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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部 饮血剑

    第一章神龙吞天剑

    山石嶙峋,向无人居的荒凉小岛,来自“天皇帝国”的天草太子,以为长居瀑布之后的“世外桃源”,便可不理世情变换,置身度外,毋须再饱受国家侵占中土战事所烦恼。

    他困锁著好朋友大头,目的就是避免好战的“江川藩国”得到一切详细资料,包括四国四族兵力分布、地图、各城阵图、兵器情况、地形分析等等,尽力拖延战争。

    但大头却不甘受困,主战的他不能逃出“世外桃源”,便在建设之初,把天草太子亲手刻制的木牌抛人海中,留下线索,希望来自“天皇帝国”的搜寻者,能发现追踪而来。

    不凡圣子奉江川藩王之命,到来追寻大头下落,正好找到木牌,更认得字迹出自师弟天草太子手笔。

    他深明师弟醉心中土文化,极有可能反过来躲藏起来,阻碍进攻中土大计,于是便派出大军,于“东帝海”向“五杀野”大施压力,胁逼这五个小部落交出天草太子来。

    一直难以突破的谜,却因为“四大罪人”之井上赤老失踪而有眉目。他奉命搜索的三十个小岛,其中之一必然有事发生,否则又怎会一大队人去而不复返。

    不凡圣子已渐渐逼近谜底,他决定带著“四大罪人”余下之三,再率领十八艘大战船,向三十个孤岛进发。

    当发现“海杀野”的战船,显然答案就在眼前,愤怒的他先下令诛尽“海杀野”族民,果然,血腥引来他期盼已久的人物,师弟天草太子终于出现眼前。

    不凡圣子身旁话奴冷冷道:“师弟,你擅自锁禁大头,严重影响我‘江川藩国’的‘灭绝中土’大计,害我藩王多番受天皇指摘,实在太岂有此理,你这缩头龟该当负上一切责任!”

    天草太子一脸昂然,不屑道:“本太子回国后,自会向父皇禀明一切,我贵族的事岂容你官武来管!”

    观乎太子态度,虽为不凡圣子师弟,惟是在对话上半步不让,而且极为傲慢,原来在“天皇帝国”,两人分属不同阶,有尊卑之分,不凡圣子的地位硬是被比了下来。

    “天皇帝国”以天皇为首,中心为“大日天京城”,一切皇族血裔联成贵族,高高在上当统治阶层。

    由于“天皇帝国”所有民众百姓,皆信奉天皇为天神之子,贵族便是上天派来统治大地的一群下凡神仙。

    故全国对贵族都毕恭毕敬,就算是如何努力也好,即使你能威震天下,却也不可能扭转贵族的显赫地位,面对贵族,就要乖乖低头敬礼,向下凡的神仙恭敬从命。

    除“贵族”以外,第二级的阶层是“官武”,意思即是为官或执刀以武力为生者,就算武功如何高强、官位高高在上,但也只是第二等人,被贵族小觑,不凡圣子便是其中之一。

    “官武”之下是“百姓”,再之下,便是“奴隶”。

    “奴隶”是世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他的祖先是被贩卖当奴隶的,他出生以后,也必然延续祖先的奴隶身分,永世也不可能改变命运。

    既不能当官,又没有人愿意教授刀法、武功,奴隶的生存只为侍奉主人,任由淫虐,跟牛马没有两样。

    整个“天皇帝国”,便是由四大阶层组成,一级压住一级,永远也不可能改变。

    不凡圣子乃“官武”而已,故面对身分是“贵族”的天草太子,便绝对不能相比。

    但不凡圣子却没有恼怒,他从衣袋中取出一面镶满了宝石、珍珠的小令牌,金光闪耀,贵重得令人昨舌。

    天草太子立时呆住,心头不禁突突乱跳。

    话奴笑道:“怎么了,太子,还是不要太神气啊,对嘛?天皇既颁下‘天京皇神令’,一切便由我来主宰,你还想阻止吗?你要跟天皇作对,那一切便好办了!”

