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只怕你会赢
因为十两不许伍穷再对任何人加以留难,是以皇玉郎一直留在皇宫中作客,伍穷亦只能忍了这一口气。几日下来,皇玉郎常借故接近十两,费尽唇舌望她能回心转意,跟他远走高飞,可是十两坚持自己是伍穷妻子,不会干出违背夫君的事,始终未肯动摇半分。
到了第五日,小白出兵攻打“天皇帝国”的消息已广传开来,连“天法国”的百姓也知悉了这件事,伍穷立即下旨御驾亲征,转瞬间兵马集结教场,浩浩荡荡准备上路。
这时皇玉郎却扶着十两出来,整整十万大军看着十两以匕首抵在自己颈项上,说道:
“你应承过我,只要守住‘天法国’不让他落在别人手上,不会再挑衅敌人,假如你一去,回来再见不到我。”
十两坚持以死相胁,皇玉郎在一旁亦是爱莫能助,伍穷眼见这次小白击败“天皇帝国”
后便可夺得半壁江山,自己的势力会由盛转衰,这个关头却被十两阻挠,气上心头,一怒下头也不回,迈步前走,果然十两二话不说一刀割在自己额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皇玉郎大惊伸手夺过匕首,伍穷已冲过来将他推开,并一手将十两扶着说道:“你疯了吗?我好辛苦方可以再跟你一起,干吗你老说要死?”十两说道:“你这次去若是败兵,会像名昌世一样被杀死。”
十两担心自己安危,伍穷禁不住喉头硬咽,赤红着眼说道:“我会赢,最少我不会败,不记得‘圣王庙’了么?我由始至终都没有倒下。”十两徐徐说道:“你不会败,但你会不会死?”
伍穷楞住不懂回答,十两又再说道:“我不但担心你会输,更加担心你会赢,假如赢了你就对自己更有信心,这样下去,你终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信心下,你已经有‘天法国’了,其他的,算了吧!”
伍穷是枭雄,凭着双手建立江山,开创了自己的人生大道,然后就要不停向前奔跑,假如停下来,就再不是枭雄,偏偏十两不明白,永远想过平凡安乐的日子,但江湖总有凶险,假如没有人去挡住危厄,她又如何可以享受安逸?最爱的人不明白自己,难怪伍穷变得如癫似疯,他并不甘愿就此放弃,继续坚持说道:“这一战并不只关乎伍穷的荣辱,而是所有百姓能否再过平安日子,我必定要去。”
可是十两却像早有准备,说道:“伍穷,你几时有真的关心过百姓的安危?何必骗我?
何必骗自己?你和我都知道谁才是应该统一天下的人,就是小白。”
“小白”这两个字如一枝箭矢直射入伍穷心坎,令他痛如刀割。教场上整十万军正等待伍穷发号施令,只听他低沉着嗓子下达圣旨,要万军按兵不动,并叫国师风不惑及御医好好看紧十两。
伍穷按兵不动,消息又迅即在“天法国”传开,人们议论纷纷,大家都知道了伍穷为十两而放弃出兵,并有传言指伍穷听从十两的吩咐,不再逐鹿争雄,只继续执掌“天法国”,直至另觅贤能将帝位禅让,便从此退隐江湖,不问世事。
当夜星月蒙胧,“律天殿”内一片静塞,伍穷独个儿静坐龙椅喝着苦酒,喝光了三坛酒,又再叫人拿来三坛,这时皇玉郎却端酒进来,见伍穷喝得醉醺醺,像个失意的酒疯,自己也是为情所困的苦恼人,便也提起酒坛把黄汤倒进肚中。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大口大口的喝得几近不省人事,伍穷酒醉中说道:“江山与我所爱的人,我最后会怎样抉择?”皇玉郎也是头脑不清,胡言乱语答道:“我要爱人,你要江山,这就是最好的抉择!”
伍穷听了又一腔怒火,跌跌撞撞过去伸手打向皇玉郎面门,可是此拳被酒意影响,软弱无力,却喝道:“江山与爱人,都是我的。”皇玉郎吃了一拳,又还他一掌,笑道:“可是你爱的人,却不许你要江山。”
伍穷忽地抱头怪叫,如癫似疯,说道:“它是我的信心,却又是我的死结,天啊!怎会这样?”
直至天明,两人皆双双宿醉于“律天殿”上。
“天法国”中的主要城池“天带城”及“天都城”,经历了廿年的争战,没一日能够安宁,直至上次太子暂代伍穷主政国事,他将注意力集中处理“天法国”内政事宜,致力使国家富强,城民这才恍然大悟其实除伍穷之外,还另有更佳人选可取替伍穷,是以伍穷要再放弃帝位,在百姓心目中并不造成太大的困扰,反而担心谁是“天法国”的往后继承者。
外面很快便会烽火漫天,“穷乡乞巷”这里也不得安宁,自从那天伍穷乔装成一般百姓平民混入了“百花香”,一时间人人小心翼翼,圭在路上也打醒十二分精神,时常左顾右盼,惟恐身边人就是伍穷所扮,假如看见有陌生的脸孔经过,会特别对他注视,只有确定出现的人不是伍穷,坊众才敢放松下来。
只要一闲着,大家便会聚首“百花香”里谈起伍穷的事,平时最多说话的事老板,这几天却一反常态,像吃了黄连的哑巴一般有口难言,坊众登门造访,要他给予一点提示,猜度伍穷乔装目的,让大家有所警惕,不至于犯下杀头之罪,甚至乎要他估计伍穷会将帝位禅让谁人,李老板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对伍穷两字绝口不提,几次要求不果,坊众只好失望离去,继续在“百花香”内流连喝茶,又自顾自地谈起谁为继位皇帝。
虽说十个人十种不同意见,但说起继位皇帝这回事,大家的意见却非常一致,总括下来,若不是太子最终会取代伍穷,就是小白成功将“天皇帝国”逐离中土,统一天下。
小白与太子两者谁才是页命天子,又令坊众难以取抬,虽说太子暂代伍穷期间对“天法国”有所建树,但上回与梦儿的恶斗,百搭把太子隐藏的事揭露出来,令百姓知道太子并不如他们所想的正直不阿,反而难以猜度,假如真的让他继位,是福是祸还未可逆料。
至于小白,他这许多年间带着自己的军队四处颠沛流离,直至扎根于“神国”,虽未有重大的建树,但他重视下属生死的事早已深人民心,早年兴建“模糊城”等七座城池,十分出色,又远渡大海阻挠“天皇帝国”进侵,这些事经过多年,如今再次回想,才知道小白实是难得的贤能,渐渐渴望小白这一回征战成功,把“天皇帝国”打个落花流水,真正统一天下,让百姓能过安稳的日子。
坊众于“百花香”中滔滔不绝时,从外面走入了一个陌生人,看他身躯雄伟,面目挣猝,全身肌肉纠结,风掌柜将他上下打量,知道从未在“穷乡乞巷”里见过一面,便即咳声连连,提示众人襟声。
那大汉在“百花香”里厉目环伺一会,又走出外面。跟另一个男人扶着一人进来。
瞧那个被扶着的人身穿粗衣麻布,又川黑纱盖面,虽无法看清楚面容,但从其弱小的身形去猜度,也能得知是个女人。而另一个男人,约莫廿七、八岁年纪,但好像稚气未除,长了一副孩子脸。
那女人既要两个男的扶着才能走动,若不是身患重疾便是受了伤,不方便行走,他们走进去向风掌柜投了宿,就向楼上走去。
这几人的出现,令坊众又想起伍穷乔装打扮混入百姓中的事,惟恐几人又与伍穷有所关连,特意来此探听民间对他还有几分支持,怕说错了话惹来杀头之罪,纷纷回家去闭门不出。
到天色还未入黑之时,大街上已水尽鹅飞,李老板眼见街道冷冷清清,意兴阑珊,便准备关上铺门,提早休息。
忽地,隐约见大街尽头处几十个人影闪出,步履甚快,也轻,点地无声,愈接近便看得愈真,来人全皆是幪面打扮,一身黑衣,手中兵器青光枫闪,李老板顿觉一股凉气直袭心头,还未来得及向风掌柜发出警示的呼叫,几个黑衣人已瞬间扑近把风掌柜头颅割下,滚向他胸前。
李老板吓得正不知如何反应时,一把软剑已抵在他颈前,他即闭目收口不敢扬声,可是那用剑的黑衣人却以两指撑开它的眼皮,要他亲眼看看其他铺户的老板一一被屠宰。
黑衣人好像都训练有素,见他们几个起落间,无声无息且很快地将各铺户老板全皆杀掉,然后还窜进后街街坊的住户敲了门,等里面的人一来开门,便即一刀割颈或一棍打头,然后又走进屋内把屋里的人全皆杀死。
刚才来投宿的三人,其中那个一脸稚气的青年,察觉屋外有异,即守在门后,果然不多时,一黑衣人在外敲门,青年将门一打开,便先发制人,将黑衣人一手擒住,把他拉进屋内一刀桶死,然后便脱下他身上的黑衣换上,走过去黑纱幪面的女人处向她道别,正想回头便走,那女人却伸出手来把他拉住,只见她揭开黑纱露出真面目,原来竟就是在雪山上跌下悬崖的耶律梦香,两地身旁身形魁梧的人,便是一休大师身边八个随从之一的一命,除了他俩之外,穿上一身黑衣的人,就是朱不小。
他们三人从高处堕下竟然都没有死去,更走在一道,而这个时候小白已出兵攻打“天皇帝国”,她没赶去协助小白,却负伤跑来“天法国”,定然有所隐衷,但奇怪是一命竟然也听耶律梦香使唤,沿途护送,究竟这几日下来,他们之间有何遭遇?
看朱不小一脸着紧地说道:“皇后可以放心,朱不小一定会将伍穷的头颅割下来。”耶律梦香听他许下承诺,双眉紧壁,并不放心,说道:“不,朱不小,我只要你把十两带回来。”
朱不小又说道:“我当然会将十两带回来,但朱不小认为,只有同时将伍穷的头颅割下来才是万全之策,不然他只是死缠不休,况且伍穷杀了笑梦白的仇也应该要他回报。”
提起笑梦白,耶律梦香眉梢眼角又见哀愁,当日伍穷如何杀掉她那刚呱呱堕地的女儿,如今又历历在目,她曾向天立誓,必将伍穷手刃,可是单凭自己断不可能将伍穷杀死,小白又数次将伍穷放走,朱不小现在提起,她明知此去会很凶险,可是又难以取舍。
只一犹豫,朱不小又说道:“假如皇后所猜不假,十两这样阻挠伍穷出兵,伍穷早晚会被逼疯,他派人来杀光这里的人,足证他已开始失控,所以伍穷是非杀不可。”
说罢,朱不小又怕梦香加以阻挠,便转身夺门而出,走往楼下混入其他黑衣人中,这时天色几已全黑,黑衣人将“穷乡乞巷”里的人与牲畜都尽数宰杀,又在每家每户里倒满桐油,掉下火把,将“穷乡乞巷”烧成灰烬。
李老板目睹这场屠杀,吓得心胆俱裂,直至肯定除了李老板外无一生还后,才将剑锋移离李老板的颈项之前,为了保命,李老板不敢惊叫,不敢顽抗。
那握着软剑的黑衣人这时对他说道:“你知道他们为甚么全要死掉吗?”李老板拼命点头,说道:“我知,我知。”看李老板全身抖颤,几乎要撤出尿来,那黑衣人仍不肯将他放过,再问道:“为甚么要被杀?”
李老板不敢隐瞒,把自己所猜想的事和盘托出,说道:“他们不知好歹,公然说圣上的不是,所以该杀、该死。”
这时李老板想起黑衣人没将他爽快杀死,说不定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能够保命,他甚么尊严坚持都丢到九霄云天外去,黑衣人问甚么,他都尽情取悦,答他们想要听的答案。
黑衣人又问道:“那你知道自己为甚么死不了吧?”
李老板笑道:“知道,知道,因为我完全认为统一天下的人应是圣上伍穷,而不是那个小白,更加不是太子。”
当日太子引伍穷来“穷乡乞巷”解决,利用坊众的势力阻挡伍穷,事后伍穷乔装混入“百花香”中,李老板已知事有跷蹊,是以其他人要他猜量伍穷目的,他都推却不答,果然今日这班黑衣人便来将“穷乡乞巷”里所有人屠杀,他明知是伍穷差使,但生死关头,也只能把非说成是。
他如此乖巧,令黑衣人省却不少麻烦,黑衣人十分满意说道:“那旁人问起‘穷乡乞巷’这里为甚么一夜间化成灰烬,你会懂得回答吗?”
只见李老板猛地点头,说道:“当然知道,当然知道,不是山贼、不是意外,最好就把矛头指向小白或太子,这样虽然有点困难,但凭我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将白变黑,黑变白,你们可以放心好了。”
李老板不住点头不住退后,只想快一点离开这场噩梦,黑衣人却突然跑过去,李老板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不是放我走吗?放我走,放我走吧!我会替圣上说尽好话,求你们放我走吧:”黑衣人虽然幪住了脸,但仍然能看出他在微笑,并上下打量着李老板,说道:
“当然会放你走,但整条巷里的人都死了,你就算不死,断不可能安然无恙,一点伤痕都没有,你不觉得太难令人信服了么?”
李老板还未来得及说不,黑衣人已捉住它的手,将他右手五只手指逐一切下来,又在他胸膛处割下几条刀痕,走前说道:“你要记得我们随时可以回来将你杀掉黑衣人干完了,便乘着天黑马不停蹄向前奔跑,朱不小混在他们当中,来到了“律天殿”,他以往有段时间曾跟笑三少学神偷之技,早已单人匹马在皇宫里进出过,只是略施小技,便潜人宫中。
绕过了宫中侍卫的把守,朱不小来到“慈君殿”,探身进内,找了个地方匿藏,过不多时,十两由宫娥带回“慈君殿”下榻休息,朱不小在暗处见十两双目被白纱绑住,顿时泛起一阵悲戚之感,虽然过去他们之间说话不多,但始终同是为小白出生入死的人,眼见十两跟伍穷回来后便遭受伤害,双目被刺瞎,更加决心要把十两带走。
等到宫娥出外,朱不小便想探身而出,但恐防十两双目既瞎,不会一下子认出自己,况且他在大雪山悬崖跌下,其他人都以为他已死,未知这消息是否会传来这儿,这样贸然出去,要是她失声大叫,只会事败。
正犹豫间,却见十两叹了一声,伸手解下白纱揉了揉眼,又自己走往窗前处张望,见外面没人,才敢在堂内走动,朱不小见她行动一如常人,分明没瞎,当下大喜,便即走出去。
可是此时外面又传来拍门的声响,两人俱是一惊,十两更有些惶然失措,说道:
“谁?”外面的人答道:“是我,我带御医来看你的眼。”
听声音,来人就是伍穷。十两低呼一声,忙要将白纱扎回头去,可是紧张下用力过猛,一拉之下,白纱被扯断,此时已响起推门之声——
第二章最爱枕边人
十两并没有变成瞎子这一事,伍穷当然并不知悉,她存心瞒着伍穷,如今他突然夜访,断不能让他识穿秘密,可是十两平素少骗人,惊惶失措下,失手将白纱拉断,那边厢伍穷已在推门,她急得几乎要哭,这时朱不小从暗角现身,又把她吓了一跳。
伍穷闻得呼声,忙叫道:“十两,怎么了?”朱不小忙以手势提示十两,见他拉拉衣襟,十两会意,急说道:“还不能开门,我在更衣。”幸而伍穷带着御医,否则就已推门而进。
朱不小无暇解释他在此的因由,只撕下自己一块衣袖,过去替十两扎住双目,伍穷在外面等了一会,好像等得不耐烦,又拍了拍门,十两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才唤他进来。
她心跳起伏不定,心中猜想伍穷突然带御医来看她双目,会否是自己不小心败露了一点端倪,令他起了疑心,特意找御医来试探一下了当下说道:“御医今早已来看过我了,双目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他没有告诉你么?”
伍穷说道:“这位大夫我命人在外面找来,或许他能够医好你双目。”十两听了,大吃一惊,说道:“甚么?那王御医呢?”伍穷说道:“这么夜了,他在休息,换一位大夫,说不定会有新的转机。”
十两焦急如焚,她能够隐瞒伍穷自己双目未瞎,还得要王御医的帮忙,两人串通一起布下疑云,将伍穷蒙在鼓里,如今伍穷带来另一位大夫,虽然囗里说希望有新转机,但近日伍穷行为反覆,难以捉摸,说不定他已从王御医处知道了秘密,不过还不直接揭发,随便找来一人扮作御医试采。
她愈想愈是惊心,想要确定一下眼前人,可是双目幪着布块,没法确定,原来平时她用白纱包住眼部,依稀能够看到一些光和影,如今眼前完全漆黑一片,才惊觉刚才朱不小从自己衣袖撕下的布条是黑色的,因为朱不小换了黑衣人衣服的缘故恐防伍穷也注意了布条的颜色,十两急忙回头过去说道:“既然御医都说了不能医治,你这样会令我很难堪。”伍穷一愣,见十两有点侈唆,忙从后轻轻搭着她的肩膊,说道:“我不过想把你医好,怎会令你难堪?”
十两正有事瞒住伍穷,心虚之下怕他这样接近,稍一转身便甩开了他的手,说道:“假如新的大夫也是说我双目不可治,你以为我可以接受到两次同样的打击么?”说罢,也暗自庆幸自己总算能够临危不乱,把谎话说得很有道理。
朱不小躲在暗角处屏息静气,见伍穷低头沉思,似乎他的确没考虑到十两的感受,十分歉意,十两怕他又想出些理由坚持要她给新的大夫医治,抢着说道:“让我先休息一下,做个准备,多过两天才再说这事好吗?”
伍穷有点坚持,说道:“早一点医治,会快一点痊愈。”十两装作有点竭斯底里,嚷叫道:“不,迟一点再说吧!”
看见十两反应强烈,伍穷也不想十两太难堪,便挥手要大夫离去,可是他自己还不肯走,说道:“今晚我陪你一起。”朱不小躲在一旁听了,暗暗叫好,只要伍穷留在这儿,说不定他可以乘他就寝时潜过去将他刺死,但随即想到十两未必容许他加害伍穷,况且她瞒住伍穷未瞎,愈长时间相对,便愈容易败露事态。
果然十两向着他藏身处瞧了一眼,说道:“今晚我想静一静。”十两虽然无法看见,但朱不小在暗里可是瞧得清楚,他见伍穷脸色铁青,两颊鼓胀,脸色懊变,欲要发作,他已从怀中紧握住短刀,只待伍穷对十两用强,便会扑出去一刀刺下。
可是伍穷咕噜一声便将气吞下,十两也察觉气氛有异,手心渗汗,移了一步,说道:
“我今晚想静一静,明夜才陪你好吗?”
自从当日十两决定离伍穷而去,两人已分开逾十载,十年光阴悠悠长,每日每夜伍穷都只在思念,多年来从未想过停妻再娶,他对十两的情深由此可知。
为了对父亲伍担汤及女儿伍宝宝的承诸,穷一生去建立一番雄图霸业,虽然因此而跟小白敌对,但终非大奸大恶,尤其对十两一往情深,不管如何也要把十两接回身边,可是自“神国”归来后,十两不但对他疏离,又左右他出兵决策,令他很是难受,如今既然能共处一室,伍穷也不再将心中怨言压抑,说道:“今晚可以不看大夫,但无论如何我要留在这儿。”
他不理十两如何反对,大步走向堂中一张椅上坐下,坚决不走,还说道:“你可以侍奉小白左右廿年,却不肯留在我身边一晚,从没想过我的感受,究竟你还是否记得是我妻子?”
