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缓缓进入一幢高墙的大院之中,林峰从轿边外望,只见这大院的气势甚为宏伟,一串串花藤此刻便已冒寒爬上了墙顶,从院内稍稍露出点红花之影,朱漆大门边立着两只两米高的大石狮子。气势逼人,进门便以青砖铺出一条两马并行的小道,却是十分齐整干净,然后便以鹅卵石接在青砖小路之后,在院中绕了两个大花圃,花圃中两棵挺拔的雪松。给人一种苍翠的意境,刚冒出点新绿的小草点缀在周围,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朝气。
轿子轻轻地放在地上,似乎在放一个非常易碎的工艺品,那般温柔,让林峰感到震动。
对荀照不由得又加紧了两分认识。
“公子,你请!”一个下人打扮有几分姿色的少女掀开轿帘,恭敬地道。
林峰淡淡地笑了笑,很潇洒地步出轿子,却见众护卫有的立在门口,有的分散在各墙角之下静立着,不禁暗赞荀照的属下训练有素,抑或是荀照对这次下了番心血。
院中的仆人很多,有孔武有力的,有精明异常的,有娇媚万分的,但林峰却看出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有武功根底,即是说,此地应属于“天妖教’分舵之流。
花雅兰身边三人,荀照是一个,一个却是一身肥肉,满脸红光,看头顶乌纱闪动,应该是潜江府府台,还有一个身形也是肥硕异常、两撇八字胡衬着一双鼠眼,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贪、狡猾、怕死,林峰看了极不顺眼,只不过看头顶所戴的纱帽,应是知县级之流,当然有一些当地的绅士都全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开去。
林峰缓缓地走过去,只见那府台口若悬河,马屁直放,而那知县却毫无插口之地。在旁边尴尬之极,提督只是冷眼旁观,偶尔插上一两句,林峰对他们的说话并没有兴趣。
那知县见林峰走了出来,就像看到了一大堆金元宝一般,抖动着全身的肥肉急步走过来,一脸谄媚的微笑,把两个眼珠子都挤到肉里面去了。
林峰一阵厌烦,但心念一动,立刻改为一副温和的面孔,知道这次可以狠狠地在这贪官身上刮一笔。
那知县本来见林峰冷冰冰的样子,心已经凉了半截,却没想到,对方竟然面色一改,变得让人敢于亲近,认为林峰对他有好感,不禁心头乐开了花,急忙来到林峰面前,一副真诚无比得样子行了一个大礼道:“下官潜江知县曾百万见过公子,未能到船上去迎接,还请公子恕罪!”
林峰心头暗笑:哼,想巴结我,我倒要让你高兴高兴,于是客气地还礼道:“原来事知县大人,不必客气!
曾百万见林峰话意诚恳,不由受宠若惊,兴奋无比地拍马道:“公子真是风流俊朗,潇洒无比,真让下官心仪无比呀!”
林峰暗骂:这么快便开始拍马,真是不放过一点点的机会,但还是客气地道:“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我倒觉得曾大人满面红光,印堂发亮,应该将有官运来临,相信会官运亨通,福盖南山呀!”
吹牛拍马林峰根本不在话下,想想几年来,林峰几乎天天离不开这些,又是作过混混之人,当然更懂得吹牛拍马的行情。
曾百万小眼一亮,简直都快乐得飘起来,他没料到林峰居然一句话便正中他的心,他做梦都想着如何升官发财,而立法似真似假以相法来说他将官运亨通,岂不是在给他一个暗示,想人家舅舅乃王爷的身份,只要稍稍点拨一下。这一生就会受益无穷,真让他心里乐开了花,竟有些感激那府台大人。要不是府台大人让他没有说话的机会,肯定遇不到这么好的主儿,毕竟女人没男人好说话,不禁向府台大人望了一眼,只见他依然在口若悬河地大肆拍马,却没见到花雅兰有何反应,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心中不免暗自得意。
林峰见曾百万的神情哪还不明白对方的心事,不禁想笑个天翻地覆。但还是忍住,装作不解地问道:“咦,曾大人在想什么?”
曾百万一惊,急忙干笑一声道:“下官在想公子还是第一次到潜江来!”
林峰暗骂:明知故问,笨得像猪,说如此蠢话,若不是老子,恐怕早不耐烦了!但还是笑道:“何以见得?”