    当下立见的反应,天草太子立时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先前威风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好明显,“天京皇神令”是天皇的权力象徵,所有人就算是贵族,在它面前也必须臣服。

    纵身腾空,飞踏山石跃至天草太子身前,不凡圣子怒喝道:“天草太子听令,天皇命你立斩四肢断……”

    “喀勒喀……”一阵碎裂声把兴奋的不凡圣子话语打断,更命他与天草太子都眼目发光,惊骇不已。

    正当不凡圣子下令要把天草太子虐斩自残之际,他手上的神物“天京皇神令”,竟然裂开碎烂,破成四、五十小块,嘀嘀嗒嗒掉在地上,瞧得来自“天皇帝国”的圣子、太子都呆若木鸡。

    “你……竟敢毁坏‘天京皇神令’!”扼腕切齿、热血沸腾的不凡圣子,厉目狠狠盯著小白。说话出自话奴,圣子却已怒极,嘴唇也颤动起来。

    小白的指掌仍沾有令牌上的木粉,是他突然出手把“天京皇神令”一握粉碎,毫不在意。

    小白的五指如铁钩般张开,伸向不凡圣子,脸上尽是凝重的愤慨,傲然冷漠道:“中土只要有我小白,谁胆敢入侵,必如此令牌般粉身碎骨,甚么‘天皇帝国’只落得惨澹收场。”

    不凡圣子与小白相距只五步,双目紧紧盯实,突然狂笑起来,声音中充满鄙视、狂野。

    圣子不停纵声大笑,笑声中话奴突又插嘴说话,但声音却刻意提高,充满鄙视、不屑之意。

    话奴的脸也鲜有的显出傲态来,说道:“小白么,啊……七年才建立了七座城池,却是不堪一击,最后连‘模糊城’也失掉了,一败涂地,被迫退守‘一万险’,当丧家之犬任人耻笑。如此的狗熊,却来扮作大英雄,大义凛然说甚么有我在,谁也不能觊觎中土,哈……

    你凭甚么说出这番豪情壮语啊,你凭甚么啊!呵……”

    小白身旁的天草太子突然一震,心里盘算,原来不凡圣子已掌握了中土许多有关四国四族的武林资料,显然全新的部署已全面展开,“天皇帝国”要入侵中土,看来已迫在眉睫。

    忽地惊虹急掠,戾气冲天舞飞,阴风寒意冲上九霄,只听见响亮“当”的一声,余音未了,但却不见有兵器出鞘。

    话奴变得严肃起来,道:“杀力凌厉,好快的剑!”

    小白冷冷道:“刀光霸狂,杀人如麻的刀。”

    连生力都未能凭厉目捕捉到先前的一招对拼,原来在一眨眼间,小白、不凡圣子,彼此已拔神兵,出鞘、出招、回鞘。

    迅疾更胜电闪,只觉眼前有劲风、火花、声响,二人的手却好像没有移动过。

    太快的招式。太强的神兵武者。

    小白的“赤龙”鲜有地不断发出嗡嗡声响,显得异常兴奋,像是在告诉他的主人,“它”今天终于遇上真正的强手了。

    从来没有过的颤动,“赤龙”显得十分激昂、勇猛,就算是与刀锋冷的“泣血”对决,这种激烈的恳切反应也从未有过,剑身的震动一直沿著手臂而上,把信息“告诉”了小白。

    “赤龙”,终于遇上有资格挑起他“战意”的神兵武者了!

    小白的“赤龙”已握在手中,对决的不凡圣子,原来除了刀奴背著的三把刀外,还有藏在长袍内的一把“刀”。

    小白的剑要杀话奴,实在来得太快,逼得不凡圣子必拔出他的“无量”刀,才保住话奴一命。

    不凡圣子极少拔出他的“无量”来,因为神兵传自师尊,人刀合一,杀力无穷,要他动刀的绝世武者,实在寥寥可数。

    只凭刀奴、兵奴、线奴及气奴的配合,已是难逢敌手,要他亲自击杀的人已绝无仅有,更何况能逼他拔出“无量”,天下间有此能耐者,实在太少。

    小白冷冷道:“你认为能保得住这个替你道出废话的狗奴才?”

    话奴嚣张道:“哈……好笨的问题!你竟然认为你可以杀我话奴,把我的嘴巴掩住?”

    小白道:“好,我使用‘赤龙’来斩开你的嘴巴!”

    一掌把话奴轰飞直射向滩上,同一霎时,两道光影交缠急闪,生力极力定睛细看,但始终不见二人如何拔神兵出鞘。

    两人同时彷如与神兵合一,小白与“赤龙”化成一道灿烂金光,不凡圣子与他的“无量”,则化为一抹银光,金银互相冲击、吞噬,一阵阵震耳欲聋铿锵之声直侵剖心而来。

    生力的内力已算相当不俗,但刀剑激荡涌来的声波委实太刚太猛,当下不得不盘膝而坐,闭目定神,才不致吐血受创。

    天草太子却仍能张目昂立观战,内力之深,绝不下于比战的两人。

    金龙张牙舞爪,要吞噬话奴!

