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矮叟苏醒之后,吐出那粒牛龙珠之时并未怎样在意,此时闻言之后,慌忙由小妮子手中接了过来。
端详半晌,又复一叹道:
“牛龙之珠,本是治伤解毒圣药,但是这苗疆恶蛊……虽有这牛龙之珠,也不过苟延半月时光,迟早一死,还不如早作了断的好!”
江雨舟沉思半晌,突然同声说道:
“能有半月时光,足可赶到杏林,我想那杏林医师,人称今世华陀,定有医治蛊毒之法,老前辈,你先将牛龙珠纳人口中,我们这就起身。”
晓雾未散,江雨舟扶持着高原矮叟走出山区,然后买马租车,将高原矮叟安置其中,立即兼程疾赶,直奔杏林而去。
载月披星,二人总算如期赶到。
可是,杏林医师把高原矮叟诊视一番之后,竟也连连摇首道:
“百蛊已入膏肓之间,实非药物所能为力,小侠,趁早准备善后吧!”
江雨舟乍闻杏林医师之言,顿时心下一凉道:“难道别无其他办法了么?”
杏林医师沉思半晌,摆首叹息道:“设若施救及时,牛龙珠并非无效,怎奈时至今日,百蛊已人膏肓之间,虽有牛龙珠也只好苟延残喘,若要真正根除百蛊……”
“怎样?”
“除去放蛊之人自行收回,就只有乾天一指才是它的克星!只可惜具此绝学之人,业已早归天国,普天之下,再无……”
他话声未落,突闻外面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江雨舟心头一震,快若星火般疾射而出。
杏林医师与韦骊珠,又紧接着飘出门外。云淡天高,杏林萧索。
就在那萧萧疏林之中,一并排站着五名老僧,一个个敛目低眉佛像庄严。
江雨舟神色一愕之际,就听杏林医师隐沉声说道:“几位大师父哪座宝刹修行?”
靠左一名身形较矮的和尚,应声答道:“贫僧等俱是拘魂寺里的十绝罗汉!”’
江雨舟一闻十绝罗汉几字,顿时心头一震,杏林医师更是神情一愕道:“十绝罗汉?各位驾临寒舍……”
那名和尚合十顶礼道:“贫僧等特来面见冷血人!”
江雨舟闻言疾上一步,沉声说道:“你们找我做甚?”
那和尚又是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三年之约,小施主就忘了么?”
江雨舟心下一震,想起自己当初离开拘魂寺时,曾对廊下那班怪和尚扬言,三年之内定要找他们算帐,可是眼前……
他知道这班和尚功力奇诡,并且一个强似一个,若真打起来,岂不耽误了高原矮叟的性命!
他如此一想,立即沉声说道:“大和尚,既是三年之约,你怎一年不到就来找我?”
那和尚沉声大笑道:“老衲本当等你三年,怎奈此次几个师弟们回山之后,声称你功力已至登堂入室之境,是以老衲才迫不及待,企图早领教益!”
江雨舟知道他所说的师弟,定是如真如幻等人,当下双眉上扬,朗声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势必舍命相陪了!”
韦骊珠惊呼一声:“江弟弟,高原矮叟老前辈……”
她话声未落,那和尚慌忙说道:“女施主休急,老衲纵要较量,也得先医好高原矮叟再说!”
江雨舟、韦骊珠,连同杏林医师在内,闻言全是一震道:
什么?你有办法治好高原矮叟?”
那和尚敛眉说道:“杏林医师,当世华佗,老衲本不敢班门弄斧,不过医师先前之言,老衲业已全部听到,既然乾天一指能收疗效,想必那与它异曲同工的太阳神功……”
江雨舟闻言心一动,就听杏林医师淡然说道:“烈焰天王已死数十年,世间哪儿还有习过太阳神功之人,这不比乾天一指更难么?”
话声一落,那和尚立即沉声大笑道:“阿弥陀佛!小施主素来以太阳神功震撼武林,难道医师就没听人说过么?”
杏林医师神色一怔,凝视着江雨舟满是诧色。
江雨舟大声说道:“在下对太阳神功也是初习,假如真能以之驱蛊的话,那是义不容辞,现在就请医师前辈指点下手吧!”
为首那名和尚,未等杏林医师开口,又向江雨舟道:“凭小施主武功,大约三日之内便可尽歼恶蛊,老衲等就在林外候你三日,届时务请小施主赏光则个!”
话声一落,顿闻唰唰风声,五名老僧转眼没入杏林之中。
乾天一指与太阳神功,乃是武林中两种纯阳绝学,不过前者较为王道,后者更加霸道而已。
在杏林医师指点下,江雨舟把神功束成细丝,由高原矮叟“太阴”
“少阳”之间透进,然后缓缓行功,直逼膏肓之交。
这真是一步差池不得,江雨舟战战兢兢,韦骊珠恍恍惚惚,杏林医师更是瞪目不敢稍瞬。
茅舍外秋风扫檐,黄叶乱舞,突然,杏林医师轻喝一声:“停!”
江雨舟闻声真力一收,那缓缓逼进的太阳神功应声停了下来。
杏林医师检视良久,这才沉喝一声:“放”。
江雨舟逼入高原矮叟体内的太阳神功,在自己真力收敛之下,似乎看不到半点奇处,可是杏林医师这一声“放”字出口,耳闻哧哧连响,高原矮叟浑身一颤,鼻端飘出一股腥臭之气。
就在这一瞬间,突闻杏林医师断喝一声:“撤!”