十两听他语气中充满怨慰,自己也找不到理由驳斥,他们的确是交拜过天地,正式结合的夫妻,无论伍穷做错了甚么事,夫妻都应共同进退,何况伍穷一直对她不舍不弃,当初选择离开的只是十两。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阵,伍穷等不到十两答覆,又说道:“我是爱你的,为了你,我甚么也愿意付出,只想知道你是否也一样爱我。”
匿藏中的朱不小心中惊叹了一声,猜不到平时所见的伍穷声色俱厉,私下却将情话大胆说出口来,一时间令他有点迷偶。他们朱家几兄弟把一个情宇看得甚重,这都拜爹爹朱不三教导有方,以身作则,以前对自己几位妻子不离不弃,今日又对桃子爱护有嘉,更视他们几兄弟如珠如宝,从不吝啬说一个爱字。
要知道爱这一个字,虽然简单,要说出口来却是多么难,能轻易将这个字说出口的人,要不就是玩世不恭的薄情人,要不就是重视情义的人,伍穷能心无旁骛等待十两十多年,绝不是个薄情人。
既重视情义,就算他行为是大奸大恶,始终会将一切奉献给自己重视的人,想至此,朱不小有点同情伍穷,但旋即想到自己此行任务是要带走十两,可以的话甚至要杀掉伍穷,一咬牙,用刀在自己臂上割了一刀,以痛楚掩盖同情之心,心中默默念着不杀伍穷誓不还。
伍穷如此直接诉衷情,教十两有点不知所措,一颗心七上八落,伍穷已无声无息从后将她抱住,还亲吻了她脸颊,说道:“今晚让我抱着你睡,我已很久没有抱着你。”
虽然身体不自觉地有点抖颤,但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叫十两如何可以拒绝?
她放松了身体,任伍穷拉着她的手,朱不小那臂上的伤口已滴出了鲜血,双目却仍目不转睛被伍穷的绵绵情话所吸引。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轻柔婉转的箫音,伍穷一听之下便紧皱眉头,十两虽装盲,但凭双耳也能得知皇玉郎在外面抚萧吹奏,怕伍穷又动杀机,轻声说道:“假如你又是满身血污,今晚就不要再来。”十两的意思已是呼之欲出,就是伍穷假如能不跟皇玉郎动手而将他打发,今夜就允许他留下相陪。
他轻轻地将她放开,回头拉开大门,果然就见皇玉郎独个儿站在殿外,一见伍穷踏步出来,装出愁苦的笑容说道:“哈,原来你真的在这儿,我在‘律天殿’那边看不到你。”
只见伍穷铁青着脸,沉着嗓子说道:“你真是个大烦人,要我怎样才可以把你赶走?”
皇玉郎嘻皮笑脸,十足软皮蛇,他死缠烂打的功夫倒真是天下无双,难怪当年皇上皇也怕了他。
皇玉郎转过头去,从地上提起个酒坛,未递向伍穷时,伍穷已先行说道:“我今晚没心情跟你喝酒。”说罢便欲转身关上门,皇玉郎即一手搭在他肩膊上,伍穷老羞成怒,一手将他拨开,喝骂:“你烦不烦?十两明明白白是我妻子,你硬要人跟你走,不怕被人耻笑么?”
皇玉郎一征,很快又继续现出笑脸说道:“你太低估了我皇玉郎的气量,如果十两肯跟我离开,天下人如何耻笑我也可以接受。”伍穷怒道:“他妈的疯子!”
皇玉郎轻拨一下长发,浅笑道:“人人都说我疯癫,只是他们看不穿吧,况且他们如何说我,我也不会痛,他们笑得痛快,我活得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
他怎说也是个武功高手,却完全没有宗师的风范,要跟他打,也未必可以把他打下,真教人哭笑不得。两人在外面这么纠缠,十两终于耐不住走了出来,皇玉郎甫一见她,赞叹地道:“十两,我每一次见你,都教我神魂颠倒。”
十两也怕皇玉郎纠缠下去会真的惹火伍穷,再次直截了当的道:“如果你再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皇玉郎登时楞住,哭笑不得,看来他如何抓烂脸皮,也一样不能打动芳心,爱情这回事,的确不是单靠勤力进取便可以拥有,他早就知道了,但到此才真正体会他的确感到跟十两情缘尽了,不由得双目赤红,泪汪汪的哭起来,十两闻得辍泣声,也有点难过,低下了头,皇玉郎对自己一片情痴,她焉会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慨叹天意弄人,她先认识了伍穷,还曾经出死入生,度过了那轻狂的岁月,更重要的是他俩已经成亲。
皇玉郎哭着将酒坛递到伍穷面前说道:“哈哈,真有幸曾经跟情敌共醉一夜,为了庆祝我的离开,情敌,可以跟我喝一口酒吗?”
他的要求虽然有点奇怪,但并不算过分,为了将他打发,伍穷伸手接过酒坛,可是旋即脸色铁青,一手将酒坛扔在地上,乒乓一响,把十两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了?”
只见酒坛在地下破开来,只有碎片,却没有一滴酒撒在地,也即是酒坛根本空空如也,伍穷叫嚷:“你这算是甚么意思?里面根本没有酒!”
伍穷怒气冲冲,皇玉郎却装作一脸讶然的神色说道:“对了,没有酒,真奇怪了,怎么会没有酒?”十两听了,也觉皇玉郎刻意在找喳,怕又要大打出手,急摸黑伸手挡住他两人,说道:“皇玉郎,你还是走吧!”
皇玉郎笑着道:“走?还是酒?没有酒,不能走,为甚么会没有酒呢?我今夜去过‘穷乡乞巷’想买一坛美酒,可是那里大火冲天,有银两也买不到一坛美酒,因为所有人也死光了,所有酒都烧光了。十两一时间愣住,但本能地回头面向伍穷,虽然看不到她的双眼,但也知道她的表情在质问伍穷是否知道其事,从伍穷泰然自若,呼吸调和的情况来看,十两已心里有数,但还是问道:“你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么?”
伍穷冷冷地道:“不知道。”
皇玉郎嘿哈一声,以手掩脸说道:“哈哈,原来你不知道,我那天见你在‘穷乡乞巷’里乔装出现,还以为你喜欢到那儿风花雪月,现在听你语气如此冷淡,看来我又猜错了,唉,我真失败。”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转身离去,不断以手拭泪,最后还不忘说道:“十两,今次我真的走了,既然你不会爱我,下次若有机会再见伍穷,我不会再因为顾及你的感受而对他留手,你要是真的爱伍穷的话,无论他变成如何,你也要爱他才好,珍重。”
他说罢纵身离开“慈君殿”,伍穷本来已能说服十两让他留下,如今经这么一番扰攘,两人心情又起了变化,但伍穷仍伸手拉着十两要她进去,十两轻轻一拨,将他的手甩开,用质问的语气又说道:“伍穷,你是一早知道了吧?”
伍穷爽快答道:“不知道,不管你问我多少次,也是同样的答案。”
十两以双手掩脸,不让伍穷看见她在流泪,呜咽地哭道:“为甚么要杀了他们?会跟我有关系么?”伍穷答道:“跟你没有关系。”
他这么一说,十两登时呆住,双手松了开来,只见绑在她双目的黑布条已被泪水沾湿,说道:“你说了,你是一早知道,是你派去的人。”
伍穷不置可否,也没有答话,十两却是激动万分,双手搭在他两肩上摇晃,说道:“说啊!是你派去的人,是不是?”
伍穷并没有承认,只是答道:“你要我不派兵去出战,我可以接受,但我仍然是一国之君,并不能容忍他们对朕不信任,这样下去,我不但不能再扩展国势,更会将‘天法国’断送。”
十两吼叫道;“那就送给人好了。”伍穷愈说愈光火,见他面上呈现怒色,在里面躲着的朱不小听伍穷亲口承认策划这一场屠杀,更加坚定意志,轻步移过去,准备趁伍穷不觉便挥刀刺下。
伍穷说道:“你以为由其他人代替朕掌政‘天法国’,一定会比朕好么?当年朕接掌之时,‘天法国’是如何模样,你该比我还清楚,今日百姓能够避过连连战祸,全是朕多年在外征战的成果,却从来没有人对朕颂赞一句半句,反而对我诸多挑剔,他们能够死得爽快,已是最大的赏赐。”
十两不懂甚么国事天下事,只知人命关天,又想起是自己令伍穷落至这般冷血的田地,后悔当初把帝位双手禅让,导致如今这种局面,心一酸,便竭斯底里地叫嚷,伸手锤打伍穷胸膛,叫道:“你骗我!你骗我!”
伍穷说道:“你也骗我。”十两只是一愣,便被他一手扯开绑在眼前的黑布条,她还不懂得如何反应,赤红流泪的双目已然暴露在伍穷面前,秘密始终被他发现了。
欲避无从。
伍穷也是激动难耐,胸口起伏不定,这时朱不小已无声无息潜至伍穷后面,欲一刀将他刺死,十两禁不住瞪大了双目,可是伍穷已猛地转身,一双怒目将朱不小逼视。
朱不小料不到自己如此小心翼翼,依然败露了行藏,看见伍穷脸目挣猝,一时间呆在当场,不懂迥避。
伍穷一手拿住十两用来绑着双眼的黑布条,对朱不小上下打量,说道:“这块黑布是你的吗?”看见朱不小一边衣袖被撕走了一片,伍穷已知道了答案,说道:“因为这一块黑市,你让我知道她在骗我,朕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想干甚么?”
眼见朱不小手上的短刀,伍穷迳自猜道:“你想杀我么?我成全你。”一呆之间,朱不小握刀的手被伍穷捉住,更被他一手拉扯过去,短刀直插入伍穷胸膛处,嗤一声响,血花飞溅而出,伍穷仰天怒嚎。
可是却死不了。
一刀无法将迹近疯狂的伍穷杀死,朱不小已想退开,但却不及伍穷的手快,头颅被他擒住,十两从后呼叫不及,伍穷怒喝道:“你一刀杀不了我,你就要死。”
叹地一声,朱不小的头颅被伍穷一手捏碎,到此才真的一命呜呼,十两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地下,伍穷杀机跃动,以血腥的手抚着她的头颅说道:“你骗我,而且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我。”——
第三章不胜誓不还
伍穷亲手杀了朱不小,依然脸不改容,看见他握着十两头颅,却是无法下得了手,凄然地高叫一声,吩咐宫中侍卫把十两带走,又颁下圣旨要军队立即集结教场等待阅兵,十两声嘶力竭,但已无法动摇伍穷昂扬战意,他恶狠着脸说道:“你不爱我,我不打赢这场仗,便连尊严也没有,这一次出战,我要你陪我上路,无论是生是死,我们也在一起。”
教场上又再次战旗飘扬,鼓声隆隆,这一次“天法国”精兵尽出,十二座主要城池亦调动所有兵马赶来,整整近一百万兵马,列队排好,抬头见伍穷一身战甲,头戴铁盔走出,神情栗悍,擂鼓手击鼓大呜,所有兵马摇旗呐喊,阵容壮观。
伍穷双目一转,精光四射,向兵马横扫一遍,挥手叫了国师风不惑代其下达军令,重新将兵马分配调度,共分八军,为癫、狂、痴、疯、惊、怒、悲、苦,又册封“八奴”为将,各领一支十万军队。
这时春冰薄一拐一拐从旁走出,也披上战甲,握住“将军令”步至伍穷面前,脸上丧家犬神色已尽褪却,坚定说道:“让我出战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伍穷将他上下打量,见他左足驳上一枝铁柱作义足,开口问道:“你终于明白活在这个烽火连天的世代,根本没有人可以安份守己,独善其身做人了吧?”
春冰薄大力点头,说道:“我从师父的经历里看得到,既然担起了责任,不管生和死,也要勇敢干下去。”
伍穷听罢仰天嚎笑,军队也摇旗呐喊振奋军心,当即勇气百倍,伍穷说道:“好!你也有十万兵马,我也十万,我们师徒这次来个赌局,看我们哪一支军队歼敌最多,不要他妈的甚么阴谋阳谋,以实力拼搏,要是你们哪一个战死沙场,我伍穷陪你们一起死,不胜誓不还!”
金口一开,擂鼓手又敲起击鼓,大声欢呼,正待出发,风不惑的恶妻李厉睁带着伍宝宝排众而出,代她向伍穷说明要跟十两同去,伍穷厉目向她盯视,只见小小年纪的伍宝宝,在经历了近日的变化后,已由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变得沉默,不苟言笑,对伍穷更是怀着满腔怨慰。
伍穷挥了挥手,说道:“她不是我女儿,任你处置!”说罢,伍穷骑上骏马,跃马扬鞭,领兵出发,十两被扎绑在搭建帐篷的军车中无从反抗,惟有随他而去。
远远山头处企站着两个人,遥望伍穷大军浩浩荡荡上路,正是耶律梦香与一命。耶律梦香眼见伍穷安好无恙,十两被困锁在车内,猜知朱不小已然失手,凄然摇头,叹道:“今日杀不了伍穷,就算小白能成功打败‘天皇帝国’,将来他始终也是个祸患。”
一命说道:“天草太子并没有命令我杀掉伍穷,我无法帮你,况且这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不便插手。”一命口中所说的天草太子,正是当日带小白越洋往“天皇帝国”的好友。
耶律梦香抹掉泪水,说道:“不管我是否阻止朱不小杀伍穷,他始终会去,这是他的使命。”一命说道:“那我现在要送你回去会合小白了吗?”耶律梦香摇摇头,说道:“就暂时让他以为我不在好了。”
耶律梦香与朱不小皆不是武功高强的人,能跌下山崖不死,除了依靠运气,也全凭一命,他既奉天草太子的命令而来,看来这场战役,天草太子也是个重要的角色,可是他至今未现身中土,究竟身在何方?
山间沙尘飞扬,两匹快马在林中飞奔,烂铜铁骑着自己亲选的骏马风驰电掣,与小白所策骑的大白快步急驰,沿途上烂铜铁仍禁不住兴奋的心情,不时引吭大叫,唱道:“以天为帐幕,以山石作摇篮,你若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长大了就把天和地都收管!哈!起来!起来!”
小白几吹听烂铜铁这么嚷叫,心生好奇,将大白勒停,烂铜铁也拉紧缰绳,他作势俯冲而前,自马首滚下地去,叱喝一声,迈开大步站稳,动作夸张又滑稽,笑着摸一摸头,说道:“嘘!怎么?怎么?师公的大军就在这儿附近么?在哪儿,在哪儿?怎么不见?”
他在附近跑了一圈眺望四周,又蹦蹦跳跳地走回小白面前,样子好像很兴奋,小白问道:“沿途来我听你唱了几次歌谣,听那曲音,你不是中原人士?”
烂铜铁哗哈一声,说道:“哗!师公好厉害,我的老家在塞外,很远,不过爹却很早来了中原,娶了个中原姑娘,就是我娘亲,我和妹子都在中原这里出生,未回过老家,不过现在妹子自由了,说不定有天会回去走一趟,看看那里是怎么模样小白见烂铜铁眼中带着幢憬,神色欣然,好像面前有一条康庄大道等着他去闯,等待他衣锦还乡,不禁回想,自己年轻时也是一般模样,可是前路并不好走,他清楚知道原因,假如自己不是笑三少的儿子,师父盗圣又没有赞他是个不世奇才,他的一生可能就要改写,也不会树敌众多,感触之下说道:“你的人生路应该会比较平坦,放心去闯吧!”
烂铜铁不明白当中意思,说道:“师公为甚么这样说?”小白欣然微笑,说道:“因为……”小白想说他资质比较平庸,在江湖中不会太起眼,但又觉得假如太直截了当,会伤了他自尊,便说不下去,烂铜铁心急要知,拉扯小白衣袖说道:“师公,为甚么说我的路会比较平坦,是说我不会有大成就的意思么?”
小白不禁两颊一热,烂铜铁见他好像有难言之隐,不好意思追问,只说道:“哈哈,其实烂铜铁也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可是我爹得我一个儿子,他说他们族人都是挠勇善战,他的儿子也应该出色,我倒觉得做人不一定要惊天动地,但我妹子漫儿就最像我爹,经常提我要往外闯,渐渐我也听了师公及师父的大名,在江湖上响当当,好像扬名立万就是男子汉必要做的事,所以今次有机会跟师公作战沙场,把敌人杀死,其实又兴奋又是害怕,比上次跟伍穷出战的感觉好多了。”
烂铜铁第一次跟小白提到伍穷,令小白一呆,他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对呀!在师公之前,我便跟过伍穷出战,嘘,那次的经验并不好受,跟他们在一起要狡猾,又要嘻皮笑脸,我还胡乱献计要伍穷交出帝位,怎知他果然听我的,不过这也好,最终也知道自己不是智慧过人的一类,要在江湖成名,看来要靠自己双手了。”
说罢,烂铜铁摊开手来,凝视了他们好一会。
小白与烂铜铁又谈了一阵子,双方更了解多一点,最后烂铜铁忍不住好奇,问小白为何要天狗丑人断折梦儿双腿,小白有点无奈,说道:“今日断了两腿,总比他日丧命来得更好,不是吗!”
烂铜铁摇了摇头,心里始终觉得小白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太严苛,就算要他明白某些道理,也不应该出此重手,心想这可能是上一辈人的处事方法,也不便过问,庆幸自己只是徒孙,人又愚鲁,用不着受此酷刑。
谈了一会,两人再策马赶路,得知烂铜铁是塞外人,那里的部落十居其九是游牧者或骑士们,平时在荒野扎营为家,善骑射,烂铜铁流着他们的血,难怪外表比较特别,也遗传了骑术出众的优点。
小白领着炳铜铁由陆路跑了两天,依这路线去走,却不是往“皇国”的路,越过了一个山岭,见前面旗帜飘扬,又见锦衣灿烂,盔甲鲜明,军容极盛,烂铜铁犹豫地望着小白问道:“是敌军吗?”
只见小白笑着摇头,再快马迎着军队奔去,对方为首三个将领也策马过来迎接,正是万骨枯的亲卫毛大志、黄连苦与江湖险,他们看见小白来到,并不惊奇,反低首作揖。
小白微笑应对,一见江湖险即说道:“彤梦公主情况很好,看来她可以有段长时间跟莫问一起。”
江湖险等人听见公主安然无恙,心下甚喜,自名昌世掌权“武国”后,他们三人常跟彤梦来往,彤梦的活泼可爱教他们甚为欣喜,名昌世死后,常担心她无法承受打击,知道她现在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总算放心。
自上次江湖险护送彤梦抵“神国”,与小白见过面,暗地里他们互有书信往来,万骨枯身为“武国”天武大将,眼见“剑鞘城”、“剑芒城”、“剑气城”及“剑诀城”四座“武国”主要城池落入人手,一直想要收复失地,无奈敌军兵多将众,四座城池又由天狗丑人把持,并不容易攻克。
小白怎说也是万寿圣君钦点传人,万骨枯是“万朝”最后的大将,也肩负起辅助小白统一天下的责任,直至今日时机成熟,小白决意出兵,万骨枯便领兵来听候小白差遣。
小白说道:“万骨枯他人在哪儿?”江湖险应道:“他在前面营帐之内,等着向你汇报情况。”
江湖险三人伴在小白身边,带他过去营帐之内,烂铜铁一直目不转睛,瞧着神威凛凛的军队与将领皆对小白必恭必敬,好不威风,心中好生羡慕,幢憬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他一般号令万军。
掀开帐门走了进去,万骨枯已在里面,摊开了羊皮地图低头沉思,见了小白连忙恭敬地行了个礼,烂铜铁见万骨枯虽年近一百,但相貌岸然,两道浓眉如雄鹰展翅,双眼目光炯炯,心生敬畏,如此这般一位人物,也要对年轻自己逾倍的小白作揖,对小白仰慕之情又增一分。
烂铜铁上次随伍穷出兵,只是抱住闹着玩的心态,如今才算是第一次正式开战,年纪轻轻,与这些江湖上的大人物并坐一起,更觉自己渺小。
小白与万骨枯寒暄过后,笑谈战事,只见万骨枯指着羊皮地图,图上尽列出中土整个版图,“天皇帝国”与其他势力的分布,也尽在其上,烂铜铁一直留心听着万骨枯说道:“如你所说,太子已先一步去到‘皇国”直闯‘皇宫’,天恨也在里面,‘天兵神将’由太初等人率领,化整为零,皆以平民打扮,如今已抵达‘皇国’边界,只要等我们夺回四座城池,截阻他们兵马会合,他们便可以里外进攻。”
烂铜铁心下哗然,皆因沿路来一直见小白状甚轻松,并没估到他对这战有所部署,以为他们今次这来便一鼓作气跟“天兵神将”直捣“皇国”,料不到原来是先与万骨枯等收复“武国”失地,更惊人的是将“天兵神将”化整为零,攻敌人于不备。
小白了解初步形势,略一沉吟,万骨枯又说道:“另一方面,我们派出的采子回来禀报,你妹子笑天算也已在你估计中,乘你出兵消息一到,赶紧整装,依脚程推算,他们会在‘皇国”开战后便到,就算敌军要向后退,也会遇上截击,又无法退来‘武国’四城池,到时咱们前后夹攻,必将敌军全数歼灭。”
江湖险这时从地上抬起一块石头放在羊皮地图上,位处“皇国”的位置,小白见了好奇,问道:“哦?难道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新势力也加入了这场战役中?”