    银龙如痴如疯,拒挡杀力!

    金龙、银龙相互你追我逐,刀光剑影在话奴身上穿插纠缠,银龙“无量”每一招都刻意把劲力震退开去,免得伤了话奴,便给小白占了便宜,失威眼前。

    两道无匹惊世劲力不断爆开,随金龙、银龙追逐跃射向海,如鬼哭神嚎的隆隆巨响,渐渐涌向海中心停泊著的十八条大战船。

    无形劲力声震如浪涌至,功力较弱的甲板上战兵立时七孔爆血,面庞裂开,倒地痛苦呻吟。

    功力较高者即时收敛心神,吐纳平定急奔翻剩的气血,但双耳已被震得滴血生痛,步伐晕眩浮浮难支。

    “无量”在海上面震开“赤龙”,二人左右飞开,话奴恰巧落在中间,隔开了小白与不凡圣子。

    活像从险死中再活过来的话奴,额头竟然未见半滴冷汗,而且气定神闲,依然对小白不屑一顾。

    话奴是不凡圣子的嘴巴,自主人三岁以来,对所有男人说话,便是由他代劳。

    心意相通,互知明白,话奴道尽主人不凡圣子心里所想,如此难得的嘴巴又怎可能失去。

    当你好肯定百分之百不会遭离弃,一切不变,自信心便会愈来愈强,因此话奴极肯定小白不可能伤害到自己,主人不凡圣子一定会保护他。

    “嗡”……“嗡”……“赤龙”欣喜莫名,先前的“愉快”战斗,他大感畅乐,对了,就是这样的神兵武者。

    好苦的“赤龙”,自铸炼成以后,一直的等,等有皇者天子灵气的天人来掌握他,等天人来替他解开与剑鞘紧扣的“蛟龙天锁”,等啊等,一直的沉睡在黑漆漆的剑鞘之内,未能挥出圣龙光芒,直至小白出现,才唤醒了他,光芒初现。

    好可惜,主人来了,却欠敌人!

    “赤龙”要发挥他潜在能量,必须有天赋高强的神兵武者,伍穷、刀锋冷甚至是余律令,都未能提起他的战意,这些高手极强,但都不具神兵武者之超然天分。

    直至不凡圣子出现,“赤龙”才满意地发出呼唤满足声。

    “嗡”……“赤龙”不断作响,十分痛快,但小白却感到他有所保留,经先前化作龙光拼战,明显震动传入体内已有点点呆滞。

    他,是对小白不满么?

    不凡圣子冷笑,话奴立即倨傲地笑道:“甚么神兵‘赤龙’,原来也不外如是,坯,那堪狂霸!”

    小白没有再说甚么,只要先杀了话奴,一切便能证明。

    缓缓拔出“赤龙”,一刀挥斩,如仙神降世,金光灿烂震起浪潮,刀劲结成一道十丈浪墙,向话奴卷扑。

    浪头金光闪闪,犹似利刀剑锋,从来不惧不怕的话奴,终于愕呆瞪目,一阵惊骇莫名感觉,从心底骤然涌来。

    后头迎抗的刀劲来了,“无量”劈出三条水柱,从话奴背后而来,贴住话奴头顶与及左右身旁,恰好割开了剑浪,护佐免受冲击。

    小白笑道:“哈……话奴,你怕了么?恐惧死亡来临吧!”

    话奴正欲反唇相讥,但心头同时感应到主人要回应的话,霎时才惊醒过来,他是主人不凡圣子的嘴巴,绝不能发表个人己见。

    一惊、一缓、一窒、一急,体内两股劲气相抵互冲,小白乘势急斩海浪,卷浪成剑,剑浪千飞疾割斩杀话奴。

    剑浪如金龙舞爪扑射,小白喝道:“看我的自创一式‘神龙吞天’,来吧,要你败于我剑下!”

    凭著“赤龙”的刺激,小白已今非昔比,完全的脱脱换骨,阵上创招,配合自身意态、感应,跟昔日抄袭、改良他人绝学大相迳庭,不能同日而语,威力猛然提升十倍!

