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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黄药师临终授艺

    杨执睁开眼睛,猛然之间眼前的惨景当真的使如来到了地狱一般,但见遍地残肢断臂,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那些疤面人竟然一个也没有站着的了,可能是有人逃走了,但没有逃走的人绝无一人幸免,都是死状极惨,当真是触目惊心之极。

    扬执只看了一眼,便闭了眼睛,仍是那般的双手抱着思忘,不忍再看。

    思忘道:“难道还用我动手么?”

    杨执睁开眼来,见思忘用剑指住了那僧人,那憎人满脸血污,脸上平平地,已是没有了鼻子,浑身颤抖不停,目光痴痴地看着思忘,思忘也不说话,脸上表情木然之极,用剑仍是指使那僧人。

    杨执看到思忘表情,禁不佳也是身上一抖,但虽是思忘左手用剑指使了那僧人,右手却是搂在了她的腰间,她明显地觉得出来,思忘的脸上虽然是木无表情的,死的,他的手却是满怀情意的,活的。

    猛然之间,那僧人冲思忘点了一下头,突然地向地上一吐,登时一个血块在地上滚了几滚,却是那僧人的半截舌头。

    杨执看清了是那憎人的半截舌头之后,轻声惊叫了一声,扭过了脸。但她看到的是更为凄惨的景象,只好仍是闭了眼睛,把头倚在思忘的肩上。

    杨执觉得腰间一紧,身子便即凌空飞了起来,她悄悄睁眼一看,但见眼前的房舍树木都是一闪即过,两人当真是如飞一般的向东而去。

    此时天已将黑,经过了这一番争斗她有些倦了,伏在思忘的怀中,被他带着快速奔行,当真是舒服之极,不觉地便倚在他怀中睡着了。

    思忘奔了一阵,见杨执软软地倚在他身上,竟是睡去了,不觉心中生出一股对这白衣女子的保护之感来。但扬执曾说让他送到昆仑山去,那么只好等得自己到少林寺报了仇再送她了,那时自己便可去做那母亲嘱托的第二件事。

    这么奔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已是走了有二百余里,杨执动了一下醒了过来,思忘问:

    “你醒了么?”

    杨执道:“你这是带我到什么地方去,那昆仑山可是向西而行的呢。”

    思忘道:“我会送你回去的,现在我们是向东而行,到少林寺去。”

    杨执不再言语,隔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要到少林寺去?”

    思忘说:“我要到少林寺去报仇,少林寺的无色和尚杀了我父亲。”

    杨执道:“你父亲是谁?”

    思忘道:“我父亲是琴文同。”

    扬执一震:“琴文同?哪个琴文同,是青衣帮的第一位帮主么?”

    思忘也是一惊,问道:“你知道他么?你知道他是怎么被那无色和尚打死的?”

    杨执道:“我只知道他是青衣帮的第一位帮主,别的事情就不知道啦。”思忘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失望之极地叹了一口气。

    杨执道:“适才你与那些青衣人说,你的爸爸是杨过,妈妈是小龙女,感情你当真是在骗他们的么?”

    思忘道:“杨过和小龙女确是养我的爸爸妈妈,从我记得事情,便只记得他们便是我爸爸妈妈。”

    扬执道:“是你的父母将你送给他们养的么?”

    思忘道:“是,也不是。这件事我现在也不明白了,须得见到了我母亲,方能打听得明白。”

    杨执道:“那么可须得快些见到你的母亲,她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她?”

    思忘道:“我母亲在昆仑山上。”

    杨执又是一霞。思忘右手一直捞着她的腰,明显地感觉到了,便问,“你认识我母亲么?”杨执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我不知你母亲是谁,怎么会认识她?”

    思忘正欲再问,忽然之间,前面传来了呼喝打斗之声。

    思忘忙带着杨执纵了起来,隐到了一棵树上,向那打斗声发出的地方瞧去。月光溶溶之下,只见前面树林之中两人正自相斗,旁边却是站了许多的青衣人。

    思忘不觉心下大奇,便又带着杨执从树上纵了下来,向那些青衣人背后隐去。

    杨执被思忘这么带着上上下下的,好似没有重量一般,不自禁地对思忘的功力暗暗佩服。心中想着:或者思忘可以打得胜他。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他的武功太高了,世间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思忘问:“你是说那个青袍高个头的老者么?”

    杨执一征,抬眼看去,见在青衣人前面五丈开外,有两个老者正在相斗,一个是青袍高个老者,看不清面目,好似手中拿着一只竹棒也似的兵刃,动作潇洒已极,进退趋避之间无不自如轻松.好似在跳一个美妙的舞蹈。

    与这个青袍老者相斗的,是一个道袍老者,身体也是一样的瘦瘦高高,武功却也是毫不含糊的,每一掌拍出去,都是轻飘飘地似有似无,但那青袍老者却是不得不应。

    思忘已然看出那个道袍老者是致虚子,而那个青抱老者却是极似那个在童家庄中用小石子两次险些震落自己宝剑之人听荆氏三雄说他便是那个弹指神通,号称东邪的黄药师。

    只见那致虚子边斗边道:“我说东邪老儿,你们中原五绝我已然会其二,什么东邪,中顽童的,也就不过如此,你的弹指神通都说是天下无双,何不使出来让我老道瞧上一瞧,是我的玄真七绝掌厉害,还是你的弹指神通厉害。你的玉萧剑法我已然领教过了,也就是不过如此而巳,我看你还是把那弹指神通拿出来让我瞧上一瞧。”

