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貂儿依然在吱吱地叫着。
小千这时已见着了关西雨,忙欺身扶向她:“关姑娘,你醒醒呀!”
天机生见她伤势甚重,叹道:“先探她的心脉,看看有无跳动。”
小千儿马上伸手探去,却感觉不出,更急道:“没了!”
天机生白他一眼,道:“你按的是那个地方?”
关西雨侧卧地面,小千但觉部位对了就按去,现在一看,竟是在西雨的胸脯上,登时收了手,干笑道:“她的部位很特殊,一不小心就按错了!”
大板牙忙追问:“你有没有异样的感觉?”
“去你的!”
小千笑骂扫出了一脚。逼得他往后跳退,嗔道:“我在治伤,少拿关姑娘开玩笑。”
大板牙也不好意思再小题大作,干笑的立在一旁。
天机生己蹲下,替西雨把脉,不久道:“气息本该断了,有人封了她数处要穴,以免元气耗尽,再加上服了治伤灵药,勉强维持到现在。”
小千关心地道:“有没有救?”
天机生有点犹豫:“这……”
小千若有所悟,黠笑道:“是不是怕你的金叶红莲子又少了几颗?”
天机生苦着脸道:“已去了六颗……”
小千道:“怕什么?再采不就有了?”
“谈何容易,三年一颗啊!”
小千道:“药是要用来治伤,你留着,一百颗也没用,那天我叫小貂儿找些灵药补给你就是了。”
“当真?”
天机生己瞧向小貂儿。
小貂儿白了他一眼,吱吱叫着,一脸责罪样。
天机生问道:“它在说什么?”
小千道:“它说,难道它信用不够吗?”
天机生忙点头:“够了,够了,一定够,老夫不相信你,要相信谁?我这就替关姑娘治伤。”
如若小貂儿能帮他找药,那可比红莲子来得珍贵。
他已想好十数种药物,准备捞回本来,是以对关西雨也慷慨多了,一用就是三颗。
剑痴叹道:“没想到她爹竟会把她打成这个样子!”
小千道:“现在耽心的不是她的伤,而是她醒来以后,如何面对被砍去脑袋的哥哥!”
大板牙道:“关西晴也该死,敢瞒我们这么久?”
小千叹声道:“死都死了,还怪他干嘛!”
大板牙道:“不柽他,总可以知道你如何拆穿他阴谋的吧?”
小千又将如何从朱果想通阴谋,以及到后来的七星湖之事,以及今夜跟踪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听得大板牙拍手叫绝,天机生和剑痴也佩服小千的智慧。
小千说完,又向少了人头的尸体瞧去,叹道:“不如把他埋了,省得关姑娘见着,那可会气逆心头,马上又摆平了。”
当下和大板牙把尸体搬到洞府外,找了地方埋妥,还立了木桩,省得将来无法和脑袋归位。
埋妥,两人返回时,关西雨已醒了过来。
小千急忙问道:“关姑娘,你觉得好些么?”
关西雨凄凉一笑,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小千笑道:“不必客气,以前我时常还不是打扰你?”
关西雨叹道:“唉!都已过去了,我哪知那是哥哥的阴谋,让人好生难过。”
小千安慰道:“你不是说已过去了!也不必强迫自己难过,反而是你哥哥已经死了,就把难过放在这件事上吧。”
“我哥哥……”
关西雨悲凄惊诧的瞧向小千。
小千只以深深的点头回答她。
关西雨笑的凄凉:“死了也好,否则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呢?”
她表露的坚强,颇使小千感到意外。
轻叹几声,关西雨又问:“我爹呢!”
小千道:“走了!如果没有意外,他该还活着。”
关西雨想及自己父亲竟会是这种人,悲怅之下也落下泪,马上又被她擦去。
小千道:“今夜来的还有西巫塔人,你哥哥是死在他们手中,毁掉月神教的几名弟子也大部份出自他们刀下。我看你就跟我们走吧,免得又有人闯进来。”
关西雨长叹道:“我能吗?”
