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帝是两天前派去向九黎本部汇报情况,如果是在今天晚上赶回来,绝不值得怀疑,因此帝恨在这假叶帝突然出现之时,并没想得太多,而且剑式也几乎相同,加之轩辕的一些造势,使得帝恨一时给蒙住了。不过,此时他后悔已经迟了一些。
“你一开始便知道他是叶皇?”帝恨不相信轩辕能够在如此黑暗的林间这么准确地分辨出叶帝和叶皇,是以才有此一问。
轩辕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立起了身子,还剑入鞘,笑道:“你忘记了叶皇一开始的那个起手剑式,那是叶帝绝对不会的!”
帝恨经此一说,几乎气昏过去,但到了这一刻,他还能说什么呢?
“你们到底想怎样?”帝恨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有些落寞地问道。叶皇将剑向他脖子上一横,道:“当然是要你为我们开道喽!”
“你以叶帝的身分本就可以进出自如,还需要我干什么?”帝恨怒恨地道。
“但轩辕却不可以,是以,我只好让你陪我们走一遭,也好防个万一!”叶皇淡然一笑道。
帝恨不语,此刻他穴道和经络尽封,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自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轩辕拾起抛出的利刀,却发现卷口卷得更厉害,几乎都快成为一块顽铁,不由得摇头苦笑。
“走吧!”轩辕深吸了一口冬夜的凉气,淡然道。
※※※
“轩辕!总管……”守在林外的九黎族人不由得全都惊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连总管帝恨也不是轩辕的对手,反成了轩辕的阶下之囚,这的确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如果你们希望帝恨快快死去的话,便进攻吧。”轩辕横剑于帝恨的脖子上,充满无限杀意地道。
“不要乱来,不要伤了总管……”叶皇装作惶急的样子在一边向那群弓箭上弦的神谷众人吩咐道,俨然又成了九黎族巡察使的身分。
九黎族人并不知道这乃是冒牌的巡察使,全都听“叶帝”的话不敢乱动。
叶皇并不是和轩辕站在一起,反而是握剑在侧面作出一副伺机进攻轩辕的样子,这般演戏法差点将帝恨气昏过去,但轩辕的剑抵住了他的脖子,他只能强忍心中的怒意,不敢做出任何反击。
“让开,谁敢阻拦我,我就杀了他!看你们谁能够担负起这个责任!”轩辕威胁道。
“听他的,不要伤了总管……”叶皇吩咐道。他和轩辕一唱一合竟有着极好的效果,那群挡路者全都不自觉地分开,让出一条道来。不过,也的确没有人敢为帝恨的死负责,除非风骚亲自出面,但谷主殿与客卿殿相隔极远,而且没人敢去惊动谷主。严时便是各殿闹得再凶,风骚都不会轻易出面,皆由各殿之主解决,或由帝恨与敖广去解决。是以,如果重大事故不是发生在谷主殿的话,风骚一般是不会亲临的。因为整个神谷的面积极大,便像是几座串联而起的小岛,每一岛中都有负责人,都有作主之人和高手,根本就不必每一件事让谷主出手。
当然,帝恨成了人质,除了风骚可以作主之外,只怕不会再有任何人敢胡乱发言了。
敖广闻风而至,但他也只得为轩辕让路,他有些不明白,以轩辕的武功怎会制住神谷的总管帝恨?如果说连帝恨都不是轩辕的对手,只怕惟有谷主风骚或是四大供奉出手才能够胜过轩辕了。但他想到轩辕所说的那式“同归于尽”,心中便禁不住发寒。是以,他并不敢紧逼轩辕,如果激得轩辕使出了那式“同归于尽”,第一个吃亏的人可能就是他。“虽然在囚室中轩辕说他并未完全领悟那可怕的一招,但此刻谁又能保证轩辕没有领悟呢?否则轩辕怎能胜过帝恨?不过也好,这样自己可将所有责任全都推到帝恨的头上,说不定还可以扳倒这个对头!”敖广心中这么想着,反而积极地为轩辕开路,何况又有“叶帝”附和。敖广自不知道眼前之人是叶皇而非叶帝,心中还在暗自奇怪今天叶帝怎会这般配合?