曾百万神秘兮兮地道:“若公子曾经来过潜江,以公子的身份和绝世无伦的潇洒俊朗,我们这里的天下五大名妓之中定有几位已经对公子倾情了。可见公子定是从来没来过潜江……
林峰给说得哭笑不得,心忖: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曾百万当然并不知林峰从未听说过五大名妓之名,也从没有去青楼的经验,还以为林峰认同了,不禁又道:“这五人可真是天仙化人,多才多艺,但想来只有公子出手,定可手到擒来,听说现在五大名妓都去京师了!”
林峰淡淡一笑道:“本公子所见的美人已经够多的了,虽然五大名妓个个美丽绝伦。也不在本公子眼下。”
曾百万见林峰如此一说,立刻改口道:“公子果然人中之龙。不为美色所动,世间罕见,像公子如此人才,将来定会封侯封王。”
林峰心道:这曾百万定是用钱灵买个官当当,否则怎会如此狗屁不名!只是毫不为所动地道:“曾大人过奖了,不知曾大人上任有几载了?”
曾百万一愣,立刻喜道:“下官上任已三载了!”
“嗯,潜江县治理还不错”林峰漫不经心地道。
曾百万知趣地望了望周围的人,贝并没有人看着他们,迅速从衣袖中滑出一个黄金打造的精美绝伦的小盒,快速地塞入林峰的手中,然后又滑出一个红布包缠着的古色古香的木盒,一并塞到林峰手中,低低地道:“这是下官的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公子能在王爷面前为我美言几句,下官定会感激不尽。”
林峰淡淡一笑,也不拒绝地迅速收于衣袖,装作一副大方豪爽的样子,拍拍曾百万的肩膀笑道:”潜江能够百废俱兴,政通人和,除了皇上龙威之外,还免不了有大人的功劳,我定会好好地向我舅舅提一提。”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下官的前程就看公子你了、’曾百万像一只哈巴狗般低声感激不已地道。
林峰心头暗笑道,仍装作一副煞有其事地道:“在这次来潜江之前,我舅舅便已对我说过,叫我下访一下政绩好的官员。然后报给他,他再推荐给皇上重用,想一想,若是有人才不用,那岂不是国家的损失吗?要想国富民强,就必须用一批人才,你放心好了。”
曾百万差点没给感激得趴下来大磕几十个响头,恨不得把林峰抱着痛吻一顿,只怕别人见笑和林峰生气而已
林峰见曾百万那种样子,好笑不已,当然他并不知道曾百万的想法,否则不一脚把他肚子给踢穿算是便宜了曾百万。
林峰缓缓地向旁边走去。叹了口气道:“我舅舅说,想找一个政绩卓著的人调到京城相国寺去协助刑部尚书管理刑法,要是我早一点遇上你就好了。”
曾百万精神一震,眼射奇光激动地道:“相国寺去协助刑部尚书,那岂不是要正五品才行?”
林峰装作神色有些黯然地叹了口气道:“不错,相国寺乃国家刑部要地,所囚之人无不是达官显贵,所以执刑之人都必须身份极高之人,只是……”转头望了望曾百万那贪婪的目光,欲言又止。
曾百万急忙道:“只是什么?”