    黄药师脸色木然,冷冷地道:“你说完了么,咳,中原五绝中任谁一人武功绝不在你之下,我黄药师是五绝之中本领最低的一位,你尚自和我打成平手,谅你们的圣主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你这么一把年纪,武功也不弱,为何这般的糊涂透顶,放着自由自在的神仙不做,偏偏要替你的什么圣主做爪牙,这我可是实在想不通了。”

    杨执听了这番话,心中又是一震,轻轻地挣脱了思忘楼在她腰间的手。

    思忘心中更是惊奇万分。那致虚子同老顽童打成了平手不说,又与这位东邪战成了乎手,并且在招式之间虽是不能即刻取胜,但已是明显占着上风。以他如此高明的武功身手,居然仍是在为那个叫圣主的人卖命,那么那个圣主的武功该到了什么境界了呢7他这般思虑着,那致虚子好似在回答他的问话一般言道,“东邪老儿,你不懂的,那圣主的功夫才叫是神仙的功夫,你这般的再练上二百年,功力上同那圣主相比也还是逊色得多,他的功夫按常理是无法想通的。他练这功夫原本也是并非按照常理,从古到令,这项神功只怕只有他一人练到小成,那彭祖太么,若非只是传说中的人物,或者可以和他一比。我们这点儿微末功夫,那才叫真正的凡夫俗子,若是自比做神仙,让人听到只怕耍笑掉了大牙!”

    黄药师道:“你当我是三岁的毛孩子么,我活了一百岁的年纪,从来没见过什么陆地神仙之类的人物,谁都是要死的,生命有限,武功难道就可以无限地高下去么?象九阴真经和九阳真经那样的功夫,世人皆欲得之而不借性命流血,难道世间会有比这更高的功么?你爱给谁做奴才便做,我黄药师是从来不会给别人做奴才的,我不会去管你,你来强迫于我,那也是千难万难!”

    这几句话思忘听来,更是惊讶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致虚子和黄药师动手是这么个原因。

    思忘心中惊讶,他想看看杨执是不是也对此事惊讶,转头看去,却见杨执正望着自已,脸上的神情不是惊讶,而是平静之极,有所思虑、思忘奇怪之极地问道:“他们两个刚才的话你听到么?”

    杨执点了点头。思忘更加奇怪了,道:“那致虚子同我师父斗成了平手,我师父号称中原五绝之首,而他和我师父斗成平手,却甘心别人当奴才卖命,那不是怪么?世间真有比他们武功更高明许多,让他们不得不甘心拜服的人么?”

    杨执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那也并不奇怪,我看你的武功就比这两个招斗的老人强些,我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怎地你才这么小就比他的武功还高。”

    思忘一想,也觉得杨执说的话有些道理。万事不能一概而论,谁也不能说世间最高明的功夫到底是什么。

    但是虽然心下觉得那圣主的功夫大有可能当真如致虚子说的那般,没有亲见却总是难以相信。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待见了母亲之后,定然顺便去会会这位名叫圣主的高人。

    黄药师与致虚子于相斗之际,说话并不有何异样,便如平常谈话的一般,如不是亲眼目睹他们说话之间仍是在掌风玉萧之下闪避进退,当真便如是在室中闲谈。

    致虚子的玄真七绝掌当真是变幻无方,但见一条灰影于来去之间两掌交错纵横,似重还轻,似轻还重,掌力忽发忽收,绕着那黄药师身侧游走。

    黄药师的功力原较周伯通略逊一些,按理也是较之致虚子略逊的,但他的玉萧剑法和落英神掌都以轻灵见长,而致虚子的玄真七绝掌亦是以玄、奇、虚等特点见长.双方各展长处,斗得当真是旗鼓相当。

    猛地里致虚子眺了开去,黄药师也不追赶,长身立在那里,默然不语,看那致虚子再使何手段。

    致虚子跳开站定了,说道:“你与我尚是只打成平手,倘若圣主到了,你定非其敌,为何你这般的糊涂不通事理,枉自损了一世英名,送了宝贵性命?圣主所为的事业乃是名垂膏史的千秋大业,我们不若今日罢手,你与我前去昆仑山,与那圣主一见,然后再定分晓,你看如何?”

    黄药师笑道:“我一世自由自在,所行事体无不离经叛道,想你也听到过。什么一世英名,名垂育史,什么千秋大业,你与我那孩儿郭靖说,他或许会尊重一些,我却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难道我一世自由自在,到得晚年了,反倒会去别人手下当一名走卒的么?你用硬的逼不倒我,这般的磨牙磨嘴也是没用,我定然不会去的。那可不是因为怕你们圣主,而是因为我不想见他。”

    致虚子点一点头,道:“那可不能怪我老道狠毒了,我须得遵守圣主之命,圣主要我找到你之后,劝你为干秋功业计,同谋大事,如若你不肯,便命我将你除去。这可不是我顾及你的一世英名,也不是我不爱惜你的这身本领,”说完了,向那些青衣人一摆手,青衣人立即上前将黄药师团团地围佐了。

    杨执紧张之极地伸手抓住了恩忘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好似有极端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或是极端恐怖的事物即将来临了一般。

    黄药师见那些青衣人围住了自己,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自己尚且胜不了我一招半式,你让这些人上来送死的么……”突然之间,他的话顿住了,但见一片火光灿然而起,天空瞬即被火光映红了;四下里如同白昼一般。火光之中传来黄药师一声惊怒之极的呼声。

    但见那些青衣人已是退了开去,而黄药师却被包围在一片火海之中。那火焰猛烈之极,呼呼地响着,却不是发自树木,也不是发自别的能够燃烧的物体,倒似是从地下土星冒出来的一般。