    剑浪如恶龙怒吼,不凡圣子已心知不妙,不得不争取主动,飞跃上前五步,同时又斩浪卷成银龙千飞,力抗救人。

    小白的剑浪如真龙飞扑,银浪却不足以化成龙形,只是笔直射出,力劈“神龙吞天”的龙头、龙身、龙背。

    金龙剑浪扑向银龙刀浪,浪花激荡迸溅,如喷泉涌射,恶浪翻飞,罡风爆出轰然巨响,震得海中战船左右摇摆,船只都被烈风吹得樯折帆破,猛风更吹得船上每人眼迷目难张。

    “吼”!

    龙吟虎啸,小白的一式“神龙吞天”,尽把银龙刀浪震开,逼出向前,继续扑噬话奴。

    明显地,“无量”祭起的刀浪,难以拒截“神龙吞天”,剑浪逐渐破开刀浪,逼近话奴。

    冷汗从未在额上见过,但话奴此刻已感到“它”从头顶爬下,一直流向胸前,这感觉好可怕,像是冰冷的一剑,剖开了他的胸膛,把自己一分为二,生命从此结束。

    话奴好怕,但他不能怕,因为他只是奴,想的、说的、做的,都是为配合主人,没有主见,不会主动,也就更不能暗自惊怕。

    但见银龙刀浪愈来愈弱,死亡已在眼前,心头惶恐颤抖,脸皮也忍不住跳动。

    双脚不停抖颤,好冷、好冻、好怕。

    说甚么,啊,主人有话……我感应不到,主人啊,金龙来噬我了,话奴好怕,快来救我,我不要死!

    “我不要死啊!”再也忍不住撕破喉咙的高声呼喊,转身便拔足而逃,话奴拼命的走,走啊!

    要尽快离开险地!

    当话奴喊叫的同时,一路抵挡“神龙吞天”的银龙刀浪骤然消失,他已无意再保住话奴。

    因为话奴已不再适合当话奴,他严重的侮辱了主人不凡圣子。

    话奴从来不会说“自己”的话、有自己的意思。他口中所说,就是不凡圣子心中所想。

    可是,话奴在惊惧忘形之余,叫了一声:“我不要死啊!”四周的人,都望向不凡圣子,都在疑惑:“圣子怕死啊!”

    “神龙吞天”把已微弱的银龙刀浪一口吞下,再扑噬话奴,浪花卷人成蚕茧般,直扭射上半空。

    水茧一丝一丝的甩出剥开,内里的话奴,也一条一条的骨肉连皮撕下裂开,瞧得战船上的战兵都目瞠口哆,慌惶急惊。

    话奴,就被抽丝剥茧般剥开,直至内服都脱落、碎散,染得海上一片血红。

    小白的“赤龙”仍嗡嗡作响,响声沈郁,好不自在,他究竟在不满甚么?已战胜还有不满?

    不凡圣子突地抬起“无量”,迎向当头烈日,猛烈日光映照在刀身之上,手一抖转,竟把日光反射向自己额首,炙热燃肤,额头不一会儿便烧出白烟来,不凡圣子要拼命了!——

    第二章赤龙饮剑血

    站在山坡上观战的生力,因为小白二人已战至海上,拉远了距离,传来震响减弱,也就不再心头急动,奔血飞窜。

    一直在注视小白、不凡圣子之战外,生力也被身旁轻微风动所影响,特别留意天草太子的右手。

    当小白在挥剑时,同一时间,天草太子的手腕便疾急扭转,瞧了一会儿,生力便看得明白,这不凡圣子的师弟,竟在拆解小白的剑招,但奇怪得很,太子的部署战法,跟圣子却截然不同。

    每当小白出招,天草太子都刻意在刀招上退让,先避其锋,绝不坚持对决,但同时另一手却又扭动手腕,作出反扑攻击。

    怎么可能在退的同时又攻?就算是手执双刃也不可能啊!生力愈看愈是疑惑,也就更加不明所以。

    反观双手不停转动试招的天草太子,愈动愈见绽发傻笑,不自觉的投入了自我的幻象中,心花怒放,喜形于色。

    生力也不敢打扰,只感此翩翮公子实在有点傻憨。

    山坡上一片宁静,山坡下怒海狂潮,都是刀、剑相交而激起的荡心摇魄恶浪。

    小白先胜一仗,斩杀了话奴,总算为惨被杀害的“海杀野”兄弟报却血仇,暂把不凡圣子的狂傲气焰压下来。

    小白痛快却不能小觑敌手,因为不凡圣子始终是“赤龙”唯一有感应的神兵武者,他一定有更强杀力未发挥出来。

    当不凡圣子借烈日反射,注日光能量穿人体躯,从额头开始,白烟不断飘飞而起,蔓延全身。

    原来半身已浸在海中,炽热白烟却自体内逼出,再穿过衣领、衣袖、钮孔等,袅袅飘出。

    全身愈烧愈红,不消一刻已是如火炭般注满能量,不吐不快。这不凡圣子竟能吸纳烈日热能,化为己用!