话中是如许的无奈。
小千也知道自己和她爹永无妥协,她夹在中间,自是十分为难,遂道:“不如我送你回知林居,至少那里还有人住,总不会像这儿死了那么的人,阴气森森的。”
关西雨伥然一叹,默默地点头。
小千道:“那我们走吧!”
说着就抱起她,准备离去。
西雨本可感受小千温馨,那是她曾经幻想已久的,如今却更使她悲切喟叹了。
剑痴虽是惦记武帝,趁杌又问:“关姑娘可曾见过你爹囚着一名和他相貌相仿的花甲老人?”
关西雨怅然道:“我不清楚……我爹的一切,我现在才明白……”
剑痴叹声又道:“你可知道你爹另有住处?”
小千截口道:“唉呀!剑老头,你急什么?教主他落荒而逃,哪敢再回到老巢,如果是秘巢,关姑娘哪能知道?问个问题也不想清楚些。”
剑痴感到困窘:“我是耽心武帝现在的处境……”
小千道:“谁不担心?不过要摸对路,光急有什么用?现在先送关姑娘回去,然后咱们好好疔伤,再想对策也不迟,以你现在的伤势,你能再挨几刀?”
剑痴苦笑了,和血刃、魔刀交手,虽然自己对剑术老练,但对那两把宝刀,实也无可奈何,大小刀伤至少挨了十余处,尤其背部两刀更是火辣辣的,想再尽全力施展功夫都有所不便,又怎能随心所欲的救人?
他默许小千的意思了。
随后他们已走过通道,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再赶回知林居时,已是清晨时分,安顿好关西雨,也不便再留此,遂告退离去。
他们进了洛阳城,四人找一处早食的面摊,囫囵吞食一顿,随后又走出城外,选择一处较僻静的溪谷,四人开始休息、疗伤。
小千以内伤居重,遂打坐起来,幸好有红莲子,得以减去不少伤势,经过两个肘辰。
终予觉得血脉己顺畅无阻,心知伤势有大大起色,遂宽心不少。
大板牙、剑痴和天机生,受的是刀创,只要弄清伤口敷下金创粉即可,大不了再裹上布条就行了。
他们都等着小千得以进展而讨论事情。
好不容易才见小千有了反应。
天机生马上道:“小千儿,我们是去救人的,一定要弄成这样你才甘心么?”
小千干瘪一笑,这事本可暗中逮个人,追问武带下落即可,他却嘴巴痒,叫个“有人在家吗?”倒把所有的人都给弄出来,灰头土脸那是必然现象。
他干笑道:“我觉得人生老是太无聊了,总该来点高潮,所以……”
天机生哭笑不得:“所以你就拿小命来开玩笑。”
小千道:“也不尽然,我觉得娱乐还是很重要的……”
大板牙频频头:“我赞减小千儿的看法。”
说完呵呵地笑着。
天机生无奈,摇头直笑:“你们这些亡命徙,真不知道是怎么生下来的?奇怪的品种!”
小千呵呵笑道:“像我这品种不多吧?”
天机生道:“多了还得了?天下武林马上变成疯疯癫癫的了。”
小千笑道:“这是我努力的方向。”
天机生无奈直笑,“不跟你扯了,永远没完没了,现在武帝还在他们手里,你看怎么办才好?”
剑痴焦急道:“光月神教主很可能因儿子丧命而气愤杀了他。”
小千笑道:“放心,他很生气要杀武帝,一定会找我们去看,因为他要报复的对象是我们,让我们看了以后痛不欲生,如果不来找我去,那就表示,他憋下了这口气,仍想以武帝为人质来威胁我们,咱们有啥好怕的?”
剑痴道:“可是……”
“你还是怕,对不对?”
小千轻笑道:“信心不够,需要多加磨练,我现在就是给你有磨练的机会!”