    黄药师从火焰之中纵了起来。思忘看到,他的衣油已然被火烧着了。但黄药师甚为了得,纵起空中之际衣袖一挥,内力到处,那火登时灭了。可是他本欲从那火田之中纵身出来,纵起之际却是已然看清,周围十丈方圆之内已是一片火海,无论是他向四个方向纵起而出,终是难选焚身之厄。当下也就只好又落回到了火圈之中。

    但此时正值深秋,北风初起,甚是猛烈。那火焰腾起足有一丈多高,被那北风一吹.立时横向圈中烧去,眼看着就要将这一代武学宗师倾刻之间化为灰烬。

    黄药师近百年的功力修为当真也是极为了得。一见那火焰横向扑来,立即挥掌迎着那火舌拍了出去。火舌顿时被他掌力震得倒卷了回来,好似不是刮的北风而是刮的南风一般。那火舌直是冲出了火围向外一扑,站得近些的青衣人猝不及防,立时有两人被那火焰烧着了。

    惨呼声中着地乱翻乱滚,但是不到片到便即再也不动了。那火焰却是仍在那两名青衣人身上烧着。

    直到将两人饶成黑黑的小小的一条,如一段焦木一般。

    那些青衣人惊骇地远远地退开了。思忘只看得心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那被杨执握着的手已被扬执紧张万分地抓出血来,他也是毫无所觉。

    那黄药师的掌力将火焰逼回来之后,北风一吹,火焰又卷了回去,他便又是一掌拍了出来,那火焰立时又被卷了回来,好似比之第一次被卷出时还要猛烈。

    思忘心下不禁暗暗佩服黄药师果然武功了得,名不虚传。

    那致虚子见了,也是脸上微微变色,黄药师与他斗了五百余招,掌力尚自如此威猛。当真是见了令人乍舌。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逞能与黄药师一直斗下去。

    致虚子看哪火焰被黄药师一掌一掌的拍出来,有如喷涌的海潮,竟是一次比一次刚猛,好似黄药师的内力众无止歇的一般,心下不禁对他暗生敬畏,于是高声喝道:“东邪老儿,你现下反悔了么?如果你现下反悔还来得及,我会让人把火熄了,你自丝毫无损,如何?

    那些火焰仍是被黄药师的掌力逼回来,却听不到黄药师的任何话声。

    那火焰高商地升腾着,滚动着,将黄药师裹在中间,外边虽是看到他发掌不断地将火焰逼回来,却是看不见他的人影。

    致虚子又喊了一回,仍是没有回音。

    思忘心中不禁暗暗替那黄药师担忧,他想定是那黄药师全力发掌,运起内力来全神贯注,因此没有时间开声说话。或者是那黄药师根本就不能开声说话。

    杨执忽然说道:“他这么好的功,就这样被烧死了,可是太也可惜了。”

    思忘道:“他还活着呢,你看他的掌力并没有停,也没有减弱。”

    杨执道:“但他终究会有内力用尽的时候,你道那火焰一次比一次强地被他的掌力逼回来,是好事情么?那是糟糕之极的事情,那说明火焰一次比一次离得他近了,他也就不得不一次更比一次用得内力更大一些。他定然是想要省些力气的,这般的打法,若不是势逼无奈,那不就是自杀送死么?”

    思忘一想,杨执的话是十分地对的,不自禁地更加替那黄药师担忧起来。

    致虚子喊了两回,黄药师没有回音,“但他并不泄气,又是提高嗓音叫道:“黄药师,你现下反悔还来得及,只要你归顺了圣主,那西狂杨过定然也会归硕,那么圣主的大事定然成功有望,我们可就是大大的功臣……”

    他话没说完.只听见哧——地一响,接着听到波的一声,显是那黄药师显示了弹指神通绝技,弹出的石子击中了什么。

    顿时静了下来,过了半饷,那致虚子猛地向地上吐了一口。

    思忘停头看去,火光映照之下,那地上竞是两故白生生的牙齿。

    致虚子骂道:“东邪老儿,你这般的死到临头还硬充英雄汉么,若是年轻时你这般的硬充也还说得过去,现下你已经活了一百多岁,还没活明白么,还这么——”

    只听见哧的一声响,那致虚子这次有了防备,没有被那小石子打中,但他躲开那小石子的身法却是极不潇洒的。

    思忘不禁更是佩服这黄药师的弹指神通功夫。这当真是非常了得的一门功夫,那致虚子如此高强的武功,却被黄药师的一枚小石子打落了两枚牙齿,想起来当真令人心惊。

    其实黄药师若是面对面的将那石子弹来,未必便能伤得了致虚子。只是现下是隔着腾腾火焰,黄药师听声辩位,已然听明了那致虚子所在的方位,弹出石子来自然准确非凡,而致虚子却私下以为黄药师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哪里还会弹那石子,是以并没有防备,加之那石于从火焰之中钻出之时已是距致虚子极为近了,他想躲已是不及,竟然第一次便被那枚石子打掉了两枚牙齿。

    思忘虽然武功高强之极,江湖上的阅历经验却是少之又少,、因此并不明白致虚子何以被打中,只道是那黄药师的弹指神通厉害无比。

    其实他是领教过的,只是那时不比现在,现在他得了那巨雕授功之后已然在内功修为上达到了登峰造极,前无古人的地步,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因此行事也没有一般江湖高手那般多的自信。

    致虚子被黄药师的弹指神通打得恼怒已极,他不再高声喝骂,却命令那些青衣人上前助火,青衣人走到火焰之旁,向火焰之中洒出一种黑色的独状物体,那火焰立即长腾起来,本来已经渐渐衰落下去的火势,立即又腾起阵阵的烟雾,烈焰,火舌已经高达三丈有余。