    烟雾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渐渐围拢向小白,把他前后左右都包围住,像是慢慢张口吞噬似的。

    “赤龙”的嗡嗡声反应渐渐更频密,兴旧度是大大增强了,他“感受”到神兵武者有出色的刀招正要斩来,刺激锐烈,千载难逢,当然高兴得无以复加,嗡嗡作响。

    惟是他还有不满,“赤龙”真是奇怪!

    已吸纳了大量烈日热能,不凡圣子执刀一斩,身前一丈突然拔起百丈水柱,四周原来的白烟被刀劲“燃点”,一刹那间都爆成烈火狂焰,包围住小白,烈火结成球状,困住小白浮于海面。

    不凡圣子执刀冲斩,“大日刀火斩”出击!

    刀劲掀动火球火舌一同围攻向小白,千刀万斩,全力杀敌。

    同时四周斩来千百火刀,一剑如何能敌?小白急奔欲逃窜,不凡圣子的火球,却随主人追杀而滚动,依然包围住小白。

    挡背后火刀,避头上火刀,两侧火刀又难闪开,斩、斩、斩、斩,但仍斩不尽无处不在的火刀。

    “大日刀火斩”已困死小白,不凡圣子狂怒在燃,誓要斩尽杀绝,把小白的头颅斩下。

    小白突然暴喝一声:“哑巴,你这笨火球可不能困住我啊!”吐力射剑,“赤龙”一飞冲天,冲破火球,小白就乘著一刹那间的空隙,穿身越过,突破了困封。

    不凡圣子哪会让小白逃去,顿时挥动“无量”,掀起火球转化为一片火海,冲杀上前。

    小白急急弹射一战船之上,立于高高船桅望下,看著“无量”聚结之“大日刀火斩”又追来,霸气凌厉,杀意张狂,已悟出此刀招之刀意关键在其“狂傲”,必须将火势打败或熄灭,方能阻其杀力。

    收敛心神,入定运气,一股暖烘烘的真气自丹田向镇锁任、督、冲三脉的“阴蹻库”流注,这畅烈灵动的真气,便是小白当年在“天都城”闭关所修练而来,经七年积聚成氤氲紫气,已能随意提运,经“尾闾关”过“辘轳关”,再去“玉枕关”,畅无延阻。

    真气烈焚疾走,一式“号令天下”便能破势挥出,“赤龙”从船桅之顶挥射旋飞,立时刮起一阵沛莫能御之罡风。

    船上有过百杀人者战兵,只感罡风凛冽,割肤裂痛,同一霎时,身上、手中的刀、剑铁器神兵,竟都被扯拔出鞘,随“赤龙”一同拔射冲飞九天而去。

    小白以丹田修练而成的“氤氲紫气”鼓动内力,吞吸外气,一手隔空扯回“赤龙”,回旋接住。

    下面的不凡圣子正好冲来再挥出“大日刀火斩”,“号令天下”直接其锋,寒光暴绽,剑气催人。

    百多刀剑分斩火海,“大日刀火斩”顷刻截断成百段,不能连结火力,也就不能爆出最强威力。

    不凡圣子一再被破招,盛怒难耐,暴喝舞动“无量”,化成火漩涡,斩卷眼前战船。

    烈火张狂扑来,船上战士立即飞跃入海,避开大祸,整条战船被焚成火龙般。

    不凡圣子挺刀从船尾劈入,割向船身,于中央位置冲前,同时带动整艘火龙战船疾驶杀向小白。

    战船烈火焚烧,随刀劲带动斩向小白,“无量”以最强杀意直砍向前,誓要凭“大日刀火斩”来个正面迎击。

    小白的“赤龙”,圣子的“无量”,两雄相遇,谁也不愿被比下来,杀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砰”的一声,二人在战船中央拼杀,劲力雄浑锐猛,爆出惊天动地爆炸声,整条船炸成残屑飞木,随火花冲上九天。

    小白终于明白为啥手上神兵“赤龙”不满,他嗡嗡仍响,傲霸之意跃现,是因为敌人太弱。

    怎么敌人太弱?不凡圣子不是世间罕有的神兵武者么?对啊,但武者虽天赋极强,他手上的神兵“无量”却并非一等一的刀,唉,实在可惜!