剑痴苦笑道:“练了十几年还不够吗?”
小千道:“就快了,这是最后阶段,练成了,也不必去救武帝了。”
剑痴诧然道:“为何练成了就不必去救武帝?难道对方会放人?”
小千笑道:“你练成了信心,到那时你就跟我一样。会相信武帝不会死,那还要去救他吗?”
剑痴登时哭笑不得,实拿小千没办法。
小千笑道:“我现在就感觉到武帝在我身边,自由自在,还会说笑唱歌呢!”
只有他这种信心过火的人,才会有此丰富的梦想力,人还在牢里,他已幻想成和他饮酒作乐了。
天机生无奈苦笑:“我们实在无法听到武帝歌声,还请你想个办法吧!让我们也分享你的快乐。”
小千轻轻一笑:“也罢,这种事岂是人人能够享受的!”
心神一凛,较为正经地道:“月神教主己惨败,他有可能躲上一阵,也有可能马上找助手替他报仇。躲起来比较麻烦,不过现在再加上西巫塔的人,正热闹着,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他该会伺机报复才对。”
天杌生道:“那该如何?他已难以对付,再加上西巫塔,咱们情况并不乐观。”
小千道:“还有什么办法,只有拼或逃两种办法而已,赞成拚的请举手……”
剑痴和天机生很快把手举起来。
大板牙瞄向小千,犹豫不决,小千突然也举手,他马上跟进。
小千已呵呵笑道:“很好,全数通过拚命逃,咱们快逃吧!”
说着就想起身逃逸。
剑痴、天机生霎时感到惊诧:“你不是说要拚?怎么会变成拚命逃了?”
小千装迷糊道:“是啊!我也感到奇怪?不过反正有个‘拚’,字也就够了,其他的等到逃了以后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大板牙呵呵笑道:“我同意这个看法,总该拚出一个效果才是最佳的选择。”
剑痴和天机生哭笑不得。天机生道:“难道救人会没有效果?”
小千道:“这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逃命一定会有效果,你不觉得我的选择很明智吗?”
剑痴、天机生两人已轻叹不已。
剑痴感伤地道:“小千儿,你机智过人,老夫才倚你重任,可惜你却童心未泯,老是让人哭笑不得,你要走就走吧,救人之事就由我们去办好了。”
小千闻言也僵了笑容,毕竟他见不得别人的感伤难过,虽然自己的选择可能是正确的,但被剑痴如此一说,心灵也不甚好受。
他干瘪道:“不是我不去救人,而是咱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避开一阵不是很好!”
剑痴凛声道:“为故友而战死,死亦无憾。”
小千白他一眼:“世上就是太多你们这种笨英雄,谁不知道有的朋友很值得你拚命,但总得选个好方法,像这样瞎闯乱撞,你拿什么去跟人家拚命?月神教主或许还能拚,但欢喜神佛那身功夫,还跟他拼个鸟?”
剑痴道:“救人该跟欢喜神佛无关。”
“本是无关,现在关系可大了。”
小千道:“你只知救人,也不想想事情,欢喜神佛忌讳的也只是武帝一人而已。昨夜那场打斗,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我们在救武帝,你想欢喜神佛会放弃这个机会?说不定人一救出来,又被给他们抓走或宰了,那还救个屁。”
小千早就把要对付的最主要敌人列为欢喜神佛,难怪他想避避风头。
剑痴蓦有所觉,自己一味只想救人,以为打败月神教主就可把武帝救出,如今被小千一说,突觉得自己所逞的已近于匹夫之勇,欢喜神佛那身武功,在昨夜对仗之下自己深知万万不是敌手,找他拚命无异以卵击石?
