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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残舌绽而花 老尼入世 妙笔藏逆计 少女知机

    上集说到蝉儿在腊八的前夕,自悲身世顺步出门散心,却遇玉鸾随后赶来,这一对同襟姐妹在石碇湖边,潴龙河畔的石洞里,絮语心曲的当儿,忽然有仇人赤髯龙意图暗袭秦府,也在这石洞下面的山崖议定计谋。

    蝉儿因此获知自己的来历,急忙回去报信,可巧三师伯文亮和秦寒竹邀来老一辈成名侠客来到,正在欢宴当中,强敌已到,打得惨烈异常。骆中明一枝鳗骨鞭应战矮金刚,双方已杀将近二百招,矮金刚一双五行轮虽很厉害,一时也无法奈何。

    后来矮金刚知道赤髯龙被玉莺所杀,心中暴怒,施展起“法轮常转”的贴地功夫,滚往骆中明的身前。

    骆中明见矮金刚像一个肉球般,挟着双轮滚来,一时不知道如何破解,只好把骨鞭舞得风雨不透,护着一丈以内的地面,不让对方冲进来,但已无力还手了。

    可巧秦玉莺对于鞭法是个外行,尤其使这种一丈开外的长鞭,就像长蛇在那溅翻滚更少见过,这时就想学学几招,所以任凭骆中明打得汗流浃背,她仍若无其事地袖手旁观,反而不断地叫好。

    骆中明是一个长辈,虽然被矮金刚缠得一筹莫展,也只好咬紧牙龈,拚力苦斗,不好意叫她协攻。

    秦玉莺正看到紧要处,忽然听到侧方三四丈的地方有人叫道:“贼婆娘也一齐上来,看吴大爷怕你不?”忙纵目一望,果见一男一女夹攻吴征信。急叫:“师兄休把贱婆娘杀了,让我来学学几招”丢下骆中明,飞赶过去。

    那知她这一走,骆中明就迭遇险招。

    原来矮金刚获知在傍观战那少女,就是杀死赤髯龙的人,心里既惊且怒。以赤髯龙的艺业来说,比起矮金刚还要强得多,所以矮金刚虽然攻势猛烈,但内心惶怯,深恐秦玉莺会猝然下手,而不敢尽量施为。秦玉莺既然走往另一边,矮金刚心里已没有顾虑,立即一阵急攻,把骆中明迫得手忙脚乱。

    秦玉莺三脚两步赶到吴征信那边,手起一剑就指往那女贼的后心。同时喝道:“贼婆娘!报个名来!”

    那女贼的身手倒也不弱,一闻脑后风声,单刀往下一撤,身形却纵起丈余,直飞越吴征信的头上,落往另一边骂道:“贱婢敢暗袭你家寇娘子!”

    玉莺听妇人自称姓寇,心里暗道:“我的运气不坏!”嘴里喝道:“九尾狐!你死期到了!”轻身一纵追了过去,一招“金鸡啄食”剑尖直朝九尾狐的天灵盖插下。

    九尾狐身形才一站稳,忽见叫骂声中剑已临头,而且对方一口就叫出她的绰号,更使她大为惊愕。急横跨一步,避过剑锋,手中刀一招“横扫千军”,朝落下来的小身形斩去。

    吴征信看到玉莺身在空中,遇上这招实难幸免,自己又被敌人缠着,无法分身施救,只急得“嗳呀”一声。

    玉莺却叫声“不妨!”说时迟、那时快,九尾狐的钢刀像闪电般已到玉莺的肩上,任凭是谁也认为玉莺非伤在刀下不可。那知玉莺恃着祖姑明因师太给她那件刀枪不入的鳗皮衣,躲也不躲,让也不让,顺手一剑刺向九尾狐的肩井穴。

    这一招大出九尾狐意料之外,要想收招回救,已来不及,只好拚个两败俱伤,果然“噗”一声,钢刀已砍上玉莺的肩头。可是,玉莺除了外面衣服砍破之外,丝毫无损;而玉莺一枝钢剑已由九尾狐的“肩井”直入肺脏,哼也不哼,就倒了下去。

    九尾狐一死,飘萍浪子鲍清涛也就慌了手脚。吴征信一阵猛攻,迫得他节节后退,正打算如何逃跑。却苦于被吴征信缠着,越着急越不成功。玉莺一剑杀了九尾狐,就站在一旁观战。

    这时,秦寒竹、蝉儿、鸾儿都已到来,玉鸾听说玉莺杀了两个,数目上和她一样,立即犯了好胜的性格,一语不发展剑上前。

    飘萍浪子鲍清涛没防到这女孩子疾如飒风给他一剑,等到发觉风声,已经过迟,这一剑刺在他的臂上,痛得他往上一跳。吴征信顺手一招“直捣黄龙”,长剑如虹,刺进了他的心窝。

    玉鸾见敌人已被吴征信杀死,斜眼一看,却见和鲍逸志对招那敌人已是摇摇欲坠。她连想也未想,又展起蝉儿给她那枝宝剑,一声娇叱,声到人到。正巧鲍逸志一招“流星赶月”,刺上那贼的小腹,贼人往后一跃,刚好跃到玉鸾的跟前。这好的机会,玉鸾那肯轻轻放过,顺手一剑,那贼的斗大脑袋,就糊里糊涂地被搬了下来。