江湖险答道:“那个人叫飞鹰,他暗地里在‘皇国’组织了势力,依附他的人却不少,其中余律令早就被他从天牢救出,在天牢里,用来困锁余律令等人的机关乃一休大师所设计,他能够暗中将余律令救出,看来这人并不简单。”
一个飞鹰竟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小白也感兴趣,说道:“这个飞鹰是敌是友?”江湖险答道:“应该非敌。”
小白说道:“此话怎说了。”
江湖险说道:“飞鹰他似乎已猜到你的意图,近来在‘皇国’里很积极破坏,令敌方疲于应付,也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敌方见你久未动兵,便集中力量去解决飞鹰,现在我们已经联军做好准备,他们仍是蒙在豉里,也全靠飞鹰的手下将敌方派出去的探子一一宰杀,看来他在百姓之中很有影响力。”
瞧江湖险语气在盛赞飞鹰,而自己表面按兵不动,实际将一切计划暗中进行,亦能给对方猜出个所以然来,小白也不禁微笑道:“这一场战役,我不用莫问、梦儿、朱不三,其他人都应该估我实力大挫,这个飞鹰却能洞悉一切,假如是敌确是麻烦,是友的话,有机会可要会他一会。”
小白金口颂赞飞鹰,一旁的烂铜铁登时也双目放光,心忖:“我几时也可以像那个飞鹰一般被小白称颂?”
到此,小白攻克“天皇帝国”的计划已昭然若揭,为了打败敌人,他不惜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放任去闯,甚至焦头烂额,同告遇上挫折,令敌人以为小白会束手无策,他偏又利用其余势力作出反击。
因为沉寂了一段时间,让大家重新组织势力,又亲身体验过被“天皇帝国”统治的可怕,积聚怨恨情绪,渴望齐心合力将敌人打垮,这些都需要充足的时间,小白这一着,实有点盏底抽薪的意味。
经一事,长一智,以前他亲手建立“模糊城”等七座城池,成绩如何骄人,可是一次失败,城民大部分都舍他而去,不让他们切身体会受异族侵占的苦况,百姓不会像今天一样,渴望能有一个强人率领大家打倒“天皇帝国”。
小白没把妹子笑天算遗忘,他熟悉笑天算的脾性,断不会跟自已合作,也就跟她断了联系,但假若这次出兵只得自己大胜,笑天算定然脸目无光,计划之中,由笑天算担起追击败兵的岗位,让她也在这战役中叨一分光,不致于难以下台。
万骨枯忽然唉然叹谓,小白奇道:“如果还有隐忧,不妨直说。”
万骨枯也不隐瞒,说道:“昔日梦香公主在我们‘武国’内作客,先帝名剑曾再三叮嘱要照顾有嘉,但得知她如今下场,万骨枯有点痛心。”
提到了耶律梦香,小白只是轻轻一笑,好像全不将之放在心上,令众人添上一阵疑云,却不好意思开口问个明白,但万骨枯仍然双眉紧戚,心事满怀,小白又问道:“还有事不能解决么?”
只见万骨枯闭口不言,这次却轮到小白有所不明,猜道:“你是担心这场战役不如想像一般顺利吧?”
万骨枯说了两个字:“伍穷。”小白一听伍穷的名字,笑容也从脸上消失,猜道:“他也出兵了。”
毛大志接着说道,“我们的探子飞鸽传信,见伍穷的大军也在赶路,他这么一动,必然惊动‘天皇帝国’,看来我们要赶快进攻了。”
小白咬一咬牙,也为他最难以掌握的伍穷皱眉,说道:“好,我们这就先去收复四城,但我只要一个人去便可以了。”——
第四章为何玩弄我
小白在告知天狗丑人已准备出兵攻打“天皇帝国”时,曾说过自己尚没有足够准备,他所忧心的事,其实就是怕伍穷也介入这场战争里。
小白并没有忽视过伍穷,伍穷历经无数战役,几次似败未败,当诸国列强都已一一倒下,势力式微,他依然昂然未倒,反而站得更牢固,小白就能预计他更壮志满怀。
上一趟他亲来“神国”将十两带走,已显示出他不可理喻的固执,将帝位禅让太子,又表现出其果敢,最重要是他心怀嫉妒,小白气势愈盛,他愈不服气,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变成能吞则吞,能嚼则嚼,嚼不烂的便囿囵吞的狂人。
而这一场战争并不关乎个人荣辱,而是救千千万万百姓于危难之中,要是伍穷介人,将会为小白添上不少麻烦,他的大军既已在路上,小白也不能再拖延,决定立即揭开战幔。
万骨枯与江湖险等人无不错愕,烂铜铁也是膛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要攻下天狗丑人负责锁守的四座“武国”城池,小白竟然只派一人,万骨枯第一个便挺起身来说道:“小白,我知你是个难得将领之才,可是只派一人便可夺回城池,未免是开玩笑。”
小白微笑向烂铜铁扬手,他一愕,心忖:“我?派我一人去攻下四座城池?”
他向着小白走了过去,小白问他。“烂铜铁,你有些甚么技能,是你认为自己比别人出色?”
烂铜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心想自己最出色的其实是三寸不烂之舌,可以厚颜无耻地把非说成是,除了这,他最沉迷收集烂刀烂剑,但严格点说是一事无成。
小白见他犹豫,鼓起中气喝道:“别想,快说!”
被他这么一喝,烂铜铁急指着自己的嘴巴说道:“我倒没甚么过人之处,对这张嘴巴却是满有信心。”江湖险听了,噫了一声,他们惯了用武,在沙场上刀光剑影中活下来挣得一点声名,全靠真材实学,靠一张嘴巴混饭吃,也不会出色到哪里去,瞧着烂铜铁,脸上带着不屑。
万骨枯见他样子滑稽,傻呼呼的嘻皮笑脸,忽然喝道:“这里没你的事,滚出去。”烂铜铁没料到他反应强烈,呆在当场,向小白望去,他竟视他不顾,将目光放在羊皮地图,烂铜铁顿感迷惘,又觉被愚弄,好像突然被人所遗弃,心忖:“是你叫我说有啥技能,我答了,怎么又不理我?”
只见万骨枯青筋暴现,豉起两腮,似要吃人,烂铜铁对他的敬畏之心一扫而空,只觉他们横蛮无理,代之而起是一股被羞辱后的怒火,忽然转身走出了营帐外,还以为他会拂袖而去,却见有个士兵正在为马蹄镶铁,他气呼呼的走上前去,喝问:“喂!你在干甚么?”
那士兵神色惶惑,见烂铜铁刚才随小白一道而来,料想他是小白身边的大将,一时恭敬说道:“这马铁镶得太深,我在为它检查。”烂铜铁呆住,他本想找个人来发泄,遽料这士兵对他客气恭敬,一股气又吞回肚里去,悻悻然在营帐外镀步。
他愈想愈是不忿,明明是小白叫他来一起打仗,来到又好像被奚落,这是个成名好机会,可能就此便能衣锦还乡,如此离开心有不甘,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返回营帐内,一冲进去便喝叫:“他妈的!我一个人去便一个人去,你们有我这般胆量么?”
万骨枯等几人见他突然折返,又暴跳如雷,均是一愣,小白问道:“你真的够胆一个人去吗?”烂铜铁这次不再犹豫,拍了拍心口喝道:“大不了是死,如此死了也是个英雄,师公你替我照顾妹子!”
他哪有信心真可凭自己一双手夺回四城,不过刚才受了万骨枯等人白眼,年少气盛的他,忍不住冲动所以才说出这番豪气话,承诺说了出口便收不回,只得硬着头皮,把话说得更放肆,但这么一来,万骨枯等人倒是没话可说,他即装出了神气的模样向他们还以颜色。
小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篓,递过去给烂铜铁,说道:“你带这封信柬过去给天狗丑人,便可夺四城回。”
烂铜铁连声怪叫摸着头颅,接过了信柬,心忖:“区区一封信就可夺回四城,假如这般轻易,又焉用我去?都不知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小白见他怀疑,又说:“你不是想要扬名立万,衣锦还乡么?”他把小白拉过一旁,在他耳畔低声问道:“我这么一去,会死么?”
小白微笑在他耳畔又低声说道:“有这个可能,视乎你的运气,要一呜惊人,就要付出勇气,你有么?”看见小白用怀疑的眼光望着自己,烂铜铁哈哈仰天嚎笑:“以天为帐幕,以山石作摇篮,你若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长大了就把天和地都收管!哈T起来!起来!”
烂铜铁笑着唱着,迈步走出,全不理旁人眼光,只觉这次能使人刮目相看,断不能在人前表现软弱,而上次宫本剑藏在“剑京城”摆下剑阵挑衅时,他也表现得勇猛无惧。他走到刚才那士兵处挥手指点,用吩咐的语气喝道:“喂!你过去替我座骑钉上马铁,加个马鞍,完了便过来叫我,我等一会要去出战,替你们夺回四城!”
那士兵并不知烂铜铁底蕴,见他指挥,便不敢怠慢,为他骑来的马匹打了马铁,然后他又挑了把完好无缺的大马刀,兀自吟哦:“过去用的都是烂铜烂铁,现在反而有点不惯。”
喝叫声中,跃上马昂首阔步而去。
万骨枯与毛大志等人从帐篷出来,见他头也不回远走,只觉好笑,说道:“这人年少气盛,也不是只会饶舌,有的却是愚勇。”江湖险平时总像凶神恶煞,看着烂铜铁飞奔而去,也露出苦涩的笑容,说道:“这点愚勇我们过去也曾经有过,可是都被岁月吹走了。”
毛大志及黄连苦低头苦笑,说道:“年老了,就连勇气都没有了,呜呼。”小白笑道:
“不是被吹走了,也不是没有了,只是我们都经历过要冒出头来的阶段,现在是应该给个机会年轻人表现自己、发掘自己潜能的时候,叫你们的兵马准备上路吧!”
等烂铜铁消失在视线后,黄连苦吹起了号角,“神武大军”高举长刀,列出队形,昂首前进。
烂铜铁手执看小白交给他的信篓,一人一骑孤身上路,沿途喃喃自语,想到刚才一时意气要呈威风,现在总觉得事情不如想像般顺利,后悔已是太迟,眼看“剑鞘城”已在前方,欲退无从,他勒停座骑,从马鞍上跳下来,又向手中信篓瞧了一眼,忽然想起:“这么一封信便可夺回四城,简直是开玩笑,就算要作弄我也该高明一点。”
他虽生于中原,呼吸这里的空气长大,但他的家乡本来就不是这里,就算崇仰小白或笑梦儿,也不见得投以绝对信任,事缘以往有几次被人揭发他不是中原人的身份,均向他投以白眼,瞧他不起,他曾经想过大家同是生长于一个天空之下,为何要分彼此,可惜其他人却不同他所想,以致去到哪里谋生都遭受排斥,渐渐对所有人都有戒心。
这时想起,再抬头看那一片天,仍是一样的蓝,云也是一般的白,便说道:“你没变过,也即是一直在愚弄我,瞧不起我!”
他从不善于思考,愈想便愈钻牛角尖,手中轻拨那封信篓,疑心顿起,心忖:“一封信便可夺回四城,假使送到去却反惹来杀头之祸,也没人会深究我死于非命,我何不先拆这封信来看,瞧瞧里面写的是啥,然后再决定去或是不去?”
只是一个念头,便驱使他想撕开信篓,这时他的马像是有灵,长声嘶鸣,他的手随即窒住,一脸狐疑地瞧着马匹,说道:“怎么?你想说我不应该这么做吗?”
那马沉默下来,烂铜铁随即站到它的前面,呼喝道:“那你来说我应该怎么办?”马儿虽不怕人,可是又如何懂听人说话,被他这么呼喝,却是有点害怕,轻踢前足嘶叫,烂铜铁又道:“哦!发脾气了,问你不懂得回答便发脾气,可以如此轻易解答问题,做人倒是不太难,你啊!只是头畜牲而已,我的问题你又怎懂得解决?”
要他只身犯险,恐怕真是前所未有的难题,身旁又没有人可以帮助,只能把脾气发泄在马儿身上。马儿被他这样呼喝,也不知是不是怕了,突然长嘶一声便起步奔跑。
烂铜铁愣了一愣,旋即拍掌叫道:“哈哈,好,一走了之的话,便甚么也不用理,就当是信已送去,计划失败了,烂铜铁被宰掉,然后改名换姓,日后又重新再来便好。”
于是他便急步追赶马去,突然发力向前奔跑,那封信篓在怀中被风吹去,他也不回头去找,只发狂追马,快要跑出丛林,突然树上扑下十来个人,全部拿着刀剑,围成圆圈将他包围。
烂铜铁见来人全部穿着奇装异服,一看便知是“天皇帝国”的人,吃了一惊,急忙举起大马刀挺在胸前,喝叫:“别过来,我很厉害的!”敌人那会听他,未等命令,便一哄而上,一道寒芒闪过,烂铜铁闭目乱劈,当当连声,骤觉手中大马刀变轻,到睁开眼来,马刀已断了一截,前面站着一个人,带着长鼻子面具,正是他带着妹子往投小白时途中曾见过的天狗丑人。
烂铜铁的大马刀打不过他的“武士道”,伸手向后摸去,惊觉平常用来放烂刀剑的竹桶早已放下,天狗丑人挺胸走近,环伺四周,这趟见没人在旁,心暗叫不好以为将要死了,却想死得轰轰烈烈,双手抱头,用力向前一翻,人如球般冲前,再加上叱喝,骤眼看倒有几分威势,可是天狗丑人一刀指向前,他在翻滚中瞥见青光,即止住冲势,向下滚去。
这么一滚,他的姿势便像是朝天狗丑人跪倒,十分狼狙,加上他样子滑稽,引得天狗丑人的部下大笑连声,被这样耻笑,他觉得十分耻辱,胀红了脸,一双浓眉如巨鹰展翅般竖起,喝道:“士可杀,不可辱!”
他虽然武功不济,活脱脱是个初见世面的小滑头,但倒有骨气,一咬牙便伸手捉住天狗丑人的手,一头便冲向“武士道”刀锋要寻死,天狗丑人手一扭,“武士道”向上指去,他这么一冲又一头撞在泥内。
仰起头,见他满脸是泥,又引得大家发笑,他向前飞扑,要抓住天狗丑人双腿,见他如此无赖的动作,教天狗丑人觉得烦厌,脚一朝上把他踢得向后翻去,隆然倒地。
天狗丑人不想他再纠缠,喝道:“你一个人来干甚么?”天狗丑人听小白已出兵来攻,也披星戴月走另一条路飞奔回来,拟定好埋伏,截击小白大军于未到四座城池之前,仿上次小白以莫问及梦儿于丛林截击之法,将大军困阻,哪知左等右等却等到烂铜铁一人过来,又见他想冲向“星河桥”,便从树上扑出来截阻,换句话说,烂铜铁破坏了他的好事。
烂铜铁吐了一口血,恶狠狠地道:“来送信!”天狗丑人问道:“那信呢?”
烂铜铁也不向身上抄摸,便怒道:“现在不送了!”
天狗丑人一愣,又见拦铜铁故伎重施,向前翻滚,骨碌骨碌的朝他撞来,天狗丑人没他办法,身一横移让他向前滚,烂铜铁落了个空,一站定回头,天狗丑人又说:“你有一次机会可以走,你怎样选择?”
天狗丑人脸色带点不悦,想是一心要跟小白比拼个高下,怎知小白却派来这么一个小滑头,对他是极不尊重,但天狗丑人仍依上次对生力时的承诺,凡小白身边的人,皆有一次机会。
烂铜铁愈打愈火,就像上次误会梦儿对烂漫儿不利时,他又陷入痴疯状态,咬牙切齿,双目通红,一字一字说道;“选你老妈!”
只见他一手拾回地上大马刀,喃喃说道:“傻瓜,马刀烂了不就是烂铜烂铁了吗?果然我不适合用完好无缺的兵器,烂铜铁便是烂铜铁!”
他执住马刀便飞快地冲过去,势道十分猛恶,天狗丑人却全不放在眼内,而且也真的有点光火,不理他是否梦儿之徒,跃身上树,丢下烂铜铁给部下们处置。
他的部下都是凶狠的恶兵,其中一个先一脚将烂铜铁勾倒,另一个一手夺去他的烂刀,然后一个轮着一个将他拳打脚踢,他死咬着牙不哼一句,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软弱。
被打了几十拳,踢了数十脚,脸也肿得不似脸了,索性端坐起来任他们拳打脚踢,叫道:“打吧!打吧!打得死我的人,打不倒我尊严,你们打吧!”
他这么捱打,真叫人惨不忍睹,他自己也以为真的要死了,这时候一道金光扑至,天狗丑人自树上扑下,挡住“赤龙”,小白也不是想杀人,只是挡在烂铜铁面前。
一见烂铜铁那副模样,小白也吓了一跳,问道:“你倒是很捱得打,怎么会跟他们打起来?我叫你送来的信呢?”烂铜铁哭丧着脸,说道:“我丢了!”
小白一愣,问道:“怎么丢了?”烂铜铁发着脾气,埋怨道:“丢了就是丢了!还用理怎么丢?”小白顿时摇着头,叹道:“你这家伙,我一心给你一个机会表现,你白白错失这大好机会,假如你真听我说将信篓早早送到人家手上,绝不会吃这种苦头。”
烂铜铁听了厉目盯着小白,眼神像是小孩子发脾气时一般,真教人哭笑不得,看来他的混帐,超出一般人想像范围之外,连小白也不可预测。
天狗丑人见小白来了,没兴趣再理会烂铜铁,开口问道:“你如此这般便叫跟我比高低?你瞧不起我。”小白状甚轻松,说道:“假如你有看过那封信……”小白未说完,烂铜铁已接着叫道:“别提那封信!”
他一腔闷火,那知道信里有甚么玄机可以免他受难,信既然如此重要,小白便应向他交代说清楚,可是他中途又因害怕而出了岔子,是以心怀怨慰,小白见了也不知应说甚么,他对着天狗丑人道:“我根本没打算跟你真的开战,我只是想把你困在这儿便好了。”
天狗丑人呆住,小白续道:“我不打算攻城,你此行来中土应承老不死替他打仗,都只是不想牺牲太多无谓生命吧!要攻城的话,我们的士兵必须要交锋,也就一定会流血,所以你不是我主要对付的人,身在‘皇京城’里,江川与神山一系的人,才是小白要杀的对象,我已经计划好一切把他们杀了,尽量不让我们的士兵开战,只要夺取‘皇京城’成功,老不死死了,你再占着四城留在中土也没意思,对吧?”——
第五章帝国崩溃了
天狗丑人厌倦杀戮,避隐深山,直到老不死亲自上山邀请,将侵略之事相告,他怕万一失败,“天皇帝国”将承受严重打击,试过要杀掉老不死,把“大东日帝国”的美梦长埋黄土下,可是又打他不过,在败兵与侵略的无奈选择下,才毅然答应替他领兵,宁愿负上侵略的罪名,也不要看见自己国家因败兵而崩溃。
小白思前想后,理出头绪,“大东日帝国”侵略计划其实全系于老不死一人身上,只要他一死,其他人便俨如一盘散沙。但老不死武功盖世,强加万寿圣君亦命丧其手,小白再厉害,又如何可敌老不死的二百年修为了?