然而想及武帝囚困贼人手中,命在旦夕,他一颗心又彷徨了。
小千无奈道:“好吧!拚就拚吧!我看不拚,你还死得不怎么快活。”
剑痴叹息道:“老夫实不能一日见及武帝受难……”
“说这个没什么用,既然要拚了,就豁出去了,俺绿豆门主也不是好惹的。”
小千行事倒也干脆,豁开来想,照样很带劲的。
大板牙威风八面道:“俺副门主也不落人后,杀得他片甲不留。”
剑痴心神一凛,暂且把悲切抛开,道:“多谢两位援手……”
小千道:“两个怎么够?要拚就拚多人一点,反正水姥姥她们也没事干,找来凑凑人数也好。”
剑痴立时颔首:“为了武帝,姥姥她们将义不容辞。”
小千瘪笑道:“不过那得由你去请,水灵宫差点被我淹……不好意思……”
剑痴道:“你不回去向她们解释误会?”
小千余悸犹存:“如果她们好说话,我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剑痴淡然一笑:“那是因为你身份未明,难免会如此。自宫主让你离开水灵宫时,那些事都迎刃而解了,何况你朋友秋芙还在宫里等你。”
“阿菜?”
小千这才想起好几天未见人影的秋芙,不知变得何模样?无奈道:“好吧!总该去看看她。免得让水姥姥给整惨了。”
剑痴道:“其实姥姥心地仍善良。她不会对秋姑娘如何的。”
小千嗔眼一瞟:“她善良,天下就没有坏人了,活似个老巫婆,还好我不是水仙哥哥,否则一定死在她手中。”
剑痴轻笑道:“所以你现在更不必怕她了。”
“谁知道她是否会反复无常?”
小千抱怨几声,反正已非去不可,只好认了,遂转向天机生道:“我们回去,不过你得留在此。”
天机生迷惑道:“我为何要留下?”
小千道:“因为我们还得知道西巫塔和月神教主消息,这些都得靠你去侦察了。”
天机生恍然,当下打包票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小千道:“如此甚好,有了消息马上通知我们,或者等我们前来,另外有机会也通知各大门派,反正混水一潭,要摸大家一起摸。”
天机生笑道:“没问题,一切没问题。”
大板牙嘲讪道:“要是摸到螃蟹问题可就大了。”
天杌生白他一眼:“你还是注意你自己,别又时间未到,毛病又犯了。”
大板牙登时干瘪瞄向小千,轻笑道:“没问题……我会很小心的……”
他以为小千会责备他几句,岂知小千却有点反常,爽然笑着:“说的也是,说不过挨你二刀,来个一死百了,不也舒服?”
大板牙窘笑道:“没问题,,我会让你来个痛快。”
小千笑道:“谢啦!一切事情全靠你了。”
他说的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反倒把大板牙给逼得困窘,紧紧地又握向安眠药,准备随时服用,以免发生意外。
随后再谈些细节,天机生先行告退,他似乎成竹在胸,走的十分从容。
小千和大板牙、剑痴己返往水灵宫方向行去晋见要命的姥姥了。
三天后。
小千一行已回到水灵宫。
一切似乎都已恢复旧观,只是少了那棵不算小的枫树,留着三尺长的树干末被挖去,十分惹眼。
腊月初七,正是姥姥八五大寿。
虽未见贺客迎门,却也张灯结彩,红烛、寿龟、寿桃,样样俱备。
今天的姥姥还穿了大褂袍,胸前龙凤图,背后仙鹤苍松,橙红色嵌上碧金线,活似个唱戏的。
每年水灵宫都得替姥姥做寿,今年也不例外。只是贺客多了小千、大板牙、剑痴和秋芙,想必更有热闹可瞧。
方踏上水灵宫,水柔见着来人是小千,又是惊惶,又是惧怕,啊地一声惊叫就往后奔:“不好啦!绿豆鬼又来了!”