叶皇也知道敖广诸人早已将他当成了叶帝,包括那一群九黎族人,只看这群笨蛋的架式,他便想大笑一场。其实轩辕也想笑,但是却必须忍住,至少,在这一刻他还不能笑。
※※※
客卿殿直接通向谷外,是以面积极大。轩辕很快便冲到了谷口,神谷的谷口却是一条窄小的狭谷,险峻异常,当然这并不是惟一的出口,至少谷中的那些河流之中的水会有一个方向通出去。而那个方向应该有入谷的通道,哪怕是一条河床,只是轩辕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问题,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慢!”敖广突然停身,阻住狭谷口。
“你想怎样?”轩辕冷冷地逼问道。
“你要什么时候才会放下我们的总管?”叶皇却抢先一步向轩辕质问道。
轩辕暗赞叶皇的机智,但却冷冷地道:“这很好说,只要我安全了,自然会放了他!”
“哼,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敖广不屑地道。
“这很好说,你们立刻为我在谷口准备几只战鹿,我上了鹿背自然便会放他。”轩辕记起帝十的那一群经过训练可以负人的战鹿。
敖广眼珠一转,打个哈哈笑道:“好,我便在谷口为你准备几只战鹿,但你如果到时候不守信诺,我也只好宁为玉碎不求瓦全了。”
“如果你们在鹿身上耍什么诡计的话,到时候别怪我手下无情!”轩辕冷杀地道。
敖广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你放心!”说完立刻吩咐人去准备。
轩辕向叶皇使了个眼色,叱道:“你在前面给我开路,我不希望发生一点点的不愉快!”
叶皇对这条狭谷似乎极熟,但仍装作极为不忿地冷哼一声,这才领头向狭谷中行去。
狭谷之外,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和凋零的树木,这里的确深具冬季萧杀的气息。
轩辕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几口凉爽的气息,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的确让他心神为之大畅。
此时仍是深夜,天上的星星极为稀朗,在狭谷之中却是神谷中举着火把赶出的人。
火把的光亮将远处林间的黑暗照映得更阴森可怕,便如同森罗地狱一般。
远处,偶有虎啸狼嚎及枭啼,使得这片起伏的丘陵显得更为静谧幽森。
让轩辕感到意外的却是当他们走出狭谷之时,十多只战鹿已经准备妥当,证明轩辕所猜并没有错,神谷通向谷外,绝对不只这一条通道。
“很好!”轩辕向敖广投去赞赏的目光,然后对着叶皇道:“你带一人将这群战鹿牵远些,我不想在这里爬上鹿背,这里还在你们箭矢的射程之内!”
敖广脸色微变,轩辕精得犹如一只狐狸,竟连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们,但帝恨的命捏在轩辕的手中,使他投鼠忌器,毫无办法可想。
叶皇自然明白轩辕的意思,是以很自然地遵从轩辕的话意将那十多只梅花鹿远远地牵开。
“再远些!”轩辕道。
敖广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急,那群战鹿越远对他们的局式越不利,是以,敖广心中有些急。
“你们不许跟来,至于帝恨便由他们带回来好了。
“不行……呜……”帝恨一直保持沉默,这时他又怎能再咸默?这本来就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他之所以一直不出声,是希望事情有所转机,可是此刻见轩辕和叶皇将这群人要得像一堆傻子,再被耍下去,可能依然是没有转机,结果可能仍只是死路一条。是以,他不得不出声,但轩辕早料到他会说话,才说出了两个字,便被一掌击昏过去。
“你想干什么?”敖广和众神谷人以及九黎战士怒问道。
“放心,他死不了,只是不想听他一张臭嘴说话而已,而且他是我的俘虏,根本就没有资格说话!”
轩辕冷冷地道。
敖广虽然有些怒,但却又无可奈何,惟有寄希望于“叶帝”的身上,如果此刻他知道“叶帝”并不是叶帝,而是叶皇时,不知道心中会是怎样一个想法?