    正在和骆中明交手的矮金刚邓虎臣,已把骆中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猛然看到一团剑光冲到,自己的同党就有两名相继倒地。心知大败之局已无法挽回,惟有拚掉当面的敌人,才可逃脱性命。低吼一声,双轮一摆出耀目的精光,左轮一招“湿畔擒龙”,套上骆中明的鞭梢;右轮一招“赤鸟衔镜”,平取骆中明小腹。

    骆中明本来已难于支撑,那经得起这样一式两招?一个疏神,鞭梢已被套上;大惊失措的时候,又见一轮飞来,慌忙往旁一闪。可是,飞轮到处,前襟已被划开一条裂缝,凉风丝丝透进。

    矮金刚一招得手,身形趁势往前一探,意图使轮缘的刃口在他这一探之间,再进半尺,那么,对方必然要丧生轮下。

    那知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忽然寒光一闪,只闻“当!”一声,矮金刚的五行轮已被荡开尺许。

    矮金刚骤然遇此意外,不免微微一愕,百忙中看出又是连杀自己两名同无的少女,急收轮换招。但因左轮已被鳗骨鞭上的横骨钩住,右轮才一回头,就见寒光耀眼,一个大好头颅,被劈为两半。

    原来玉鸾养精蓄锐,以捷打疲,两招之内杀了两名贼党,觉得毫不费力,一时性起也就欺身过来,一剑挑开矮金刚的五行轮,趁机反手把他劈于剑下。

    其余贼党见玉鸾猛得像一只乳虎,转眼之间,就已杀了三人,真惊得心胆俱碎,一声大哗,纷纷逃跑。

    这时,蝉儿、莺儿和秦平等追贼未回,场上只有秦寒竹、玉莺、志强、信儿、逸芳、文亮和鲍逸志、吴征信、骆中明,说起前情,几位老侠都抱了一肚子的委屈,眼看遍地横尸,不胜感慨。

    过了一会,云中龙秦平和秦浣霞首先回来,接着武隐真、盛凌如、孟开先也随后就到。

    孟开先一现身就嚷道:“罢了!罢了!今夜算我们老一班的人都倒透霉了”秦寒竹愕然道:“孟老哥!你这话怎讲?”

    孟开先哈哈笑道:“你看!今晚上杀了那么多魔党,都是几个娃儿杀的,我们这些老骨头一点都没沾上!”

    各人也不禁齐声朗笑,却把几个小的笑得讪讪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于志强忙上前道:“孟老前辈!我还没有杀到哩!”

    孟开先听他说没有杀到,也觉得有点意外。各人也不明白其所以。

    骆中明却笑道:“你不过是没有机会罢!如果不是防在那边屋角,恐怕十个也给你杀了!”

    孟开先仍然不明不白,问了起来,骆中明才把如何分派于志强和玉莺守西南两面,秦方夫妇守东北两面的事说了。孟开先不禁脱声叫道:“骆老弟!这回你大错特错了!”

    孟开先这样坦直地指责骆中明,不但骆中明动容含忿,就是在场各人也无不骇然。可是,他自己也似乎发觉把话说重了,接着又笑笑道:“骆老弟!你得知道我这厚皮象生就是直性子,说话不会转弯的。因为今晚上这样一个生死关头,只要是好手都应该派出去迎敌,像我这种老弱无能的朽骨,才只好派来守屋。你却舍本逐末,把一位年轻力壮,敢作敢为的少年拿来守家,让贼人从从容容地逃去,这不是大错特错是什么?难道还怕秦老儿这几间破房子被烧不成?就是被烧精光了,我们也可以在庙里住上几夜呀!”

    骆中明开头被孟开先自称为“厚皮象”,知道此人胸无城府,倒已化去不忿的气,可是,越听越不是味儿,又找不到话来反驳人家这篇大道理,只好装着点头,表示孟开先说得很对。

    秦寒竹看在眼里,恐怕骆中明沉不住气,引起无谓的争执,忙笑骂道:“孟老儿从来就没存好心眼,我三年前被这群恶魔毁了这个家,好容易才起回几间瓦房,你却想给我毁了!”

    孟开先被他这样一骂,倒也好笑起来。

    文亮用话岔开道:“孟兄说的虽然也是至理,但是骆老弟安排的也没有什么不对。虽然被逃去几个,也许是他们命不该绝。佛偈上说:‘东也好逃,西也好逃,在劫者难逃’如果他们在劫,那怕不自动送上门来?”

    那知语音还在嘹绕,几个黑影如飞而来,其中有人呵呵笑道:“好一个劫者难逃!”在各人微愕当中,两位老尼已现身在眼前,身后却跟着蝉儿、鸾儿和另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

    秦寒竹已走上前去,唤一声“大姐!”志强和莺儿也忙上前去拜见。

    文亮却念一句:“阿弥陀佛!”接着道:“四师妹!二十余年来未曾相见,你还认得我么?”