再说小白今趟就算真有十足把握杀败老不死,也不用“天皇帝国”太多伤亡,但败兵若成事实,重视成败尊严的“天皇帝国”人仍会感到无限羞耻,往后几十年要重拾自信及建立国势,这种险依然冒不起,天狗丑人也不是蠢人,怎会想不到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以小白要他按兵不动的提议,他不加细想便说道:“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战争就像一场瘟疫,不幸开始了,便会扩散开去,不经过一场挣扎便想瘟疫消失,除非有奇迹,但信奉奇迹的人,最终必受恶果,小白你这种妄想,令我好失望。”
因为送信来而吃了苦头的烂铜铁恼恨在心,现在心中就只有一股火焰在焚燃,对小白要平息干戈的提议全听不进去,只是喝道:“好!杀!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他冲动欲挺身杀上前去,可是小白却一把将他扯住不放,见烂铜铁一副疯狂的样子,小白摇头苦笑,究竟是自己高估了他,还是他的确不可估量,暂时还是无法可以猜知。
制止了烂铜铁,小白对天狗丑人说道:“你只是怕败兵后‘天皇帝国’会呈现严重分裂的状况吧?这么担心也算合理。这一仗,我固然一定要胜,但能够智取,总胜力敌,你的战术是否出色,小白没兴趣知道,要是你决定要打,小白一定奉陪小白说完,身后丛林突然号角长鸣,接着擂豉响起,黑压压的人头不断从矮树丛中涌现,以江湖险、黄连苦、毛大志为首,领着近三十万兵马,高举起马刀,齐声叱喝,杀声震天,威势叫人心怯。大军助威高声呐喊,令小白更形威风凛凛,雄姿阔步,教人莫可侵犯,他高叫一声,“要打,我们怕不怕?”三十万大军一齐举刀高叫:“天不怕,地不怕!”
呐喊声由远而近,兵马百倍勇气,小白疾言厉色说道:“我有三十万步兵作先锋,后面再有三十万骑兵与攻城兵,由昔日‘武国’天武大将万骨枯亲任将军,真的要开战,可以将你杀个片甲不留,血流成河,假如是必要,他们没我命令也愿意牺牲,这就是团结!是你们‘天皇帝国’人所没有的东西!”
烂铜铁也被高呼声吸引回头望过去,感觉自己有六十万兵马所支援,人顿时雄心万丈,也装出神气,天狗丑人见小白大军已然压境,士气如虹,心中暗暗盘算今趟若真的开战,战况未许乐观。
他是昔日“江川藩国”九大武将之一,参与过大大小小战役数十,战术之中,有谓强而避之,明知敌人势强,当避则避,一时间也只好沉着,脑海盘算应对。
这时,小白手下一名士兵在地上发现烂铜铁遗下的信篓,拾起上前,烂铜铁一见信篓便无名火起三千丈,喉头呜呜作响,刚才所受过的苦,仍郁积体内躯之不去小白将信封递回给烂铜铁,说道:“你这次来是要负责送信,自己的任务,要自己完成。”很明显,小白要提携后辈成长,必先启发他隐藏的勇敢全然迸发出来,现在又要教他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虽然烂铜铁不会明白当中的意义,但也想不到说话拒绝。
小白有过几个出色徒儿,个个也能独当一面,其中生力就是表表者,只有大力在小白身边的日子最短暂,也是最不肖的一个,如今踏进中年,感觉时光逝去,新一代的江湖人物陆续出现,已经再不是他浮沉竞逐的世代,但要将江湖交给下一代接棒,必须趁他们羽翼未丰之时好好教导,是以他上次才首肯收下连战及黄狗为徒如今眼见这个烂铜铁,性格突出,年纪轻轻便有一番际遇,将来在江湖中挣个名堂应该不难,便略加指点,但一个人自己凭实力成功是一回事,能否教好后辈又是另一回事,小白是否一个出色的长辈,现今下论断确实是太早,还得看他几个徒儿日后发展。
烂铜铁将信递给了天狗丑人,他打开信来细阅,愈看愈是讶异,他身边几个部下都面面相觑,只道天狗丑人真的就此妥协,让小白的兵马围困域外,越主犯上,提刀向小白劈斩。
小白气定神闲,并不还手,天狗丑人已将部下一刀杀死,说道:“不听军令,死不足惜。”
他将信篓小心收起来,却不言语,他的几个部下像被遗弃了的孤雏,不敢妄动又不敢走,烂铜铁看看天狗丑人,又看看小白,始终不忿气,问小白道:“我可以杀了他们吗?”
小白道:“你有这种勇气吗?”烂铜铁犹豫一会,带着怒火的双目紧盯敌人不放,终于答道:“我肯定了,我有这种勇气,但就未知是否杀得了。”小白答道:“不亲自试试看,很难知道自己是否真有勇气。”
后面的士兵知道烂铜铁要报被打之仇,纷纷喝叫助他声威,又摇动军旗,令烂铜铁信心更炽,紧握马刀大步走前,士兵们见他怒气冲冲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纷纷退后。
刚退了两步,后面升起一股严寒,回头看天狗丑人仗刀而立,挡住退路,士兵一楞,只听他说道:“我带的兵一是攻,一是守,绝不可退,你们刚才打得了人,就要接受别人来报复,世间没有打完人又可以当没事发生,要么就杀了他,要么就被他杀死。”
连主帅也不站在自己一边,众士兵硬着头皮,第一个先冲斩上去,“神武大军”敲起战豉激励烂铜铁,隆隆声中,烂铜铁也嗽叫着挥刀过去,那士兵见他这般勇猛,后悔已迟,手中大刀被他马刀击下,跟着一拳迎面打来,碰的一声,被击飞倒地。
烂铜铁见他被自己一刀打落,信心倍增,掷刀落地,拳脚冲上,那士兵自地上爬起,也拳脚对打,两人皆不大会武功,单靠跷勇拳脚相拼,一拳来一腿往,怦怦碰碰的好不灿烂。
其余士兵见同伴连连吃拳,金星四冒,手脚渐软,烂铜铁却愈打愈有斗志,心知过后自己也会有同样下场,众人一心,一哄而上。
烂铜铁见他们一起上来,拍了拍心口说道:“好!你们一起上,我可不用留手!”然后毫不犹豫执回马刀,回头一刀斩落被打得脸部肿胀的士兵头去,将他头颅劈开两半。
眼见同伴死状,其他士兵吓得窒步,烂铜铁再双手举起刀来喝叫:“来吧!来打我吧!
他妈的你们都欺善怕恶,我准备了一死,现在杀了一个不蚀本,再杀一个有赚,还要来吗?”
此刻的烂铜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其声势赢得能征惯战的“神武大军”连声喝采,令他更觉威风无比,虽然遍体鳞伤,但其勇猛不怕死的风采,已深深种在“神武大军”心中。
江湖险等人见他当真不单是个小滑头,也对他刮目相看,私语道:“看来我们的日子已经过去,烂铜铁英雄出少年,将来‘神武大军’有一个很好的将领。”
烂铜铁连随吼声,叫敌兵们下跪方饶不死,天狗丑人一直没有阻止,看来那封信的内容,的确是逆转战情的关键。
这边厢小白决定拉开战幔,那边厢“皇京城”的“皇宫”里早已恶战连场,太子的突然造访,令江川十兵尉等人失了方寸,这时天恨又闯进来,他一夫当关,以“皇者之剑”开路,连杀十多个宫中侍卫,挑起杀志,甫入殿堂瞥见一休大师,脑海又再忆起对情缺的承诺。
他未有犹豫,一剑直扑过去,金光灿然四射,沛莫能御,“皇者之剑”乃一休大师亲自铸炼,它的无匹锋利早已见识,天恨的脸孔又像梦中恶魔将他纠缠,概因他的四肢全是被他所断。
他早就应该死了,就算现在被杀死也不会太教人意外。
一休大师不会愚蠢到自己去挡住“皇者之剑”,叱喝一声,身边七个随从同时动手,二和又笑又哭,怪叫连声,刀剑齐使,向天恨劈斩过去,天恨欲反剑去斩,他又明哲保身抽回刀剑退却。
接续三生、四不像、五情、六欲、七巧、八风都挡在前面,天恨并不犹豫向他们杀将过去。
七巧的七件兵器立即弹射而出,天恨随手一剑便挡,铿然一响,“七巧刀”与“皇者之剑”初次接触,竟能拼个旗鼓相当,一休大师笑着说道:“这件‘七巧刀”,是在当日铸炼‘皇者之剑”后再精心研制,取材自一件小孩子的玩意,有过之前铸炼兵器的经验,‘七巧刀’虽没‘皇者之剑’的锋利无匹,但却创意盎然,精巧之处更胜‘皇者之剑’。”
太子与天恨先后并闯,却似乎不是同道,江川十兵尉猜想事情不会如此凑巧,其中必有跷蹊,恐怕是他们要开始展开反击,里外夹攻瓦解“天皇帝国”在中土内散播的势力,欲要尽快将之摆平,便身先士卒,跃身上前,打出一招“天火焚城”他的“火云神鉴”已经炉火纯青,双手开合间,便有两条火柱四散开去,把殿堂内物事焚燃,直卷向太子与天恨两人,此时天恨又被七巧的“七巧刀”从几个不同方位迫退,与太子背贴一起。
火海袭来,太子忽尔对天恨说道:“果然,我在这里等你来等得对了,先借你的剑一用。”
一呆之间,太子已伸手借去“皇者之剑”,剑在他手中,金光更盛,他连挽两个剑花,两个金圈穿过火柱,直扑向江川十兵尉。
他没料到太子不以剑锋直刺,只是随手舞剑,剑光便可杀人,猛地沉身,太子依然从容不迫,再弹射两个剑花先挡住七巧。
“七巧刀”纵使再刁钻诡异,仍无法割开剑光,手一拉,将“七巧刀”收回又退,一定下神来,眼见殿堂已成火海,其余人等慌乱四窜。
这时外面跑入几个士兵,禀报“皇京城”内的城民到处燃起火焰,把物事烧毁,在城内镇守的“天皇帝国”守城兵受到袭击,而“皇国”边界外又蓦然出现大队兵马,要突破防守强攻进来。
“皇宫”升起的火焰,远处可见,目睹讯号,飞鹰便知悉太子已入抵宫中捣乱,随即号令跟随他的党羽大举反击,他在暗中部署良久,早已熟悉“天皇帝国”在城中的布防,又暗中训练了一班出色的人,带领城民群起反抗,一时间全城陷进混乱之中。
飞鹰扬身而起,直上城楼,身先士卒一连斩杀几人,党羽在他带领之下,尽皆投人反抗中,他一双鹰车般的厉目一直紧盯不放,与此同时,余律令亦混在人群中,身边那个小女孩紧盯着飞鹰,等待他的另一个命令。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党羽与城民不能对付城中的敌军,只是害怕一个人,就是江川不死。
自从上吹与万寿圣君决战过后,“天皇帝国”稳定占据“皇国”土地及“武国”四座城池,他们一直没有再掀起另一场大战役,而江川不死也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音讯,究竟他是否另有部署一直无法猜知,飞鹰最紧张就是他在等待一举铲除所有势力的时机。
而最佳的时机,也就是所有势力群起反抗之时,要是老不死此时此地出现来一场大屠杀,相信今后每一个百姓都不会再敢对他顽抗。
等着等着,城门大开,轰隆轰隆的响声传来,竟是“天兵神将”的四大都督,推着一座大铁笼直冲进来,他们冲破防守线,冲进城池,见到城中已是烽烟处处,均是一愕。
飞鹰在城楼指挥,要他们将城中战事交给他去处理,并指示他们带兵直闯“皇宫”。
他一直紧守岗位,等待江川不死。
“天兵神将”推着大铁笼直闯向“皇宫”,沿路受阻,太初、太元、太极、太阴四大都督便以铁笼开路,而“皇宫”内的神山八代、江川十兵尉、宫本剑藏、不凡圣子、一休大师等人知道他们这次有备而来,大举反攻,都是方寸大乱,已经各自盘算退走之路。
眼下全无一人想要恋栈此地,毕竟这次侵略之战,大家都是降服在江川不死的淫威之下而来,城中兵荒马乱,己方全无准备应战,应是退走寻求生路的时候。
大力第一个乘着混乱之中逃窜,继而神山八代这个老奸巨猾,不想冒这个风险,弃战急退,江川十兵尉也走,不凡圣子与宫本剑藏更加不用说,只想立即返回“天皇帝国”。
在各人急忙自寻退走之路间,太子只是追赶大力,他才是太子今趟最主要的目标。
殿堂之内,只剩下几乎不能灵活走动的一休大师,还有他的几个随从,太子已将“皇者之剑”交还天恨,只见他杀气腾腾,一副不杀一休大师誓不还的模样,大步上前。
二和等几名僧兵,眼见大势已去,就算能扳回局势,亦不能得到甚么,他们都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天皇帝国”。
从来都不齐心的几人,今趟却齐心做了一件事,把一休大师运人带椅推往天恨跟前,然后发足狂奔。
大家都在觅路,惶惶如丧家犬,急急作鸟兽散,“皇宫”中的士兵也是慌不择路,可是太初等人却群起追杀,要他们一个不留。
烽火连天之际,“皇宫”外又来了一大队兵马,一见城内战云密布,又大举狂奔进内,正是伍穷。
天下高手、强者,几乎已尽在“皇京城”内,只欠最重要的两个人。
小白和江川不死——
第六章最后的战曲
这一场突袭,当真犹如熊熊烈火一般猛烈,势料不到,众多势力虽各自为政,事前没有商谈好应对之策,却偏又配合得法。
他们群起攻之,竟能将“天皇帝国”的敌军打个措手不及,战火迅即遍及整个“皇国”,这块饱历无数战火洗礼的土壤,再次被战争摧残。
小白的好友战将,将军与血霸王带领“五杀野”及“铁甲兵”进攻其他城池,凡见敌军皆不留情。
然而“天皇帝国”是好战之国,十兵个个能征惯战兼好勇斗狠,纵使没有主将带领,各副将仍奋起顽抗,带领士兵截阻大军,加上长久使用火器的经验,远用“火龙枪”轰炸,近用“神风笑”投掷而下,要成功攻陷各座城池仍不是一时三刻的事。
“皇京城”处战火连绵,仍无法迫使江川不死现身,他葫芦里卖甚么药,仍是飞鹰最为担心的事,他一个人企站在“皇京城”的城楼上,虽无法分身,但遥看远处,见将军与血霸王攻城遇上困难,从怀中掏出一枝圆筒,点火高举,射出彩烟。
在其他城池内的原居民一见讯号烟,均各自执起秘密制造的兵器,追打在城内的“天皇帝国”士兵。
他们齐心抗敌,稍为孔武有力的便一个打一个,瘦弱的三个打一个,连妇孺也不躲懒,以较为易使的弩箭,躲在暗处向城楼上的守城兵连射,梭梭连声,城内一片混乱。
飞鹰自当日铸好“传奇”后,便一直在民间组织抗争势力,等待时机大举进攻,现今正好是个良机。
城内掀起混乱抗争,甚至有平民手执兵刃冲上城楼攻打守城兵,死伤连连,“天皇帝国”士兵等了良久,仍不见主帅来指挥镇压,阵形开始崩溃,在城门口的就打开城门往外逃跑。
却见将军和血霸王并未指挥大军乘机抢人城内,逃亡的敌兵走了几丈路,突然地下隆然爆开,将他们轰飞上半空。
闪光不断,十二分刺目,这种爆破正是当日苦乐儿往找傻七算帐时,在空地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一声爆响又接着一声爆响,逃走的士兵但觉前路茫茫,无处可走,慌不择路,又误踏陷阱,踩上将军等先头冲锋部队刻意布下的地雷,顿时又被炸得支离破碎。
这些地雷,就是小白要傻七再次精心研制的杀敌火器,虽然不如“神风笑”和“火龙枪”可以远射攻敌,但敌军从未见识,只要一踏上去,未知何时便被炸死。
远处的敌军见同伴一冲出去被炸,还以为“五杀野”及“铁甲兵”等有了更精良的火器,皆不敢再走出去。
不能从正面逃逸,城内又被飞鹰的党羽连番进攻,真的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将军与血霸王待得白烟飘散,再不见有士兵敢贸然闯出来,才又大举发动攻势抢入城门。
霎时间人喧马嘶声大作,鼓声雷动,尘土飞扬中只见万马奔腾,无数兵马急冲而来。
城内百姓平民等待这一刻已是良久,见有援兵来助,且又士气如虹,将军大喝声叫道:
“绝不放过敌军,大家继续打!”
众人呐喊欢呼,拉弓掷枪,平时镇守城内的“天皇帝国”军队均是趾高气扬,如今却是一脸惊惶,争先恐后在城内急奔四窜,觅路而逃,转眼间死伤数千。
飞鹰在城楼的高处眺望,眼见将军等人能顺利入得城内,更转瞬摆平敌军,心内却更是疑惑。
怎么还不见江川不死?
江川不死绝对是能扭转“天皇帝国”胜败的关键,如今“天皇帝国”真的兵败如山倒,却仍不见他出来,真的令人费解。
他愈是隐藏,愈是叫人担心。
回望“皇京城”内,到处着火焚燃,显然今杖就算真能把“天皇帝国”完全驱逐,这座城池也已变成废墟。
“皇京城”被收复回来已是可以肯定的事,这一场反击战能有这种绝佳的成绩,小白绝对是成功的关键。
他掌握了百姓对打倒“天皇帝国”的渴求,算准了时机,当然,飞鹰的崛起和协助,也如台风一般将战火吹散开去。
“皇宫”中的大殿上,一休大师独个儿面对天恨,几乎已是全无生望,他甚至连跪地央求生机的机会也没有,而这一次也没有“净明池”的黑沙为他治好所受的伤。
不凡圣子没有选择逃出宫外,反而选择往宫内跑,因为太初等人把盖着黑布的铁笼也带来了“皇京城”,一见铁笼,他便如见鬼魅,折回头向宫内亡命般跑去。
宫本剑藏欲突破太初、太阴、太元、太极的封锁,与四人混战。
神山八代领着自己原来的兵马从后方逃走,果然一如小白所料,遇上了笑天算与小血海的大军截击,上一回是他们被神山八代的追兵追赶,今回冤家碰头,又掀开死战连场。
伍穷的“穷兵”也到了“皇国”的防守边界,遥看之下,得知“天兵神将”占据了“皇京城”,伍穷立即吩咐兵马向其他城池进袭,自己策马飞奔去“皇宫”,他知道这场战役之后,便是他与小白争胜之时,一定要比他的兵马抢掠更多城池。
“穷兵”若是遇上“五杀野”与“铁甲兵”,会否瞬息间又掀起另一场大战?
不凡圣子如丧家犬一般发足奔跑,一见有路便窜进去,全不理会甬道通往哪儿“毒杀神”朱小小早已疯痴,全凭一股刻骨铭心的仇恨怒火,向他穷追不舍,沿路往内闯时,有慌乱奔逃的人阻挡他去路,他便挑起来向“毒杀神”扔过去。
朱小小只是呜啦一声怪叫,自口中飘散出来的毒气,已能将挡路的障碍物化成白骨。
如此骇人的怪物,难怪不凡圣子每次一见便如见索命阎王?
甬路往前愈走愈窄,拐来弯去,九曲十八弯如同一个迷宫,只见不凡圣子突然一声冷笑,在前面急转一个弯,到“毒杀神”追到弯位时,竟已失去不凡圣子的踪影。
失去追击的目标,朱小小便如一头失去扑噬目标的野兽,呆立当场,喉头发出野兽一般的低沉吼叫。
畴躇踏步向前行去,只见不凡圣子走进的这条甬道,弯弯曲曲,两边墙壁又直上殿顶。
要跃上去察视整个甬道的环境是不可能了,况且朱小小早被剧毒侵入五内与脑袋,迷失了神智,再不能有清晰的思考。
连拐了十多个弯,他迷迷糊糊中,忽听得附近有声响,身子一动,便向着声音传来处急奔去。
走上一条直路,声音愈来愈清晰可闻,再拐一个弯,身前突然出现人影,他不加细想,张大口便喷出毒气。
可是前面那人突然高叫一声,声音极是凄厉,直灌进朱小小的脑袋,令他突然一醒,只觉眼前人是自己所熟悉。
不过只是这么一叫,对方已化成一堆白骨,朱小小低下头来,看见地上的骸骨没有了左肢,他觉得有点奇怪,呆呆站着尽力用脑去思考,可是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抱头蹲下,把刚才的声音拼命回忆过来,忽又觉得五内翻涌,剧痛轰击脑袋,令他无法再思想下去。
突然,前方不远处又有声音传过来,他举步疾冲,向着声音来处跑去,见有一条人影在他身前掠过,正是不凡圣子。
不凡圣子尚未死,也即是他刚才所杀的人,并不是不凡圣子。
朱小小再也不理刚才所杀是谁,只要知道不凡圣子依然活着,他便会继续追去前路又是一个弯,拐了过去,又见一人在前面,这次对方一见到朱小小,便直呼了他的名字,但声音还是快不过“毒杀神”的毒气,顷刻间已化成一副森森白骨朱小小停下来再看,这副白骨与刚才的一样,同样失去左肢,在他的记忆中,不凡圣子双手完好无缺,显然这个人也不是不凡圣子。
接连两次误中副车,朱小小又无法走出这座迷宫,急躁起来仰天嚎叫,叫声在迷宫内形成连串回响,远处传来回应的声音:“朱小小大杀三方威震四海五湖,打得敌人六神无主、七手八脚!”