江雨舟双掌一收,闪电般退出了三步,双目过处,但见高原矮叟脸红似火,“太阳”、“少阴”之间的肌肤,已被太阳神功烧得一片焦黑。
他心神一颤,目注杏林医师惶惑不已!
杏林医师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愕然半晌,这才吁出一口长气道:“老朽低估了少侠的功力,差点儿送了高原矮叟的性命!”
“太阳神功下恶蛊已化为灰。虽然“太阳”、“少阴”二脉略有灼伤,但只要以药物调理,不消数日就可复原了!”
江雨舟闻言宽心大放,长啸一声,尽舒胸头抑郁之气,然后向杏林医师沉声说道:
“如此就偏劳前辈,在下想暂时告别,去赴十绝罗汉之约,尚望……”
话声未落,韦骊珠急忙惊愕阻止道:
“江弟弟,你此时功力未复,何必急于一时!”
江雨舟朗朗一笑:“小弟满身血债,恨不得一朝清理,哪还有心思慢慢等待……”
韦骊珠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满面关怀之色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愚姊陪你!”
江雨舟心中激动不已,不过他知道十绝罗汉武功高深莫测,并且武学一个胜似一个,此去胜负之数犹在未定之数,岂能让她跟去?
因此,心念一转,立即朗朗大笑道:“姊姊如此担心,难道是不信小弟的武功么?”
韦骊珠闻言一怔道:“姊姊怎会信不过你,实在……”
江雨舟不容她再说下去,立即含笑阻止道:“既然姊姊信得过我,就请协助医师前辈,代为照顾高原矮叟,小弟先走一步了!”
话音一落,立即穿檐而出。
韦骊珠娇唤一声:“江弟弟,这粒牛龙珠……”
江雨舟已在杏林之中,闻言应声答道:“牛龙珠就放在姊姊身边
好了!”
话音落处,踏着萧萧黄叶,身形已在百十丈外。
秋风斜阳,杏林残照,但见五名老僧席地打座,一个个敛眉合什,行功正急,耳闻江雨舟身临其境,蓦地神色一怔,刹那间全都振衣而起。
江雨舟向五人飞快地一扫,然后深沉说道:“你们打算怎样比法,是五个人齐上呢,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五名和尚相互凝视一眼,然后一名面貌清瞿的和尚举步而出道:“少侠对般若风笛上的武学,想必俱都领会了吧?”
江雨舟沉声一笑:“大和尚难道不信么?”
那清癯的和尚连忙合十道:“既然如此,老衲如寂就先领教了!”
话声一落,突然飘身而起,双掌霍霍,刹那间攻出三招。
这三招全是般若凤笛上的招式,并且施展得非常老到。
江雨舟心下一愕,立即晃肩错掌,指顾间也还攻三招。
他攻出的三招,不但是凤笛上的武学,并且刚好克制住老僧如寂的招式,眼看就将得手,突间一声大喝:“师弟速退,让愚兄如静来领教两招!”
声落人起,呼地一掌劈了过来。
这如静老僧功沉力猛,较如寂又胜一筹,招式中隐含变化,虽然同样是凤笛武学,但有令人莫测高深之感。
江雨舟心一凛,撤掌抽身,回攻三掌。
如静老僧大喝一声,第二次扬拳出掌,刹那间把三拳化去,江雨舟又被圈入漫天掌影之中。
劲风呼啸,转眼就是十招,江雨舟依然居于劣势。
他心中暗暗思忖:“十绝罗汉由何处学到凤笛上的招式?如静老僧先前一招‘青鸟撩云’,怎么脱出自己那招专门克制它的‘紫燕凌波’?”
他一面出招还攻,一面苦苦思量,突然心头上升起一线微光,似乎悟透了什么玄机似的,长啸一声,双掌闪电飞出。
这一招他用的是“鸿鹄乘风”,但认真说来,里面却已有了甚多的变化,指挥掌动之中,下面三式随时可以出手制敌。
但闻一声惊呼,如静老僧身形暴退,满面俱是惊诧之色。
江雨舟顿时了悟,知道风笛奇学,单独式固然威猛无比,但能融会贯通,则外露原形内含奇变,更加神鬼莫测威力倍增。
秋风霍霍,吹起了他的衣角,俊面上神采焕发威仪迫人,逼视着五名老僧沉声大笑道:“哪位大和尚再来试试!”
话音一落,只见个身材瘦削凹目金睛的老僧,应声大笑道:“少侠巧服八魄金粟,听说满腔热血冷逾寒冰,老僧想以数十年苦练的四九寒功试上一试!”
江雨舟闻言傲笑干云道:“如何试法,请大和尚吩咐就是!”
那和尚呵呵一笑道:“我俩相距八步,老僧全力发出四九寒功,少侠若能支撑半盏热茶时光,老僧就算认输,否则……”
江雨舟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放声大笑道:“否则什么?哈哈!不说是半盏热茶时光,就算是半月,半年,江雨舟又有何怕!大和尚请!”
那和尚狂笑一声:“冷血人,既然如此,老衲占先了!”
双肩一晃,向前欺进两步,单掌微扬,一片刺骨寒风,直向江雨舟头顶罩下。
江雨舟自从习会太阳神功之后,日常总运用其要领把弥漫在四肢百骸的寒晶之气,收束之后,压抑在指掌之间,是以心性体质与常人无大差异。
这老僧发出四九寒功之后,眼见江雨舟浑身一颤,顿时冷哼一声,又加上三成真力。
在他想来,这三成真力加上之后,江雨舟定然无法支撑!谁知双目过处,事情竟大出他意料之外,对方依旧傲然卓立面露浅笑。
原来就在刹那间,江雨舟业已震开压束的寒晶之气,重新充溢于四肢百骸之中,这一来体温骤降,紧对身外的四九寒功不但了无怯意,反而如沐春风一般。
那老僧怎知究里,双眉一扬,沉声大喝道:“冷血人,还不跟我躺下么?”