    明因师太忙上前几步,合十稽首道:“十载同门勤习艺,几回生死斗奸徒,岂敢相忘,不过因为远处琼崖。音书难寄,不得不以明月清风松涛海浪自解耳!”接着又道:“三师兄!我引一位好友与你相见!”

    秦寒竹忙道:“阿姐!我们先往屋里去,再行引见罢!今夜要见的人很多,省得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明因师太笑道:“你不要说,我倒忘了,各位先请!”回头对蝉儿道:“蝉儿!你去把那些废物收拾了!”

    蝉儿应了一声,望鸾儿一眼道:“就是你杀的最多,快帮我收拾去!”

    鸾儿笑了一笑,扮个鬼脸,正待要走。

    文亮忙喝信儿道:“你也赶快帮忙去!”这一喝,却把于志强和莺儿也提醒了,五小分途走往各处拖过那被杀的贼尸,堆在一起,正待施用化骨丹,蝉儿蓦然想起一事,说声:

    “且慢!”

    于志强愕然道:“还有什么事?”

    鸾儿也道:“快点办完了,好往听祖姑讲故事哩!”

    蝉儿笑着骂:“偌大的人还要听故事!我们先搜搜这些废物身上,看谁搜寻到宝?”

    莺儿和于志强同时愕然道:“宝?那有什么宝?”

    蝉儿格格大笑道:“是啊!阿敏不是常在死人的口袋里寻出纸条上消息?我们也要搜搜瞧啊!”

    这回大家全懂了,于志强笑道:“你何不早说清楚?却说什么宝不宝的,使人家听不懂!好!现在就搜!”蹲下身躯,就要动手。

    蝉儿又喝道:“且慢!”

    于志强诧道:“这又要干啥啦?”

    蝉儿不答他的话,却道:“莺妹、鸾妹!我们把这三具臭婆娘拿往那边搜去!”顺手提起一具女尸,朝于志强道:“剩下来的,由你和阿信收拾罢!”

    于志强看到他们提着三具女尸走了,剩下来的是十几具男尸给他两人,不禁皱皱眉头,只得动手慢慢搜查。

    却说秦寒竹请各人回到屋里,经过一阵引见,各人才知道随同明因师太到来那老尼,却是三十年前名满中原的绿鬓老尼,不由得都对她肃然起敬。

    因为绿鬓老尼的岁数已经逾百,说起辈份,在座无人能及,但她却不以辈份自居。她在艺成之后,五十年间盛名不衰,三十年前突然由江湖上隐去,有人说她被一群绿林健者用计毒死,也有人说她隐居起来修持上乘妙谛。传说纷纭,莫衷一是,却没有人能够说出绿鬓老尼究竟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明因师太在三十年前已和绿鬓老尼订交,所以对于老尼隐居始末都知道很清楚。

    此次因为要扑灭赤身魔教,需要海内外的高手很多,所以特地赶往陕西老君谷请她出山。

    绿鬓老尼已经隐居了几十年,本来不愿再惹是非,却被明因师太把后起人物中,功力如何高强的话,打动了她的心,老尼最小的一个门徒叶萼华听说山外竟有那么多人物,更磨着要师傅带她出山练历。绿鬓老尼只好叹一口气,说了几句“冤孽!”嘱咐大弟子慧绿掌管门户,然后带了萼华重入江湖。

    明因师太用尽了莲花妙舌,请得绿鬓老尼出山,夜宿晓行已非一日;这天来到河间府治,已是太阳衔山,理应歇息。但是,明因师太卸认为离家不远,毋须歇息在城里,绿鬓老尼也无可无不可地跟着她走。

    那知明因师太最后一次离家,已是三十一年之久,沧海桑田,地形上已经不少变易。一个疏神,本来应该朝西北走,却误走东北,等到看见西淀湖,才发觉方向错误,急忙沿湖边走往西端,已走冤枉路好几十里。

    明因师太发觉这个错误,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答讪自怨道:“真糟透了,如果不是走错路,这时早该到了!”

    绿鬓老尼却微“咦”一声道:“这时还有人打架哩!”停一停又道:“他们向这边走来了!”

    明因师太一听,却闻蝉儿在远处骂道:“奸贼!你不留下命来,姑娘就追你到阎王殿去!”不禁愕然对老尼道:“那是劣徒蝉儿的口音,看样子又是有魔党进犯了!”话一说完,就见几条高大的身形,疾如奔马般跑着过来。明因师太大喝一声:“什么人?给我站住!”

    那几名贼党想不到已逃出十多里,仍然遇上埋伏,此时逃身要紧,当先一名贼党呜哨一声,朝斜里纵开数丈,余贼也四处逃散。那知还没有走出多远,绿鬓老尼喝一声:“还不肯站下来么?”只见她缁衣一舞,身形已登上树梢,像风一般追上一名贼党,还隔有丈余就摇摇一指,喝声:“站住!”

    这名贼党倒也听话,竟应声动也不动站在那边。绿鬓老尼治倒那名贼党之后,身形并没有停着,旋风般又追上另外一个,也以同样方法给他治了,却见两条小身形捷如飞鸟般,在距离不及四五丈处一掠而过。

    明因师太忙叫一声:“蝉儿!停步!”