    猛地里,从青衣人的身后跃起一人,发掌向些助火的青衣人推去,立即有四五人被那人的掌力震人火焰之中去了。

    致虚子看那来人之时,却原来正是老顽童的得意弟子,被称作是魔衣王子的,不知何故,已然将那魔衣脱了,换了一袭白色衣衫。

    思忘将那些青衣人倾刻之间打人了火焰之中大半,另外的青衣人见他掌势凶猛之极,发一声减,便四下里逃入了黑夜之中。

    思忘也不追赶,径直向致虚子奔来。

    致虚子看到过思忘凶猛的掌力曾将地上击出了一个丈许宽的深坑,明知自己并非其敌,也仍是双掌一立,使出了毕生绝学玄冥七绝学向思忘当胸推来。

    思忘此时只想抉些把这老道士打跑,然后好去救那个被称为东邪的黄药师,因此一见那致虚子挥掌击来,竟是也拼了全力,使足内力双掌推出。

    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身侧的火焰竟是立时熄了一大片,地上出了一个丈许方圆的深坑。思忘定定地站在那里,那致虚子却如断线的风筝一舷直飞到二十丈外去了。思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掌竞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他一时之间怔在了那里。

    杨执跳到了他身边,摇着他的手臂问道:“琴公子,琴公子,你没事吧?”言语之间溢满了关切之情。

    思忘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地下的深坑,又看看那压灭的大片火焰,对杨执道:“我没事,汲想到我的掌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畅执松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那致虚子玄冥神掌当真是霸道之极,想不到被你一掌打得飞了出去。”言语中又是宽慰又是赞叹,脸上也漾出了甜蜜的笑意来。

    思忘觉得她的高贵冷傲的脸上有了笑意,就如同春天的雪地中开出了鲜花一般的动人之极。

    火焰之中的黄药师不知何故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啸声。

    思忘对扬执道:“你闪开一些,我们救那黄药师出来。”杨执十分听话地向后退了两步,眼睛盯盯地看着思忘。

    思忘吸了一口气,挥掌向身前的地上击去。

    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地上猛然之间撅起了一层黑色的土浪,向那火焰之上压下去,火焰顿时又灭了一片。紧接着思忘向前踏上一步,又是挥掌拍出,立即又是掀起一层士浪,火焰又被压灭了一片。

    思忘接连拍出了五掌,终于看见了那在火团之中拼命挣扎的黄药师,黄药师一见火圈这面的火焰已经熄灭,便一纵身跃了出来,但这一跃已是到了他内力消耗得如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跃出了不到两丈远,便向火焰之中坠去。

    思忘见了,急忙腾身而起,伸手抓住了黄药师,又是身子一扭,两腿一摆,竟然在空中无所借力地转了方向,带着那黄药师平平地飞出了火圈之中。

    两人在地上刚一站定.黄药师盯着思忘看着,脸上的神色惊奇万分.嘴唇慑晤着,只说了一声:“多谢……”便即晕去。

    思忘忙抱住了他来到了一棵树下,但见那黄药师的脸上皮肤已是皱了起来,更为怪异的是额头上的一块皮已是脱了下来,思忘奇怪之极,看这黄药师花白的头发竟然是一点儿也没有烧焦,但不知何故,脸上的皮肤却被烧得这般的丑陋难看。

    杨执也走了过来,见了黄药师的面容,竟是二话投说,伸手从黄药师的脸上揭下一层皮来。思忘大吃一惊,仔细看时,见那黄药师剑盾星目,面色样和之极地躺在那里,再也不是先前那般的木无表情了,到此际方始明白,原来这黄药师一直是戴着人皮面具的。

    杨执揭下黄药师的人皮面具之后,又搭了搭他的腕脉,然后轻轻说道:“他是累得脱力才晕倒的,这般的躺上几个时辰就会好的。”

    思忘惊奇地看着杨执,想不到她还会有这一手。

    思忘把那黄药师的身子正了正,问道:“我们在这里等么?”

    杨执道:“你救人须得救到底,送人须得送到家,既已从火堆里救了他出来,自然该守着他等他醒转,你不是还有事情要问他的么?”

    思忘盯着杨执看了半晌,道:“我想什么,你总能猜到,那么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

    扬执看那思忘盯向自己的眼神,好似被一层雾蒙住了,看不清是什么内容,但在火光映照之下好似有泪光在烯烯闪动着。

    她的脸腾地红了。

    思忘见她的脸在火光映照之下真有说不出的美艳动人,便轻轻地说道:“这次你又猜对了。”

    扬执什么也没说,轻轻地过来,偎在思忘的怀中,把头在他胸前倚了。

    思忘也没说什么,把手使劲换位了她。俩人就这样在火光的烘烤映照之下睡去了。

    那火直烧了有三个时辰,天蒙蒙亮时才渐渐地熄了。

    次日清醒,一阵凉风吹来,思忘先自醒了,睁眼一看,那火焰早已熄了。深秋的早晨,已有些冷意,低头看去.见那杨执几自在他怀中睡着,脸上漾着幸福满意的微笑,眉间眼角,都是温情,哪有昨日的半分冷傲之色。

    思忘见杨执在怀中睡得温暖舒适,不忍动身将她弄醒,便坐着不动,伸手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来打开,将那件江湖人众见了惊心触目的魔衣被在杨执的身上。

    杨执身子动了一下,又向他的怀里了偎了偎,思忘微微一笑,觉得这白衣少女当真是有趣之极的。禁不住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日,瞬即那少女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暗黑色的唇印。