话声落处,四九寒功用足十二成,但见冷气激荡寒风疾卷,那原先站在身外的四名老僧也不禁骇然暴退。
谁知就在他自信必胜之际,突闻江雨舟引吭长啸,一缕彻骨奇寒,竟穿过了自己的四九寒功疾袭而来。
这一般寒晶之气,较之那老僧数十年苦修的四九寒功还要冷上十倍。
刹那之间,那老僧面色由红转白,由自转青,须眉之间又结上一层薄冰,分明是已落败着,但却因四体僵硬移动不得。
眼看他就要丧生在彻骨的冷流之中,突然一声震耳大喝,人影横空,拳风撼衣,疾劲狂流,直向江雨舟扑到。
江雨舟蓦然觉压力千钧,心下一凛,猝聚九成真力,迎面推了过去。
两股内力相接,爆起一串裂帛大震,黄叶惊风,秃枝乱舞,四山吼动,雷鸣不绝。
江雨舟心头大震,脚下连退五步。
双目过处,只见这猝然出手之人,正是一个身材高大赤红脸膛的老僧,此时也被震退五步,满面俱是惊愕之色。
江雨舟此时寒晶之气布满全身,心性又复转为冷厉,只见他双目冷流四射寒芒迫人,嘿嘿冷笑道:“大和尚,你想为他替死么!”
那身材高大的老僧,闻言心下一寒,但未等他开口,另一个年岁最长的大和尚已越众而出道:“少侠功力绝世,我这位师弟怎是敌手?”
江雨舟沉哼一声:“你自忖是我的对手么?”
这年岁最长的和尚淡然笑道:“老衲打算试试!”
江雨舟大喝一声:“如此再好不过!”
话声一落,抖手劈了过去。
那老僧身形一错,喝道:“少侠且慢!”
江雨舟收手冷笑道:“怎样?你认输了么?”
“少侠真能胜得了我,老衲自会认输!”
“哼!你以为我胜不了你?好,现在就由你划下道来,也好叫你输得心服!”
“老衲素闻般若凤笛上的绝学,在以笛声打穴,你人于百步之外,制敌于音律之中,少侠想必练过吧?”
江雨舟闻言一怔,正想自己悟透了笛上招式,但这笛声打穴之法却从未听人说过!但此时箭在弦上哪还能说不曾练过,当下心念一转沉声怒笑道:“你想试试么?”
老和尚又是一声佛号:“老衲练过八年狮子吼的功力,今天想以这不成气候的武学,来和少侠的笛声较量一番!”
江雨舟沉声说道:“你这狮子吼的工夫,也能隔空点穴么?”
老和尚敛眉合十道:“十丈之内,可以勉强一试!”
江雨舟心中似乎不信,双眉一挑,沉声冷笑道:“好,在下让你先行出招!”
话声一落,由袖中取出凤笛,大步行至十丈之外,回声冷笑道:“大和尚,出招吧!”
他绝不相信,这和尚能以什么狮子吼的工夫点穴,话声中满是轻蔑之色。
老和尚单掌一摆,示意另外四名老僧退出十丈开外,然后目注江雨舟,沉哼一声,蓦地大口一张,发出一声轻啸,虽然清昂激越,但却了无奇处。
江雨舟双眉一挑,由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谁知他笑声尚未出唇,突觉那老僧声调一变,那清越激昂的啸声一分为五,带起嘶嘶之音,直向胸前要穴袭来。
心头一凛,江雨舟本能地侧闪三尺,摔手一掌拍了过去。
掌动风生,狂流激荡。
可是那老僧的啸声恰像长眼似地,避过了江雨舟的掌风,第二次追踪而至。
江雨舟主动尽失,只觉对方迫人的声浪,如影如随,紧逼不舍,逐渐高昂,终于震耳欲聋,如同空山兽吼,旱地雷鸣。
不过,江雨舟终究不愧是武林一代奇葩,在这危机迫在眉睫之际,依然惊而不乱,一面晃身闪躲,一面暗思对策。
刹那之间,他想到自己被囚武当石室之时,无意中举笛一吹,曾把石室顶上的武当弟子击退。
一念及此,毫不迟疑地举笛就唇,用足毕生之力猛地一吹。
他此时功力,较诸武当石室时何止倍增,只闯神号鬼哭般一声嘶啸,冷风卷地而起,狂涛扑面生寒,顿时把袭向胸前的声浪逼了回去。
那老僧神情一怔,不觉愕然停了下来。江雨舟收笛大笑道:“老和尚,你心服吗?”
老和尚倏地眉峰一扬,沉声说道:“冷血人,你狂什么?若叫老衲服你尚还言之过早呢!”
话声落处,那响彻云霄的吼声再次迫来。
江雨舟举笛猛吹,声如江翻海倒怒涛汹涌,澎湃不绝。
这两股声浪,汇成了惊天动地的乐章,震得四山响应雷鸣不已。
远立在十多丈外观战的四名老僧,此时都按捏心神以全力相抗,满面戒惧之色,哪还敢丝毫大意!