    那边身影“呀!”一声,折转过来,在“师父!”“祖姑!”声中,两名少女已现身在眼前。

    明因师太挽着玉鸾的手,笑道:“几个月不见,你艺业又进境了许多,我先前还以为是莺儿哩!”

    蝉儿接口道:“她现在凶得很哩!今夜头一次杀人,就是她杀得最多,一口气就杀了五个!”

    明因师大惊道:“那些是什么人?”

    玉鸾抢着道:“就是赤身教的魔鬼和曹吉祥的奸党,连带蝉姐的仇人也都在内!”

    蝉儿一听说到她的大仇,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哭泣。

    明因师太又是一惊道:“仇人走掉了?”

    玉鸾道:“统统给杀了,只有我们追了四个下来!”

    明因师太不禁笑了起来,抚摩蝉儿的柔发道:“痴儿!大仇已报,你还哭个什么?快点起来谒见绿鬓老前辈!”

    蝉儿只得渐止悲声,突又扬起脸儿颤声道:“师父!蝉儿的生父是柳仲元还是清风剑客柳鸣秋?”

    明因师太只知那艘贼船,是受柳仲元所雇用,却不知柳鸣秋也在内,此时被问了起来,不禁沉吟片刻才道:“你怎知道清风剑客也在里面?”

    蝉儿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地把听到高崇武的话说了。

    绿鬓老尼原是静听明因师徒说话,及至听到柳仲元柳鸣秋的名字时,嘴唇微微在动,似乎在念些什么?待到蝉儿把话一说完,她已忍不住一把抢过蝉儿,揽入怀中哭道:“我苦命的孙儿啊!你知道你还有一个祖姑么!”两股泪泉,暖烘烘地淋在蝉儿的柔发上,直哭得各人陪着伤心泪落,宿乌皆惊。

    良久良久,还是明因师太首先收泪,劝慰道:“大师,别伤心了,今夜得遇侄孙,该喜才是!”

    绿鬓老尼老泪纵横地问问蝉儿的年纪,艺业,又凄然道:“儿啊!你也不必查问仲元鸣秋两人谁是你的生父了,总之,你叔叔伯伯父母都被恶魔杀了,两家的香烟都要由你一人承挑!”又对明因师太泣道:“蒙你收容教导我侄孙十四五年,请受我一拜!”果然拜了下去。

    明因师太听老尼说话时,知道必然有所举动,此时急忙一步跳开,叫道:“大师别折杀晚辈了!”因为明因师太一向对老尼都很尊敬,这时竟自称“晚辈”起来。

    老尼苦笑一声道,“师太你别走开,我还有话说!”

    明因帅太忙道:“请大师吩咐就是!”

    老尼沉吟一下,才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明因师太见这情形,早明就里,忙道:“大师是否说令侄孙将来的事?”

    老尼苦笑道:“你一猜就中!贫尼正想向你要过侄孙,亲自教导,但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和你商量一下!”

    明因师太笑道:“大师关心骨肉,人之常情,有何不可?而且她已获得晚辈亲传,现在已没有什么东西教给她了,能得大师教施,对于她与及本门都有莫大的好处,不过……”

    老尼着急道:“不过什么?你说出来我必然答应你!”

    明因师太见老尼竟然为了一个从未见而的侄孙女着急,足见人非太上,不能忘情,即指一指鸾儿道:“晚辈也有一个要求,就是请大师连晚辈这一侄孙女也一并教导……”眼一看到绿鬓老尼错愕的神情,又笑道:“因为她们两人已是不可分开!”接着把她如何联婚,共事一主的因果说了出来。

    老尼一知自己的侄孙女已由明因师太作主,与罕世侠紫虚上人的门徒缔婚,一时大喜过望,连道:“好!好!我都依你!”

    玉鸾被祖姑把她的婚事当面告诉人家,粉脸已经通红,这时听老尼背教她本事,当下又心花怒放,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然后再和旁立的师姐叶萼华相见。

    经过了这认亲收徒,彼此间更加热络了。老尼对明因师太喟然叹道:“想不到我隐居几十年,古佛青灯,不问外事,而横祸仍然找上我家里来。还是你说的对,我佛如来管不了那么多人间事,只好自家来管,否则,只要有赤身魔教存在一天,我佛如来也不能安寝了!”

    明因师太也叹息道:“斯人不出,其奈苍生何?倘若大师不隐居幽处,以大师的功力不难消弭横祸于无形。倘若紫虚上人伉俪多管点世事,大明又何致如此多难?这也可说是苍生浩劫,这次得大师再入江湖,也是众生有幸了!”

    老尼也不禁吁唏,望一望左右,发出一声清啸,才对蝉儿道:“那边有两个已被我用真气打穴制住了,你过去看看,要是该杀的,就把他杀了,快去快回!”

    蝉儿身形幌动两下,已到那魔党跟前,手起一剑,把他斩成两段,顺手给他一点化骨丹。又扑到另一名魔党面前,喝声:“你也该杀!”一剑由前胸穿透后背,两名可怜的魔党连想辩也不能辩,就这样死了。

    老尼见蝉儿飞快地回来,笑问道;“都该杀么?”