    思忘一惊,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那手上顿即乌黑,他苦笑了一下,把手在衣杉上揩了两下,揩得干净了。

    那边的黄药师尚自昏睡着。

    想起昨日的两场斯杀,思忘禁不住心中一阵烦恶,背后冷风吹来,他感到一阵凉意,不自楚地就要打喷嚏,他忙用手指掐住了人中忍住了。便也立即用起功来。

    片刻之间,周身已是一片火热,再也没有凉意,又用了片刻功,思忘忽觉体内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出来。不自禁地暗中奇怪。

    一般人练功,都是丹田火热,然后起火焚身,周身才跟着热起来。可是思忘却觉得现下他的丹田之中一片凉意,周身却是炽热如焚。

    尽管如此,他卸并不觉得有甚么不舒服的地方,浑身倒似是如沫春风一般地极是舒服。

    杨执动了一下,喃喃说道:“好热,太热了!”

    思忘忙把意念集中到丹田,收了功,睁眼看时,见杨执亦正睁眼瞧着自己。

    扬执见思忘睁了眼,笑说道:“你的功力当真是到了深不可恻的地步,硬是把人家热醒了,怎地不好好睡觉,也搅了人家的好梦?”

    思忘道:“你梦见什么啦。”

    杨执盯着看了他半响,却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的脸脏得同个乞丐,可以做丐帮的长老了。”

    思忘向前努了一下嘴,又向杨执的脸上指了道:“那么你就可以做那长老夫人啦。”杨执不明白思忘的意思,思忘想了想,把那无鞘宝剑拿过来。宝剑熠熠生华,光可鉴人,杨执在剑上一照,立即发现了脸上的唇印,脸腾地马上红了,推开了宝剑,对思忘道:“我一切都不知道。梦中梦到有只小狗在我脸上咬了一日,却原来是如此了。”

    思忘道:“你若是乱说,只怕再做梦时,就会梦到那小狗咬你的鼻子,咬你的嘴。”

    杨执道:“我再见了那只小狗,定然先给那只小狗戴上笼子,它就无论怎么也咬不到我啦。”

    思忘盯着看了杨执一眼,道:“你狠心么,那小狗咬不到你了,可也无法吃东西,那不是要把它饿死么?

    扬执一笑道:“饿死是不会饿死的,等我睡醒了觉,再给那梦里的小狗把笼子打开。”

    思忘一征,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

    黄药师身子动了一下,杨执立即跃了起来,把那魔衣也带了起来又掉在地上。

    杨执把衣服捡了起来呆呆地看了片刻,又快捷地叠好了,回身取过思忘的包裹,将魔衣包好,这才又回身向黄药师那里走去。

    黄药师已经坐起身来,看着杨执和思忘,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半晌才问思忘道:“那玄冥道士去什么地方了?”

    思忘向远外一指,但随即楞住了,昨日他将那致虚子一掌打得飞了出去,捧在地上,眼看着不动了,不料现下却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思忘向黄药师道:“昨日我一掌把他打得摔在那里,却不料现下却没有了,不知他怎的中了一掌尚自走了。”

    黄药师向思忘看了半晌,问道:“你的师父是谁?”思忘道:“老顽童周伯通……

    黄药师听了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道:“老顽童的功夫不错,但他绝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儿,我女儿的丈夫耶律齐便是老顽童的徒儿,他的资质和根骨也都相当不错,比起我来,他的武功已是差得太远,比你就更是远远不如啦,”

    思忘只好向他把神雕授他气血阴阳双珠的事情说了。

    黄药师只听得睁圆了眼睛,张大了嘴.未了才缓缓地说道:“莫非此是天意?世上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昨日里我听到那大魔头又重现的消息,只道中原武林必将惨遭屠戳,血流成河,却不料上天早巳安排了你这样的克星在这里等着他,”

    思忘道:“前辈说的那个大魔头便是你们昨日相斗时提到过的圣主么?”

    黄药师缓缓地点了点头,沉思了半晌,才道:“眼下你不可太过露出锋芒,显示自己的武功.不到非得动手的时候千万别与人动手。如有什么事情非得动手武力解决不可,我和你师父老顽童自当替你动手。你记住了么?”

    思忘听他说话,就如一个慈爱的长辈在关怀小孩子的一般,禁不住地就想起了母亲的那封信来,便道:“前辈的话我原该听从,但有一件事我却不能不做。”

    黄药师问道:“什么事必须你做?”

    思忘道:“我须得报那杀父之仇。”

    黄药师一听之下,眼泪顿即流了下来,梗咽说道:“你爸爸杨过他死了么?这世上…什么人杀了他?是那个大魔头么?”

    思忘看到黄药师对爸爸居然情深若斯,不禁心中感动,暗自庆幸昨日自己所作当真是做得对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复杂之极,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便道:“前辈不用难过,爸爸还活着的,他并没有死,我说的杀父之仇是我的生身父亲被杀这件事。”

    黄药师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屈指算道:“是的,我和你父母十五前华山一别,那时你母亲并没有怀有身孕,你现在只伯少说也有十七岁,定然不会是杨过和小龙女所生,那么你的生身父母是谁呢?”

    思忘见他同自己的父母果然有着极深的渊源,便道:“我的生身父亲是琴文同,我的母亲叫吴海媚,不知前辈识不识得他们。”

    杨执在旁边险些惊讶得叫出声来。

    黄药师看了杨执一眼,又看了眼思忘,见思忘把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并没有注意杨执,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说道:“我知道你父,他是第一任青衣帮帮主,后来不知因为何故被别人用金刚掌力震死,你母亲我却不知道。”

    思忘道:“那将我父亲打死的,当真是金刚掌力么?”

