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大军,六十万只眼睛把期待证实的目光投向了主帅严戎。
严戎尚未说话,只听那矮小之人道:“你们别听他胡说,魔族中人多为狡诈之辈,他们为达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刚才所说之话,完全是一派胡言,是他故意捏造出来的!他只不过是想获得我们人族的信任,再对我们施以毒手。要知道,人族与魔族从来都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之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诸位云霓古国的勇士又怎能被他的巧言利舌所骗?”来人的言辞也表现得慷慨激昂,弄得三十万大军不知该相信谁的话,而严戎似乎谁也不愿得罪,没有任何表示。
惊天似乎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挥黑色的斗篷。
圣魔剑显着赤红的异彩,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凄艳的弧线,插在了地面之上,威威然,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圣魔剑!”三十万大军同时惊呼着,连那来人也不免惊呼出声,他没有想到惊天所拥有的底牌会是圣魔剑。
惊天这时道:“这是伟大的古斯特所赐给我的圣魔剑,只有伟大的圣魔大帝才配拥有圣魔剑,他赐给我,就是为了获得各位的信任。你们应该知道,见到圣魔剑,就如同圣魔大帝亲临!”三十万大军心神大动,差一点全都跪了下来,他们当然知道圣魔剑所代表的是圣魔大帝的无上权威,圣魔剑的出现也说明惊天的话可信之度,已有十之八九。
来人见势,心念电转,他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突然大声道:“这圣魔剑是假的,这不是圣魔大帝所持有的圣魔剑!”三十万大军的心神又随着来人的话而波动。
惊天冷声道:“你凭什么说圣魔剑是假的?”来人道:“就算你说的古斯特是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但圣魔剑与圣魔大帝是从不分离的,他又岂会将圣魔剑赐予你?”的确,从来就没有人听说过圣魔剑曾与圣魔大帝分离过,就算是圣魔大帝的消失,圣魔剑也是赔同一起消失。
惊天却道:“圣魔剑是真是假无足轻重,你终于肯承认古斯特便是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了。你能告诉三十万大军,你的身分是谁?你代表的又是何方势力?”来人没想到惊天抛出圣魔剑,目的不是利用圣魔剑而获得三十万大军的信任,或者说,不完全是为了利用圣魔剑号令这三十万大军,而是为了从自己的口中获得一种“承认”,从而牵出自己的底牌。
来人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的确,惊天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变得思维缜密了,这是他第一次受朝阳委托的重任。在来之前,他已经设想到了各种可能,拟定了各种应对策略。从现在看来,惊天所做的准备,无疑是十分成功的。
惊天得意地道:“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敢说出自己的身分?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你这次是代表乱臣贼子怒哈而来的,你与怒哈相互勾结,意图谋反篡夺皇位,现在已经攻占下云霓古国西北、全国三分之二的疆土,此刻正兵临皇城之下……”来人意识到已经不能让惊天再说下去了,他大声喝道:“你这魔族的妖孽,少在此妖言惑众,我们人族又岂可相信魔族妖孽的话?为了人族,我今天非杀你不可!”说话声中,来人矮小的身形腾空跃起,手心相对,双手在虚空中旋转舞动。
虚空中陡然出现一团强大的气流漩涡,整个军队营地上空的空气都被这股强大的气流所牵动,纷纷向那气流漩涡汇聚。
而汇聚气流漩涡中的空气,又炼化出一只晶莹的球体。来人这是在利用自己的功力为导引,炼化着虚空中存在的能量。
能够借用无形无质的虚空所存在的能量的人,其本身的修为显然已经达到了魔神的级别,他能够以自身的存在融合虚空的存在,从中找到一个契机点,相互引起共鸣,就像磁场的原理一样。
惊天知道如何借用虚空的能量,在天坛,他曾与安心借用大自然和朝阳的功力对朝阳进行攻击。此刻,他当然知道来人这招潜藏的毁灭性力量有多大。
只是让惊天感到惊骇的是,来人竟可以将强大的能量聚敛成一个不足拳头大小的球体,这是他自己也是很难做到的,除非有着上千年的修为,这让惊天对这个像谜一样的矮小之人充满了强烈的兴趣。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背后代表的到底是一股怎样的势力?他的出现,显然不是仅仅为了怒哈。
三十万大军更是感到来人所引动虚空中的能量所产生的可怕毁灭力,他们感到了呼吸不畅,仿佛空气全都被来人吸走了一样。特别是与来人保持近距离的人,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是以,三十万大军不得不往后退,以保证能够呼吸到足够多的空气。
而此时的惊天站立着没有动,他全身如常,没有任何真气运行的迹象,表情清淡如水,闲若行云。他的眼睛则是犀利地注视着将自己的身形凝在半空中的来人。
流动着的风在疯狂地掀起他的长发及斗篷,而惊天如耸立的孤峰,在风中屹立不动。