    蝉儿吃吃笑道:“这些魔党那有不该杀之理?我都给他每人一剑,使其再也不能欺负了!”

    老尼到底心肠慈悲,闻言轻斥道;“也不要过份乱杀,魔党之中未必没有悔悟的人,被你这样一杀,岂不可惜?”

    蝉儿见祖姑威严凛然,只好连声称“是”。

    明因师太笑道:“我们走罢!这叫做在劫者难逃,如果不是鬼使神差,令我们走错了路,而早一步回到家里,恐怕这群魔党半个也不想活,现在还给他跑了两人呢!”

    老尼也不禁失笑,一同朝着秦府走去。

    这时,在座老少两辈侠义得会高人,又知老尼和蝉儿认亲,而且还是清风剑客的长辈。

    和清风剑客结义的孟开先、盛凌如、武隐真、鲍逸志四人,忙重行见礼,盛凌如的女儿盛逸芳更加叩拜不迭。

    就在各人忙乱着客套的时候,屋檐上又飕飕飕落下三个人影,原来是蝉儿和秦氐姐妹。

    明因师太一见,忙问道:“阿强和信儿呢?”

    蝉儿笑道:“他俩人收拾那些臭男子去了!”

    孟开先哈哈大笑道:“蝉姑娘!你这话也太毒,却给我们都给骂上了!”

    蝉儿是无心说,各人听了也不留意,经孟开先这么一提,各自回头一想,不禁哄堂大笑。甚至于绿鬓老尼那样年纪,也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时顽皮撤娇的情态,脸上的皱纹里也挂上丝丝的笑意。

    明因师太边笑边骂道:“你这小猴儿,没有你师姐在这里撕你小嘴,却给你越学越厉害了!”

    叶萼华却遥遥地朝着蝉儿点点头,招招手。

    蝉儿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忙走往跟前道:“师姐!你叫我干吗?”

    那知叶萼华并不答她的话,捧过她的脸蛋,朝着她的小嘴就拧,一面格格笑道:“这回给你学个好样?”惹得在座各人又是一阵哄堂。

    蝉儿没有防备,所以被她拧了两下,给各人笑得脸红红地,跳了起来噘着嘴道:“也要找个厉害的人儿来管管你才好!”话一说完,急忙跑开去。叶萼华会过意来,追上要打,她却躲往老尼身后,边笑边嚷:“祖姑救我!师姐要打人哪!”

    萼华见她那么大了还要撤娇,不由得画脸羞她道:“羞,羞!要撤娇哩!过一会再拧!”

    蝉儿躲在祖姑背后,好像有天大保障似的,一点也不怕,看到萼华羞她,她也扮起鬼脸,又羞又笑。

    老尼笑道,“别闹了罢!你还未和几位谊叔伯们相见吧?”立即指引她和孟盛各人相见。

    这时候,门外人影一幌,于志强和文信儿已经进入大厅,文亮看他每人捧着不少烂纸片,暗器和几件兵刃,不禁好笑道:“你们往那里找这些东西来干吗?”

    于志强笑道:“是蝉师姐叫我搜的,因为夜里看不出纸头上写什么,只好一古脑搬回来哩!”

    明因师太“哦!”了一声,吩咐把那些破铜烂铁摔往角隅,引他两人拜见绿鬓老尼,然后摊开纸片,一一检视。秦方夫妇趁机收拾菜肴,拿回厨里热去。

    明因师太检视那些纸条的时候,只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就摔过一边,玉鸾童-心重,却一张一张地检起,看了又看。明因师太边看边摔,倒也十分迅速,看看就摔到最后一张,不禁叹一口气道:“白费精神!”想连手上这一张也摔了出去。

    玉鸾却叫一声:“奇呀!”接着又听她叽哩咕噜在说:“敢情是这些贼人还要捕鱼?种田?卖水果?……”

    老尼见她说得奇怪,也觉得好笑道:“鸾儿!你在说什么?”见她仍然未答,又追问一句。

    玉鸾正在攒眉苦思的时候,猛然被吓一跳,仍然有点茫然道:“我真不懂,这些奸党要这些东西干吗?”手里还握着十张八张小纸片不放。

    明因师太笑道:“你把手上的纸片给我看!”

    玉鸾顺手送了过去。

    那些纸片本来也就是明因师太看过了的,这时又接过手来一看,却见这十张八张纸片里分明写有广东柑五十,湖广稻谷二千担,秦中香橼一千……地方名产的字样。但是,每一张纸上都有“明年端午在午门交货”等九个字,不禁皱皱眉道:“要这些东西干啥?”

    各人百思莫解,想不出其所以然来,偌大一座中厅,十几二十个老小竟然鸦雀无声,可见每人都绞尽脑力,想打开这个谜底。却见龙啸云带了两名健仆,捧着托盘,上面热腾腾的菜肴,走出来道:“两位祖姑和叶姑娘!你们来得久了,东西还没有入肚哩!先将就吃一点罢!”

    玉鸾突然叫一声:“有了!”

    龙啸云被她吓了一跳,骂道:“什么东西有了?大惊小怪吓我一跳,我还没打你哩!”