    黄药师点了点头,说道:“当时天下的许多英雄豪士都集中在襄阳,你父亲被打死的消息传开之后,我女儿曾命丐帮的人到处打听那将你父亲打死的凶手是谁,但究是毫无消息。

    伴随你父亲被打死,江湖上当时还出了好多事,但虽是当时有人追查.时间一久,没有什么结果,就成了不了之局。”

    思忘本来以为已经可以听到确实的有关父亲的消息了,不料黄药师说完了,他也还是一无所获,禁不住失望地叹了口气。

    黄药师听思忘叹气,看他脸上神色,忽然问道:“莫非你已听到了有关你父亲被杀的消息么?”

    思忘于是又将母亲留下书信的事说了。

    黄药师听了,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孩子,此事你须得慎重些。查得清了再动手。那少林寺现下已然成为武林中名门正派的领袖,而你说的无色掸师乃是少林寺中的第一高手。

    两年前,我追查外孙女儿郭襄的下落曾去过少林寺,见到过那无色掸师。他虽然是有些争强好胜,若说他用金刚掌力打死你父亲,此事总是令人有些难以相信。如若你不查得清楚了,冒然行事,虽说那无色和尚井非你敌手,少林寺的金刚伏魔阵却甚是难缠的。再说,以少林寺武林领袖的地位,你去少林寺报仇,势必惹得各门各派共同前去赴援,与你为敌,那么你以后的日子可就不会太好过了。”

    思忘想了想,黄药师说的确是肺腑之言。但想到母亲的那封如泣如诉的倍,禁不住热血沸腾,便道:“我只要遵母亲所嘱,为父报仇,至于是与天下名门正源的武林人士为敌,还是与天下所有的武林人士为敌,我全不在乎。他们杀我父亲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我母亲会百般的想要为我父亲报仇?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我母亲走投路,不得不将我交给别人抚养学艺?我若畏前畏后的不去报仇,须是对不住母亲的一番苦心。”

    黄药师看着思忘把话说完了,叫了两声:“好!好!”然后感叹地道:“我年轻时也有你的这番气概,不料人老了,不知不觉间便已是变得婆婆妈妈了。三十多年前,我曾劝过你爸爸扬过一次,只因那时你的妈妈小龙女是你爸爸的师夫,江湖人士便都认为你爸爸娶你妈妈是大逆不道,而我竟是糊涂透顶地劝说你爸爸,要他改投师门,然后才娶你母亲。不料你爸的一番回答却与你的一番话大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便是要你妈妈又做他师父、又做他妻子。唉,看来是我老了,黄者邪当真的老了。”

    思忘这时才知道原来爸爸的师父竟然便是妈妈小龙女,听那黄药师的感叹竟然透出不尽的凄凉落寞之感来,思忘知道他不单是感叹自己的一番话,更是感叹昨夜的那一番凶险之极的恶斗。正欲说话安慰他,那黄药师又开言说道:“你的这份豪情当真令我黄老邪佩服,但与天下人为敌,除了要有一些本事之外,更要有一副不流世俗的孤傲胸怀.你须要记住了。”说完了,便站起身来,但才走了两步,身子便一阵摇晃。

    思忘忙上前扶住了,看那黄药师时.见他脸色落寞灰败已极,不自禁地怜悯起这个老人来,对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层细已亲近之感。

    黄药师一生孤傲,武功超绝,不料昨夜一战,险些不明不自地葬身于火海之中,累得筋疲力竭不说,心情也是落寞之极,兼之唯一的女儿也在襄阳城中与女婿外孙女儿一同丧生,余下的一个外孙女儿郭襄竟然也是多方打听毫踪影,不自禁地更增加了他的孤单落寞之感。

    思忘扶黄药师坐下,黄药师呆呆地看着那些被火烧得如同焦木一般的青衣人出了一会儿神,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好似是在对思忘说,又好似是在自言自语道:“人生一世,英雄也好.草民也好,到头来都是一样。孤单面来,必当孤单而去,谁也不能代替谁来承担这份孤单和死,纵是帝王般滨妃成群,也一样的要独自承担这份孤单和死。哪怕是最爱你的人,在你临死时不在身旁,那也是与陌生人无异的……”

    思忘听他说得落寞之极,本自禁地要流下泪来,抬眼看向扬执,见她已是泪流满面,此时亦正看向自己。

    黄药师道:“思忘孩儿,你爸爸杨过可曾传你那弹指神通的功夫?”

    思忘点了点头,捡起一枚小石子,哧的一声弹了出去,那石子射到了一株树上,那树被石子一道,立即剧震,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在这石子的一震之下尽皆飘落下来,随风哗哗啦啦地去远了。

    黄药师道:“你学看来是学过了,只是运气的窍门还没有完全领悟,以你的内力修为,这一枚石子原可以将那树穿得透了也不让那树上的残叶落下来的。”

    黄药师说完了也是拾起一枚小石子,哧的一声弹了出去.那石子倾刻钻入了一棵杨树之中,那树上残留的树叶居然只是晃动着,果真并没有一片落下来。

    思忘只看得心驰神摇,也是拾起一枚小石子弹出去,那树又是一震,落叶纷纷面下。

    黄药师耐心地给思忘讲了那弹指神通的运功诀窍和口诀,并把自那次教杨过之后三十余年来对这项神功的诸多丰富和理解也一井讲了给他。

    思忘听了这么一项简单的绝艺中间竞藏有许多的神机妙要,心中感慨万千。听完了,又是拾起一枚石子,哧的一声,按照黄药师所授的诀窍和法门弹了出去,但那石子在出去时哧的一响,接着使没了声息,紧接着,远处的一裸树居然波的一声被炸了一个大洞,一阵风吹过,那树竟是慢慢地倒了下去。