上次小千一把关刀,杀得她们无招架之力,后来含怒离去。
水灵宫上下早对小千提心吊胆,乍见小千,水柔以为他又来寻衅,难怪会吓得落荒而逃。
小千耸耸肩头,从水箱中步向地面,一副老成持重得意道:“上次的效果非常良好,现在还没开口就杀气腾腾的了。”
剑痴苦笑道:“千万别再出差错才好,否则事情就越难解开了。”
大板牙亦感得意道:“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一把关刀快斩乱麻,轻松得很!”
小千想起那把大关刀,更是威风凛凛:“对了,该从老的先斩,哼!什么老多作怪?
斩了就知道。”
他指的是姥姥,但听在剑痴的耳中可不是滋味。
小千威凛的说着,照例会瞄向大板牙、剑痴以增加自己的威风。但与剑痴目光相触,见及笑的干瘪,这才想到还有一名“老”的在此。
小千干笑道:“老头你别耽心,我的刀只对女人感兴趣。”
大板牙笑道:“那岂不变成色情刀了?还专找老太婆的!”
“去你的!”
小千嗔骂一声,一掌已劈向大板牙,打得他搔头直笑。
小千禁不起也笑了起来:“搞清楚些,我只杀长舌又残忍的老太婆。”
大板牙笑道:“那该变成长舌刀才对!”
小千白他一眼:“你不会说些好听的吗?杀男人又如何?”
“那就变成阉刀了。”
“我先阉了你!”
小千笑骂中已追向大板牙,准备进行“手术”。
然而“手术”尚未得逞,通道已涌来一批娘子军,个个刀剑尽出,脸色凝重,如临大敌。
时下小千在她们心目中的俱意,恐怕比鬼魂都来得可怖。
水柔急道:“就在那里!”
花袍的姥姥赶在前头,一支龙头铁杖抓得紧紧,这铁杖还是他订做的,专门用来对付小千的关刀。
小千、天板牙感到诧异,怎么会有个奇装异服的人追来?他俩可没有想到对方就是姥姥。
小千惊喜笑道:“该不会是在演歌仔戏吧?”
架势一摆,也想凑热闹。
姥姥怒道:“小贼!放你走,你还敢回来撒野?”
小千架势一指:“老婆,俺饶你,你竟敢又来送死?”
一切对话、动作,完全如戏班,夸大而有力。
小千还把“小贼”对成了老婆,情急之下,倒也未想清楚,否则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搞个像姥姥这种“老婆”。
姥姥更怒:“好!者身就成全你。”
拐杖打了过来。
小千仍在摆架势:“有胆放马过来。”
姥姥当了个真,小千却是在演戏,眼看就要交上了手,这把剑痴给急着,马上唱声:
“姥姥请住手”
已拦向两人。
小千见他拦来,戏瘾又起,锁眉如张飞,拖长了音叫,“何方神圣,敢阻本大爷过关斩将?”
剑痴急道:“全是误会……”
小千突然大喝:“大胆!”
音如霹雳,登时把在场诸人给吓着,顶楞地瞪着他。
小千想再演下去。也憋不了笑意,而呵呵地笑了起来:“算了算了!那么没经验,只喊一声就吓呆了,以下的戏还能演吗?”
姥姥惊诧不已:“你把老身当戏子?”
小千笑道:“都快演到过五关斩六将了,你还有什么好怀疑?”
这话引来从人一阵大笑。
剑痴忙道:“小千儿,全是误会,姥姥怎会是戏子?”
小千怔诧道:“她不是在排演歌仔戏?疯疯癫癫的就撞了过来?”
众人又是一笑。
姥姥老脸已红,嗔骂道:“谁在跟你演歌仔戏?”
“那你干嘛穿红袍马褂?”
小千怔讶中,突有所悟的又笑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你今天要出嫁了对不对?”
众人又是一笑,眼泪都快掉出来。
姥姥想生气,都被小千说成要出嫁而困窘的憋笑不已。没想到穿上这身褂袍会惹来这么大的误会。
小千又笑道:“看你,也懂得害羞,真是老来俏呢!”