    玉鸾仍然吃吃笑道:“妈!这才好玩呢,我以为奸党真个要做什么米量、水果、鱼、盐的生意,现在却被我拆穿了他的谜底……”

    各人听玉鸾说已经想通了,都同时用怀疑的眼光,注视在她的脸上。雪里寒犀孟开先有点不信道:“鸾姑娘!你先说说看!”

    玉鸾见这位伯伯专在人家头上拨冷水,心里很有点不自在,小嘴一噘,可是仍然笑吃吃道:“我猜的不知道对不对啊?”各人见她半吞半吐,忙催她快说。龙啸云要听小女儿解谜底,摆好菜肴,也在一旁听着。

    玉鸾望了孟开先一眼,然后把纸片统统摊平在桌上道:“这些纸条,虽然各有不同,但是每张都写有一样到两样东西,它的关键好像就在端午这个日期上……”又扫各人一眼,接着道:“而且为什么要在午门交货?午门是什么地方,我可不知道!”

    孟开先心直口快,叫起来道:“午门就是朝臣要朝见皇帝的时候,聚集等候的地方呀!”

    玉鸾大喜道:“那就对一半了,我先以为是埋葬皇帝的地方哩!”“眼睛一扫,见有不少人在暗笑,又道:“你们笑我什么?”

    孟开先忍着笑道:“鸾姑娘!你快点说罢!皇帝死了的埋葬地方叫做孝陵,又叫做寝陵,怎么搞到午门来了?”

    玉鸾听了也不禁失笑。

    武隐真却点头道:“像英宗皇帝这种……”

    孟开先急于要听玉鸾说下去,忙白他一眼道:“四弟!你别打岔好吗?听鸾姑娘说下去啊!”

    玉鸾笑了一笑,又道:“既然午门是朝臣等着见皇帝的地方,那么,万无让人家挑了几千担米,上千个香橼去摆米摊的道理!”

    孟开先拍掌喝声:“说得对啊!”

    盛逸芳笑道:“这回可是伯伯打岔了!”

    孟开先呵呵笑道:“你说得对!伯伯打岔该罚!”端起酒碗就想灌下喉咙,却看到绿鬓老尼面前的酒还没有动,又不好意思起来,慌忙放下酒杯,说声:“请!”

    老尼笑道:“你管喝你的罢!贫尼不用荤酒已久!”

    蝉儿忽又叫起来道:“我也猜到了!”

    玉鸾笑道:“姐!你先说看和我的相不相同?”

    蝉儿笑道:“相同倒是未必,反正米粮和香橼这类数目多的,不是说人就是说马。如果说是马还不大像,因为午门能有多大?容得下几千匹马?至于数目少的,说不定就是指明要来多少高手。总括一句话,奸党必然是约定明年端午那一天,在午门举事,是可以断定了!”

    玉鸾拍手笑道:“姐猜的和我想的一样!”喜得张手过去一搂蝉儿的纤腰。却不料正搔到蝉儿的痒处,格格一笑,挣扎起来几乎打翻了桌上的酒菜。

    经过蝉儿和玉鸾这样一解释,各人心里都已明白,除了老尼还是保持缄默,几个小的仍然无忧无虑,有说有笑之外,都七口八舌各舒己见,有的认为应如何给朝廷送个消息,有的主张如何迎击奸贼的高手,有的认为应该消弭祸乱于无形,有的却认为待奸贼发动之后,才加以制裁。

    武隐真见各人闹哄哄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禁好笑道:“照我看来,如果有那样糊涂,连到奸贼在他的身边举事,而自己还不知道的皇帝,那就由他去罢!我们喝酒吃菜可不快活多了,还杞人忧天做啥?”

    孟开先笑骂道;“谁像你那样乐天知命的?”

    武隐真笑道:“你不肯乐天知命又能怎的?事情还在明年呢,你急出什么来,如果你这时去告发,曹吉祥那奸贼不把你下天牢才怪哩!”

    孟开先被驳得无话可说,一连就是几觥。

    老尼笑笑道:“诸位檀樾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一时也难想得周到,不如各自安歇,经过一夜的思考,明天也许发现更好的妙计哩!”站起身躯向各人告退。

    明因师太知道老尼要歇,忙叫龙啸云上来带路。

    蝉儿却吃吃笑着过来道:“祖姑安歇的地方蝉儿知道!”就要动手来扶,玉鸾和萼华也要争先。

    老尼笑道:“你这几个娃儿真是无事忙,几时见过我要别人扶来?快点在面前带路,我自己会走!”

    蝉儿不禁失笑,忙当前带路,一直把她引到自己的房里。她这个闺房,却是和莺儿鸾儿两人共用的,所以也有三张炕床。

    老尼进房一看,笑道:“这房原是你们的,今夜你们睡在那里?”

    蝉儿笑道:“本来打扫有一间净室留给我恩师来时住的,今晚也有两张炕床,但是那边没有什么用的,倒不如在这里歇,秦家姐姐和盛家姐姐合睡一床,莺鸾两位妹妹合睡一床,师姐和我睡在你老人家脚旁可好?”