如此相持约有盏茶时分,老僧的吼声渐趋低沉,江雨舟却由搏斗中渐渐领悟出笛音点穴的深奥,只听他笛声愈来愈趋嘹亮。
终于,那一股高昂嘹亮的笛声,突然分成千百缕游丝一般,由老僧的吼声中一下穿人直向周身要穴袭到。
那老僧欲拒无力,不禁心头一凛。
眼看江雨舟胜算在握,但不知怎地,他竟引吭长啸振臂而起,直奔杏林医隐的茅舍扑了过去。
五名十绝罗汉同感一怔,举目望去,江雨舟已在数十丈外,耳闻远处传来了几声惊叫,杏林医师的茅舍中,飘起了一条黑影,电闪飞去,直奔东南。
照说在那样震耳巨响之中,江雨舟绝对听不到茅舍中的呼叫声,
怎奈他全力吹奏凤笛之际,心中始终忘不了留在茅屋里的韦姊姊,百忙中偷眼一瞄,刚好看到一条快逾闪电般的人影,向杏林医师的茅舍中扑了过去。
因此他心头一动,立即收手赶来。
可是这人功力实在高绝,饶是江雨舟见机及时,他已经得手欲去。
就在此时,耳闻一声断喝,高原矮叟电射而出,双掌一分,指头间向那人攻出六招。
江雨舟见状宽心一放,但把对方绊住该是没有问题!
谁知他思量未已,那人突然纵声狂笑,双掌回旋飞打,刹那间还攻六招,轰轰巨响中把高原矮叟震退五步。
江雨舟飞身赶到,那人已在十丈外,只听韦骊珠高声娇呼道:“江弟弟,快追!”
江雨舟神情一愕道:“怎么回事?”
“牛龙珠被他抢走啦!”
“他是谁?”
高原矮叟应声答道:“他是苗疆百蛊天尊,少侠,要追赶快!”
他话声未落,江雨舟业已疾射而出,尾追着百蛊天尊的背影,电射星飞而下。
江雨舟脚程虽快,无奈百蛊天尊距离太远,眼看逾追逾近,但天色却已暗了下来。
暮蔼初合,寒星隐现,百蛊天尊终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下。
江雨舟静坐山谷之中,理气调元,默默思量。
十绝罗汉怎会施展凤笛上的武功?
几度苦思,他仍想不出个中缘由,不过,这一阵打坐沉思,使他功力又进一层,因为这几名和尚的武功,给了他很多启示,尤其是他摸索到笛声打穴的要领。
举一反三,他胸中兴起了缕缕玄机。
突然,一阵人声,打断了他的思潮。睁目一看,只见夜色下奔来
两条人影,瞧那打扮,正是蜘蛛宫里的使者。
江雨舟刚觉一怔,就听其中一人沉声说道:“哼,想不到李三叹竟敢心生叛意!”
江雨舟一闻“李三叹”几字,顿时想起在杏林医师诱捉七星蜥蜴时,曾经见过此人,并且此人态度十分可疑。
就在此时,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好在白旗坛下弟兄已把他抓了回来,走,咱们快看看去,瞧这叛徒骨头能有多硬!”
话声落处,人影已奔出老远,江雨舟双眉一扬,随后赶了下去。
行约三里,二人进入一座密林,江雨舟略一迟疑,便也振臂腾身穿林而入。
密林正中,有一块数亩方圆的空隙,靠南一方青石上,坐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黑衫及膝,双目如电,看打扮,谁也不能说他是蜘蛛宫里打扮,可是,他身后却并排站着四名蜘蛛使者,并且手中执着一面上绣血蜘蛛的白旗。
在他身前,一株断桩上,绑着个身穿蜘蛛使者服装的大汉。
那老头一摆手中白旗,向捆在断桩上的大汉沉声冷笑道:“李三叹,你此次偷出蜘蛛宫,打算到哪儿去!”
声调阴沉,犹如坟墓里挖出的活死人,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那大汉扬起脸来,恭声答道:“启禀令主,属下只因离家日久,企图回乡一探妻儿,有犯门规之处,尚望令主从轻发落!”
那坐在石上的老头,大约就是蜘蛛宫里的白旗令主,只见他双睛一瞪,嘿嘿冷笑道:“李三叹,想不到你真是一张利口,哼,你投入蜘蛛宫时,不是说过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么?嘿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阴阴寒笑之中,右手一抖,只见一缕火光,直奔李三叹肩头射到。
只听一声惨号,李三叹肩上多出了一枝火箭,熊熊烈焰,照着那汩汩鲜血,委实惨厉无比。
白旗令主双眉倒竖,嘿嘿冷笑道:“李三叹,我看你这名字,哼……八九也是捏造的吧?”
熊熊火焰,转眼烧得肌肤嗤嗤声中传来阵阵焦臭。
李三叹难忍彻骨奇痛,失声惨号道:“令主明鉴,属下确是本名,令主若不信的话,可到湖广一带打听就是!”
白旗令主双眉一蹩,桀桀怪笑道:“李三叹!你以为我没有打听过么?哼,据珠江支坛密报,湖广道上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物!”
李三叹脸色一变,迟疑半晌,这才失声悲呼道:“属下并非江湖成名人物,若不详细刺探,怎么……”
那白旗令主未等他把话说完,立即阴阴诡笑道:“你怎知本令主没有详细刺探?不过本令主刺探的结果,你并非湖广人氏……”
李三叹肩头上火箭已熄,惨号之声刚止,闻言不禁又是全身一震。
白旗令主望着他诡笑一声说道:“假如本令主查探得不错的话……哼,你乃是海天余孽,剑圣死党,二十一名铁卫中的飞龙李彪!”