林峰沉吟良久,见吊足了曾百万的胃口,才悠然道:“只是我曾经答应了一个人,让他去,他对我客气之至,又一见投缘,虽然尚书未报上去,可也,唉,不说了,其实你的政绩并不比他差。”说完转身便向花雅兰走去,只留下曾百万呆呆地立在那里思索着林峰那句话中的深意,心神完全飞越到相国寺去了。
突然,曾百万似想通了什么。一拍脑袋,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精神,立刻转身找一个随从耳语几句,便兴冲冲地跟在林峰等人的身后。
林峰不禁大乐,知道这次定让曾百万大大地“发财”了,只是强忍着笑和荀照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
那府台见到林峰也不禁眉开眼笑,卑躬屈腰,十足的小人相,却让林峰大为受用,几句话便把对方给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他的拍马功夫比曾百万强了许多,只是荀照似乎看不惯这满身肥肉的府台。
几人一起用过异常丰盛的晚膳,这是府台和提督特请来城中最有名的几位厨子精心制作的佳肴,简直比皇宫中的御膳房做得更好,林峰从来都未尝过如此好的酒席,这酒更是正宗的极品陈年贵州茅台,比“不归夜”更是好喝多了,林峰甚是兴致高昂无比,把那三个酒囊饭袋大官给灌得晕头转向,自己却也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却很痛快。
众人都没有想到林峰居然如此会喝酒,都惊异不已,要不是林峰觉得这酒珍贵无比,舍不得给几个酒囊饭袋喝,恐怕定要把三人醉在地上趴下不可。
在郡主前,三个人不敢喝太多了,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当然没有林峰那般自在。
酒后三人告辞之后,林峰收到三份礼物,送礼最重的是曾百万,居然是十万两银票和三对翡翠马,做工之精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每对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见他对林峰是多么诚心。为了那个职位简直可以把命都给林峰,林峰当然不客气,只是意想不到居然收获如此之大,打开最开始曾百万所送的礼物,金盒中装的却是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流光溢彩,光润无比。也是世间罕有,那木盒之中却是两万两银票,都是“通记钱庄”的,林峰只对送来和物的人说了句:“代我谢谢曾大人,说我会先考虑他的。”同时心中好笑不己。
相比之下,那府台就差了一些,一串珍珠项链,虽然每颗珍珠都有拇指头般大小,色泽明润,共有百颗之多,每一颗大小都相同,也是难得的珍品,另加上一尊纯金雕成的佛像,有半尺高下,重五六斤,雕工的确很细致,与那翡翠马相比却差了一个档次,不过却也让林峰欢喜无比,因为他从来都未曾见过如此多的宝物和黄金、银票,自然乐得快要发狂,这是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而现在却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只不过几句骗人的承话而已,不由得想大声狂笑。
荀照所送的竟是一柄长剑,一柄连鞘的古剑,林峰握着剑鞘,只感到一阵寒气透鞘而出,不禁大喜,知道这定是一柄千金难求的稀有宝物,激动不已地抽出剑身,立见一道似霞光一般的剑身亮于眼前,整个剑身似游离着一层梦幻般的粉红色雾气,剑身若隐若显。寒气逼人,林峰不禁为眼前的奇剑给怔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世间会有如此奇剑,不由得信手一挥。
“啪!”一张桌子在剑收回后坠在地上,切口处光滑无比,林峰不禁大奇,暗忖:我并没有让剑身碰上桌面呀!
于是看准那立于桌上的一截木条,轻轻挥动手中的剑,就若一道飘突无比的彩霞横过虚空剑在离木条还有一寸的时候定住了,一切都没有什么反应林峰伸出一个手指,在木条的上半截轻轻一推。
“啪!”那半截木条竟应手而落,断口平滑异常。
林峰不由得惊呆了,这甚至比‘柳眉儿”更厉害,对于一个练武之人得一神兵简直比多一条命更让人兴奋,林峰不由得对荀照大增好感,想着拔出腰间的“柳眉儿”,与这柄古剑放在一起,一个似一抹烟霞,而一个则似一泓秋水,相应之下,竟绚丽无比,把林峰的眼都照花了,不禁扶剑大笑。
拿起那柄剑,运足目力从那游离的粉雾望向剑身,只见剑面以古篆体刻有“烟霞”两个字,想来,剑如其名,真是烟霞流转,相信什么“莫邪”“干将”也不过如此而已。
林峰刚好将宝物收拣好,花雅兰就走了进来。
林峰淡淡一笑迎了上去。
“这房子还中意吗?”花雅兰望了望这布置异常典雅而舒适的房间轻问道林峰心情正好,毫不隐讳地笑道:“哈,就是住茅屋,我也是觉得中意无比,你没见那三个贼官,让我大发一笔财,可真是乖乖隆的冬!”
花雅兰“扑哧’一笑道:“瞧你乐成这个样子,想来三人的手笔定很大,可你不怕得意忘形了吗?”
林峰洒然道:“虽然这三人的手笔都大得可以,但还不至于忘形,只是对我们‘怀安郡主’禀告一声罢,免得说我贪污也不出声,我声明,这不叫贪,这叫骗,你知道吗?”