    老尼起先听一句点一点头,听到未后一句,不由得笑起来道:“你别尽来缠我,我要练禅功,你快点带我往静室去!”

    蝉儿和鸾儿听说,只好引路往静室。

    老尼进去一看,果然四壁悬罄,除了一张方桌,两座土炕,和必需的被褥之外,可说是一无所有。但是室暖如春,清净简朴,正适打坐参禅,忙道:“这才是好地方哩!二蝉儿忙爬上炕去拂拭一番,又把被窝笼好,然后请老尼上去。玉鸾和萼华也把另一座炕床拂拭了,等待老尼吩咐。老尼看这情形,知道她们都累坏了,笑道:“你们都往那边睡吧!不要再来扰我!”

    玉鸾和萼华道了晚安,接着喊蝉儿一起走,那知蝉儿反而赖在炕上,不肯起来,同时笑道:“我就睡在祖姑的脚旁,不走了!”话一说完,竟俯睡在炕上,学起懒睡虫打鼾的声音来。

    老尼见她居然放赖,慈祥地抚摩她的背脊,柔声道:“乖孩子!你妈要是还在,还不知多疼你哩!”良久良久不见她做声,以为她真个睡着了。及至俯身一看,却见她紧闭的眼角噫着两粒晶莹的泪珠,由得老尼禅心再净,到此时也是泫然欲泪,微呻一句:“痴儿!”抬起头来,见玉鸾和萼华仍然站着,又笑道:“你们还不去睡?”

    玉鸾是打蛇跟棍上,答一声:“鸾儿也在这边睡!”一屁股坐上炕沿。

    老尼拿她没办法,索性招了萼华过来,教她三姐妹睡在自己的身后,统统替她们按上黑酣穴,替她们盖上被窝,让她们呼呼熟睡,自己也在炕上打坐禅息。

    当夜,谁也不知道蝉儿做个什么梦,粉脸上时时显出神秘而天真的微笑。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等到一觉醒来,太阳的光辉已经照在炕前的地面,被窝里却有“呼呼”的声音。

    蝉儿还以为是老尼定禅太晚,以致于还未睡醒,轻轻揭开被角一看,触眼之处却是两头青丝柔发;忙把被盖一掀,原来是萼华和玉鸾两人仍然沉睡未醒,暗道:“这两个妮子怎么睡得这么死?”立即在她们身上一阵撼动,想把她两人摇醒。

    玉鸾睡眼惺松,也许是做梦吧,略一转侧骂道:“你敢?姑娘打死你!”果然玉臂一扬。

    蝉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略一用劲就她拉坐起来,骂道:“野丫头敢情是疯了,还不睁眼看看是什么时候?”

    玉鸾被蝉儿七拖入拉地闹得睁开半眼,又“唔”一声,扑回蝉儿的怀里又睡。

    蝉儿知道她在装痴扮呆撤娇。索性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啪,啪!”一连几掌打她的屁股。虽然打得并不算痛,可是,玉鸾却故意“唷,唷!”连声怪喊,惹得萼华也笑了起来。

    华、蝉、鸾等三女在嬉笑中梳洗完毕,联袂走出外厅待向各人请安。绿鬓老尼已笑吟吟地摆手道:“免了罢!太阳已快下山了,才起来喊早,跟我往外面走走!”朝各人打过招呼,站起来身躯。

    三女随老尼甫出大门,却见老尼双肩一晃,身形已沿着雪地滑出十几丈外。

    蝉儿急叫一声:“祖姑等我!”脚下却毫不停留地一滑十几丈。可是,老尼似乎存心考较她们的功力,只笑说一声:“来呀!”头也不回,笔直往前走,害得三女拚力追赶,在寒风刮面的天气里仍然跑出一身大汗。

    约莫是跑了十多二十里,老尼才缓下脚步。

    那知脚步一缓,后面两条人影也一掠而到,老尼一眼看去,认出是蝉儿和萼华两人。老尼对于萼华的功力如何,当然了如指掌,因见蝉儿轻功和萼华不分上下,不禁微微一“咦!”

    就在老尼这一“咦”,和回头的瞬间,玉鸾已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一滑而到,说起来,她也不过是落后丈许。

    老尼大愕道:“华儿的轻功倒也罢了,你们两人的轻功和内气是从那里学来的?照今天这样看来,别的姑置不论,就轻功这一层来说,已经有我五六成功力,将来履空蹈虚倒是不难了!”

    蝉儿和鸾儿听老尼问她的轻功那里学来的,都不禁愕然,老尼说话一停,蝉儿立刻抢着道:“我的轻功是恩师所教……”朝玉鸾一指道:“鸾妹却是她爷爷教的呀!”

    老尼摇头笑道:“我那不知你们的身法是谁教的?不过,你师父和天都剑客艺业虽好,短短十几年间也无法调教出你们目前的功力来。必然是另外得到什么秘法,在无形中增长了功力,试想想看,曾经有人教你们做过什么?”

    蝉儿和玉鸾想了半响,仍然迷惘地摇摇头。

    老尼更觉得奇怪,忽道:“我先问问你们,今天是谁先醒过来的?”