李三叹闻言浑身大颤,脸若死灰地失声惨叫道:“令主明鉴,我……我……”
那白旗令主仰面狂笑道:“李三叹,你还不肯实招么?哼,我看你骨头能有多硬……”
双臂一振,拔空而起,直向李三叹扑了过去。
蜘蛛宫这位白旗令主,乃是江湖上凶名素著的火阎王刘举,手段毒辣,武林罕见,身在半空之中抖手打出两团绿火,恶狠狠直奔李三叹双目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闻叱喝声中人影横空而来,呼地一掌,把那两团绿火震得倒飞而回。
火阎王刘举心下大惊,双眉一沉,但闻嘶嘶两响,绿惨惨的火光由顶门上电射而过。
微风过处,江雨舟凌空而下,一步亮腕,唰唰几声,已把李三叹周身的绳索一齐切断。
在迫人难耐的沉寂里,火阎王双目乱转,最后大吼一声:“小贼,你是谁?”
江雨舟剑眉上扬,沉声怒笑道:“你没听说过江湖有位冷血人么?”
火阎王全身一震:“冷血人!是你?”
“不错,是我!”
“你来干什么?”
“我来为你送终!”
“你……小狗找死!”
火阎王由惊转怒,大吼声中,五指一弹,就向江雨舟胸前抓来。
江雨舟扬眉怒笑,横掌疾推。
呼的一声,火阎王刘举被他震退三步,双目闪闪惊惶不已。
江雨舟冷哼一声,转向脸色苍白的李三叹道:“李大侠,他们因何追缉于你?”
李三叹嘴角刚动,火阎王立即厉声叱喝道:“叛帮之徒,格杀勿论,各位使者还等什么!”
双掌一错,呼呼连响,向江雨舟闪电般攻出六掌。
江雨舟挥掌一接!突见身外人影乱晃,场中四名蜘蛛使者,全都恶狠狠地向李三叹攻到。
李三叹似已早负内伤,步履迟缓,亮掌无力,双手刚刚一抬,背心上轰轰两响,业已连中两掌。
江雨舟见状大急,狂吼一声,反手推出两掌,那两名蜘蛛使者如同抛球般摔出三丈,哇哇喷出几口鲜血,立即气绝而亡。
李三叹强站稳了身形说道:“启禀公子,小的乃是二十一名铁卫中的飞龙李彪……”
江雨舟闻言大愕,瞪目惊呼道:“你说什么?”
李彪嘴唇一动,火阎王再次挥掌攻到。
呼呼掌风之中,夹带数十点火花,如同午夜流星,直向江雨舟兜头罩下。
江雨舟叱喝一声,双掌回环飞舞,疾劲罡风,硬是把打来的火箭扫出三丈开外。
转眼一看,只见那化名李三叹的的飞龙李彪,喘息着说道:“海天山庄被毁之后,小的即埋名隐姓刺探仇踪,后来投入了蜘蛛宫……”
话音一落,突然喷出两口热血,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江雨舟见状大震,脚下一晃,闪电般飘了过去。
飞龙李彪睁开了紧闭的双目,续道:“几年打听,方知道……当年主谋其事老贼……就是……”
话音未落,火阎王与另外两名蜘蛛使者,又复挥掌扑了过来。
江雨舟双目尽赤,沉声大喝道:“那老贼究竟是谁?”话声中连劈三掌,把攻来三人震得脚下一晃,再次退了回去。飞龙李彪此时一抹嘴角血迹,咬牙说道:“那老贼就是蜘蛛宫主人!”
江雨舟心下一跳,欺身大喝道:“这……这是真的么?”
飞龙李彪眼睛一眨,但话声尚未出唇,立即惨哼一声,气绝而亡。
江雨舟见状心痛若裂,霍地身形一转,双目寒芒四射,满怀恨意地向火阎王逼了过去。
气势万丈,神威迫人,火阎王感到心头猛跳,脚步缓缓后退。
空气恢复了沉寂,但,沉寂的空气里不时传来血腥。
朦朦的月色,萧飒的秋风,密林里隐含无穷杀机。
突然,火阎王大吼一声,双掌打出一片烈焰,直向江雨舟攻到。
江雨舟仰面狂笑,猝展太阳神功,火花四射,烈焰飞腾,沉沉夜色下如同闪电一般。
这一掌,江雨舟打算把火阎王烧成焦炭。
可是,这老贼出掌之初,早就存下了潜逃之心,江雨舟掌力刚刚发出,他已经撤招抽身倒翻入林。
江雨舟见状怒不可遏,大吼一声,掌势一沉,向两名残存的蜘蛛使者扫到。
烟焰闪耀,惨号连连,两名蜘蛛使者立被太阳神功点燃,夜色下如同两只火球,在林中翻滚哀号。
江雨舟如未见,冷哼一声,由火阎王身后赶去。
火阎王仓皇而走,竟忘了撤去林中的暗桩,江雨舟盛怒之下,连
施杀着,惨号之声此起彼落,白旗令主火阎王虽逃得一命,但他所率领的八名蜘蛛使者,却尽数丧生在江雨舟太阳神功之下。
这一场杀劫过去之后,江雨舟回到杏林医师的茅舍,可是,高原矮叟已率同韦骊珠离开了!
飞龙李彪的话在他脑海里盘旋,蜘蛛宫主乃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
可是,苍穹书贤白凤鸣呢?难道当年主谋之人真不是他?难道枯竹教主的话不对么?
