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手倒了下去,嘴里溢出鲜红的血,满身如刺猬一般插满了长针,凌春雨也倒了下去,由于用力过大,刀子从伤口蹦飞而出,黑血乱淌.黑血流过衣服,马上就被烧焦,刚刚吃下的解毒丸也不能解除毒伤,而刀插入很深,所以刚才解毒丸只能支持他以最后的能量杀死敌人。这时西院传来一阵夜莺的啼叫,剑手一听,大喜,挥剑对庄丁猛下杀手。北面,镇守机关的是凌文风的大弟子凌振羽,这是一位非常年青有为的青年,全庄年青一代中,凌文风就看中了他,所以选择了凌振羽作弟子.庄中能看见庄主练武的人很少,能得庄主教授武功的只有三个人——庄主夫人,凌振羽,另一个是小公于凌海。所以凌振羽的资质和人品是没话说的,只不过惟一的缺点就是多情,那一对桃花眼,那如圆月的粉脸,的确也是位英俊的公子哥。凌振羽很镇定,他知道,东南西三院机关已破,唯剩北面,敌人是不会放过这一面的。他独坐北院最高点那间最孤独的屋子,烛火摇曳,四周只要向这面走过来的人他都知道,因为谁也没有本领一下于飞过二十丈的空旷院地。他现在已将所有的机关开放,机关系统路线全都埋于三丈以下的管道中,只要没被人毁掉机关枢纽,机关是不会停止运行的。
这时,凌振羽的视线里浮出一个婀娜的身影,白裙飘飘,如凌波仙子一般向他这边飘来,凌振羽的眼中泛出一抹温柔.那身影转眼便走过空旷的大院,走至凌振羽的眼前,那瓜子形粉白的脸现出一丝淡淡的羞色,娥眉轻斜,凤眼低垂,一双充满灵气的玉手轻托一碗热气腾腾的人参乌鸡汤。这位姑娘便是庄主夫人身边的另一个丫头翠云,樱桃小嘴轻轻吐出如云般的音调,道:“振羽哥,这是夫人特地叫我为你送来的人参乌鸡汤,说深秋的夜晚天气凉,喝下去可以暖和暖和.”
“云妹,难为你这么晚还为我送汤过来.”凌振羽温柔地道。
“羽哥,为了你就算是大雪夜送上一百里路我都愿意。”翠云羞涩地道。
“云妹,你对我真好,我定不会辜负你的厚爱!”凌振羽深情地道.“羽哥,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翠云幽幽地道。翠云将人生乌鸡汤递到凌振羽的手上道:“羽乱乘热喝了吧,别让它凉了.”
“好。麻烦你了,云妹.”凌振羽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然后就将碗放在桌几之上拉起翠云那温软的玉手遒:“云妹,在这里陪陪我好吗?”
翠云羞涩地道:“羽哥,只要你高兴,我陪你一辈子也愿意,只要你不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是我心目中的神仙,我疼你都来不及呢。”说完凌振羽便一把搂住翠云。
“嗯……”翠云一下子扑在凌振羽的怀里,像受伤的小猫一般任由凌振羽轻抚.突然,凌振羽一声哑叫猛地双掌拍向翠云的头顶,可是当落在翠云的头顶时已变成轻轻地抚摸,凌振羽的喉节不断地滚动,可是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翠云轻轻推了凌振羽一把,道:‘‘请不要怪我,你必须得死,这是命,这是天命,不仅你要死,凌家庄上上下下都要死,或许明天凌家庄便会在江湖上消失,你只不过比你师父先走一步而已。,’凌振羽眼睛瞪得好太好大,胸口露出的那段乌黑的刀尖似在嘲笑,凌振羽死了,他喝了含有摧毁食道神经毒药的人生乌鸡汤,他死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之手,他死在最浪漫的时刻,他死在最温柔的梦中,可凌家庄呢?凌家庄却沉浸在一个充满鲜血的恶梦中。
东面的防护破了,南面的凌春雨死了,防护也破了,西面早在南面攻破的前一刻攻破,北面机关被破,里应外合,不消片刻,防守也被破除.凌家内院,灯光摇曳,剑拨弩张,黑衣蒙面人已将内院紧紧围住。那一场攻院之战双方损失都非常惨重,黑衣人已死去三百余入,而凌家庄也牺牲了一百多名精英。凌家庄的庄丁本不是驻守在正庄之内,而是居于附近村落,平时与村民一样,而驻进凌家庄正庄的不是江工湖豪雄,便是凌家本家,所以没有妇孺碍手,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凌文风,出来见我!否则让凌家庄片甲不存!”一个浑洪的声音传入内院。而凌文风此时已将毒逼入左手,大步走到门口道:“何方朋友,光临本庄,未能远迎实在抱歉,不知本庄有何得罪之处,要大动干戈兴师问罪?”