而三十万大军,这时却感到了一种思绪在渐渐滋长。
这种思绪淡而无味,似水;轻盈虚无,似风;悠闲自若,似云。它随着来人聚敛空气所流动的气流在动。
虽然这种感觉十分飘渺,但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感到了,他们也认识到,这是惊天在准备应战所体现出来的先兆。
可就在众人感到惊天的气机之时,来人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无极玄空破——转!”来人凭空一声狂喝,犹如炸雷般震得三十万大军心摇神颤。
来人手中那颗炼化而成的物体之球推出,整个虚空中的空气皆受之牵引,势如潮水般攻向惊天!更有甚者,那晶体之球在攻向惊天的同时,竟然开始无限胀大,顷刻间,便将惊天的身形吞没其中,并且飞速旋转。
一时之间,方圆二十丈范围似乎在刹那间塌陷,尘沙、黄土、断枝、碎叶……皆随之变得狂躁不安。
天地之间,完全处于一片不可视见的昏黄,三十万大军一片混乱,连眼睛都不能睁开。
而这时,有一双眼睛显得异常明亮,充满狡诈和睿智。他就是站在那三十万大军的前面,离决战中的惊天和来人最近的严戎。
是的,是严戎,从此时严戎的一双眼睛上,再也不能看到半丝胆小怕事的神色!从此时的这双眼睛上,怎么也不能让人想起半个时辰前的严戎。
此时,严戎一步步向惊天走去,不,准确地说是向圣魔剑走去,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圣魔剑。风,正狂,却不能近他之身。
惊天刚刚发出的气机已经完全被压制,被不断旋转的风球困于其中。惊天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风球不断地旋转着,亦不断地吸收着虚空中的能量,不断地加固着风球,不让惊天有突破的可能,而被困其中的惊天也似乎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来人又暴喝一声!
“无极玄空破——遁!”来人身形又猛地窜高数十米,单腿伸直,以左腿为契机,风卷残云般直轰那旋转得越来越快的风球。
“轰……”大地开裂,旋转的风球似电钻一般直没入地,遁地消失。
与此同时,严戎拔起圣魔剑,暗运劲气,圣魔剑陡放奇光,剑光直射苍穹。
严戎剑势回转,朝惊天消失之地疾掷而去。
赤红的剑光随着圣魔剑疾速轰入地下的惊天!
劲风消散,尘埃落定。
严戎与来人并排站在一起,望着惊天消失的地方。严戎冷笑道:“大名鼎鼎的暗魔宗魔主也不过如此,竟然不堪一击!”来人阴阴地道:“他真的以为自己很聪明,却没看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在我以虚空中五种元素炼化而成的-无极玄空破-面前竟然不知逃避,就算是圣魔大帝亲临,也不可能在一时之间破我这五种元素炼化而成的-无极玄空破-,何况你又追加了一剑,看来他这次是必死无疑!”严戎望着仅露出剑柄的圣魔剑,冷笑道:“没有人中了圣魔剑是可以不死的,他太蠢了,竟然让圣魔剑离开了自己,这也是他命该绝于你我之手。”来人望向严戎道:“这还得多亏你精湛的表演,让他对你没有提防之心。如果他早料到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必然不会如此大意,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早在多年前,你已经是怒哈大将军的人了。”严戎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道:“因为我早就相信,怒哈大将军一定会举事成功,成为云霓古国新一代的帝皇!”来人道:“还是严戎大人有先见之明。”严戎道:“这就是一个军人的审时度势之能,也是幻魔大陆的生存原则。”转而,严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怒哈大将军有何吩咐?”来人道:“怒哈大将军让你将军队调往皇城,全力攻城,魔族现在已经出现,以免夜长梦多。”严戎点了点头,道:“一切听凭大将军吩咐!”说完,严戎拔出了圣魔剑,用衣襟拭尽上面的尘埃,指着惊天消失的地方道:“那么,现在他怎么办?要不要将他的尸体带去见大将军?”来人想了想道:“这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我们可以把他当作礼物送给古斯特,彻底击溃他的士气!”严戎赞同道:“如此甚好。”于是便吩咐人将惊天的尸体挖掘出来。
当惊天被挖掘出来后,惊天的身形变得有些干瘪,被刺的伤口也没有鲜血流出。
来人道:“圣魔剑果然名不虚传,可以吸干人的功力和精血,要是他使用圣魔剑,我们就很难取胜了。”心里似乎不相信惊天就这么容易死去。
严戎表示赞成,他赐了惊天一脚,身体出奇地轻,显然是真的已经死去。
严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在大将军身边,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你似乎并不是大将军的人。”来人忽然口气变得很硬地道:“有些事情,是不该严大人知道的,你只须谨遵怒哈大将军的吩咐行事便可,其它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严戎的身子这时无缘无故地打了一个冷战。
△△△△△△△△△
朝阳望了望天,此时已经是夜了。
他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亮光。他也不叫人上灯,径直向最里面走去。
这里是他的寝宫,房间内有着复制的法诗蔺。