苍穹书贤生死不明,但蜘蛛宫主人却活着,要拨开这团疑云,只有先找到蜘蛛宫主人再说!
于是,他告别了杏林医师,在江湖中搜寻那神秘的蜘蛛宫。
可是,那一班颇为活跃的蜘蛛使者,近来却突然在江湖中销声敛迹了!蜘蛛宫在哪儿?武林中没入知道!
在一个浓云密布的下午,江雨舟沿着一条河流南行,在同一时间,一名素袍青履的老人也沿河向北而来。
这老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义薄云天的松花钓叟江心月,他浪迹江湖,刺探仇踪,也因风闻鬼谷遗书出世,方匆匆由关外赶回来。
呼呼冷风里,他驻足仰望一下天色,然后放足疾驰。
突然,一声冷笑,由河岸传了过来!松花钓叟本能地脚下一刹,双目闪闪向四外一扫,只见河岸边一块青石后方,一方衣角,随风飘起。他心中一动,朗声说道:“石后是哪路朋友,有何指教,就请出来
话音一落,狂笑突起,青石后闪出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只见他目现寒芒,沉声怒笑道:“江心月,我还当你死了呢!”
松花钓叟神情一怔,喝道:“你年纪轻轻,怎就这般出言无状?”
少年双目一瞪,沉声怒笑道:“你慌什么,无状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松花钓叟双眉怒挑,沉声大喝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少年狂笑一声:“江心月,你不认识我了么?哼!你听着,我乃是
南王义子,剑圣遗孤,姓孙名北斗!”
松花钓叟大喝一声:“该死小狗,你冒充剑圣遗孤居心何在?”
孙北斗冷哼一声:“江心月,单掌开天业已说出当年之事,你还隐瞒得了么,纳命来吧!”
话声一落,陡然欺身而上,单掌由腰际推出,直取松花钓叟胸前三处大穴。
松花钓叟不知单掌开天就是当年贼党之一,更不知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献与贼党的爱子,见状怒吼一声,也在刹那之间还攻三拳。
三拳攻出,轻风吼动,孙北斗被震得脚下一晃。
松花钓叟就势欺进,沉声大喝道:“凭你这种武学,也敢冒充剑圣遗孤?哼!还不给我躺下!”
化拳为掌,展指疾抓,电闪星奔,指向孙北斗胸腹之间。
照理说,孙北斗绝对无法逃脱,但事隔三日,刮目相看,就这几日之别,孙北斗业已巧获奇遇,非复吴下阿蒙!
眼看松花钓叟两掌就要抓实了,但突然间人影一闪,孙北斗向左疾冲三步,轻而易举地已把来势化去。
这一来,松花钓叟心下大骇,可是未容他有考量的余地,孙北斗突然狂笑一声,再次飞身扑到,两掌如风,奇诡绝奥,闪电般袭向松花钓叟“幽门”之处。
这一招,奇幻难测,威力无穷,就凭松花钓叟的修为,也无法看透半点端儿,匆促间连攻三拳,身形一撤。
可是三拳攻出,拳拳落空,身形尚未退出七寸,孙北斗两掌已由“幽门”移向“气海”。
松花钓叟再也闪躲不及,孙北斗狂笑一声,掌力猝然逼出。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孙北斗,你不能……”
孙北斗心下一惊,顿时手下一慢。松花钓叟把握这千载一时之机,侧身横掌,闪电般击了过去。
这种近身相搏,先机一失,纵然警觉,亦无法挽回,只听“哎哟”一声,孙北斗身形立被震退八步。
松花钓叟大吼一声,二次举掌疾劈。
孙北斗侧卧在地,业已陷入昏迷之中,这一掌劈实,势必粉身碎骨,眼看这一场父子相残之局在所难免。
冷风里,再次传来一声惊呼:“叔叔,千万使不得!”
人随声至,挥掌力推,竟把松花钓叟震退三步。
惊愕中松花钓叟抬眼一扫,顿时心头猛震道:“舟儿,是你?”
来人正是江雨舟!
松花钓叟不知孙北斗就是自己爱子,当然,也就不明白江雨舟阻止他下手之意了!
江雨舟闻言忙道:“叔叔,你知道孙北斗是谁?他就是……”
话到唇边,江雨舟心头一动,万一孙北斗有了什么好坏,叔叔知道丧生在自己手下的就是自己的爱子,岂不愧悔终身么?
思量中心下立即决定,万一孙北斗伤重而亡,则自己宁可将这个秘密永存心底,免得松花钓叟痛断肝肠。
松花钓叟见他住口沉吟,心下一动道:“他是谁?”
江雨舟勉强笑道:“他乃是南王之子,万一有个什么好坏,又结下一门强仇,是以舟儿的意思是,不如以德报怨,将他伤势治好再说!”
松花钓叟闻言连连点首,江雨舟身形一闪,就向晕倒在地的孙北斗欺进。
谁知他身形一动,突闻一声娇叱:“退下……”
一缕尖风,应声袭来。江雨舟脚步一闪,场下落下个白衣少女.凤目含威,蛾眉带煞,正是前次望圣楼故址所见之人。
这少女用目一扫地上的孙北斗,然后取出一粒药丸,纳入孙北斗口中,运用纤纤十指,飞点九处要穴,这才站起身形,寒声怒叱道:“他是谁打伤的?”
江雨舟应声答道:“是我!”
“舟儿,这明明是我打伤的,没有你的事!”
那少女冷笑一声:“好,你们两个谁也休想逃脱干系!”