“交出如意珠,万事皆休,否则,本人将不客占1”
“如意珠,什么如意珠?我们为何要交与你?像你们这般无脸见人的鼠辈,屁给你闻了还有损我的人格呢!”四叔一肚子气找到了发泄之地.“老家伙,想死也不要这么急呀!”旁边一个蒙面人插嘴道.“啊!……”那位喊老家伙的蒙面人捂着嘴惨叫.“各位,既然来到敝庄,就得遵守我庄的规矩,’至少不要骂敝庄的元老,否则下场就和他一样!”凌文风指着那位捂着嘴的黑哀人道。虽然他的脸色也有一些苍白,但声音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概.这一下连黑哀人都震住了,刚才那么多人都没有看到凌文风是如何出手的,只看见从那捂嘴的黑衣人手指间洗出一股黑血,片刻便全身变乌.“凌文风,你到底交不交出来?”那黑衣人口气已有点软弱。
“我凌文风一生还未怕过任何人,更不受任何人威胁,你想要我拿出东西,也得拿点东西来给我看看.”凌文风望着犹剩的四五百黑衣人豪气于云地道。
“好,儿郎们,给凌文风一点颜色看看!”黑衣人大喝,自己却向人后退去.“好,兄弟们,今天我们就杀他个痛快!”凌文风豪迈地道。说完,右臂一抬,射出三十六种不同的暗器,每一种暗器都带足了劲道,每一种都准确无比,然后他也似暗器一般飞入敌阵.庄中好手们也先打出一把暗器才近身肉搏,几位老人却如疯虎一般发出了掌,每一劈每一斩,每一次都是必杀,每出一次都会有一名敌人死去。
凌文风,抽出一把剑,一把平凡的剑,还生有几块锈迹,他的动作也很平凡,几乎所有习武人都知道这些剑式,甚至知道砍向哪里,刺向哪里,可是却没有人能躲得过,甚至来不及反应,剑便刺穿了对方的咽喉。凌文风的步法很奇,那乱似披风的步法,使他的身子变得像风中弱柳轻摇不定,却又每每从剑缝刀隙中穿过,他所到之处,便是血飞肉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位退于众人之后的蒙面人.蒙面人占着人多的优势,而凌家庄之人却占了兵刃浸毒的优势,情景之惨烈让人不忍目睹。三位老人身上都有伤痕,可是他们依然没有丝毫退缩,尽找功力高的杀.这时从正院跑来了一位老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一位满脸忧虑的老人,一位浑身是血的老人,这便是凌文风派去照顾凌海的五老之老大。
凌文风心里一颤,便向奔来的老人那边杀去,这时老人也杀入了人群,但他的攻势显得那样单薄,不到一刻,身上已中7数剑。凌文风眼都红了,一声巨喝,手中之剑带起一片飓风,此时的剑便再也不是剑了,而是一块重逾于钧的巨石,向前推进.两旁横杀而来的剑一碰这无形的剑气,便蹦成碎片,倒飞而去.“大叔.”凌文风心疼地叫道.“庄主,诲儿,海儿他……”老人没说完就倒了下去.·刀、剑,似毒蛇一般向老人击去。跟见老人就要死于乱刀之下,突然空中响起一声“住手”。这一声暴喝,如巨雷劈空,如万马齐鸣;这一声暴喝,又犹如干针刺肺,震得黑衣人耳膜欲破.不远处,有几名功力较弱的伤者因这一声“住手”而毙命,时间、空间似因这一喝而静止片刻,所有刀、剑都因这一声巨喝而发出共鸣,也停在空中半刻。这一声暴喝是凌文风以内力逼发出来的,这使他本被逼于左手的毒隐隐发作,因为他实在也耗了不少功力,但他没有停,他也不能停,他这一喝也便是为了争取时间。