    蝉儿一愕,旋而笑道:“是我先醒,然后摇她们两人,华姐一摇就醒,鸾妹却在赖皮!”

    老尼格格笑道:“照理来说,你们三人要醒就一齐醒,绝没有先后之分。因为我点了你们的黑酣穴,想待快吃午饭时才叫醒你们,那知你却能够自己爬起来?”仔细朝二女的脸上端详片刻,只见蝉儿皮色晶莹如玉,皮下隐透宝光,玉鸾虽然也晶莹洁润,琅少那层宝光。

    老尼的艺业已非寻常,对此已心中雪亮。笑道:“看起来你必然吃过了什么芝丹仙药,还练过绝顶的内功,何必瞒我?”

    说起芝丹仙药,蝉儿顿悟起来,“哦!”一声道:“祖姑!你早不说是吃的?我曾经吃过金芝,也练过引气归元的功夫。”

    老尼大喜道:“你的缘法不小!金芝怎样得来的?谁教你学引气归元?”原来明因师太和老尼虽是几十年故交,但老尼比她要高出半辈,不肯在老尼面前炫露所学。可是,老尼知道她并不懂“引气归元”的功夫,此时骤然听蝉儿说起,那得不问?

    蝉儿一五一十地,把引气归元和服食金芝的经过说了,跟着问道:“祖姑!像阿敏那样功力,能否算是上乘了?”

    老尼失笑道:“他能够御气行空,还不能算上乘,那么我们算什么了?”接着又微喟道:“三十年前我偶然遇上天山长者,授我几句口诀,要我自己闭关苦练,好容易摸熬了引气归元的门路,正想拿来传给你们两人,那知你们却走在我的前头,倒教我不好意思再多事了!”说完又一声长叹。

    蝉儿、凝儿和萼华都因老尼忽而喜,忽而愁,忽而笑,忽而叹,搞得她们莫明所以,不敢做声。

    老尼长叹几声之后,老眼里忽然闪出奇光,坚决道:“你们现在已有上乘的内功扎稳根基,我再传你们一套身法和一套防身的方法,省得被人家看轻我这付老骨头了!”

    立即站了一个式子,笑道:“你们三人同时进招打我,好试这种身法!”

    蝉儿吐吐舌笑道:“孙女儿怎敢!”

    老尼笑道;“你们但打不妨,而且要用大力,包管打不到我的身上!”

    蝉儿不信摇头,笑说一句:“祖姑!我打来了呀!”

    老尼笑道:“尽管打罢!”忽又向玉鸾和萼华招手道:“你们一齐来!”

    蝉儿看这样子,知老尼必有所恃,也不再客气了,欺身上前距离五步,叫声:“蝉儿打了啊!”单掌一堆,发出五成的劈空掌力。虽然仅是五成力,可是,蝉儿此时功力在距离二三丈已可把一名高手打飞,其劲道不可忽视。蝉儿对于自己发出的力,当然清楚;以为老尼要避这一掌,不外乎:闪、挪、腾、退,的四字诀。

    那知掌风一到老尼身旁,也不知老尼是故意还是无意,只见她仅被肇风刮得身躯滴溜溜一转,这一掌当然已是白打了。

    老尼又笑道:“我是叫你们一齐来呀!”

    玉鸾却高嚷道:“弟子没学会劈空掌!”

    老尼笑骂道:“你不会抓起雪团打来?”

    玉鸾嘻嘻一笑,果然依法泡制。这时,蝉儿已知道这位祖姑的功力高强,不怕打伤了;也就施展全力,配合萼华、玉鸾两人进招,只打得雪花漫天飞舞。老尼的身形转得如同一条短柱,看不清人影;掌风、雪花,一接近那根短柱,立被反激出去,竟无法沾上老尼的衣裳。

    蝉儿打得兴起,叫道:“华姐!鸾妹!你们快退!祖姑!蝉儿的真功夫来了!”玉鸾知道她又要施展“鹄鹚夺蝮”,急道:“华师姐!我们快点走开,省得被她困在阵里!”

    老尼却笑道:“什么阵那般厉害?”

    蝉儿见玉鸾已把萼华拉走,立刻笑道:“祖姑!我这套功力厉害多啦,祖姑!你还不还手?”

    老尼笑道:“你尽量施为就是,我一还手那怕你这小黄鹂不被打杀了?”身形仍然团团转个不停。

    蝉儿叫一声:“来了!”左掌发出一股劈空掌劲打往老尼那边,立即一变身形,随掌势走动,绕着老尼急转。前次她用出这种功夫对敌,不过是左剑右掌,已是威力惊人,迭败高手。这次空手对招,而且没有敌人的顾虑,双掌更可以交换使用,更是声势汹汹。瞬息之间,就被她把积雪打成一堵雪墙,围住老尼所形成的短柱,而蝉儿的自身反隐没在雪墙里。

    萼华见状,大为惊诧,拉过玉鸾轻轻问道:“玉师妹!你蝉姐这套是什么功夫?”

    玉鸾才答得一句:“叫做鹄鹚夺蝮……”就见绿鬓老尼的身形如烟柱般冉冉上升,同时听到一声:“住手!”场里两条身影倏地分开,烟柱和雪墙都同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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