话声一落,玉掌轻扬,直向松花钓叟戳去。
江雨舟知道这少女功力诡奥绝伦,大喝一声,错步扬腕,连拍两肇。
少女轻嗤一声,纤纤十指,如同月下菡萏,临风乱颤,嘶嘶劲气,由江雨舟强浑绝伦的掌风边绕了过去。
江雨舟愕然回头,只见松花钓叟脸色惨变,缓缓地坐了下去,他心头大震,失声惊呼道:“叔叔,你……你怎么了?”
松花钓叟嘴唇刚刚一动,就听那少女嗤声冷笑道:“他已中了我的‘菡萏震穴手’,活不多久了!”
这“菡萏震穴手”几字,听得江雨舟心下一凛,霍地转过身形,沉声厉喝道:“你这话当真?”
那少女寒声冷笑道:“姑娘骗你则甚!”
江雨舟双眉上挑,向前猛跨三步,沉声大喝道:“赶快替他解开穴道!”,
“要我解开穴道可以,除非你……”
“怎样?”
“献出你那粒牛龙珠,先治好我师弟的伤势!”
“牛龙珠已于日前遗失……”
“这我不管,姑娘在潼关青城下院白象庵候你半月,届时不能取来牛龙珠,你就看着他死吧!”
话声一落,提起孙北斗如风而去。
江雨舟刚上步,突闻身后传来一阵阵呻吟之声。
他能撇下松花钓叟不管么?他能让孙北斗因此丧命么?他不能,无论为了谁,他都应当赶快找到百蛊天尊,夺回那粒牛龙珠!
可是,他若去追寻百蛊天尊,这位受伤的叔叔又该怎么处置呢?
流水滔滔,冷风劲吹!
正在他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两声狂笑,江雨舟回身一看,只见两条人影沿河快步而来。
江雨舟看清来人之后,顿时心下一惊道:“两位来得正好,上回蒙赠海天冤仇录铭感五衷,但不知两位……”
来的两人,正是残腿缺臂的中条双杰,江雨舟不知二人究竟与己之关系如何,是以话声至此不觉一顿。
中条双杰脚下一停,满面惊惶之色道:“公子千万不要如此,属下身为海天山庄二十一名铁卫,不能挫敌于前,复仇于后,时觉五内难安……”
江雨舟听到此处,才知二人乃是先父旧属,正等央其照顾松花钓叟,谁知二人一眼看到松花钓叟之后,顿时神情一愣道:“属下心中有一事不解,不知是否该说?”
江雨舟心中一愕,松花钓叟已强提真气道:“两位是说江湖传言,当年我已将小主人献与贼党之事么?’’
中条双杰的老大,双目一转道:“不错,公子虽然身怀旧主的撑天令,无奈十六年来,江湖传言绘声绘色,更何况近日江湖之中,又有人自称剑圣遗孤,这其中疑团,尚望公子详告!”
江雨舟闻言长叹一声:“十六年来,叔叔受尽了委屈,莽莽江湖之中,谁会晓得叔叔当年献与贼党之人,乃是自己的独生爱子!”
这几句话,听得中条双杰同时大震,愕然说道:“公子,你……你这话是真的么?”
江雨舟星目蕴泪,仰面长叹道:“圣哲之行,实非常人想象得到,难怪滔滔武林无人相信了!”松花钓叟惨然一笑道:“舟儿,你把愚叔说得太好了!唉,只可恨我身中那丫头菡萏震穴手,恐怕不能眼看你为大哥复仇了!”
话声落处,哽咽着流下了两行热泪。
中条双杰互视一眼,突然飞身拜倒,齐声说道:“二庄主,属下井底之蛙,这多年来一直以小人之心,度你老人家圣贤之腹,实在罪该万死!”
话声落处,长拜不起。
松花钓叟合扶无力,摇首叹息道:“江心月何德何能,敢当大礼,两位忠心一片,能泣鬼神,老朽万一不幸,尚望一本初衷,助舟儿……”
话声至此,不禁热泪进发,呜咽失声。
江雨舟见状痛如刀割,悲声说道:“请两位照顾叔叔,半月之内,我如不能夺回牛龙珠,要那鬼丫头解开叔叔的穴道,情愿地下相随,烦劳之处,永感不忘,我去了!”
话声一落,哇地喷出一口热血,脚步踉跄沿河疾去。
“舟儿,你要到哪里去?”
江雨舟痛心如狂,茫然应道:“我要去找百蛊天尊!”
松花钓叟心下大惊,正想出言阻止,谁知将口一张,突然眼前一黑。
中条双杰叹息一声,叫道:“百蛊天尊日前曾在秦岭出现,公子速去速回,我俩在洛阳北关武庙等候!”
江雨舟答应一声,已在数十丈外。
云暗天低,冷风怒卷,江雨舟一阵奔驰之后,头脑渐渐清醒,这才想起秦岭绵亘百里,到哪儿去找百蛊天尊?
荒山三日,线索毫无,江雨舟默立一座山谷之中,正觉惶惶无计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愕然回首,猝觉眼前一亮,身前现出个浓色无比风骚入骨的俏娘儿们,只见她媚目流波,莺声燕语道:“哟,你不是……冷血人么,唷,几日不见,现在可真漂亮啦,咳,我真是粗心,原来你那日戴着两付面具!”
你道这风骚的娘儿们是谁?原来正是上次被江雨舟那付丑陋面容吓跑了的玉观音!你看她此时莲步姗姗,腰肢摇摆,话声未落,已俏生扭了过来。
江雨舟心事重重,哪有工夫消受这种似水柔情?眼见她春情荡漾地飘了过来,顿时脸色一沉道:“玉观音,你想怎样?”