“你这人呀,贪的钱和骗的钱不是一样的吗?”花雅兰横了林峰一眼一道。
“坐,坐!”林峰拉开一把椅子给花雅兰,然后也坐在她的身边道。
花雅兰很自然地坐下,没有避开林峰。
“我现在是该叫你郡主呢,还是叫圣姑亦或雅兰?”林峰不怀好意地问道。
花雅兰无限娇媚地白了林峰一眼,哑然失笑,笑道:“我又管不了你的嘴巴,要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这下把林峰的骨头都酥到了全身,暗呼厉害,如此尤物,的确倾国倾城,魅力让人难以抗拒,林峰强摄心神,调笑道:“恐怕我还是叫你郡主要好一些吧,那样会让我想到身份的界线,就不至于忍不住想亲你一口了。
花雅兰再大方也禁不住林峰如此直露的话,俏脸上蓦地升起两片红云,嗔骂道:“坏蛋,满脑子坏水。”
林峰眼睛一亮,吸了口凉气笑道:“天啊,我怀疑雅兰正在向我施媚术,要不怎么这样让我不能自拔,快,从实招来,是否用了媚术?。
花雅兰这次真的再也控制不了笑得花枝乱颤,良久才歇了口气,呼吸仍很急促地嚷道:
“也只有我的林副总管才想得到这么多的名堂,胡说八道,本郡主还去练那种下三滥的妖术,不过我倒很喜欢你那样说,我就不信斗不过你的三小姐。”
林峰呆了一呆,苦笑道:“你还是说你的正事吧,免得让我花力气去抗拒你的魅力。”
“胆小鬼!”花雅兰白了林峰一眼,笑骂道,旋又转个语气道:“我师兄准备过来。还有赫连天道的弟子郑华发及教中几位高手,你要小心一些。”
林峰傲然一笑道:他们愿意来,我当然是欢迎之至,早就想看看赫连天道有何过人之处,见识一下他的弟子,也是好的。”
“你不能太小看了郑华发,他可能已得到赫连天道的真传,而你的武功虽可以达到高手之境,但却离宗师及最高境界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花雅兰有些语重心长地道。
林峰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深深地望了花雅兰那动人的眸子一眼深沉地道:“谢谢你提醒,实话说,我真的是没有师父,更不会有真正的宗师级人物指点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花雅兰欣然地望了林峰一眼,道:“我也并不明白那到底是怎样一种境界,但听我爹爹说,一个人达到武学最高境界,并不是招式,而是招意,一个真正的高手,并不在形,而在心,在意,意到心随,我观察过你,在与敌人相斗之时,你不能达到‘至虚极,守静笃’的清明之境,一个高手重要是保持脉中清明,心中清明,平湖之水能映月,己心若水,敌动若月,敌动则心明,方可制敌于失机,防患于未然,这是一种不胜不败之境。”
林峰不禁瞠目结舌,花雅兰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弦,虽然林峰所修习的武功极杂,但像花雅兰种直指而明确的阐述武道,却是从未听到的,但每一句都是那样实在且真切,旋又一想,自己体内的魔性根本不由自已控制,想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却是几乎不可能,不由万分遗憾,更是坚决去找禅宗活佛的念头,又忆及当自己与神铁心灵相接之时,自己不是能达到那种空明虚无的境界吗?心中不禁又升起一线的希望。
花雅兰看着林峰那变化异常的快捷神色,知道林峰正在思索着某一件事情,也陪着林峰沉默了一会儿。
林峰望了望花雅兰那诚挚的眼神,真诚地谢道:“雅兰的这番话真叫我茅塞顿开,想来教主定是已深深地体悟到了这种境界,才会有此说法。”
花雅兰傲然一笑道:“我爹当然已达到这种层次,早在十五年前便已深深地体悟到,最近却是在思索更高的境界,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享受,反正我爹十年来都一直在思考,在体悟。”
林峰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声问道:“还有比这更高的境界?”
花雅兰悠然神往地道:“我不知道,但我爹曾说过,武道永无止境,就算一个人能够活上十世恐怕也终悟不透他的最高深之处,我爹常对我娘感叹,人生苦难,有太多大多不明了的事有待我们去开发,但人的精力毕竟有穷尽之时。”
林峰此时不禁对花无愧也增添了几分仰慕之意,想不到身为一教之主,竟还有如此崇高的追求,掩饰不住向往之情地道:“教主真是天人”
花雅兰神色有些黯然地道:“要是他不是穷于武道,我娘或不会死去,一个人的武功再高,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用!”
林峰也为之神色一黯,有些伤感地道“这个世界有得也有失,总难免会有残缺。老天最喜做的事便是捉弄人,老子曾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只不过是生活的一颗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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