朱小小一听之下即静了下来,就算他是理智全失,这句呐喊的口号仍深深烙在他脑海深处。
懂得叫这句口号的人,除了是自己的兄弟们外,根本没有其他人。
他幕然想起了朱不大、朱不小、朱小、朱大、朱小大、朱不、朱小不及朱大不等几个兄弟。
他们几个人,除了朱不小已被伍穷所杀死之外,其余七个人皆被捉了来这里,如今竟被不凡圣子用来愚弄朱小小。
朱小小刚才亲手杀了自己两个兄弟。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朱小小失了理智,只记得自己曾有几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但却不知他刚才所杀的就是他们。
他举步漫无目的向前走,沿途传来不凡圣子的声音说道:“傻瓜朱小小,你不但害死了最爱的人水晶晶,刚才又杀了自己的两位兄弟,你作孽太重,下了地狱的话,阎王也不会放过你。”
一轮的嘲笑声直轰炸朱小小,经过长时间拖延,他体内的毒气急剧催化,五内又再次剧痛,忍受不了痛苦,跪在地上嚎淘大叫。
不凡圣子拉着朱大,突然用“无敌”一刀斩劈他背门,痛得他嘶叫起来,听见自己熟悉的声音在惨叫,朱小小便忍着剧痛飞跑过去。
终于跑到面前时,不凡圣子又已不知所终,他前面却有一具尸体横陈在前,正是朱大。
他绝对认得朱大。
他也知道他死了。
得知亲兄弟被杀,可怜的朱小小本能地流起泪来,可是他的泪也有剧毒,一滴在朱大的尸体上,便冒起一缕白烟,蚀肉腐肌。
他这时才想起要保住他的尸体,急忙伸手接住自己的眼泪,一连退了几步,其实他是好想要上前将朱大抱在怀中,可是他全身是毒,要是一将他抱起,定然把他化成白烟消散开去。
至此,才能得知奸狡的不凡圣子是刻意把朱小小引进这个迷宫中。
他并不是退,而是以退为进,将生人勿近的“毒杀神”引进迷宫这里来解决。
他是有所图谋的话,其他人是否也是如此?
只见他躲在暗角里偷窥朱小小的动静,便知道朱小小对亲情有了反应,然后又窜逃到安全的位置,叫道:“朱小小,你现在相信他们是你的亲兄弟了吧?刚刚死了三个,还有四个,如果你想他们都安然无恙,便自己解决,不要再跟我纠缠了。”
这就是不凡圣子的诡计,既无法靠近去一刀杀死,便要他自行了断,甚至乎要他屈在迷宫内活活困死。
但要他即场死去,总比将他困住来得更安全。
他已说出了放过其余小朱的要求,可是朱小小仍是循着声音猛追过来,他一听见急速的脚步声,又窜出去迷宫外,一手拉扯被困绑的朱小进去,把他安放地上,然后跑到后面的甬道。
朱小在迷宫中叫唤,要朱小小别理他们死活,最重要是手刃仇人。
他的叫声把朱小小吸引了过去,朱小小见朱小坐在地上安然无恙,正感奇怪,突然后面墙上一刀刺穿过来,直插进他背门。
后进前出。
血花向前喷洒,鲜血溅在朱小的脸上,当然他的血也带剧毒,将朱小活生生毒死。
不凡圣子一击即退,不让朱小小追来,然后又故伎重施,拉丁朱大不推入迷宫,可是朱大不被他拉扯至半路,便咬舌自尽。
前后死了五个小朱,活下来的只剩下朱不大和朱小不。
七个死了五个,可是朱小小仍然活着,不凡圣子开始急了,见朱小小负着刀伤在迷宫内觅路,怕他这样胡乱瞎撞下,真的觅到路出来,到时又如鬼魅一般将他追杀。
他必须好好把握这最后的两个生命。
只见他又带着朱小不走了进去,掩着他的嘴巴,自已一边走一边高叫,把朱小小吸引过来,计算好了脚程,便将朱小不放下。
这次他预计朱小小有过刚才的经验,可能会知悉他想要在后面偷袭,便躲在前面处,以耳贴墙,一等前面有气息,便一刀刺过去将他刺死。
可是他等了良久,仍听不到任何声响,心下大奇,小心翼翼地拐弯过去偷看,见朱小不仍然安然无恙,心底不禁升起一阵寒意。
同一种计策连使多次,究竟还是否有效?
事到这步田地才怀疑自己的计谋是否出了问题,可是他还有王牌在手,他一手执着朱小不,然后高声大叫:“你的兄弟在这里啊!要救他便过来吧!”
叫声激起的回音四处荡漾,朱小小仍是没有动静,令不凡圣子更觉惊慌,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吼叫的声音,他立即停下步来,心忖:“难道朱小小已找到外面的路?他已找到走出外面的路?”
他一顿,再回头,朱小小竟站在他面前。
无处可逃——
第七章捕猎老不死
不凡圣子原先的计划,是刺激朱小小回复理智,等他清醒之后,再说服他为兄弟自行了断,从此摆脱“毒杀神”的苦苦纠缠。
他要朱小小回复理智,用杀他兄弟的方法绝对可行,甚至乎,小朱们也认同这个办法,所以不凡圣子以为小朱们是被他所杀,实际上却是他们为了唤醒朱小小而自愿牺牲。
在第二个兄弟死了之后,朱小小理智已几乎回复过来,可是这样对不凡圣子却不是件好事。
他千错万错,是错估了朱家几兄弟对亲情与敌人的态度。
小朱们已死的事实根本无法挽回,若不杀了仇人,就是对兄弟不起,所以在不凡圣子未死之前,朱小小绝不会自杀。
回复理智后的朱小小,惊觉兄弟被杀,但仍无法寻路逃离这条九曲十八弯的迷宫,他迅即冷静下来,沉着应对。
作为朱小小的兄长们,也熟知这排行最幼小弟的脾性和性格,愈在面对困难之时,他愈是机智。
以自己兄弟的尸体为指引,避免走上重复的甬道陷身于迷宫中,再加上那来自背后的一刀令他受伤涧血,血滴在地上,到不凡圣子最后把朱小不也带进来时,朱小小已差不多可以知道他们所在位置,便在一旁暗中不动。
不凡圣子等了良久,仍不见朱小小有所动静,开始慌乱,而朱小小凭着声音接近过来,在外面的朱不大听到不凡圣子两次的呼喊,知道了朱小小已经在设计将他反捕,便扮作朱小小猛吼一声,令不凡圣子乱上加乱。
他慌失失地叫唤,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朱小小便即欺身过来,令他再也无路可逃,这真可算是作茧自缚。
不凡圣子大惊一退,朱小小急步逼近,不再让他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可是朱小不还尚在不凡圣子手中,所以又不敢太过接近,怕自己身上的剧毒又再误杀亲兄弟朱小小一步一步紧贴不放,不凡圣子将神兵“无敌”收在背后,朱小不见状笑道:“哈哈,你有神兵利器又如何?也一样无法对付我们朱家的杀神,你没路可逃了,去死吧!”
不凡圣子陷入死局,愈急愈慌,再加上朱小不这么一嚷,神志更乱,喝叫道:“不要吵!不要吵!”
愈见不凡圣子无计可施,朱小不愈是快乐,嘻嘻哈哈笑个不停,扭着被绑的身体甚是得意,叫道:“哈哈哈,朱家兄弟大杀三方威震四海五湖,打得敌人六神无主,七手八脚,再有九条命也不敌我家十足杀将神人朱小小!杀啊!朱小小!杀死他吧!”
不凡圣子不断的向后退,终于引导朱小小走出了迷宫外,外面的朱不大躺在地下,也和应叫道:“朱家兄弟大杀三方威震四海五湖,打得敌人六神无主,七手八脚,再有九条命也不敌我家十足杀将神人朱小小!杀啊!朱小小!不要犹豫,我们是英雄,不是狗熊!”
朱不大与朱小不你一句,我一句的和应,声音甚是洪亮,不凡圣子愈来愈感心寒,他知道事情不对劲,惟是如此,一切也是无法扳回的事实。
为了不让朱小小有所犹豫,朱小不大呼一声,然后一囗咬掉舌头自尽,不凡圣子但觉臂上一沉,心知不妙,即将朱小不的尸体抛掷下地,回身向朱不大扑过去,可是只见朱不大微微一笑,也跟着咬舌自杀。
不凡圣子顿时呆住,他又怎能料到这班姓朱的人,为了要协助兄弟成功复仇,可以连自己的生命也牺牲?
他想起要逃,双腿却不听使唤,软而无力,朱小小在他身后凄厉嚎叫,几乎把他的心脏也撕裂开来,惊慌还未过去,朱小小已一爪抓下,刮去他背项一片皮肉,剧毒迅即自伤口渗进体内,令他感受到死亡的可怖。
他跌倒,想爬起,朱小小又一爪抓向他的足踝,再挣扎移动向前时,发觉腿上一轻,剧毒竟已将他的小腿腐蚀断开。
不凡圣子终于感受到死亡的可怖,那双曾令水晶晶神魂颠倒的美目,流下了几滴怕死的泪水,却立即又被朱小小挖了出来,完全是痛不欲生的感受,在几番折磨之下,他感到全身仿佛有千虫咬噬,痕痒难当,欲提起手来搔痒,可是一用力,那双手已无法抬起,完全被毒所腐蚀掉。
不凡圣子终于尝到了恶果,水晶晶的大仇得报了。
殿堂上熊熊大火,金碧辉煌的装饰陈设皆付之一炬,一休大师在地上好艰难的爬着,可恨他那七个随从都看风驶帷,见大势不好,早已逃之夭夭,天恨对着这么一个废人,完全不费吹灰之方便可将他杀掉。
可是这一次,天恨要他彻彻底底死去之余,也要他痛痛苦苦的死。
死得比情缺更痛苦。
枫的一声,金光闪过,“皇者之剑”剑锋在他背上割开了一道很轻的伤口,一休大师甚至乎不觉得痛。
见一休大师义肢仍在可以让他在地上爬行,天恨举快剑将他的义肢斩断,令他变成一个冬瓜般滚来滚去。
一脚踢去,他骨碌碌地在地上翻滚,背脊的伤口便被拉开,血慢慢从里面渗出天恨仍不觉满意,再大脚将他踢去火堆上,看着一休大师用力从火堆中翻身出来,那种用力的程度,再加上火烧伤口,令他痛彻心脾。
在他痛苦嚎叫之际,天恨又以“皇者之剑”轻轻在他胸膛处割开伤口,他只觉心口一凉,还未有血水渗出,天恨逼近他脸门三寸处开口说道:“这‘皇者之剑’是你亲手所铸,我现在便将它还给你。”
然后天恨轻轻地将“皇者之剑”藏入一休大师身体内,看着整把剑藏入身体的感受,一休大师此刻终于体会到情缺的痛苦。
天恨将一休大师整个人抬起来,由殿堂处一跃而起,冲天而上,破开皇宫的瓦顶,把他一掷而下。
这么用力一掷,“皇者之剑”在他体内割断五脏弹射而出,“皇宫”外激战中的人,只见他如一颗会发光的巨石般跌在地上。
一休大师,终于寿终正寝。
宫本剑藏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与太初、太元、太阴及太极四大都督交战,虽然几次要抽身逃离战场,可是对方四人配合无间,加上这次战役,小白早已下了圣旨,要杀敌于必死,宫本剑藏更是欲避无从。
自从失去了“浮世绘”,宫本剑藏便如折了双臂,见他左窜右躲,刚避开了太初的“五令旗”,太元的“霹雳”双锤又袭至。
难得的是他避战的经验相当丰富,以致令他闪躲的功夫也算到家,双腿一磴,人便向后翻滚,借势踏在“五令旗”上一弹而起,乘势越过太元头顶,也不恋栈逗留,继续向前跑去。
太阴叱喝一声,把“天地”多节棍搭成一个四方,飞射出去,如绳索一般将官本剑藏套起,继而用力拉扯,将他拉了回来。
太极迅即移位配合,弹射“鬼见愁”,三条长逾一丈的鞭链全部缠上了宫本剑藏。
锤子重力一打,轰击宫本剑藏头上,在他金星直冒之际,三爪钩刮开他胸前一块皮肉。
最后的小尖刀射入内脏,轻轻一点,便即拉出,太初的“五令旗”又扑至,旗帜的边缘处镶了一柔软而锋利的锋刃,见他左右舞着大旗,青光枫闪间,宫本剑藏的五官被切割下来。
“天地”再加收紧,将他全身骨骼迫得嘲嘲作响,“鬼见愁”的小尖刀又至,如是者在他身上连插了十多个小刀孔,本来并不致命,可是太阴手底再加把劲,将他体内的血自小孔迫出,骨骼终于抵受不住连番施压,被压得碎裂。
将死未死之间,“霹雳”双锤来个钟豉齐鸣,整个头颅便被击得爆碎开来。
宫本剑藏,已成历史。
“皇宫”里连场死战,“皇宫”的后山正有大队兵马急步退走,走在前头的是比诸宫本剑藏更狡猾的神山八代。
他眼见大势已去,盘算之下,就算退兵回国,尚可以安心地做一个藩主,假如江川十兵尉在这次战役中战死,甚至乎可以名正言顺当上天皇,绝对犯不着冒死险像他这样小心翼翼的人,怎会不预先拟定后路了。
早在“天皇帝国”刚占领“皇京城”后,他便盘算好今日这个田地,是以早吩咐好自己的部下,只有他亲自下令才好出战,否则任何时候皆要集中一起,而逃跑的路线,正好是“皇宫”的后山。
这时笑天算、小丙、小黑及小血海的兵马已从“白云村”赶来,与神山八代狭路相逢,想要后退,伍穷所带来的“穷兵”又冲杀而上,为首的春冰薄虽然断了一足,但骑着健马快步飞奔,在神山八代的兵马中穿梭,“将军令”见人头便劈落,完全不让神山八代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眼见“穷兵”抢先一步,小血海亦不肯闲着,大叫道:“好朋友,是我们复仇,抬起头来做人的时候了!”
一声令下,十万个“好朋友”迎向神山八代的兵马,如此前后夹攻,加上败兵影响斗志,缠斗下去,神山八代只会落得全军尽墨。
全军尽墨么?不要紧,最重要是他还活着。
就算全部兵马都死了,只要神山八代留得了一条命,仍然可以东山再起。
留得青山在,哪怕无柴烧。
混战之中,只见他瞬间隐没在人潮之内,小血海的头号好朋友小不点,他清楚记得上次神山八代也是临阵退兵,他平生最痛恨这种不顾“朋友”生死的人。
长期跟小血海相处,他早已觉得跟他出生入死的人,绝不可以用部下来称呼。
只有“朋友”,才会跟自己出生人死。
临阵退缩的人都不是“好朋友”。
他提着近七尺长的巨型大刀,见敌兵冲来,几乎是一刀两个,同时在另一边,也有一个人骑着健马,以长斧开路,此人正是春冰薄。
今次这场战争,对春冰薄意义极其重大,要是他不能斩下一个半个敌军将领的头颅,便无法再在“天法国”重振声威。
他见小不点游目四顾,不断搜索,便猜想他跟自己要找的是同一个人,就是敌军的将领。
神山八代。
没有了神山八代的率领指挥,加上又被两队争功的兵马两边夹攻,神山八代所带来的部下,在一轮挣扎之后,死的死,伤的伤,举目看去,满山是尸骸。
没有人策骑的马匹,四周乱窜,有些可以庆幸走远的逃兵,却也被劲箭射死。
兵马都倒了下来,却始终不见有神山八代的踪影,小不点与春冰薄均感奇怪,这时小血海却顽皮地提着火把,好像已倒地的敌兵还没全死,一个一个地用火烧。
小不点见他这般,恍然大悟,只听小血海口中念念有辞说道:“唉,战争真是可怕,本来活生生的人,一瞬间便没了气息倒地不起,就算是敌人,也是一个人,我们生前做不了好朋友,死后也不要有来往才好。”
春冰薄见他如此,似乎也明白过来,命令“穷兵”各以兵刃,以潮水式将每个倒地的尸骸再加一刀。
其他的“好朋友”,亦个个提着火把不断放火烧尸,小血海一边笑一边说:“你们死得好惨啊!为免你们暴尸荒野,尸骨被野犬当做晚餐,我好一点替你们火葬,尘归尘,土归土,千万不要记住我才好。”
过了一阵,小血海那一边已有过半数尸骸被火烧着,大火借风势蔓延,整片山头化做火海。
蓦地,尸骸中竟有一人弹起身来,小血海顿时哗声大叫:“哇!尸变啊!尸变啊!”
天下间是否有尸变的事,倒是不可猜知,但目下此人肯定不是尸变,因为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根本未死。
原来神山八代为了能安全彻走,竟不顾身份尊严,趁着兵马混战时,脱去一个普通士兵的战服披在身上,扮作死尸藏身其中,企图等他们都离开后再走。
他这么不要脸,倒是教人意外,但这样做本来应该很有效。
可是他遇上了顽皮又洞悉先机的小血海,他一直在旁观察战况,要是有人逃离战场,绝对走不出他双眼,神山八代又不是长着翅膀,怎么可能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稍加推想,便知道他使出这种最无赖最下流的方法,小血海一招火攻,迫他现身。
见神山八代行藏败露,小血海得意笑道:“哈哈,这么躲着很好玩的么?要是你不起来,我真的会把你挠着的啊!”
神山八代板着脸孔,脸色阵红阵青,沉积嗓子说道:“你们发现了我,并不是你们幸运,只是你们不幸而已。”
他倒是说得半点不假,只见他默默地运功,无祷的内劲自脚底传送出去,把他方圆丈许的尸骸也迫得跳动起来,再加把劲,十多具原本已死的尸体便弹起站直,恍如未死。
只见神山八代哗啦一声,尸体竟举起刀来向小不点及春冰薄等人猛劈,每一刀皆受了神山八代的内劲,是以出刀极重,令各人挡得甚为吃力,春冰薄较为聪明,不直接挡刀,而是将尸骸横里割开两截,可是接着的十多具尸体如天将军般自顶上飞扑而来,更懂得旋身闪躲他的“将军令”,一时间陷入了与尸体死战之中。
小不点这边的“好朋友”情况亦好不了多少,面对会武功的高手,笑天算刚想要小黑和小丙上前协助,可是小血海却满有自信说道:“哈哈,娘亲,我劝你们还是尽快入城去好了,不然都当不上英雄。”
笑天算不甚明白,以为小血海一人便可对付神山八代,可是小血海随手向前指去,一头白色的健马飞奔而至,她才终于知道儿子的意思。
骑着大白的人,除了小白之外,还有谁?他终于赶来了——
第八章战争与和平
小白说服了天狗丑人按兵不动后,便独个儿策骑大白奔驰而至,先到过“皇首城”那边,见将军与血霸王等大军已将城池收回,便赶来“皇京城”这里察视战况,从远处便能看见一山是尸骸,又见妹子笑天算与神山八代在对峙,他早在“天皇帝国”的时候已见识过神山八代的卑鄙无耻,怕妹子无法应付,便暂且不入城,拐了个弯来到后山山头。
一见小白,神山八代便即严阵以待,可是小白似乎已不将他放在眼内,只是说道:“我相信你的其他同伴都已经阵亡了,我是不会放你离开,意思是说,你一定要死。”
阔别了一时,小白的说话又多带几分威严,而且语气坚定毫不犹豫,说要杀神山八代便直接说出口,若是以前,他从不轻易言杀,如今知道事情轻重,这种敌人不能留便说不能留,冷静而决绝,充分表现出一个王者应有的态度与气量,笑天算一楞,知道仍是没法把他赶过头。
她摇摇头,又想起父亲笑三少被杀一事,可是眼下战事未平,也就权且将之藏在心里,等战争一完,才将事情转告。
有小白应付神山八代,笑天算也不打算在此浪费时间,只想尽快赶入城中,概因他们这次来是要争取光荣,要是再怠慢,等战事一完,没有人知道他们曾为打倒“天皇帝国”出一分力,一切便白费心机。
春冰薄虽然有些不忿,但刚才神山八代露那一手,便知道自已与他武功有很大距离,就算再待在这儿也无济于事,只得抽马回头。
等各人走了十多丈外,小白才施然对神山八代说道:“今日你再跟我打,你未必能接得了我三剑。”
他这么一句,顿时教各人又忍不住回头。
神山八代向来也不是多言的一个人,既然小白说要必杀,他暗地里已默默催劲,这时体内真气如一把拉满了的弓,不吐不快。
见他双掌打出,呜哗怪叫,果真气动山河,笑天算等远在十多丈外,也感觉得到震动传来。
百多具围绕着神山八代四周的尸体,全都像听他命令般跃然弹起,握着兵刃飞扑小白。
小白他不徐也不疾,递手出去,看似缓慢,实际却又极快,一握“赤龙”剑柄,姿态浑没半点狂霸杀意,又不见灿绝剑花作配合,身与心都同时保持最温婉的状态。
人顿入虚空,通体光明,却散发着无形的气压笼罩着所有扑过来的尸体。
远看尸体,就如静止在半空一般无异,到看见他手再动时,“赤龙”已然出鞘,金光遍射,在尸体身上乱窜,神山八代张大了口,欲动未能动,金光又集中在他身上盘旋飞舞,煞是好看。
枫的一响,金光遽然消失,小白已骑着大白丢下神山八代不理,各人大感好奇,此时一阵轻风吹来,刚才被金光绕过的神山八代已被断开十多截,一块一块倒在地上。
他们甚至乎无法看得到小白出了多少剑。
究竟有没有出剑?