所以他身形更快了,脚步走成了一团云,一团乌云,那种乌色便是凌文风鞋面的颜色,身子划成了一块幕,一块血红色的幕,那是凌文风身上被溅的血.凌文风同时出剑,这一剑的快成了一团光,一团光幕,虽然只不过是摇曳的灯光,但剑依然能亮成一团青芒,一团移动成一道光墙的青芒。于是,所有攻向老人的刀、剑都飞了出去,抑或不是飞,因为谁也没有看见是怎么飞的,飞到哪儿去了,那些刀剑都不见了,手掌都裂开了口子,不过若有人低头在地上找,肯定能发现许多铁粉,也许还会发现一两块铁片.老人也不见了,因为老人已躺在了凌文风的怀里.“大叔,大叔,醒醒。”身为一方霸主的凌文风也失去了一向的镇定,人说“事不关己,关心则乱”,老人那几句话已让凌文风失去了理智,这便是人。
“庄主,我还没有死吧?怎,怎么是……是你救了我?”老人吃力地说道.“是,大叔,海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凌文风着急地问道.“海儿,海儿他……”老人喃喃地说道。
凌文风一剑挥出,又杀掉扑上来的几名黑衣人.他急问道:“到底怎么了,快说呀.”
“海儿他在后山被这群人杀了。还有二弟,他也为了救海儿,也死了.”说到这里,老人已泣不成声。
“什么?”听到这里,凌文风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地一片苍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毒也因未运功而重流回全身,别人的剑刺在他身上居然没有什么感觉。突然,凌文风的双眼瞪得好圆,好圆,那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似乎在他脸上刺下了烙痕,那本重伤垂危的老人也在此时一跃而起,变得意气风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凌文风一手抚着胸口的刀柄,凄惋地问道。
“对不起,庄主,虽然凌家对我很好,但我又得到了什么呢?到老若非他们,我甚至连个女人都没有,现在就不同了,美女、金银、房子、权力我什么都有了,所以我不得不杀你,请你原谅.”老人有些得意又有些歉疚地说道.“那你刚才所说的都是假的了?”凌文风痛苦地道.“庄主,庄主.”那边的庄丁和老头似乎发现这边的情况不对,一直向凌文风这边杀来。
“对,刚才是骗你的;若不骗你,你怎会心神大乱,我怎有机会下手?”老人厚颜无耻地道。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发自那被称为老四的人口中,然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老三,你,你杀了四哥!你,你不是人!”那位被称为老五的老者怒急,结巴地道.“四叔!”凌文风一声惨叫.“哈哈哈……老三,我的好兄弟,大哥是不会亏待你的,哈哈……”那白须老者道。
可是他突然叫不出来了,因为凌文风的剑已刺入了他的咽喉。这一剑太突然了,突然得像从地狱中飞出来的勾魂索。然后,凌文风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甩向那背叛的三叔!