姥姥想找话来斥骂,都因一时突来的变成“新娘”而窘困得脑袋空了白,不知该如何骂起。
剑痴急忙憋住笑意,道:“小千儿,今天是姥姥的寿辰。”
“寿辰?”
小千登时又傻了眼,随即瘪笑不已:“这误会可就大了,怎么差那么多?”
说着脸也红了起来:“做寿需要这样神经……这样乱跑吗?”
他本想说“神经兮兮”、但觉不妥,又换了“乱跑”两宇,免得又引起姥姥误会。
姥姥心情已较为平静,斥道:“老身是来收拾你的,休让你以为水灵宫如此好惹?”
剑痴急忙道:“姥姥息怒,小弟带他回来,就是想解开误会。”
水仙闻言已惊喜道:“小千儿原谅我们了,娘!您不必再烦恼了!我就知道小千儿会回来。”
水灵欣喜中仍带着不安,问道:“小千儿已谅解那件事?”
她指的是以假浮印骗小千一事。
剑痴含笑道:“是的,夫人!”
水灵一阵激动,眼眶已红,瞧向小千,喜极将泣:“谢谢你。小千儿……”
小千亦觉得不好意思:“我也不好,一下子就杀了进来,请夫人见谅。”
水灵含笑道:“错在我们,夫人怎会怪你,欢迎你回来。”
“哇!好棒啊!”
天真的水仙这些天来一直愁容满面,现在闻及小千又和娘尽解前嫌,已感动得双手直拍。
在远远的秋芙闻言,也轻轻含笑,一颗悬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只剩下姥姥,她可开不了口向小千认错,毕竟要教训他的话已说了一大堆,怎可再低头?
还好剑痴已想了个借口,细声告诉小千:“今天是姥姥寿辰你就让她一次,有帐以后再算可好?”
小千想着也不愿为夫人再带来麻烦,反正自己也不是她儿子,迟早会离开此地,与姥姥各不相干,趁今天寿辰,大家快活一番亦甚过瘾,遂拱手一拜:“姥姥敬请原谅在下的不是,把你寿辰当作出嫁日,罪该万死。”
闻及“嫁日”,众人为之窃笑。
姥姥耳根也微微发热,但她争的只是面子,只要小千认错了,她何当愿意惩罚如此精灵通人的小孩。以前就舍不得,只是小千一直冒犯她,逼得她非得下手惩戒不可,如今有台阶可下,心灵似也欣喜起来,但表情总不能变得太快,免得失了尊严。
她冷冷地道:“看在夫人面上,老身就饶你一次,下次再乱搞,小心老身敲烂你脑袋。”
小千笑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会特别小心。”
他心想着,下次一定相准准的把她给勒死,岂容得她再嚣张。
误会已解,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而露出笑容。
水仙欣喜不已:“没事了,我们快替姥姥祝寿吧!”
一声附和,水仙、水月、水柔已拥着姥姥往大厅行去,水灵和剑痴亦感受一份喜气,要小千儿一同前去祝寿,两人也跟在后头。
小千走向秋芙,细声道:“那老婆娘有没有对你乱来?”
秋芙含笑道:“她们对我很好,倒是你,去了快一个月,我好耽心。”
大板牙笑道:“小千那身皮很耐打,最严重也是脸绿绿而已,有什么好耽心的!”
小千登时猛伸手,叭地一声给他一个响头,嗔叫道:“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没有关系。”
大板牙抚头皱脸,苦笑不已:“我说的都是实话嘛!”
小千嗔斥道:“实话也不能说,说到脸绿绿就不行!”
大板牙苦笑道:“这不是睁着眼腈说瞎话吗?”
“不错,我就是要你如此!”
小千黠谑道:“你的眼睛有问题,时常有误差,不如说瞎话来得实际。”
“如果我说你很勇敢、很厉害,这算不算瞎话?”