他虽然面冷如冰,但却未把那生性发荡的玉观音吓退,只见她眉峰乱颤,格格娇笑道:“哟,冷血人,你凶什么嘛!我想看看你面上是否还戴着面具呢。这也不成么?嗯!”
随着这一声,腻得要命的轻嗯,便即玉掌轻抬直向江雨舟面上摸
去。
“贱人找死!”
江雨舟叱喝声中,脚步疾退,反掌上掠,一把抄住了王观音的手腕。
他正想用上五成真力,把这淫娃毙在当场,但就在此时,突闻远处传来一声娇呼:“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这般辣手摧花,不嫌有失武林人物本色么?”
这几声话音曼妙绝伦,柔媚入骨,听得江雨舟心头砰砰乱跳,情不自禁撤掌退出三步。
惊愕中抬眼细看,只见香风过处,场中飘落个宫装高髻的半老徐娘,临风俏立,风情万种,妙目流波,淫情溢溢,令人脸红心跳,不敢逼视。
“你是谁?”
那柔媚入骨的色妇流波一笑道:“阿玉,这就是冷血人?”
江雨舟哼声,算是默认。
那风情万种的半老徐娘,突然上步冷笑道:“冷血人,听说你乃是武林中后起俊秀,为什么恃强凌弱,调戏我门下弟子!”
这话大出江雨舟意料之外,不觉脸色一红,期期答道:“你不要……误会!我……实在……没有这个意思!”
那宫装色妇轻轻笑一声:“我明明看到你拉着小徒手腕,你还不承认么?哼,假如我要不是及时赶来的话,恐怕小徒真是不堪设想了!”
她临风俏立,说话间不时抬腕轻拂额间鬓角,阵阵腻香,直向江雨舟飘送过来。
江雨舟虽厌恶这触鼻的脂粉气息,极思抖手一走,但事情不弄清楚,将来以讹传讹流人江湖,那岂不终身无法洗刷得清!
思量中猛上一步,正色说道:“这事全属误会,在下实无调戏令徒之心,那全是……”
他话声至此,突然感到一阵头昏,不禁眉峰一皱住下口来。
“你还嘴强!你既没有调戏小徒之心,难道是存心找我这青楼泼妇的么?”
外号青楼泼妇,其人行为可知,加之她说话之间举止突变,只见媚态纷呈荡意溢然,格格荡笑中抄起肋下纱巾,又是漫不经心地迎风一抖。
江雨舟心下一惊,忙退两步。
但一缕腻香,迎风飘来,顿时头错目眩,天旋地转,不禁心头一凛,失声惊叫道:“青楼泼妇,你……”
青楼泼妇心花怒放地格格荡笑道:“小兄弟,你看姊姊这酥心媚骨散味道还好么?”
江雨舟怒火烧心,大喝一声:“该死的泼妇,看掌!”
眉头一晃,运足毕身之力,晃掌抬腕,直向青楼泼妇劈了过去。
青楼泼妇又一声荡笑:“哎哟,瞧你这付狠劲儿,可真叫姊姊打从心眼里喜欢,冤家,赶快给我躺下吧!”
江雨舟双手击出一半,果觉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真力涣散倒了下去。
青楼泼妇春溢眉梢,荡态入骨娇唤一声:“阿玉啊!快点儿准备药汤,在春风楼等着师父!”
玉观音应声而去。
青楼泼妇一把抱起了昏软如绵的江雨舟,饿狼似地在那张俊面上啧啧狂吻一阵,浪笑声中,迈起春风俏步,转眼没入山谷深处。
江雨舟由迷惘中醒来,已是夕阳西下的黄昏,他睁开了疲惫的双目,只觉锦帐高悬药麝生香,自己躺在软绵绵的被褥之中。
他心下一惊,蓦地翻身而起……
谁知身形方动,却感觉百骇皆酥,差点儿又倒了下去。
青烟袅绕的香闺之中,传出一阵荡魄勾魂的浪笑,那自称青楼泼妇的半老徐娘,此时正临窗对镜敷粉理妆。
江雨舟欠身而起,她立即发觉,只见她轻挽乌云微摆娇躯,荡意十足地瞟着江雨舟,腻声说道:“小兄弟,你醒了么?看你先前那付模
样,就像三年没洗过澡似地,现在可舒服了吧!”
江雨舟闻言大惊,两手一阵摸索,这才发觉浑身衣履尽除,不禁失声惊呼道:我……你跟我洗过澡了么?”
青楼泼妇欠身而起,杏眼含春,腻声说道:“怎么?你还不承情么?”
这句话无异承认!江雨舟又羞又急,怒吼一声:“淫妇,你……
啊!”
他气急之下,就想翻身下床一拼,谁知揭开被褥之后,这才醒悟自己全身精光,因此惊呵一声,又复躺了下去。
事实上他此时周身酸软如绵,纵然下去又能怎样?
他那付狼狈的样子,看在青楼泼妇眼中,止不住又是一阵格格浪笑。
薄纱罩体,肌肤隐现,这一笑,但见双丸跳荡臀浪生波,极尽荡魄勾魂之能事。江雨舟看在眼中,气上心头,瞪目大喝道:“你笑什么?快把我衣服拿来!”
“你一切衣物,俱在那衣橱之中,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到我这春风楼中的男人,脱还来不及呢,你穿它干么!”
话音落处,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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