小白轻松地策骑大白继续向“皇京城”飞奔而去,越过了笑天算等人赶在前头,还调皮地叫嚷各人追赶,小血海不闲着,快步急迫,向山下“皇京城”迈进。
入到城内,战乱经已平息,“天兵神将”一见主帅小白,便摇旗呐喊,城民也争相一睹小白的风采,好不威风。
这一仗要不是小白的“天兵神将”,在里外配合,攻他们不备,又吩咐天恨闯来“皇宫”,绝对没有这种迅速收回城池的效果。
飞鹰自城楼亲身而下,小白见他展臂如鹰,又有大群百姓跟在身后簇拥,便猜知他是个人物,开腔说道:“阁下可是飞鹰?”飞鹰说道:“正是。”
小白将他仔细打量,见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气度不凡,料想是个正派人物,放下心来。
来此之前,他一直担心飞鹰若与余律令是同道,是正是邪也很难猜知,如今放眼望去,见余律令跟在小女孩的身后缓缓走来,见他脸上没有丝毫杀气,也放松戒备。
飞鹰说道:“不凡圣子、宫本剑藏、一休大师先后已死,神山八代刚才又被你所杀,但我们还是走漏了两个人。”
小白说道:“是江川不死两爷孙。”
飞鹰说道:“对,我一直担心他会乘我们一起反抗时才出来反攻,岂料老不死由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他愈是不出现,却愈令人担心。”
听了飞鹰的说话,小白却似并不放在心上,遥看“穷兵”仍在城中追杀“天皇帝国”的残孽,反而皱起了眉头,问道:“伍穷果然也来到了。”
飞鹰对小白不将老不死放在心十分诧异,小白只说道:“如果伍穷来了,伍穷才是一个问题。”
小白这样一说,飞鹰更不明白,这时只见一人提着一个头颅穿过人群出现,手上那头颅还在滴血,每一个城民瞧见,无不哗然震惊。
提着头颅的人,是太子。
那个头颅原来的主人,叫大力。
太子双手将大力的人头掷在地上,说道:“我已经问过了,他并不知道老不死在哪儿。”
原来太子要追杀大力的原因,也是想要知道老不死的下落。
应该死的人,如今确切的死了,小白还是那般模样。
经历了那么多重大起伏,人变得成熟,当日大力将他出卖,早就不当是一回事。
小白对太子说道:“你的确很出色。”
太子说道:“比起你现在的成就,差得很远。”
小白说道:“我的路很难走,而你的路应该比我更难。”
太子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倒不介意,因为要是这样能够成功的话,则显示出我比你更出色。”
小白说道:“我的两个儿子也很出色,刚巧,你杀了莫问的娘亲,又惹上了梦儿,要是你能把他们两个也败倒的话,才真的出色。”
太子说道:“就这样承诺了,你不会追究我杀芳心的事。”
他替小白杀了大力,还他一个头颅,其目的也就是希望小白不追究芳心一事而已。
小白略一吟哦,不置可否,也不欲追究,毕竟一切已经过去了,平定了“天皇帝国”之乱,小白已有“神国”,再助万骨枯取回“武国”,现今又再收复“皇国”,天下几乎已尽是小白所有。
太子就是算准了这一役小白必然大获全胜,要是小白向他追究芳心的事,以他现在一般人的身份,绝难抗争,所以他必须要做一点令小白感到可以开心的事。
这时域外又吹起号角,远远过去,一大队兵马在城门外集结,令城民大吃一惊,因为军兵所挥舞的旗帜,又是属于“天皇帝国”。
难道是老不死么?
兵马在离城门外几十丈处便停步不前,为首一个人,骑着健马快步走过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小白在“天皇帝国”的一个好朋友。
天草太子。
小白欢呼一声,策骑大白飞奔去城门迎接,脸露欢欣的表情,说道:“很久不见了,天草天皇。”
小白称呼天草太子为天皇,令他脸红耳热,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天草太子这名字,天草仓竹夭。”
天草太子再次叫唤起小白写书时所用的笔名,令他倍感亲切,两个好朋友再次聚首,一个已贵为“天皇帝国”的天皇,而小白,也差不多已可统一中土。
小白说道:“小白今天很高兴,我们应该喝一壶酒吧?”
天草太子道:“很应该。”
小白说道:“也顺道送你离开。”
两个不同地方的王者,头也不回策马驰去,可是飞鹰一直最担心的事还是未有答案,他将小白叫住,小白回头说道:“我说过了,要是伍穷来了的话,伍穷才是问题,可是到现在为止,小白对伍穷全无办法。”
一旁的天草太子听了,一脸狐疑,说道:“你没有跟他们提起棺材的事么?”
飞鹰一愕,说道:“棺材?甚么棺材?”
小白微笑不语,与天草太子双双策骑远去,到走出了十多丈外,天草太子始终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你真的就这样放过了老不死?”
小白说道:“反正他也活不长,而经过此役,中土可以暂停战争,我不想再多烦恼。”
天草太子说道:“杀了他不就可一了百了么?”
小白说道:“嘿,谁又料得到,原来上次老不死跟万寿圣君一战,他已被万寿圣君临终一掌所重伤,落得半死不活,要躲在那副棺材里养伤续命,便让他多活几载吧,反正他已二百多岁,我倒不信他可以再长命百岁,就让他静静地寿终正寝好了。”
天草太子说道:“但我早跟你说过,他的目标是伍穷,伍穷既然来了,他必然会成为你的祸患。”
小白突然沉着下来,顿了好一会才认真说道:“假如真是如此,我才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杀死。”
原来上一次老不死与万寿圣君的惊世决战,老不死最后以“天煞”贯穿万寿圣君身体时,曾吃了圣君最后一掌,轰中了前额,而因为这一掌,老不死已经严重重伤。
可是经过那一役,大家都估老不死天下无敌,没有人够胆挑战,所以后来占据了“武国”四座城池后,便一直按兵不动,旁人皆以为他要部署好一切才再进一步进攻,岂料所有人都像个傻瓜般中了他的诡计。
小白能够得知这事,也全靠天草太子。
天草太子一直反对侵略中土,这次老不死率领大军越洋过海,他并没同行,反而藉着这吹机会,迅速占领“神山藩国”和“江川藩国”,统一了长期分裂的“天皇帝国”,并正式登上天皇的宝座。
平定一切后,他又恐怕老不死的“大东日帝国”梦想实现,便努力联络小白施以援手。
可是他自己始终也是“天皇帝国”人身份,断没可能借兵予小白,加强他的兵力,于是便暗中派人混入老不死身边,从中知道了老不死的情况,向天草太子汇报,天草太子又派人送信给小白,这一切都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进行。
天草太子身边的人,当然就是一命。
小白知道了实况,便不再犹豫,决定组织一切发兵攻打,所以一命的功劳着实不小,只是小白还未见过他。
两人上得船来,把“武国”四座城池内的士兵带走,到此,“天皇帝国”的扰攘总算告一段落。
天草太子说道:“对了,怎么还不见天狗丑人?你没有将我给你的信交给他吗?”
小白摇了摇头,说道:“信是替你交了,里面有你天皇的御玺,才可摆平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又向他承诺,日后会加强与‘天皇帝国’通商,把你们所需要的物资输出去,他本来也是乐意见到这个情况,更加没有可能对我拒绝。”
所谓信,就是烂铜铁亲手交给天狗丑人的那一封,原来这信的确万分重要。
天车太子还是不明白,说道:“他既然看了,难道还不肯接受我册封他为天将,替我掌握军权么?”
小白摇头说道:“很有这个可能,他并不喜欢战争,但更重要的是,他与我之间还有一点仇恨,他要还给我,必须要教好我的儿子笑梦儿,否则不能离开中土一步。”
天草太子会意过来,两人在船中斜着夕阳,但觉阳光甚为温暖,回想这些年来,两地有过无数战役,如今终于可以平息下来,心中都无比舒畅,虽然不知何年何月又再战火蔓延,但能有一日宁静,便应该珍惜享受。
和风轻轻吹拂,小白忽然想起了耶律梦香,开口问道:“梦香她怎样?”
在天草太子的指示下,一命负责照顾耶律梦香左右,原来这事小白都知道了,难怪万骨枯提起时,他脸露微笑。
天草太子说道:“真奇怪,她说,暂时让你当她死了,你们两个出了些甚么问题吗?”
小白微笑不答,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令天草太子更觉迷惘,可是他并不追究,他不加细想,因为小白的智慧,从来都不是他可以比拟,再加上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事,他更不明白。
“皇宫”的殿堂上仍然大火熊熊,在其地底下却别有洞天,一个偌大的洞窟,藏着一具棺木。
伍穷一入“皇京城”便快马赶入皇宫,目的也是想杀一两个敌军大将耀武扬威一番,终于让他遇上了江川十兵尉,正要来一番龙争虎斗,江川十兵尉却大声叫停,并将他带到这洞窟里来,说是江川老不死要见他。
伍穷大感好奇,便随他而来,却见老不死躺在棺木里,今他大吃一惊,哪知推开棺木,老不死虽然苍老不少,但还有气息,一见伍穷来到,即二话不说一手擒住他颈项,说道:
“你是我所见过最顽强的人,你很有潜质,如果我把毕生功力都传给你,你愿意替我完成‘大东日帝国’的梦想么?”
老不死的毕生功力,那是多么吸引的一件事,伍穷例嘴笑道:“他妈的,我还可以选择么?哈哈哈!我不但要‘大东日帝国’,凡有陆地的地方,都归我伍穷所有!”——
第九章绝艳双妹麦
离“神国”以外十里,有个名为“天香镇”的名城市集。位处要塞,往来商贩又或押挥、旅游人士,均必须在“天香镇”内稍事休息,补充粮草后才能继续上路每凡是如此人流畅旺市集,必然龙蛇混杂。何况正当战乱,从事商贩者利钱更高,自当天天客似云来。
闲来无聊的莫问伤患犹未十足痊愈,便来到这熙来攘往的名城市集,瞧瞧热闹情景,倒也赏心乐事。
“神国”上下尽皆随小白出征“天皇帝国”,仍留在该地难免太闷,莫问还是爱热闹多一点。
大街上的“八喜酒楼”是最大食肆,南北美食驰名,尤以“白露鸡”、“烩鸭四宝”、“琥珀莲子”等最受欢迎。
大清早莫问便独个儿来到“八喜酒楼”,品尝它的“白露鸡”。鸡脯肉为主料,加上蹶鱼肉、红沛椒、香菜叶、牛奶、鸡蛋清等配料,先蒸制而后做成汤。
莫问最爱牛奶弄白的汤,正是“露凝而白也”,故名“白露鸡”,甚有意思,每一回总吃得津津有味。
“来啊,糟糕,老天爷今天又老眼昏花了么?全都开大,哗!输个清光了!”
突然而来的一阵吵耳声,教莫问陶醉美食的心情当下冷了半截。再来一阵摇骨骰的刺耳声,整间“八喜酒楼”人客们无不侧目,心中愤怒,却都不敢出言咒骂。
莫问好奇下拉着店小二盲鬼问道:“好端端的安静酒肆,怎么忽然杀出吵耳哭闹的一群人来?‘八喜酒楼’不是变了‘八喜赌坊’吧?”
盲鬼当下不住赔着不是,拉着莫问侧耳细声道:“他们住上三天了,是‘冷血方唐家’的人啊,千万惹不得!”
莫问一时间呆住,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道:“小二盲鬼,甚么是‘冷血方唐家”啊?这个家的名字好生古怪,怎么会复杂得四个字叠在一起?”盲鬼偷偷的拉了棉子坐在莫问身旁,身子尽量贴近,轻轻耳语:“‘冷血方唐家”是指由四位师兄弟组成,以各自的姓氏,冷家、血家、方家、唐家,便组成了‘冷血方唐家’,你好孤陋寡闻啊!”
莫问愕然道:“难道这‘冷血方唐家’是远近驰名的甚么名门大派么?倒真的未有见识过。”
盲鬼笑道:“这也难怪,才两年光景,‘冷血方唐家’便平地一声雷,屹立成为富甲一方的名门大派,从事押运、保护、收债、授徒四大项目,这两年来战乱频繁,他们的生意总应接不暇。”
莫问点头道:“也就因此而势力渐渐坐大,那些小的到处招惹生事又或吵闹扰人,却不自知!”
盲鬼吓得连忙掩住莫问嘴儿道:“不……,算了吧,老板为了息事宁人,特别请来另一批厨子、店小二服侍,咱们得过且过、勉勉强强应付过去,免得出事便是了。”
“莫老兄倒要留意那把玉腿搁在椎上,一脸俏貌,生有一对兔仔门牙的十六岁机灵可人儿,她便是‘唐家’的千金小姐唐芙,这娃儿生性好赌,又大情大性,话声是吵耳一点,但却相当悦耳可爱。”
“而坐在她身旁的冷艳如霜十七岁少女,美得有点过分,但却是一副娇生惯养,瞧不起旁人似的难以接近。她是‘冷家’的千金冷柔柔,两人一同负责押运三个宝箱,但已留在此三天了。”
经店小二一番介绍,莫问就在暗中注视起两位美人儿来,一个活泼开朗,另一个冷漠幽艳,不同风情,却一样教人愈看愈入迷。
莫问心里暗道:“甚么‘冷血方唐家’,原来是专门出产不同种类美少女的‘宝号’,真的应该见识。”
那个调皮又大动作的唐芙,突然双眼一反,竟挞倒在桌子上,伸出舌头来,气绝似的。
“我死了,又是开大,娘呀!爹呀!太公呀!太上老君呀,可怜的唐芙连下一回的押运粮饷都输清光了,请,请苍天给我一个闪雷,就这样劈死我好了,生不如死呀,呜……!”
假意装作哭泣的唐芙,当赌桌的大庄,哪知一下来便连开十一口大,输得精光围着一起赌的十二个镖师,反过来却笑得灿烂非常,各自分了原来属于唐芙的一大堆银两。
一头白发已近六十的店小二张伯端来一碟饺子,笑道:“来……,饺子嘛,又香又甜,吃过后运气好转,一会儿便大杀三方,有杀没赔,唐家千金赢回万金。”
原来倒在桌子上诈死的唐芙,当下弹了起来,笑道:“嘻……,好说话让我又回复斗志,天呀,保佑我吃过饺子,万事如意,大杀三方,语无伦次,哈……,张伯,送你香吻作多谢。”
一双柔滑红唇吻在张伯额上,当下把众年轻镖师都瞧得目定口呆,只觉咽喉间竟干涩起来。
坐在一旁的冷柔柔突然道:“唉,再赌下去,唐芙妹子非但要献吻代债,出卖处子、邀大家作入幕之宾也不出为奇,可不必太心痒痒,这种事好快便要发生了。声音冷冷的,跟她的姓氏一样,语气单调而平,可见冷柔柔对一样是绝色的唐芙毫无好感。只见唐芙没正经的诈作被一箭射中胸口,向后跌跌撞撞的,扮作惶惑的模样道:“哎呦,不妙,不妙,又……
不慎中了‘箭’,烯!”唐芙作状抽拔出箭枝,忽然又回复笑容。
“哈……,妙哉,妙哉,‘冷’箭竟射不伤我,谢镖师,你以为是甚么原因呢?”
那原来正把饺子送入口中的谢镖师道:“恐怕……对了,对了,该是冷大小姐手下留情了吧?”
唐芙竟一脚蹴向谢镖师的屁股儿,哈哈笑道:“千错万错,马屁不错,但在我唐芙面前,拍马屁的你马屁立即穿!哼,其实是从小都被冷姐姐的‘冷’箭射伤,终练得铜皮铁骨,面皮是铜皮,傲骨是铁骨,‘冷’箭也就伤不了我的自尊,明白了没有?”
谢镖师不去理会唐芙,转过身去欲跟冷柔柔道歉,哪知她身旁已有乖乖递上饺子美食的上官、司徒及周镖师三人。
冷柔柔不肯张囗,只冷冷的道:“先给唐芙妹子吃个饱吧,一来她输得一身空空如也,好需要东西填塞,二来我又不是跛子,不必别人帮我、照顾我!”
只见唐芙把右腿从幌子上放下原来她幼年意外跛足,引为大憾,旁人从来不敢提及。
如此绝色美貌可人儿,偏有着弭补不了的缺陷,难怪一大堆镖师,虽然面对两大美人,但目光却截然不同。
各有美态,只是一个美得完美,另一个走起路上来怪难看的,大家都忘掉了她的绝色悦容矣。
每当两女斗口,不出三句,冷柔柔总爱突然一句讽刺妹子跛足,教对方难堪之唐芙好怕触碰这心灵最深伤痛之处,但老爹多番叮嘱不能为小事吵闹,伤了真感情。唐芙只好每一回都立即闭口,诈作充耳不闻,一切未有听见过,敷衍过去便算。
冷柔柔心中升起一阵必然的胜利感觉,于是也不再乘胜追击,从另一方单单打打。
“司徒九,我早命你多多照顾可怜的唐芙妹子,你啊,总是缠着我递这送那,还不快过去把饺子给妹子填饱,难道要她哭了才双手送上吗?真笨!”
奉承大献殷勤的镖师司徒九,跟同行的谢代、上官木、周游等三镖师,对美艳如霜的冷柔柔早有情意,对方的喝骂送入耳里,不知怎的都变成甜言蜜语,十分受用。
司徒九立即笑道:“对……,阿九真的又忘记了,先让妹子吃个饱,原谅!原谅!”
像是遵奉圣旨纶音一样的司徒九,急忙转过身去送上饺子,直递到唐芙的嘴巴前。
张口一淡,嗯,味道不错!