    黄药师见思忘内力修为居然已到了这等登锋造极的地步,惊得睁大了眼睛,看了思忘半晌,又看了那被思忘一枚石子炸断的碗曰粗细的杨树一眼,口中叫着,“成了,成了!”便即不再动了。

    思忘听他叫声有异,忙上前看视,那黄药师竟然是已经没有了鼻息。

    思忘不自禁地流下泪来。杨执也是不由自主地哭出声来,向着黄药师的尸身跪了下去。

    思忘见了,亦是跪了下去。

    可怜黄药师一生纵横江湖,文墨武功,音律医理,奇门五行,俱已达到上乘,临终之际,却是没有一个弟子亲人守在面前,倒是两个初识的少年男女,感怀他的见识胸怀,给他跪拜送终。

    思忘和杨执跪了半晌,泪也流得湿了衣襟,这才起来。思忘用掌力在那自己用小石子击穿的断树之旁掘了一个深坑,将黄药师葬了,他的玉萧也放在他的身侧,一并埋入黄土。

    思忘葬毕了黄药师,用那无鞘宝剑将那半截树被削得平了,用刨在上面刻下了“武林前辈黄药师之墓,后辈小于琴恩忘谨立”几个字。

    两人在墓前站立良久,心下都是涌流着不尽的感怀,却找不到恰当的言词来向对方表达,终究还是不约而同地默默地转身向东而行。

    大约定了两里之程,思忘见路旁有一座庙宇,此时雷声隐隐,天空不知何时已是布满了阴云,便对杨执道:“我们且到这庙中避上一避,不知何故,深秋了却又打雷下雨。”

    雨点倾刻之间便落了下来。

    两人来到庙前,见横扁上写着“祖师庙”三个宇,字体甚是不俗,不知是何人所书,但横扁上的油漆已是剥落殆尽,庙门也已是裂了一道道的缝子,显见此庙已是久不住人了。

    思忘见那庙中显见是久已无人居住,便径自推门面入,那门一被推开,思忘登时惊得呆住了。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青衣人的尸体。

    杨执见思忘楞在那里,不明所以地挤过去观看,亦是惊得呆了。

    思忘问:“是什么人干的!”

    杨执定过去,检查了一个青衣人,又查了一个青衣人,眉头皱着;满脸疑团,并不言语。

    思忘于江湖门帮武功所知甚少,仅限于扬过和周伯通的讲解,知道若是杨执解不开的疑团,自己也定然是解不开的。

    这时忽然从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杨执向思忘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窜人庙堂之内。

    一进庙堂,思忘才看清,原来这里也到处都是尸体,所不同的,是这些尸体个个都是女子,也是青衣帮帮众,足有十几人。

    两人惧得一楞,外面细碎的脚步声已是进了庙门.杨执忙隐身到庙堂正中的佛像后面。

    思忘则是纵身而起,上了庙堂顶上的横梁。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孩予,你怕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不怕。师父,他们都是青衣帮的么?”

    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是的,他们都是青衣帮的。”

    那清脆的声音道:“师父,这些人是被什么功夫打死的?”

    那苍老的声音道:“我看看,我看一看,你别急,别——急,懊,他们是被黄药师的弹指神通打死的,嚏,不对,他们先是被黄药师用弹指神通点了穴道,之后被人把血喝干了。”

    思忘一惊,险些没有从横梁上摔下来,却听到佛像背后发出了一下轻微的响动。

    那个孩童似的声音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平静地问道,‘师夫,那么这些人定然是被韦爷爷杀的了吧?”

    苍老的声音道:“那也不见得,你韦爷爷是喝人血的,这是不假,但世界上并不光是你韦爷爷喝人血。所以你若见了这些人是被喝掉了血而死,就断定他们是你韦爷爷所杀,那可是就错了。”

    那孩子的声音道:“师父,我懂了,那么黄药师的弹指神通跟你的乾坤大挪移比起来,哪个功夫更厉害一些?”

    那个苍老的声音道:“自然是乾坤大娜移更厉害一些。若不是内力到了登蜂造极的程度,使起来可是没有多大的威力。咱们的乾坤大挪移就不同了.将来你只要能够炼到第五层,这世上便会没有敌手了。”

    这时庙堂的门呀地一声被推开了,思忘看到一个形貌古怪之极的老人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出现在门口。

    那老人高鼻深目,满头赤发,胡子却都是白的,穿着也不是汉人服饰,瞪视着屋内地上的女尸,没有言语。

    那孩子道:“师父,这些人也是被弹指神通点穴的么?

    那老人瞪视了地上的尸体半晌,道:“这些人是被玄冥神掌打死的,奇怪,奇怪。”

    那孩子道:“为什么被玄冥神掌打死了,就奇怪,奇怪?

    老人道:“玄冥神掌又称玄冥七绝掌,普天之下现在只有一人能使,那就是致虚子道士,可是致虚于道士已被那圣主所收服,青衣帮实际上的总帮主便是那圣主,致虚子将这些青衣帮众打死了,那不是背叛本帮,背叛圣主么,所以我说奇怪,奇怪!”

    那孩子道:“这也没什么奇怪,若是致虚子打死了他们是背叛青衣帮,那自然奇怪,但若是这些青衣女子先已经背叛了青衣帮,然后被致虚子打死了,也是有的,便不奇怪。”

    那老人哈哈大笑,说道:“还是顶天孩儿聪明,你这样一说,我就觉得不奇怪了。”

    那孩子并不因为得到了老人的夸奖便得意志形,接着问道:“那玄冥七绝掌又叫玄冥神掌的,同咱们的乾坤大挪移比起来,哪个更厉害?”