    不凡圣子呆呆盯著手上“无量”,竟已成了“半无量”,对了,只剩下刀的一半,刀已折断了!

    怒不可遏的不凡圣子,好痛恨他的“无量”,失去了话奴,他便对“半无量”破口大骂道:“你是废物,若非是你,我定必此战能胜,小白有‘赤龙”,我偏偏欠缺神兵,哼……”

    不凡圣子绝对相信,他今日一败再败,也只因为手上欠缺一流神兵,只要有好刀,他一定能反败为胜。

    败了,却未全败,不凡圣子还要反攻。

    一跃纵身,飞射向山坡,生力立时紧张起来,不凡圣子伸出他的手,冷冷道:“借师父传你的神兵一用。”

    天草太子答道:“帅兄,我不一定要借给你用啊!”

    不凡圣子突道:“师父传咱们三同门,神兵刃器各一,我不幸只得最弱的‘无量’刀,师弟,我不甘心!”

    天草太子道;“你要我借出‘无情’?”

    不凡圣子冷冷一笑道:“不是借,是我来取回‘无情’。”跟著张开左掌,好吓人的掌心。

    凹凹凸凸的一个记认在掌心,是三团火形状,一高二低成品字形,竟烙印在圣子手掌上。

    不凡圣子喝道:“见“师尊火印’犹如见师尊,你这叛徒要跟师门作对么?还不下跪?”

    恭恭敬敬的天草太子立即跪下,默不作声,姿势如磕头般俯地不动,看来是极尊敬师尊。

    不凡圣子再道,只是简单的三个字:“拿——刀——来!”

    不敢违抗,从袍服之内闪出一阵眩目血光,在旁的生力只感血腥扑面而来,浓烈得教人扬眉错愕,吃了一惊。

    “无情”来了,他的刀鞘,竟然是一团血,一团凝固了的血,不知如何竟能制成刀鞘,包住他。

    不凡圣子从天草太子手上取得他梦寐以求的神兵,心头立时兴奋莫名,他终于能握有不凡神兵,配合他不凡神兵武者身分。他一直觊觎的“无情”,此刻终于在他手上了。

    “哈……”欣喜万分,不凡圣子好像已是反败为胜,必然压倒小白手中“赤龙”,狂熊尽现。

    原来“无情”是不凡圣子、天草太子的师尊为徒儿铸制的三大神兵之一,“无情”比“无量”优胜五倍,是一等一的绝世神兵。

    当年不凡圣子只能取得“无量”,未获绝世神兵配合,一直耿耿于怀,致杀力始终未能再突破提升。

    今日,前来中土找寻大头,以完成入侵中土大计,从师尊处得“师尊火印”,终于一偿心愿夺来“无情”。

    神兵握在能人手中,立时有所反应,一阵“咕咕”声自剑鞘内迳自发出,彷佛刀鞘的血仍在流动,为神兵能出鞘挥出脱胎换骨杀力,兴奋得发出痛快咆哮,准备再吞血腥。

    不凡圣子弹射冲上半空,盛怒下扔出神兵,“无情”就如一抹冤魂血光,划破长空,直插在小白面前的海水中。

    冤气充斥整个海面,“无情”杀气轰得海底所有生物都抵受不了,全爆死裂出血腥,血污浮在海面上,只见大片海水都变成血红腥臭,包围著小白,像是向他挑战!

    各战船上杀人者战兵皆从未见过“无情”神兵,如此可怖杀力,教每个人心头都惊骇不已,先前对不凡圣子的失望都一扫而空。

    随神兵之后,不凡圣子跃下落在小白身前,震起“无情”,握在手中,脸上笑得诡异可怖。

    两大神兵相遇,嗡嗡之声变得截然不同的清脆,“赤龙”满意了,还未对招,他,已感受到那阵浓烈血腥的霸气。

    小白突然笑道:“哟,你这哑巴真烦人,不但屁股小洞孔会放屁,连神兵也懂乱放狗屁,还不知羞耻,到处留下排泄臭物,看啊,唔,把整片海都弄得臭气薰天,令人欲呕,好没公德哩!”

    从不对男人说话的不凡圣子,因为话奴已死,再无人传话反驳,一时活像语塞,任由小白在言谈上攻击、痛斥。

    小白用手捏住鼻子,不停摇头叹息道:“唉,你该早说啊,原来你败了,便无地自容,会四处胡乱排泄臭物,难以自制,傻孩子,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如此太失礼了吧?嘻嘻!”