唐芙呆住了,冷柔柔也惊愕不已,司徒九、谢代、上官木、周游等十二位镖师,都一头雾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来。
“你……怎么吃了我的饺子呀?”唐芙一时间的失神,呆呆望着眼前这二十岁少年,满脸通红的,竟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原来一直坐在十二尺以外的莫问,不知怎的竟突然走了上来,一张口便吃掉了司徒九原来递给唐芙的饺子。只见香汁从口腔中渗了出来,莫问舌头舔了又舔,只因跟唐芙太脸贴脸,险些儿便要舔上对方的红唇来。
冷柔柔是整队押镖两个统领之一,当下大怒喝骂:“大胆狂徒,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莫问急急转过身来,不回覆冷柔柔,却盯住她手中的饺子,好像又要过来抢着吞吃似的。
谢代等几个镖师,慌忙拔出刀来保护,只是刀只拔出了一半,竟又掉回刀鞘之内。
原来莫问飞快的移步上来,尽封了数个镖师颈下“大椎穴”,当下教众人再也动弹不得。
气极的冷柔柔在拔剑之前,先把手中饺子掉入口中,再站起来拼杀,哪知才一移身站起,右臂一阵刺痛,原来“大包穴”已被莫问一指封了,全身立时僵住。
莫问竟伸手去擘开她的嘴巴,再把鼻子凑过来,嗅了又嗅,好生陶醉似的,教千金之躯的冷柔柔脸红耳赤,秀眉紧尘,恨不得破囗大骂,再十剑把这狂妄少年碎尸。
莫问伸手指要挖出冷柔柔嘴巴内的饺子,但偏不成功,只气得她愈觉尴尬又大怒,满脸通红,全身都火烫般发热起来。
身后的几个镖师功力比司徒九等都差一大截,抢上来只有送死,惟有眼巴巴看着莫问逞凶。
挖了三下仍是徒劳无功,莫问忽发奇想,突然一指戳向冷柔柔胸口“神封穴”,刺激她舌头突然弹前,把原已掉入口中的饺子弹了出来,莫问张口接住,又吞吃掉了。
莫问慢慢咀嚼,惊奇的道:“真奇怪,这位柔柔姑娘的口腔香气,竟完全及不上先前那唐芙小姐,嗯,或许这样的吸闻未算贴切,不如来个嘴巴对嘴巴吻一下,这样一定来得更真实。”
好个荒唐莫问,竟真的移步上前,双手按着艳丽却已怒目狂瞪的冷柔柔香肩,正要吻个痛快。
只是嘴巴的四片咀唇还差三分便要接触,莫问突然又道:“呀,错了,先前是那边的唐芙小妹子先,再到你这冷柔柔姑娘,吻完那再吻这,嗯,好像这样就跟先前一样了。”
莫问转过身来,原来好想看见平时刁蛮任性子的姐姐冷柔柔,在无辜情况下失去初吻,岂料一下子情形倒转过来,一旁的唐芙不禁心慌意乱起来,不住的站着傻笑。
十六、七岁的两个“冷血方唐家”的小妮子,自小便爱斗嘴,心里没有甚么,惟是总想在别人面前胜过对方。
同是未尝过恋爱滋味,未有过初吻,更不大懂得男女间情爱的二人,一直以来都只有四大家族的少男拜倒冷柔柔石榴裙下,跛了一脚的唐芙只有冷眼旁观的份,滋味从来都不好受。
她当然也好想有男孩子献殷勤,只是没头没脑的钻出一个不知名笑莫问来,虽然也是眉清目秀,但一时之间怎也难以欣然接受。
“哈……!”当莫问的嘴巴挨近时,唐芙竟不期然的咯咯大笑了起来,弯着腰,泪水从眼角中滴了下来,难以自控。
莫问呆呆道:“有啥好笑?”
忍俊不禁的唐芙笑得疯了似的,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道:“你……哈……,你的样子好趣怪,哈……,应该没口臭吧?哈……!”
大情大性的唐芙未有被点穴,她下意识感到眼前这莫问并不是甚么歹人,也许只是跟自己一样爱闹爱玩的人罢了。
粉拳如雨下,不住的轻轻击打莫问胸口,笑声不绝。
莫问却道:“我在问你啊,有啥好笑呀张伯!”
张伯不就是那店小二么,他原来也在笑,对了,他笑甚么?——
第十章柔柔冷冰木
你笑我笑人人都会笑,但笑不一定都一样。
存心侮辱别人的,是耻笑!
得意忘形的笑态,是大笑。
忍俊不禁便笑了,是失笑。
不知所以却又笑,是傻笑。
甜在心头开心笑,是微笑。
一同喜乐畅怀的,是欢笑。
稍稍感动发出的,是浅笑。
外表笑痛在心中,是苦笑。
失常疯态毕呈的,是狂笑。
迷入心底难自拔,是痴笑。
暗暗的怕失仪态,是偷笑。
偏偏这位原来不经意退在一旁的店小二张伯,不在耻笑、大笑、失笑、傻笑、微笑、欢笑、浅笑、苦笑、狂笑又或痴笑、偷笑,而是嘴角带着轻蔑,有种不寻常意思的“冷笑”。
莫问一个转身瞪目向着店小二张伯喝道:“为甚么我正要吻唐芙姑娘,你这家伙却在冷笑?”
这究竟是一个好问题还是一个屁问题?
张伯发呆似的全身颤震,牙关不住上下乱动发出咯咯之声,不懂回话。唐芙立即抢上来道:“张伯怎样笑关你屁事吗?你这无赖愈来愈过分,哼,我唐芙才不怕你哩!”
莫问毫不退缩,当下再喝道:“好端端的张伯应该失笑又或大笑,绝不可能冷笑。”
好赌又生性爱斗嘴的唐芙一样的喝道:“也许张伯怕冷,从内冷至外便来了阵阵‘冷笑’,满意了吧!”
莫问轻轻摇首说道:“不能满意!张伯的内功比你们一众镖师强上三倍,练的又是阴柔内家气功,体内炙热如火,绝不可能冷,一冷便是走火入魔,应该一命呜呼了!”
唐芙一时问答不上来,只因为她对武功不大熟悉,非要想一阵子才能理出一点头绪,又或狡辩。
莫问却已急不及待喝道:“再者,武功如此出色,却躲在这不大了了的‘八喜酒楼’当个暂代店小二,不太过分奇怪吗?”
脑海愈来愈乱的唐芙正要辩白,但莫问又喝道:“就算是张伯这武林高手不介意干些粗工赚点旅费,他身后的那两个临时店小二又怎么了,功力较低微,但一样内功非凡,更且深懂用毒害人。”
用毒这两字一出,在场众人一阵茫然,莫问又已抢先喝道:“我封住大家穴道,只消一阵子便能自行冲开,惟有是中了毒,内力暗暗提不起来,便依然全身动弹不得。”
“对啊,张伯端上来的饺子没有毒,大家都有注意过,只是请留意一下他的右手指甲,对了,呈浅绿色,是迷住心脉的‘虫毒’,有色无味,烈性相当。”
唐芙再也不能张口反驳了,一来是因为莫问的解释太详尽,他间接答了为啥要代两位可人儿吞下饺子。二来是唐芙发觉身后的张伯已用那沾有“虫毒”的手扣住她脖子。
张伯说道:“阁下与咱们之间恩怨无关,请过路吧!”
莫问却不理会张伯的话,拉来凳子一屁股坐下,仍是愕然的凝视着张伯道:“你还未答我?”
张伯当然不是一般的店小二,他的全名是张五狼,外号“翻云手”,他部署一切目的是为了擒去两位美人儿冷柔柔与唐芙,只可惜功亏一篑,竟给没头没脑的莫问弄得一团糟。
惟是幸而唐芙已在自己手上,事情或者还有转机。
莫问托着腮子,一脸不悦的道:“张伯呀,你怎样不答我?快快答吧,我等得不耐烦了!”
张伯好生气愤道:“臭小子,你要我答甚么?”
激得莫问不住以脚踏地,恼怒道:“你还未聋啊,怎么听不到我先前不住问你,你笑甚么啊?”
被气坏的张伯气炸了肺,仍强忍着道:“我笑当然是因为计划成功,先弄得一阵假风声,教押运镖的他们不敢上路去,目在这‘八喜酒楼’让我们下毒擒住,满意未?”
莫问却是摇头道:“未,当然未满意。”
张伯怒道:“看来阁下是存心作对,非动手不可了。”
莫问叹息道:“看来阁下是个半哑巴,有一点东西永远说不出口,还是不肯解释你刚才笑甚么?”
稍稍移动一下凳子,莫问反过来对着镖师司徒九,笑道:“好了,阿九镖师,不如由你来代张怕解释好了。”
冷柔柔、唐芙等知悉大敌伏击,布下害自已的陷阱已茫然失措,突然莫问又把话题拉来扯去,更加教众人迷茫,不知所以。那个吃了饺子的镖师司徒九,又怎能冲开穴道答话呢?
莫问凝视着呆住不能动弹的司徒九一阵子,霆起眉头来,甚是不满似的,叹道:“唉,让我找个好法子打开你的嘴巴吧!”
随便在桌上摸来一把小刀子,左手竟上来解开那司徒九的裤头带子,再脱去他那最后下半身的短裤子哎呦,露出来了。
莫问竟疯了似的,左手一握便执住那话儿,跟住扯长拉直,一刀便劈下,要那话儿与主人司徒九分家。
已是冷汗直冒的司徒九吓得魂飞魄散,当下不知怎的竟能行动,一步跃开,连忙抽回裤子,好生尴尬、出丑!
莫问一阵诧异,回头对着唐芙、冷柔柔及一众镖师笑道:“哎哟,有了好重大的突破发现,原来被封了穴道,另一解穴的方法是拉住他的那话儿一刀劈下,让他以惊人的力度冲开穴道,太惊人的伟大新发现,我想阿九哥哥你可以成为经典人物。”
一番胡言乱语,莫问的话间接说明了原来司徒九未有被他封了穴道,但吃了有“虫毒”
的饺子,竟仍能动弹。
其他吃了饺子的都一概动弹不得,为啥司徒九明明吃了饺子,中了毒,却突然能动呢?
莫问笑道:“这司徒九哥虽然也有一同吃饺子,也一同中毒,只是大家静心的贴近他嗅一嗅,就会发现他身上有一种比较清淡的荷花香,男子汉大丈夫,干吗要涂荷花香呢?”
“啊,原来荷花香内里的清凉香味,正是消解‘虫毒’的最佳解药,九哥哥口腔含有荷花香,也就不怕毒。”
“不怕毒也即是没有中毒,没有中毒却扮作动弹不得,依此推测,唯一合理解释,九哥哥本来就是内奸,是投向了张伯一伙,准备一同劫去镖银、财宝,以及两位好妹子的帮凶。”
莫问转过身来,再问张伯:“张伯,你试试再想想然后答我,你先前笑甚么?”
张伯不禁长叹一口气,佩服得五体投地道:“一切也走不出少年英雄的法眼,好,我来答你。我先前冷笑,一笑大计成功,二笑这好色的司徒九,以为真的今夜能得到冷柔柔处子之身,奸了她!”
一阵晕眩落到冷傲的冷柔柔身上,她又哪能料到此行押运简单的宝物,原来敌人竟早已里应外合,还准备要淫辱自己,当下光起火来,拔出长剑,挺剑便往司徒九心房刺去。
被识穿一切的司徒九一阵慌乱,但总算也能立即回刀挡格,当的一响,手臂微感酸麻。
原来仓卒间难以提力,加上冷柔柔怒火上头,杀力大盛,一招过后,再来攻得更狠更急,剑光闪闪,存心要一剑毙这淫贱奸徒。
莫问突然走到柜台的一边,找来一个装着茶叶之类的瓶子,竟忽地把内里东西都撒向一众镖师。
张伯当下大急起来,但却已阻止不了甚么。
莫问笑道:“嗯,‘八喜酒楼’的荷花香干叶子原来只是下等货色,大家只能尽力嗅多两口,大概也可以解去身上十之七、八的‘虫毒’了,唉,这酒楼的老板好孤寒,怎么不买上等荷花香干果子呢?”
一众镖师一下子都回复拼杀之力,但唐芙却在张伯手上,大家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只剩下怒不可遏的冷柔柔一招“阴蛇破洞”,剑拍打肩膊,内力压下,竟曲弯了剑身,似蛇一样钻向司徒九的胁下刺去。
这绝招剑学是父亲家传成名一式,去势似缓实急,剑尖灵活巧动,一抢上便如蛇咬破敌人胁下弱点。
呀的一声痛叫,只见司徒九胁下位置忽然冒出血渍斑斑,明显地多了一个血洞,痛得他倒地惨号。
冷柔柔虽然一脸怨恨,只是原来冷冰冰的艳脸,却因而增添了一阵阵教人陶醉的怒红。
原来的过分单调艳色,混合了一些嫣红,竟出奇的充满了挑衅,教人目不能转睛,只觉美貌是难得的悦目。
更甚者会心跳加速,欲火渐渐蔓延全身,心头开始浮动又淫动,荡漾的心叫春心。
司徒九这出卖“冷血方唐家”的内奸,一直垂涎冷柔柔美色,终按捺不住包心,与外敌里应外合。
如今虽已受伤,惟是望见玉人那震动心弦的红粉美貌,还是禁不住露出醉迷之相,竟忘掉杀身危机就在眼前。
反观含恨的昤柔柔愈见司徒九那贪色双目凝视,心头怒火更加难以遏抑,挺剑再刺,竟直取咽喉,要这无赖成为剑下亡魂。
沉醉于美妙色相的司徒九,大难临头仍懵然不知,待剑气刺裂脖子皮肉,才猛然痛醒。
只是剑势正狂,如何也难以招架,人急智生,慌忙头向后仰,咽喉未有破穿,但剑劲却直破开上唇、鼻子直铲破相。
削猪般的痛叫声划破长空,只见司徒九痛得不住在地上挣扎,双手掩脸,看来剑招委实对他带来好大伤害。
自小被宠爱惯的冷柔柔,是“冷血方唐家”最绝色的千金之躯,拜倒她裙下之臣多不胜数,向来都是只有教她飘飘然的赞,绝未受过半点打击、挫折,刁蛮任性早已牢牢种下。
今番极大的侮辱在前,心下早已决定斩杀此贱人,破相一剑舒了悲愤闷气,但手中剑却未有慢下来。
反手握剑,冲前就要劈斩掉司徒九的狗头。
“手下留情,杀不得!”
随话音而至的是一柄飞刀,当的一声正好挡开了冷柔柔的剑,更震得她前臂一阵麻痹。
司徒九乘此良机,连滚带爬的躲至救命恩人张伯身后,但仍是双手掩面,不住呻吟痛叫。
一脸盛怒的冷柔柔回头细看,一手掳住唐芙的张伯,另一手已夹住四柄一样的飞刀,随时准备再发招。
冷柔柔当然好想扑上去追杀,但单凭一人之力又怎可能挡得住张伯的飞刀么?
俏脸胀得通红的她,当下怒喝道:“你们这群不中用的镖师,难道都跟那司徒九一伙吗?还不给我杀了这四人!”
冷大小姐的命令来了,只是没有一个镖师敢动手,因为人质唐芙还在对方手中,性命随时不保,哪个能担当此过失?!
冷柔柔见大家都不敢杀向张伯,还以为都怕了对方的飞刀,蛮性子激上心头,竟走至莫问身前,随便从衣衫摸出三两银锭,随手抛在莫问桌前,说道:“你不怕死,替我杀了他们,这三两银就送给你。”
冷家的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对银两一向视为万应良方,只要拿出银两来,甚么事都一定可以解决。
冷柔柔自小耳濡目染,当然也不例外,加上气愤下更性急,竟当着众人要收买莫问替她杀人。
好个莫问竟毫不考虑便把银两收下来,但身子却是动也不动。
冷柔柔呆了一阵子,才道:“你……这家伙算是甚么意思,收了银两便应该替人家卖命、完成任务啊!”
莫问竟悠闲的坐下来,自斟自饮,吞下了一杯烈酒,摸一摸肚子才道:“这个当然,冰冰姑娘说得对极。”
冷柔柔又是一脸愕然道:“唏,你这疯少年原来一双耳朵有问题,我姓冷,名柔柔,不是叫甚么冰冰。”
莫问笑道:“唏,你这笨丫头记住了,原来你爹娘想你温柔又柔和,但你偏偏冷若冰霜,名字根本起错了,柔柔你不配啊,从此改名叫冷冰冰,明白了没有。”——
第十一章隔山打笨牛
冷柔柔又几曾如此被人玩弄过,好想立即就反脸掴莫问一记耳光。只是大敌在前,自己一方的众镖师看来都不敌张伯,不稍稍忍气吞声,便必定难以斩杀那可恶的司徒九。
努力的把火气遏抑住,冷柔柔勉强的道:“算了,冰冰也好,柔柔也好,你收下我的银子便要完成任务,快给我杀了那司徒九!”
已是百般忍让的冷大小姐,连声调也尽量压低,忍住一口怒气,只求莫问出手便是。
只见莫问非但未有站起来,更把双腿放在台上伸直,凳子两前脚离地,只以后两木脚支撑,摇摇晃晃,十分闲适似的。
莫问笑道:“闻说甚么‘冷血方唐家’的四方生意干得十分出色,唉,怎么连杀人公价是八两银也不懂。”
冷柔柔怒道:“哼,那你又为何收下我三两银啊?”
莫问笑道:“冷冰冰小姐啊,怎么你的五官冷冰冰,原来脑子也冰冷了想不出来,我刚才不是替你吞吃了那个饺子吗?江湖规矩,救人一命代价三两银,我可没多收你半文钱啊!”
气坏急极的冷柔柔,连忙又再把仅余的银两也掏出来,但原来只有一两银,明显收买不了莫问杀人。
莫问又饮了半杯酒,笑道:“你们这敌对的两方真过分,只对峙而不厮杀,哪里会分出胜负来,难道要一同呆站到天黑吗?”
突然袖手旁观的莫问不愿加入战团,登时张伯一方的气势大盛,左右两方的店小二,一个叫张王河,一个叫张大风。
两人都拔出一双大刀来,迈出沉稳步法,看来功力跟张伯只差一线,三人合力,冷柔柔的一方虽然有十二人也未必一定能稳胜。
张伯大喝一声,张王河与张大风立时跳扑出来,纶刀便斩,以一敌五或六,勇猛如雄狮出笼,只剩冷柔柔未有应战。
或点、或劈、或戳、或斩、或打,一双大刀舞得甚急,招数全是只攻不守,不见奥妙却直截了当。
一群训练有素的镖师,每人功力不高,但混合一起便摆出变化多端的刀阵来,一时三个翻滚、三个扑斩,一时全数压迫近攻,互补长短,以刀阵的莫测怪异阵势来拖得敌人筋疲力竭。
莫问看在眼里,也不得不暗暗佩服创出刀阵的“冷血方唐家”家长前辈。一般高手自我创招已难,要替一些平庸武功者创立阵法、招式,更是难上加难。
只见张王河、张大风二人奋力缠战,力大无穷的扑斩,斗了一阵,已是衣衫全湿,显见花了好大力气。
这也是刀阵的最重要要诀,尽量消耗敌人气力,待对方内力不继便疯狂宰杀。
只是就算刀阵能杀张氏二人又如何,只剩下一个冷柔柔,她却要对付张伯与受了伤的司徒九。
司徒九一直掩脸蹲在地上,但张伯的五指却不住把手上飞刀移来拨去,好像随时便要飞射杀冷柔柔。
被挟持的唐芙不住被人推向前,一步又一步的压向冷柔柔,四把飞刀在五指上撞击发出叮叮当当响声,竟有着可怖的压迫力,教冷柔柔不知所措,冷汗从额上滴下。
唐芙、冷柔柔都是初次负责押运任务,原以为货品价值并不昂贵,不应会有任何障碍。
岂知事与愿违,两个自小便爱斗嘴、斗气的欢喜冤家,看来都要栽在这张伯手上了。
飞刀,来了。
冷柔柔早有准备,不论张伯射她头上、心胸、肩膊又或下身,她有信心必能一剑截挡。
自己的剑招不算出色,内力更差,但却练得一手出色的快剑,挡截飞刀绝对有把握。
只是,当张伯的飞刀飞出,甚么把握都失去了!
陡然间,冷柔柔失落得惊呆慌惶,完全崩溃似的,因为眼前飞来的刀不是射向她身体某一个位置,而是同时射她眼、额、喉、心四个位置,四刀齐发,明显是她未有计算的。
冷柔柔只有一剑,应该挡哪一刀?
当她正犹豫的时候,时机已过,飞刀是用来杀人而不是等人。
扑扑扑扑的四声,代表四柄飞刀同时刺中了,但冷柔柔没有受伤,因为她的面前多了一个叫莫间的人。
莫问也没有伤,因为他的双手一抄,飞刀都射向他衣袖,破穿了却同时被截住张伯冷冷道:“兄弟,你果然出手。”
莫问笑道:“别称兄道弟,我连你当我契弟也没兴趣。我来挡刀是因为救她多一回,便多赚三两银,来吧,你身上还有九九八十一柄飞刀,最好每次一柄,飞来八十一吹,冷冰冰合共便欠我二百四十六两银,哈……恐怕我就这样可以买下整个‘冷血方唐家’了!”