小千自有一番解释:“这是实话,因为勇敢和厉害,只要用体会的就能了解,就像我揍你一样,不必看,你也知道很厉害,所以这不是‘瞎话’!”
大板牙苦笑道:“跟你说话可真难。”
“所以你最好拣中听的说!”
秋芙轻笑道:“小千儿回来了,我就不耽心,反倒是大板牙你的伤可好了?”
大板牙霎时感到得意:“你耽心对了人,我随时有复发的可能,很严重的,不能受太大刺激。你看,我随身带有药。”
他拿出安眠药,晃了晃,可还真卖弄。
秋芙已然紧张:“那你还出来?不待在神秘谷治伤?”
小千鄙夷道:“算不吧,阿菜别理他,那是安眠药,他只要发病,我一棍打昏他,什么事也设有了,比安眠药还管用。”
大板牙苦丧着脸:“天杌生说过,只要你好好待我,不能刺激我……”
小千戏谑道:“如果木棍治不了你,我再对你好一点也不迟。”
大扳牙无话可说了,只有苦笑,自认为可以以此一威胁小千可是现在先得挨上一棍才有可能见效,那还威胁个屁!
秋芙轻笑道:“大板牙,你以后少发病就是,免得‘更严重了’,我们走吧,姥姥还等着人去祝寿呢!”
拉着小千和大板牙。已往通道行去。
小千嘲惹有言:“这老太娘都七老八十了还童心未泯,做寿就做寿,还穿个大褂,害我以为是要嫁人呢?”
秋芙娇笑道:“只有你会如此想,姥姥都已是八十开外的人,哪有可能再嫁人?”
小千道:“那可说不定,人说女人四十一枝花,她八十岁,开了两朵‘花’更风骚了,嫁人的可能性极大。”
秋美矫笑不已,不知小千哪来的都么多道理?总让人奈不了笑意。
大板牙也加油添醋:“说不定她早就有意中人,想借着寿辰暗示夫人替她说媒呢!”
小千频频点头:“嗯!有此可能!”
秋芙娇笑道:“别胡说了,姥姥可是每年都穿……”
小千更老成而正经八百地道:“那就是她每年都在暗示,可怜都快人老珠黄了,还没猜透。”
言下又慨叹不已。
大板牙凑趣道:“所以她听着我们了,就急着奔来,想来个强烈的暗示,因为……”
“因为姥姥知道小千儿一定能猜出她的暗示对不对?”
大板牙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摁!投错,你猜得很准。”
小千得意地笑道:“我一眼就看出她的暗示!”
他细声而又捉狭,道:“你没有看到姥姥当时红了脸,就跟少女一样,害羞得很呢!”
说完和大板牙已谑笑起来。
秋芙也轻笑不已:“不跟你们说了,愈说越当了真,小心,再传入姥姥耳中,可有你们受的。”
小千黠笑道:“放心,姥姥心里有数,爱听得很呢!”
通道连着的是大厅,才再通往庭园及后院。此时三人己踏入大厅,也不敢再胡扯了。
厅堂里侧壁上挂了大“寿”字图,其前设了案,左右两只臂粗红烛在燃着,火花亮晶案上摆了不少象征祥寿物品,都上了红条。
祝寿尚未开始,厅堂甚宁静。
方才是水柔惊骇的传消息,把众人给唤了出来,现在摆平了,她们得回去各自办自己的事,化妆,包礼物、想寿词……倒也喜气洋洋的。
小千望着大寿字,眉头一皱:“这寿宇很嚣张喔,一个两个大……”
不自禁地又想走近瞧个清楚。
若让他靠近,那还得了?
秋芙赶忙拉着他,带着祈求口吻:“小千儿,咱们还是到外边去好么?寿礼还没开始,我们不便在此,还有,我们可要找个礼物送给姥姥呢!”
小千诧然道:“还要礼物?”