轩辕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夹着帝恨便向叶皇走去。
叶皇搓嘴一声尖啸,只让所有人都觉莫名其妙,敖广更是不明所以。
轩辕嘴角间的笑意不断扩大,他想到了桃红和春韵,心中又多了一丝歉意,但是他又能如何?他能够杀出重围已是一种侥幸,又如何能带桃红一起出逃呢?当然轩辕心中生出的歉意并不是因为未能与桃红一起冲出神谷,而是对桃红的怀疑和不信任。
轩辕心中始终存在着一团阴影,而这团阴影却是因为春韵的字条,所以他不敢完全相信桃红。这也是轩辕为什么不告诉桃红他什么时候越狱的原因,否则的话,桃红此刻应该可以与他在这里相会了。
轩辕来到叶皇的身边,竟对那与叶皇一起牵鹿的汉子吩咐道:“杀鹿,只留两只!”
那汉子不由得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轩辕的第一个吩咐竟是如此。不过,他也明白轩辕的目的。
“杀!”叶皇也道。
那人见叶皇开了口,也就不再犹豫,挥剑便向鹿头斩去。
敖广在那边看得大惊,竟欲阻止,但轩辕却高呼道:“如果你们不听话,我只好不客气了!”
敖广和众神谷高手也便只好看着那汉子屠鹿了,只看得敖广心痛,不仅心痛,而且不安。
而在此时,敖广在叶皇所举的火把光亮之中,发现了两道极为高大的身影疾掠而至,陡然间,叶皇手中的火光一灭,轩辕和叶皇诸人立刻被黑暗吞没。
“呀……”一声凄厉的惨嚎划破夜空,只让敖广众人心头发寒。
敖广十分恼怒,隐约之中,他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大吼一声:“追!”同时也发出一声尖啸。
轩辕已经不见了,包括帝恨和叶皇,地上十二只鹿尸和那屠鹿者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
屠鹿者的火把已熄灭,滑落在地,致命处是后心一剑,透穿胸膛。轩辕和叶皇并不是乘鹿而去。敖广提供的十二只战鹿全部被屠杀,是以敖广刚开始那声唤鹿的尖啸根本就没有起到作用。
敖广愣愣地有些发呆,他最终还是失算了,他本以为轩辕会乘鹿而去,如果对方是乘鹿而去,这些经他一手所驯出的战鹿便是他对付轩辕致命的杀手锏,可是他低估了轩辕的智慧,反而被轩辕愚弄了。
打一开始,轩辕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计划的。他之所以提出要战鹿,似欲乘鹿而去,只是给人一种假象,以麻痹敖广的注意力,使敖广还自以为一切都在其控制之内,实则一切都在轩辕的算计中。
让敖广不解和气恼的却是叶皇的失踪。当然,在他的意识里自然认为叶皇是叶帝,直到这一刻犹未曾醒悟,如果让轩辕和叶皇知道这一点,定会笑掉大牙。
“给我搜!一定要找回总管!”敖广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要找回轩辕和帝恨的希望大渺茫,因为刚才他看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向轩辕处掠至,那是两只巨大的猿人,也就是说,那是接应轩辕的。此刻,敖广意识到了,问题一定是出在那个“叶帝”身上,但他却无法得知究竟是什么问题。
※※※
天色渐亮,轩辕只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两只猿人奔行的速度极快,此刻也不知道离神谷有多远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是过眼之云烟,不再现实。
贰负的大部队人马早已等在黄河之畔,见到轩辕和叶皇赶回,简直是大喜过望,整个营地都为之沸腾了起来。
重回这群兄弟之中,轩辕确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见过大首领……”所有奴隶兄弟尽皆欢呼,像是对待最值得尊敬的英雄一般行跪拜之礼。
“起来,起来!”轩辕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适应,但心中的欢慰却是无与伦比的。
“今天,是我们的新生,上苍可怜我们,才能保佑大首领平安归来,是黄河之神眷顾了我们。兄弟们,让我们来感激黄河之神吧!”贰负声音激昂地呼道,说话间,便率先面向黄河,对着奔涌的河水虔诚地跪下。
数百奴隶兄弟也为贰负的话所感,全都面向黄河虔诚的跪拜。
轩辕和叶皇也被这数百人的激情所感,也快行数步,与贰负并排跪在最前面。轩辕忍不住高声道:“来,让我们祈祷,为我们的族人,为我们的妻儿,为我们的父母兄弟,也为我们自己和美好的将来,祈求仁慈的河神降福吧!”