这东西便是凌文风的平生绝技——回风珠,遇风则回,旋转不停。别人认为暗器越多越厉害,其实并非如此,就如凌文风的一颗回风珠,这是一颗一头大,一头小,且有通孔的圆珠,而孔中有两根红绳,这种暗器乃是以人之精气所发出,而暗器炼成时,本身就是以使用暗器之人的血冷却的,所以和主人有一份通灵的感觉,这暗器聚集了凌文风的愤怒、伤痛和全部精力于一身向老人飞去。
暗器自身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杀气和凄凉,这便是凌文风的感情所带动,这一击的力量太大,暗器太精巧,所以三叔并没有能力躲开,而凌文风也因此而脱力,他临死前只说了一句话:“我最恨背叛良心的人!”然后和那背叛的老人一起倒下了。
凌文风的倒下,标志着凌家庄便因为这一倒而从此绝迹江湖。
“公子,庄中似有嘶杀的声音,可能发生了事情,我们快些回去吧。”马君剑一手抱起凌海向庄中飞掠而去。突然他们的耳畔响起了一声暴喝“住手”,这是凌文风的声音,那焦虑。那愤怒、那杀气让马君剑知道,形势非常危急。马君剑的速度加快,想尽快赶至内堂,但刚进庄门,便遇到了袭击.这是三支充满巨大杀气的剑,也充满了一种圆润无缝的气势.其实,这剑若分开来使,那肯定破绽百出,马君剑有把握,可以用七七四十九种手法和角度杀死对方,但对方却三剑同出,这三剑的角度、方位取得恰到好处,严然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剑阵。虽然如此,若在平时,马君剑一招至少可以杀死一个,但此时他心急如焚,所以他一出剑,只将三把剑击退。可是这三把剑一退,却又有三把剑刺了过来,又是三支充满巨大杀气的剑,这出剑的时间和角度、方位、力度都拿捏得非常准确,不但掩护了前三人的后撤,也组成了同样一个剑网。原来这剑阵为一隐者在观潮时偶然所创。那天,他独坐海滩,以观海为修心,但见大海气势之磅礴,天空之深远,鸟鱼之自在,云日之艳丽,内心为之一阔.却在这时,他看见一块巨石立于水间,石上激起水珠千万层,在阳光之下,竟成千彩之色,他心一动,仔细观察那海潮起伏之轨迹,终于经过数月的观察和研究,竟被他创出了一套阵法,该阵法主要用于阻拦敌人,以一波一波的形势轮换攻击,就如潮涌潮退,永无休止.而敌人没有一点休息时间,己方可借退后之际换气再攻,但该阵之缺点是不能抢攻,若敌人要走,轻功比布阵者任何一人稍高一点即无法追赶,因为在追赶之时,阵式无法再行一波攻一波退之法,阵也便不攻自破.该阵若是有更多的人使出来,其规模、气势、威力就更大,不过虽然该阵厉害,还伤不了马君剑,只不过一时难以闻过阵去。
这时,凌海动了一下,就在马君剑攻退一波人时,凌海手中的小铁珠击中了一位正准备退去的黑衣人的右眼。
马君剑又击退一波。对方补位之时,有一点点间隙,就这一点点间隙,就足够一位高手杀掉十个人,所以马君剑没有留情,就这一剑,三名剑手全部丧生,剑势没停,在黑暗中抖起一团光屏,“轰”,正准备补上来的三名剑手也被击得五脏离位,刚才马君剑的剑并未刺入他们的身体,只不过将满腔的怒火和焦虑以内力逼于剑上,便成了摧枯拉朽的剑气和杀气。马君剑一直进,他走到哪一道门,哪道门便成了黑衣人的屠场,血肉模糊,剑呀、手呀、刀呀,满天乱飞,因为他看到了庄中被杀的兄弟横躺了一大片,所以他狂了、疯了。
凌海眨着小眼,有些恐惧地望着马君剑杀人的场面,他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不过他依然玩弄着一把铁弹子。
马君剑赶到了内堂,看到了凌文风怒杀他的老大和老三,他的肌肉就有些抽搐,他又看到了凌文风胸口插着一柄短短的刀柄和他的三弟一起倒下去,他完全明白了,他的心很痛、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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