    那老人一时间被问住了,想了中晌方始说道:“玄冥神掌自然是非常历害,极端霸道的功夫,这门功夫练到高深处时,中人立毙,无论功力多高的人也救不了。咱们的乾坤大挪移卸只是一个使劲用功的法门,须要根据对方的功力大小来反击,若是对方的功力大些,咱们反击的功力就大,对方的功力小时,咱们的功力也相应就小,所以一时之间,那个更厉害一些我也说不出来……

    那孩子道:“要我看,那自然是咱们的功夫更厉害一些。若是玄冥神掌与咱们相斗,咱们把他的玄冥神掌反击回去,若是弹指神通和咱们相斗,咱们便把他的弹指神通反击回去,那咱们不就等于又具有了玄冥神掌的威力,又具有弹神通的威力么,那自然是咱们的乾坤大挪移更具有威力、更厉害一些啦。”

    那老人哈哈笑道:“好孩儿,乖孩儿,就是你聪明.确实是咱们的乾坤大挪移更厉害一些。”

    忽然外面亦是哈哈哈传来几声大笑,接着一个声音道:“什么好孩儿,能有我那暮渝孩儿好么,什么乖孩儿,能有我那思忘孩儿乖么,什么乾坤大挪移,你出来挪移娜移我老顽童的追逐掌法瞧瞧!”

    那老人带起小孩儿一闪身已是奔了出去,接着听到那面劈劈啪啪地快速绝伦的击掌声,接着是那老人的轻哼声。那老人回道:“老顽童,你这是甚么功夫,难道也是你们中原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么?

    老顽童哈哈大笑:“这是我老顽童自创的逍遥掌法,通道拳法,前些日子忘了使,昨天想了起来,把那致虚子老道麻秆儿打得大败而逃。他让我今天到这祖师庙来找他,却不料你这老儿猫在这里,你叫什么?你的孩儿叫什么?”

    那老人道:“我叫哈默德,这是我新收的徒儿,叫阳顶天,你看他好么?”

    老顽童近:“好个屁,这么一丁点儿,比起我那思忘徒儿女婿儿可是差得远了,简直是天差地远,远不胜远。”

    哈默德道:“你的徒儿在哪.能不能让我瞧瞧,难道世上当真有比我这徒儿资质根骨还好的徒儿么?”

    老顽童道:“那是自然,我的徒儿不但资质根骨俱是上选,更是我的女婿,武功尤其好。你的徒儿自是不可同年而语,你老儿恐伯也是大有不如,简直是大大地有所不如。”

    哈默德道:“我不见你的徒儿,实难相信你所言是实,总不成我抢了你的徒儿,你就不能叫来让我瞧上一瞧么?”

    老顽童顿了一下,高声叫道:“思忘徒儿,你快出来,我看见你啦!”接着小声对那哈默德道:“我徒儿常爱和我捉迷藏,有时我喊他出来,有时喊不出来。若我喊不出来时,你可不要怪我,那是你老儿没有眼福!”随即又高声叫道:“徒儿,快出来,再不出来,我抓到了你打休屁般啦!”

    庙堂的门呀地一声开了,思忘和杨执并肩走了出来。

    思忘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老顽童一时之间喜出望外,手舞足圈,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接着竟是头下脚上地伸手抓那哈默德的左脚。哈默德躲闪之际,老顽童竟是以脚代掌向他的脸上击去。哈默德万料不到老顽童会有如此怪招,忙身子向后急仰,躲开了这一招,裤子却被老顽童撕了一个大口子。

    老顽童一翻身站了起来,冲思忘道:“好徒儿,乖徒儿,师父这招逍遥掌好看么?”

    思忘道:“师父所创的报式,自然是极好看的招式,更兼之上下兼顾,威力无穷,简直是威力无穷无尽!”

    这句话把杨执说的有点几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接口道,“威力倒是有的,好看却不一定好看。”

    老顽童道:“咦,你是谁?我那思忘徒儿可是已经有了媳妇儿,你千万不能再打他的主意,私下里想着要嫁给他。”

    杨执立时涨红了脸,盯着看了思忘一限,猛地低下了头。

    思忘道:“师父,你不可乱说,我什么时候有了媳妇儿?你这般的说人家,可是十分地不好听的,简直是难听之极。”

    老顽童道:“嚏,.我女儿没告诉你说他看上了你么?你是我老顽童的徒儿,我老顽童的女儿若是看上了你,你自然是脸上大大的有光,你脸上一大大地有光,那自是非娶她为妻不可;你一娶了她为妻,岂不是就有了媳妇儿了么?你有了媳妇儿还这般地跟人家女孩儿小姑娘在一起,那可是大大地不应该,你大大地不应该跟这女孩儿在一起,那自是不会同这女孩儿在一起,而现在你同这女孩儿呀地一声从庙堂里走了出来,自然是错不在你,定然是这女孩儿小姑娘打那鬼主意想要嫁给你!”

    他这般地一说,直把在场的几个全都说得糊涂透顶,哑口无言。

    这时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孩子的声音,道:“老顽童,你女儿看上了人家,人家也没有说看上了你的女儿,而且他们俩个即便是都互相看上了,没有拜堂成亲,自然就不能说是这位哥哥便有了媳妇儿。他既是没有媳妇儿,你说他有,便是你错了,你错了就应该少说几句,你说得多了不就错得更多么?”

    这几句话直是把众人说得楞在那里,举目看去,却是哈默德的徒儿、十二三岁的阳顶天在那里象个大人似地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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