    不凡圣子既不会反驳,就放弃在嘴舌上争胜,缓缓拔出神兵“无情”,藏在剑鞘内的血腥,更是浓烈恶臭,血光把不凡圣子整个人也映照得嫣红一片,杀意暴现提升。

    小白却是一贯的轻松面对,仍在喋碟不休的偷笑甚么圣子又来放更臭的屁,他真的不怯惧“无情”?

    只见小白时而弯身大笑,时而掩嘴,状甚自然,他从来不爱造作,看来真的镇定如恒,毫不在意啊!

    “无情”比“无量”胜上五倍,配合神兵武者不凡圣子,如何能敌?小白真的能稳操胜券?

    对小白来说,是绝对的轻松,因为来自“赤龙”的颤动反应已变,小白与神兵意念沟通合一,他好明白情势。

    “赤龙”已告诉他如何面对“无情”,如何克制血腥。

    腥臭飘飞传开,真的令人欲呕,突然一阵擂鼓声哥轰传来,战船上只见有健硕的福田渔老击鼓,随著他枯瘦身躯舞动,银发飞扬,鼓声洋溢著强劲的决心和鼓励,为不凡圣子喝采、支持。

    其余战船,立时都擂鼓和应,一时间凌乱却又沉重的异国怪鼓声,充斥整个大海,不凡圣子更显得信心十足。

    “嗡”……“咕”……“无情”出鞘,血腥怒斩“赤龙”!

    小白拔出“赤龙”,但却没有以“赤龙”迎战,对战“无情”,大派用场的是“赤龙”

    剑鞘。

    左手的剑鞘诡异莫测的回旋急射,竟恰巧套住了“无情”,剑鞘套上了刀,便把一切血腥都锁死困住。

    小白嘻笑道:“好了,好了,不再能放臭屁,天下太平,空气也清新多了,你的嘴巴已失声,要是连屁股的小洞孔也封住,那便再没有甚么天下无敌臭屁惹人讨厌了!”

    敌人愈是谈笑用兵,不凡圣子愈是丢脸,他左手血刀鞘不断攻击,要抽回“无情”,只是“赤龙”却偏不退让,小白的剑鞘又顺著不凡圣子舞动力向转移,任他如何剧动,也摆脱不了。

    剑鞘封住“无情”,小白不断以内劲吐散炙烈火热,原凝固在刀上的血,竟被渐渐溶解,从剑鞘中溢溅出来。

    “无情”之所以狂霸血腥,是因为他在铸炼之前,不断抛下无数生人入炉,混以活血,以灵动刀神。

    冤魂活血结合神兵,血腥自然而来,杀力便得以提升。要是刀身之血溶解,杀力当然大大挫弱。

    不凡圣子当然明白个中道理,“无情”是他反败为胜的凭藉,绝不能让他杀力挫损。

    原来挣扎抽出“无情”的右手,忽地甩开松脱,不用握刀柄,啊,不凡圣子竟放弃“无情”!

    一个翻身,刀鞘又套住刀柄,才顺势抽出刀,结成长了一倍的大刀,小白一时错愕,便被“无情”逃出生天。

    但血,已溅在“赤龙”剑身上,小白把剑一抬,鲜血再溅在剑鞘及“赤龙”剑身上。

    神龙吞血,金光一闪,血已被剑鞘上的神龙所吸纳,化为一缕轻烟,神龙被惊醒了。

    当日小白初会万寿圣君,以自身鲜血染红了剑鞘飞龙,神龙活现,血龙飞升,便能拔出“赤龙”。

    今日神龙吞血,是因为血来自剑,是为“剑血”,吞吸“剑血”,能令“赤龙”突破杀力,正是机会难逢。

    “赤龙”原为圣君之物,万寿圣君早已明言,为皇者必须冷酷无情,绝爱绝义,把百姓视为蝼蚁,只为皇帝喜好而生。

    可惜小白一直拘泥情爱仁义,就算当了皇帝,性子也一点不变,故人、剑之“霸性”难以合一沟通,多年来小白也不能唤起“赤龙”的潜在威力,也不能令“赤龙”挥出极尽光芒,发挥其最强杀力。

    万寿圣君在小白取“神药”之时,已叹息道明,果然,多年以来,小白都不能发挥神兵应有光芒,“赤龙”就如坊间一般神兵无异,并没有带来甚么惊喜。

    神龙吞血,潜在的“霸性”终于被掀动了,小白个人性子不能带动神兵皇者凶残霸杀,但饮了“剑血”,神龙终于苏醒了!