“河神呀,大自然之神呀……”一时之间数百人各以自己族中的语言虔诚地祈祷起来,两只猿人全都傻愣愣地,只知道紧紧地抓住手中的帝恨,莫名其妙地望着这数百人祈福,它们并不懂得人类的思想和情绪。
半响,轩辕和贰负诸人全都起身,刹那间胸中充满了万丈豪情。轩辕只感疲惫已一扫而空,仰天一声长啸,声裂云霄,经久不绝,只让众奴隶兄弟心神摇曳。
“兄弟们,从今日起,我们便得以新生,有幸能得黄河之神的眷恋,就让我们一同沐浴在河神的怀抱中接受新生的洗礼吧!”轩辕说话间,大步来到黄河之畔,望着清澈的河水,撒起一棒送入口中,然后再淋到自己的脸上。
“哦……哦……”众奴隶兄弟欢呼不已,激情飞扬,每人都学着轩辕的样子,也不管冬日的河水那刺骨的冰凉,棒起便浇到自己的脸上头上。
叶皇和贰负也大感兴奋,为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情不自禁地融入到众人的行列。
轩辕意兴未足,竟挥去身上已破烂不堪的衣衫,露出一身刻满伤痕,如铁一般的肌肉,双手平贴在胸前,闭目虔诚地吟道:“大自然之神和仁慈的河神呀,接受你的孩子吧!”说完竟如一只入水之蛙般纵入黄河之中。
“大首领……”有人忍不住惊呼,就要下水捞人,却被叶皇喝止。
贰负有些担心,黄河水流如此湍急,河水如此冰寒,轩辕那伤疲之躯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哗……”轩辕如一条欢快地鲤鱼般跃出水面,然后又整个身子钻入了河水之中,如此反复三次,只看得岸上的奴隶兄弟目瞪口呆,但很快就爆出了一阵汹涌的喝彩之声。
“哗……”轩辕再一次冲出水面,身子已距岸边五六丈之远,不过这次不是全身破水弹起,而是上半身直立在水面之上,便如同水底有块平台托住他一般,稳健无比,甚至不随波涛摇晃。
“看哪,水神之子,是水神在保佑着大首领,庇护着我们……”有人呼道,然后呼声越来越高,便连叶皇也被众人的情绪感染得激动起来。
轩辕感受着河水彻骨的冰寒,感受着众奴隶兄弟的激情,只觉得体内的热流自丹田升起,游走,所有的冷意全消,感觉舒泰无比,他不由得感激腹中的龙丹,忆起龙丹,便不自觉地记起往昔的岁月和人物,竟在刹那间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由那条巨龙改变的,轩续的这一生也因那条龙而复杂起来。而此刻巨龙的躯体也不知是否已经在那地下河中腐烂,忆及此处,他不由得高呼:“兄弟们,我们都是黄河的子孙,是神龙赋予了我们好运,自今天起,我们信奉黄河之神,信奉大自然的神龙,我们是龙族的儿子,龙族的战士……”
“龙族战士,龙族战士,龙族战士……”几近疯狂的人们不住地呼喊着这个激动人心的称号。每一个人都变得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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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昂的情绪似乎激发了每一个龙族战士的斗志,每一个人便像是脱胎换骨似的神采奕奕,这是贰负怎么也想不到的结果,不过贰负却需要与轩辕商量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轩辕并没有休息,他的精神似乎比任何人都好,很难想象他昨晚是经过了极为惨烈的厮杀而逃得性命的人。不过,他身上的剑痕刀疤却清楚地告诉了人们一个残酷的事实。
此刻轩辕正身披着一件虎皮静思着,叶皇闭眸养神,却可以看出他并无心思静坐。
“你来得正好!”轩辕见贰负行来,不由开口道。
贰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安静地坐在轩辕的对面,他知道有事情困惑着轩辕。
“他们还没有回来吗?”轩辕问道。
“没有!”贰负轻轻地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轩辕所问的是何人,但他也没办法。
“会不会是他们尚不知道大首领和叶兄弟已经回来了呢?”贰负惑然问道。
“不会,我在临走之时,发出的那声长啸便是暗号,他们也应和了,绝对不会不知道我们已安然离开了神谷。”叶皇突然睁开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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