秋芙趁他被“礼物”所吸引之际,把他拉出大厅,往前庭院行去。
她笑道:“她们都有送,你不觉得到时没送礼,有点怪怪的?”
小千怪异一笑,道:“这简直是揩油么!”
秋芙急道:“小声些,不送也没关系,话要是被姥姥听到了,那多糟!”
小千别笑道:“好嘛!送就送,要礼物还不简单,我想个礼物就是。”
大板牙笑道:“干脆我送她几颗安眠药,让她睡得舒服些。”
秋芙道:“没听人说以药当寿礼,那不好。”
大板牙干瘪一笑:“送个礼还真难,你送什么?”
秋芙稍感困窘道:“我也没什么好送,还好小宫主教我绣了一幅寿桃,就用它了。”
小千突然福来心至:“我也要送图画。”
秋芙怔愕道:“你会画图?”
小千道:“当然,像墙上那个‘寿’字,我沾着小貂儿的尾巴一挥,都比它漂亮呢!”
墙上寿字,狂草如龙腾,小千儿觉得跟乱画井没什么两样,倒也觉得信心十足。
秋芙娇笑道:“那你可要好好的画,待会儿让我也瞧瞧。”
小千道:“没问题,我要画一张比大厅那寿图更大一倍的图,让你瞧个够。”
大板牙也兴致勃勃:“我也要画,把天地日月给画下来。”
秋芙道:“那就得快了,寿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千道:“没问题,这画只要出个手就行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收拾它。”
领大板牙,两人已往书房行去。
小千在此地住过一阵,想找地方并不难。因而像众人般各办各的事,两人并未受到阻拦,就抵达了武帝以前使用的书房。
摊开大堆宣纸于地,两个人就开始挥毫疾书,架势实是不凡。
秋芙等在花园不时不自禁地窃笑,她似乎可以幻想出小千所画的图会是何种模样。
小千画得甚是起劲,但要写出大厅那“寿”字,可非得有数十年功力不可,他哪能画得出来?
起初一张不满意,揉掉。两张不满意也揉掉。揉二十几张,小千已抱怨了:“怎么搞的,老是-不出!你呢?”
他问向大板牙。
大板牙比他笑的更苦:“我看还是换另外一样礼物吧!地方不对,很不容易发挥。”
小千道:“可是阿菜等着看,别泄气了。”
大板牙苦笑道:“老实说,我是第一次拿毛笔,难怪有人说读书那么痛苦,宁可去放牛。”
小千道:“快画吧!画多少算多少。”
大板牙无奈地又继续作画。
两人极尽能力的想画出一幅像样的画,可惜就是搞不出名堂。一张一张的揉,丢得四处皆是。
直到有人在叫:“小千儿,快来啊,寿礼已开始。”
秋芙等不到人,已寻至此。
小千无奈地道:“好啦!我马上出去。”
放下笔,勉强找张纸就算数了。
“大板牙!你呢?”
大板牙急道:“山是画好了,太阳怎么画?”
小千抓起了毛笔往画纸上猛甩:“叭”地一声,墨汁溅纸,打出飞花散开,倒有点像发了光的太阳。
“这不就成了!”
大板牙瘪笑道:“这么快?可是有五六颗……”
小千道:“唉呀!你也真是的,想当年盘古开天有九个太阳,这才五六颗,算不了什么!”
说完已先行走出书房。
大板牙苦笑了笑,也垠着出了书房。
秋芙马上行了过来:“画好了?画的如何?”
小千道:“那就看你有无机会欣赏了,我的画会动的。”
“会动?哪能不能先让我瞧瞧!”
“不急,等见过姥姥再看不迟,她是寿星,该先让她瞧瞧。”
“好吧!那大板牙你呢?”
大板牙装出神秘样:“我在改造太阳,还会发光。”
秋芙笑道:“你们的画都是那么伟大、姥姥这次有福了,我们走吧!”
笑声中,三人已走往大厅。
却不知小千“会动”的画是啥玩意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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