合用,招式奇奥无比……”
众人一听他提及武功,晓得必有文章,当下都注意地聆听。
金明池又道:“第一点,我想知道的是你早先与我拚斗之时,为何不使出来?”
朱公明沉吟一下,才道:“你功力深厚,博识天下各种武功,是以这一路手法,对付你时,效用稍减于对付他们。其次,我若是使出这一路压箱底的功夫,既是没有把握可以击败你,又徒然使你激起了斗志,使出十成功夫与我相拚,我就更难有逃走之望了。”
这等分析,精辟微妙,无论是在整个形势上以及敌手的心理上,俱是如此,众人无不服气,感到他当真是世间一流高手。
金明池道:“答得好,第二点便是你这一路武功手法,实在极为精深奇奥,我倒要请问一下这出处源流?”
朱公明微微一笑,道:“你的眼力算得上是天下无双了,这一路武功手法,我只参悟了四成左右,源出于金浮图,乃是天竺高僧圆树大师和中土异人天痴翁两人合创的三套武功之一。”
齐茵忍不住斥道:“胡说,你开启过金浮图了不成?”
金明池举手止住她,道:“他的话并非凭空捏造,很有点道理,不过讲得太浅,令人未能完全相信而已。”
朱公明冷笑道:“要你相信何难之有,这一套武功,乃是天痴翁以他的绝艺盘古刀法,圆树大师则献出他的绝学『般若锋』,两位宗匠大师一同参究,合创出这一路刀掌绝艺,但这套武功仍然以刀为主,所以称为『无敌佛刀』。”
金明池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说道:“说得好,这一套无敌佛刀,果然有天下无敌之威,尝闻那般若锋和盘古刀法,乃是刀掌两种武功中的圣品,这两种合而为一,自然无可比拟了。”
朱公明大声道:“你说错了。这一套『无敌佛刀』虽是奇绝武林,但据我所知,那两位前辈宗匠尚有两套武功,足可媲美争胜,孰强孰弱,尚无定论。”
金明池道:“当真还有两套武功?”
朱公明道:“当然是真的,例如其中一套称为『无敌神手』的武功,亦是这两位旷世异人共创,以圆树大师的『涅盘印』手法为主,以天痴翁的『轩辕七式』为辅,这轩辕七式可使任何兵刃,尤以软兵器为宜,这套武功,绝不下于无敌佛刀。”
金明池赞叹不绝,道:“不错,闻说果然有涅盘印和轩辕七式这两种绝艺。如此说来,你果然是得之于金浮图了?”
朱公明道:“当然是啦,详情也可以告诉你,不过……”
他望了薛陵他们一眼,才道:“不过他们须得回避一下,如若他们不恨我告诉你,可退到房间内休息一会,此处只能留下这个女孩子监视。她是本派叛徒,这等武功她即使学去,亦难明其奥妙。”
薛陵乃是豁达大方之人,首先应道:“这又有何不可。”
齐茵虽是不想金明池学得秘艺,但一想金浮图之钥在自己手中,怕他何来,因此没有反对。
方锡当然更不能反对,于是三人退入房内。
巨大的空屋内只剩下三个人,白蛛女碧眼闪闪,死命盯住这两人的动静。朱公明说道:
“我先前只说了两套,还有第三套武功名为『无敌仙剑』,也是举世无俦的绝艺,这三套武功,以我想来,金浮图之内有没有留存,大成疑问呢!”
金明池听出话中有话,沉声道:“何以见得?”
朱公明道:“我们到角落里再说如何?”