说话癫三倒四的莫问,教张伯甚是气愤,只好说道:“嗯,我一刀也不再发,你没银两可赚了,快给我滚。”
莫问像是被惊醒似的,连忙道:“啊,对了,你再不发刀我岂不就没有银两可赚了么?
嘘,那么看来我也应该走了!”
转过身来,对着木然的冷柔柔道:“你啊冷冰冰大小姐,可不要忘记还欠我三两银,不能拖帐太久啊!”
说罢莫问竟然真的放下酒钱便大步离去,不再理会冷柔柔一干人等生死。
“怕死的家伙早便应该滚,呸!”被挟持的唐芙,好明白要是连莫问也离去,自己的一方便落入危险中,当下故意破囗大骂,希望引得莫问再回头,最好动手对付张伯。
“咱们‘冷血方唐家’才不要你这小子助拳!”
“任由张伯杀我俩吧,你见死不救好了。”
“哎哟,张伯原来是个老淫虫,你干吗摸我胸脯?!”
不住的胡言乱语,只可惜莫问仍是一去不返,张伯正要再摸出七柄刀飞射先伤冷柔柔,岂知一阵急风拼来,不知怎的那脸带笑意的小子莫问,竟然又站了在自己身前。
莫问喝道:“给我银两!”
张伯愕然道:“小兄弟,我可不用你替我杀人或救人。”
莫问怒道:“张伯呀,收起你那张臭嘴好了,我明明对看你身前的唐芙说话,干吗你却硬来回答。”
唐芙不禁一阵子诧异,完全不明所以,但再见这唯一可以克制张伯的人回来,心下畅宽,倒十分安乐。
莫问突勃然大怒起来,竟一手扯住唐芙衣衫,喝道:“臭丫头,险些儿就忘了要向你收钱。”
唐英也凶巴巴的喝道:“收你个屁,本小姐一来已经输光输净,二来哪有欠你债,你在胡乱放甚么屁?!”
莫问竟一手捏向唐英脸颊,好生气的道:“我先前不一样替你吃了那饺子,救了你一次吗?一次三两银,快清付。”
唐芙想了想才想得清楚明白,但旋即喝道:“嘘,我哪里有请你来救我,这笔帐勾消算了,滚!”
莫问怒道:“竟敢赖帐?嗯,你知我的手段吗?”
唐芙一点儿也不惊惧,喝道:“我叫你滚呀,三两银我拿来开庄可赢一百两、一千两了,你别妄想呀!”
莫问似是疯了似的,再也控制不了自己,而挟持着唐英的张伯只得更紧紧扣着她,以免有所失误。
怒极低下头来的莫问,双拳紧握,氛愤难平似的,扭腰挥拳,竟以十二成的拳劲狠狠轰向唐芙胸口,爆出轰然巨响,身后的冷柔柔也惊骇不已,张开口呆住,吓得心跳加速。
莫问这一拳足以轰杀唐芙,他真的会为了取得三两银而杀一个如斯貌美女流之辈?
中拳的唐芙纹风不动,似是毫无损伤似的,只是原来在后面挟持她的那位张伯,却如断线风筝急射飞退。
口吐鲜血如冷箭飞溅,重创的张伯说出了四个字,“隔山打牛?!”,惶恐的他脚甫触地便急翻身逃去,他心中好清楚这位突然而来的少年,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他未有杀自己只是手下留情。
老江湖此刻才恍然大悟,莫问只是一直在装傻扮癫而已,他要击杀张伯三人只是举手之劳。
惟是他对双方的恩怨仇恨并不清楚了解,胡乱动手杀害任何一方,只凭片面之言甚至是一时冲动,难免会出错。
莫问目的只为化解这场风波,逼张伯等人离去,又免两位美人儿受伤害,其他一概便难以去管。
头领张伯已去,张大风与张王河当下也无心恋战,两人疯狂劈出一个缺口,便跃上前扶起重伤的司徒九急急奔逃。
冷柔柔当下喝道:“快追!”
众镖师追出三步,后头却又来了刚好相反的命令:“不必追了,回来吧!”
说话的是唐芙,一向跟冷柔柔意见相反的人。
冷柔柔急起上来,走到唐芙身前,怒道:“我不能放过企图淫辱我的人,你干吗老是跟我作对?”
唐芙笑道:“呵……,大姐真的要杀尽心里想着要淫辱你的男人么?妙啊,妙啊,谢代、上官木、周游,还有一大堆在后的镖师,呵……,你们都死定了,抵死!抵死!”
唐芙的意思是无数的“冷血方唐家”中人,都被冷柔柔的美色所迷,心里难免有时胡思乱想,有着绮梦又或春梦。
要是谁个贪想痴恋绝色冷柔柔都要杀死,恐怕整个“冷血方唐家”上下也不会剩下多少人了!
唐芙的话表面是对姐姐的讽刺,但再想深一层,却又代表无数人迷恋自己,倒也心甜。
唐芙笑道:“姐姐还是算了吧,那个司徒九他也好惨了,来咱们门下当了三年镖师,好辛苦才有此良机出卖大家,岂料一无所得,更被姐姐割开了脸,样子变得奇丑无比,受的苦可不少啊!”
“况且再追上去,咱们的镖师一来保护不了镖银,又恐防中伏,倒不如留下来整理阵脚,再行定夺好了。”
冷柔柔的冲动性子明显担当不了首领的职份,冷静下来自觉妹子言之成理,但要听对方命令、摆布,却又不愿。
冷柔柔想了一阵子,忽然走至周游身前道:“周游,你的轻功最高,我命你独个儿追出去十里,且看看敌人还有埋伏或甚么,一个时辰之内必须折回报告,速去速回。”
周游当然跟大家一样,都明白这只是冷柔柔要挽回面子而已,当下不加思索便转身追出。
众多镖师都轻轻点头,表面看好像相当佩服冷柔柔明智摆布似的,其实心里暗笑,互相对望哑忍着笑声而已。
只有唐芙却不爱讨好这位姐姐,坐下来笑道:“唉,真奇怪啊,我想出来的东西总是比不上姐姐,难怪我常认定,女中诸葛必然是咱们‘冷血方唐家’中的冷柔柔了。”
冷柔柔未有理会唐英,却喝道:“谢代、上官木,咱们一同上去杀了这狂妄小子!”
纤纤玉指所指着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一脸茫然的笑莫问。
谢代等眼见莫问一拳便轰伤了大敌张伯张五狼,如此武功高绝的少年侠客又岂是容易对付,当然是你眼望我眼,都犹豫着不愿动手。
莫问笑道:“冷大小姐真的人如其名,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啊,我刚才为救你才吃掉你口中的饺子,你可不该为此而觉得被羞辱,反过来甚么打打杀杀对付我吧!”
莫问猜对了,从来只有人阿谀奉承的冷柔柔,虽然明白莫问是救了自己,又打退了大敌。
惟是他一指戳她胸口,那处可从未有男人触碰过,感觉上是极大的侮辱,当然要好好教训这小子。
冷柔柔凶巴巴道:“谁个羞辱了我的,都要死!”
莫问愕然道:“那死一次跟死两次、三次有分别吗?”
冷柔柔一时间又糊涂了起来,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阵风拂来,后面的丰臀竟被莫问拍打了两下,天杀的斗胆小子!——
第十二章荒谬浴池会
不可含怒到日落。
这句话对刁蛮任性又冷傲的美人儿冷柔柔来说,一点也不合适。也许她压根儿从未有人敢如此惹怒她,愤怒来了便盘缠心头,难以躯走,从日到夜都是一脸扼腕切齿的愤怨。
“八喜酒楼”的羞辱是她此生人中最难堪的遭遇,那过分的莫问,竟突袭她的丰臀,讨尽便宜。
一走了之的家伙,既未留下姓名,又来去无踪,倒在“黄泉客栈”床上的冷柔柔实在好不甘心。
先是嘴巴,再戳她胸口乳房处,然后又摸她屁股,冷柔柔从来接触的那些男人都乖乖的又是恭敬又是奉承,连半句油腔滑调也不敢在她面前说出来,今日的莫问实在太岂有此理。
“他好大胆,再遇上一定要设法治他,最好先拿住,再来个甚么炮烙大刑,好教他半生不死。”
“嗯,也许把他一条腿打跛也是不错主意!”
“不……,这岂不跟妹子唐芙一样了两人一个左跛,一个右跛,成双成对,呸!不能让可恶的唐芙得到这小子呀!”
“为甚么不能呢?因为……这小子武功好,又调皮、又活泼、又鬼马多端,最重要还是他摸过我。要是唐芙跟这小子走在一起,两人又是认真的相爱,我却成了被玩弄的,唏,不……,岂不被人耻笑终生!”
“这小子真的好可恶,又恶作剧、又惹人怒,偏偏他的能耐又高强,连大败张五狼等人也不住玩弄对方,真的好容易吸引女儿家投情……。”
“唉,不可以啊,我怎么整个晚上都在想他,我对月儿发过誓,心中只有一个失神大哥,只有他才是我唯一倾慕的男人,只有他才配我,我的心早已交给他了,每晚都要想念他一个时辰。”
“嗯……,那小子究竟叫甚么名字呢?我不叫冷冰冰……唉!怎么又想起他……!”
少女心事也许谁也难以理解,外表冷傲不苟言笑的冷柔柔,一样的内心对情爱充满好奇。
千依百顺的见得太多,莫问却是唯一的不羁激怒自己的男人,就此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减印象。当然,莫问的过人才略、武学,出手相救,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风度,也是教冷柔柔忘不了他的原因。
因为继续上路而来到了“黄泉客栈”,日间的荒谬怪事教情窦初开少女今夜难以安寝。
夜阑人静,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耳语之声,原已吹熄油灯,房里一片黑暗,冷柔柔自床上一跃而起伏在门前,静听来人对话。
“九哥呀,算了吧,先准备好迷魂的药才再找那婀娜多姿的冷大小姐,别太心急哩!”
“嗯!”
接着便是轻轻的飞跃而去声音,一阵极恨怒意登时兜心涌上,冲动的冷柔柔当下悄悄追出去。
人影落在隔壁墙外,拐了几个弯,身手敏捷得很,几下起落便潜入了一座木建的大房子去。
小心翼翼的冷柔柔轻轻推门而进,只见偌大的房子原来是个大浴场,中间一个圆形温泉池水的浴池,热气腾腾上升,四周未见有人,也不可能有躲避的地方。
原来这个以山中温泉作招徕的“黄泉客栈”,因为温泉水琉磺比重恰到好处,对各种风湿、皮肤疾病都有治疗作用,故刻意以“黄泉”为客栈名称,既古怪又有独特意思。
心中纳闷的冷柔柔当然没兴致去浸个痛快,她环顾四周也发现不了那司徒九的影子,正在疑惑之际,温泉池内竟有异变。
赤条条的一个男人从池内冒出头及上半身来,仅仅下半身还在池内,一时间吓得还是处子的柔柔心中突突乱跳。
那个男人并非司徒九,但他却可能比司徒九更可憎、更可恶,因为他曾拍了冷柔柔的香臀两下。
对了,这家伙在笑,他也姓笑,名字是莫问。
笑莫问不胜欷嘘似的,猛力地摇头叹道:“咬哟,你……这娃儿真可恶,竟来偷窥我赤裸浸浴,可小心看得太过分,双眼会生大孑疮呀,唉,原来是个豪放女!莫问的抢白教守身如玉,一向被公认为最纯真的冷柔柔怒火心上起,当下喝道:“哼,谁个要来偷窥你呀,我明明看见那司徒九偷走进来,才追入来吧,别再诋毁我!”
举目四望,莫问一脸茫然的道:“哈……,大小姐的谎话真过分,这浴池没遮无挡,就只有我这个已浸了一个时辰的温泉热汤池,难道你认为那个甚么九仔九哥,会躲在池内么?”
一言惊醒,生性本就是冲动的冷柔柔当下竟飞跃浴池中,左踢右踩,横冲直撞,好可惜却是一无所获。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莫问笑得十分畅快,因为今夜这冲动丫头到访,完全是他的巧妙安排。
莫问一直在跟踪对方,得知人住此客栈,夜里便扮作甚么司徒九与另一同党,在冷柔柔房门前胡诌一番。
跟住引对方来到温泉浴室,他脱掉衣衫浸在池里吓她半死,内心不知多畅快。
为啥莫问要一而再戏弄这刁蛮丫头呢?一来当然是还在养伤的他,待在“神国”已久,早已闷出鸟来。二来是他认定张五狼那一批大敌,必然会再来,不随后作保护,冷柔柔与唐芙必然出事。
虽然,两位都是青春可人儿,但绝对是跛了一脚的唐芙较为可爱,只是莫问太闷,他爱上捉弄冲动的冷柔柔。
满脑子茫然疑惑的冷柔柔,半身浸在温泉池水中,热气不断冒升,教她粉颈亦滴下香汗。
想来想去总想不通,明明看见他进来,为啥会失去了司徒九二人的踪影呢?莫问望着她那张恍恍憾憾的俏脸,愈觉可笑。
莫问笑道:“大小姐,你要不要浸个头往池里看个清楚?”
冷柔柔登时道:“这当然更好!”
屈膝正要把头儿浸在四尺深的池水之内,突然惊醒过来,猛然喝道:“哼,你这贱色淫徒,好不知廉耻,竟想骗我在水里张望,岂不会看见你那……那丑恶的下半身吗?”
当下脸红耳赤的冷柔柔退开两步,甚是尴尬模样,心头剧烈猛跳,毕竟险些就着了莫问的道儿。
莫问突然从胯下抽出一条白巾来,笑道:“唉,又是以小人之心来度我君子之腹,这块布遮住了我下半身,少担心好了。”
立时语塞的冷柔柔当下更是胀红了脸,不好意思竟叹嗤的笑了出来,莫问同时也笑,二人不禁相视大笑。
开怀大笑,是太多的对骂,太少的恨意,太浓烈的少男少女快意,太微妙的虚无爱意。
原来冷冰冰的冷柔柔竟被莫问逗得大笑,她也不知为甚么,但好笑便笑,少女情怀又怎会先去想清楚为甚么要笑!
笑声突然静止了一半,另一半则更是笑得疯狂。
莫问竟把原来裹住下体的白巾,右手一送,便盖住了失常大笑起来的冷柔柔俏脸上,大小姐当下再也笑不出来。
“哈……,少担心,琉磺泉水能令皮肤更嫩滑的,哈……!”莫问取回白巾,单手以食指在掌上转动,十分过瘾似的。
百感交集的冷柔柔正要大发雷霆,一阵声音却教她呆住了。
“莫问大哥,救命恩人,你真的在里面么?”对了,真的冤家路窄,在门外呼喊的竟然是唐芙妹子。
她为啥会来了来干甚么?
让她看到自己浸在池水里,跟这大坏蛋在一起会联想甚么出来?
外人知道了今夜的事,传到失神大哥耳里,他会如何想?
一阵阵可怕的想像在脑际涌现,从来不懂得随机应变的冷柔柔,几乎要哭将起来,眼眶登时泛起泪光。
莫问当下细细声道:“啊,一定是唐芙发现了我在此,你……,跟我一同浸浴,我又光脱脱的,这样吧,为保你名节,快全身浸在水里,热气烟雾遮挡,一定发现不了你的。”
说时迟那时快,莫问一手拉住茫然失神的冷柔柔,教她浑浑噩噩的便全身浸下池水里去。
同一时间,满脸笑容的唐芙便冲了进来,她手中拿着字条,笔迹来自笑莫问,当然就是约定她夜里在浴池见面了。
莫问心中实在畅快,他先引来冷柔柔,再让唐芙来到,逼得刁蛮任性的冷柔柔要浸在池底里受苦,这奸计完全依照自己的安排逐一实现,冷柔柔仍蒙在豉里,实在妙极。
闷了一段日子,今日才玩个痛快,又可以同时保护两位美人儿,笑莫问愈想愈好笑,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一进来便见莫问笑得畅快之极的唐芙,却是摸不着头脑,大感诧异道:“坏蛋家伙,你在笑甚么?”
莫问笑了一阵子终于停下来,吸了三口气才道:“你怎么跟那姐姐冷柔柔总是针锋相对呢!好奇怪啊!”
唐芙想了想,道:“你这怪人真有点那个,夜里留书,约我来到浴池竟就为了讨论这无聊问题,烦人一个!”
毫不客气的唐芙一双手插向浴池,鞠起一捧水往莫问脸上泼去,教他脸上不住滴水,怪相令唐芙拍手大笑。
躲在池底的冷柔柔因为池水隔住了声音,难以清楚听得两人对话,也就只好乖乖蹲在池底。
调皮又可爱的唐芙,早对这爱玩的大男孩有点好感,正好夜里闷人,难得莫问突然又再出现,便专程来会一会这救命恩人。若非他的一拳,把挟持自己的张五狼打得重伤,恐怕现下已在对方手上,任由折磨了。
唐芙笑道:“你的问题好难答呀!”
一屁股坐在池边,掀起了裙子,一双修长玉腿便浸在温泉池内,登时一阵畅快热气自脚掌疾涌向心胸。
唐芙漠然又感触道:“人家都说琉磺温泉池水有医病奇效,要是它能治好我这跛腿,我倒愿意在池裹浸上一、两年!”
原来天生丽质的唐芙,偏偏有跛腿缺陷,愈是漂亮愈教人欷嘘,怅惘之情溢于言表。
唐芙低下头来,细细的道:“也许是我妒忌姐姐太完美,上天待她太好,对我却不公平,下意识好想挫挫她那刁蛮任性子的锐气,久而久之,便变成了针锋相对。”莫问笑道:
“其实你俩心底都爱对方,只是都顽皮、爱斗嘴而已,也许我来当个和事佬,把你俩的磨擦化解吧!”
唐芙扮出一个好讨厌的怪相,喝道:“你小心自己好了,姐姐对你这拍她屁股的家伙恨之入骨,哪会听你的话。这样好了,要是你真的有心让我讨姐姐开心,我有良方妙法,一定有好效果。”
莫问愕然道;“如何呢?”
唐芙失笑道:“让我两刀割下你一双耳朵,拿去送赠给姐姐,包保她开怀大笑,惊喜不已,有着从来都未有过的称赞呀!”
爱玩的唐芙一手捏住莫问耳朵,另一手作状一刀割掉,眼珠儿滚来滚去,精灵可爱得教人失笑。
“里面有唐芙小姐或冷柔柔小姐么?”突然从浴池外传来的声音,竟是一众镖师大叫大嚷。原来各人在夜里突然发觉两位女主子失了踪,当下四处寻找,便找到此处来。
唐芙突然惶恐的道:“糟糕,夜半跟你私会,让他们传出去的话,爹娘定然从此镇我在家,再也不准步出家门了!”
话未说完,反应敏捷得惊人的唐芙,不加思索便抢入池里,说了一句:“快替我打发他们离去!”跟住便把全身浸人池里去。
一众镖师冲了进来,赫然发现救命恩人莫问在此,感觉十分奇怪,更加疑团满腹。
莫问不待众人发问,急急道:“我正在洗头,一阵之后再跟大家说个明白。”
急忙的又将全身浸在池里,一众镖师面面相觑在呆等。只因为那冷柔柔浸在池底已久,必须换气。
莫问在池底发现傻住了的冷柔柔与唐芙互相惊骇万分对望,他先走至失神的冷柔柔面前,捉住她深深一吻,教原来已必须再呼吸的她藉此换气。
莫问的一吻,看得唐芙呆住,双眼几凸了出来。当然,那被吻又反抗不了的冷柔柔更是不知所措。
温泉池水好热,只是冷柔柔竟慌张得颤抖起来,连牙关也在颤动。
莫问没有想过冷柔柔会如此感觉震撼,他只是有意捉弄一下对方,但看来目的是过分的达到了。
三个人在池底之下相视对望,以眼神交流意思,莫问只觉得冷柔柔与唐芙都是脑际一片混乱。
好玩,今夜确是好好玩,但会否过分了一点呢?
莫问开始有点担心,但跟着而来的事令他及两女更加担心,简直忧心如焚,惶恐不已。
凄厉之极的惨嚎,自众镖师口中同时发出,直穿透池水,射入了三人耳朵之内浓烈又凄厉的血色,在头顶池水化开,这些来自众镖师们的血,染得池水通红,布满每一角落。
谁个来了,一出手便杀尽所有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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