朝阳看到了法诗蔺,法诗蔺正对着窗子,望着窗外的冷月。听到朝阳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有回一下。
朝阳走到了法诗蔺背后,站了良久,也不发一言,只是把手伸了过去,揽住法诗蔺的腰,紧紧地抱着她,用自己的脸紧贴着法诗蔺的脸。
法诗蔺没有任何反应,目光显得极为冰冷,仿佛已经麻木了这世间的一切,更感觉不到朝阳想从她这里得到的温暖。
这样一个对着清冷的月亮孤独拥抱的姿势,让人感到了两者的可怜。
可怜的法诗蔺,可怜的朝阳。
虽然近在咫尺,但他们彼此的心灵距离却比清冷的月色还要遥远。
而朝阳似乎已经显得很满足了,他并没有希望今晚从法诗蔺身上得到更多,他只要一个拥抱,他只须让自己放松,感受一下法诗蔺的体温,轻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这些对他已经足够了。
夜是长的,长夜漫漫,又有几个人能够与自己心爱的人相拥呢?即使这种相拥是麻木的,没有感情,甚至是仇恨,这也是一种幸福,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一看天上清冷的月亮就知道了这一点。
至少他现在还拥有一个真实的躯体。
就这样,时间在慢慢流逝,朝阳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直到月上中天,他松开了自己的手,睁开了眼睛,离开了这本属于他的寝宫。
而面对着月亮,法诗蔺的眼角溢出了一颗泪珠,在月光的映照下缓缓下坠,最终落到地面,摔得粉碎。
朝阳站在寝宫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而向朝会大殿方向走去。
朝会大殿在夜色下显得雄壮威武,他推开了朝会大殿的门,走进了里面,并将门关好。
朝会大殿内也是一片漆黑,只有他孤独的脚步声在冰冷的地面上回响着。
他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龙座,侧身蜷缩着。
夜很冷,他不得不紧裹了一下黑白战袍。
而紧关的朝会大殿门外,无语佝偻着身子停了下来,并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叹息着一个强者的悲哀。
转而,他便欲离开。
而这时,一个身着鲜红色衣衫的身影在无语面前飘落站定。
“咦,老头,你一个人半夜三更在这里叹什么气啊?”来者是艾娜,她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无语,又道:“你是谁?怎么现在的皇宫尽是一些奇怪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无语道:“因为现在的皇宫不再是以前的云霓古国的皇宫了。”艾娜也不问其究竟,道:“怪不得,现在我想尽办法也难以进来,不知那个古斯特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允许我进来!”无语道:“那姑娘又是怎么进来的?”艾娜嘻嘻一笑,道:“这是我的秘密,我不告诉你。”无语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这样可爱的声音了。
无语道:“你叫什么名字?”艾娜本欲回答,可忽而又变得有些警惕,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是谁?”无语道:“说得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艾娜眨了眨可爱的眼睛,道:“你这个老头很奇怪耶,借用别人的话来说别人,也不害臊。”“害臊?”无语哈哈大笑,居然会有人对他说“害臊”两个字,这不能不说是他今天的一大收获。
艾娜嘟着嘴道:“你这老头无缘无故地笑什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老是显得莫名其妙。真是搞不懂大皇子为什么会将你这般长得不漂亮的老头留在宫里。”这次,无语又忍不住笑了,自己居然会被人形容成“不漂亮的老头”。艾娜的用词总是让他感到十分的新奇,心中顿生好感,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艾娜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叫无语。”无语道。
“无语?”艾娜想了想,道:“你的名字像你的人一样,奇怪极了,又难听,哪像我的名字-艾娜-这么好听。”艾娜可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把眼前的糟老头与闻名天下的无语联系起来。
无语叹息了一声,道:“原来你是魔法神院大执事天音的女儿艾娜。”艾娜兴奋地道:“原来你也知道我父亲。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无语正欲说话,却传来了朝会大殿内朝阳的声音:“大师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何须在门外哀声叹气?”艾娜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立即想起了朝阳,抑或是影子,转而又想起了古斯特。因为这些天在大街上听得最多的便是朝阳,便是古斯特。
她一脚便将朝会大殿的门踢了开来,向里面飞奔而去,并喊道:“大皇子,大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