金明池冷笑道:“你这儿很多机关,我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朱公明道:“你可以先点住我的穴道,使我仅能说话,不能移动,这样自然可以放心了。”
金明池一想有理,伸手手连点他三处穴道,这才把他挟起,走到一隅。
朱公明低声道:“我数十载以来足迹遍天下,前二十年我还苦求那金浮图之钥,直到十年前,我才把无敌佛刀这一套绝世之学弄到手中,却不是从金浮图中求得的。”
他一眼望去,但见金明池神情有异,知道他已生出欲得此艺之心。
这才说道:“现下我身陷仇人之手,看来唯有用这一套绝艺,或可换回一命。”
金明池冷笑一声,道:“你想拿此物行贿我么?嘿!嘿!这是痴心梦想。”
朱公明十分镇定,缓缓道:“你如若不取,十年之后,我万恶派将有一个天才杰出之士,继承门户,练成这一宗绝艺,你将不复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金明池听了这话,心中怦然跳动,霎时有如被一块万钧巨石压住心头,朱公明察看他的表情,晓得已经生效。
当下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我决不能骗你上当,这是指我带你去取这本秘笈而言,事后,我只要求活命。”
金明池冷冷道:“你也懂得这一套武功,再练十年,我恐怕难以胜你,何况你口口声声只说一套,假如你练会了三套无敌功夫,我不就是你的敌手了。”
朱公明忙道:“的确只有一套,我只求活命,岂敢有争雄之心。你如不放心,大可废了我的武功。”
金明池道:“这倒是办法,但你明明说过三套武功,知道得很多。”
朱公明道:“我从头说吧,昔年我苦求金浮图之钥而未得,当下想得一法,转变方向,全力搜索那圆树大师和天痴翁的平生事迹,经过数载努力,不知耗去多少心血气力和钱财,才探听出圆树大师的平生事迹和行踪,但天痴翁的行踪却无法查得明白,只知道这两位异人,建造了金浮图之后,各自云游了许多年,最后,才一同在金浮图重聚,并且都死在金浮图之内。我查出圆树大师行踪,便一一查访,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竟在嵩山少林寺的藏经阁内,找到圆树大师的手着秘笈,这一部便是圆树大师录以赠送少林寺的『无敌佛刀』秘笈中提及其余两种武功,所以我才知道。”
金明池点点头,眼珠一转,道:“我纵是动了心,也很难逃得薛陵他们的追击,莫不成我解开你的穴道,与你联手力拚他们么?”
他这话自然是信不过朱公明之意。
朱公明笑道:“有办法,我身上有一宗异宝,定可办到。”
金明池哂道:“既是如此,你早先为何不用?”
朱公明道:“当然是没法子使用,才没有用。这宗异宝是一点药丸,见风即化,全然没有任何气味,但力量绝强,不论人畜,嗅吸入鼻,立时昏迷,定须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苏醒。此是家师秘制之宝,天下尚无人知,你取了此药,先设法点住那女孩子的穴道,然后丢在房门边,片刻间就可以把房内之人完全迷倒。”
金明池心想这家伙法宝甚多,诡计层出不穷,若与与他上路取那秘笈,定须着意提防才行。
他依言伸手在他身上摸出一个玉瓶。
朱公明道:“瓶子内有一粒指尖般大的药丸,外面有一层蜡壳,只要捏碎蜡壳,里面的药见风便化,变成一股无色无臭的气味,混入空气中,嗅及此气之人,立时昏迷十二个时辰之久。”
他停歇一下,又道:“假如你不见怪的话,我便把如何使用此物之法告诉你。”
金明池道:“你说吧!”
朱公明道:“首先你叫那女孩子过来,我有法子使她呆上一阵,你便可以趁她神志不清之时,跃到房间旁边,先闭住呼吸,然后捏碎药丸的蜡壳,大厅上的风吹入房内,不消片刻,房内之人完全昏倒,你便可以带我扬长上路,等到他们回醒,已是十二个时辰之后,他们决计追不上咱们!”
此计果然容易之极,金明池想了一下,冷冷道:“不行,我怕上你的当,这套无敌佛刀我不学也罢。”
朱公明不知他是真心抑是假意,大吃一惊,道:“在下但求活命,连本身武功都可以抛弃,怎敢让你上当?”
金明池道:“假如你这粒药丸有解药,我或可相信。”
朱公明道:“有,有,在下有一瓶解药,只须放在鼻孔下面一晃,立刻回醒。”
金明池依言从他身上找出这瓶解药,说道:“我使用迷药之后,也把你迷昏,再用解药救醒你,假如你能回醒,便可证明其他的人不会中毒死掉,对不对?”
朱公明道:“在下深知金大侠你智谋过人,岂敢使诡弄诈,到时在下一定以身试验,免得金大侠心中不安。”
金明池冷冷道:“我自认有法子使你非服气不可,现在我所须冒的险,就是这一药丸捏碎腊壳之时,可能先让我中毒身亡,然后蔓延到别人也中毒死亡,但你得记住,外面还有一个纪香琼,她必能取你性命。”
朱公明道:“在下实是一心一意但求活命,金大侠左疑右疑,万一纪姑娘进来,岂不是失去了一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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