    嗡嗡之声变得深沉如龙吟,“霸性”来了,“赤龙”要显示他的穷凶极恶,要显神威!

    “赤龙”如狂龙扑向“无情”,不凡圣子还不知有变,挥尽内力拼杀,神兵碰上了。

    “赤龙”竟把“无情”轰得别曲了起来,跟著更扭卷旋转,把“无情”连刀鞘一起扭成别别曲曲的卷住剑身。

    轰然吐血,血箭射退不凡圣子,“赤龙”又再开始神龙吞血,把“无情”吞噬!

    卷在剑身上的“无情”,一会儿便被融化,一团又一团的血浆,由刀融成,任由“赤龙”吞吸,愈见神兵金光灿烂。

    “无情”连刀鞘一起被吞掉,把不凡圣子吓得魂飞魄散,退了三步,又再退三步!

    “赤龙”竟会吞噬其他神兵!

    小白可怕,但最可怕的,是他手上的“赤龙”!

    “赤龙”的皇者霸性,终于被挑动起来,握在小白手中,右臂不停抖颤,小白一再吸气吐劲,竟也无法平复“赤龙”的莫名兴奋,他,是霸主之剑,要杀啊!

    “杀!”

    并不是小白要杀,是失败了的不凡圣子要杀,战船上的一千多个战兵杀人者都同时冲下海踏浪而来,杀向西方八面,直上孤岛。

    不能让他们救走大头!——

    第三章杀一了百了

    数以百计的杀人者涌向小白,要割斩他的头颅来替主子不凡圣子报仇雪恨,四方八面都扑杀上来。

    “赤龙”的血又来了!

    惊虹疾掠,剑光绰约,锐剑劈杀一人,竟立时又“蒸发”了他的血,更把内力吸入。

    每杀一人,便融入多一分血,杀力再提升一分。

    血贲动的红光,是好凄美的颜色,长虹舞天,带来惊艳又凌厉的杀意,融入小白剑法,令杀力暴然增强。

    死了一百人,便吸掉一百人的气血内力,剩下的开始心悸震动,再不敢胡乱扑上。

    “赤龙”却不肯罢休,一招挥出,竟能隔空吐出先前吸入之内力,打入敌人胸口,把胸膛剖开。

    “赤龙”杀力实在令人迷惘,嗡嗡狂喜之声入耳更是荡心摇魄,杀人者都怯惧起来,却仍不退。

    勇悍的“天皇帝国”武者,绝不言退,纵使死也不肯退,不肯承认失败,不肯先避其锋!

    “来吧,我不怕死!”一个杀人者突然冲出,扑上前去,让“赤龙”贯穿其心,双手却狠狠握住神兵“赤龙”。

    “兄弟们,杀啊!”以一人之死来换取机会杀敌,以牺牲性命作为胜利的交换,真的如疯似狂。

    果然,四方八面的杀人者都同时疯狂扑上,要利用机会诛杀小白,要死去的兄弟牺牲得有价值。

    你杀我,哈……不怕,我抱住你的脚,如何也不会放。

    你杀我,哼,我才不怕,你的身又给我缠上了!

    刹那间就斩了二十人,但每一个人都拼死缠住小白,如何也不肯放开,尽量纠缠,要牵制小白,挫减杀力。

    这就是“天皇帝国”的“神风敢死志”,每一位武者,都有同一心意,牺牲自己来增强整体杀力。

    前仆后继,不惧牺牲,为挫败强敌、为完成任务而抛头颅、洒热血。杀身成仁,勇者无敌。

    小白全身都被敌人缠困,任他如何运劲欲冲,也突破不了人肉困墙,跟著,刀又来了。

    从后再杀来者,一刀刺透缠住小白的杀人者身体,再刺向小白,隔著人体来不论胸、腹、咽喉任何地方被贯穿,原来狠狠抱住小白的杀人者也死命不放手,决心来个同归于尽。

    “嗖”的一剑,小白胸前四周位置,剑光突然划了一个光圈,把重重围困的人堆割开,似是揭开一个茶壼盖般,一大堆人肉相连著,上端的一堆便被割断掉下,小白冲天而起,摆脱缠困,“赤龙”再杀。

    小白杀得轻松容易,除了因为“赤龙”脱胎换骨,大显神威之外,还有更重要的是,“四大罪人”之三与及刀奴、线奴、气奴及兵奴等,都没有围攻过来。

    那些家伙哪里去了?

    小白当然明白,不凡圣子远渡重洋而来中土,目的不外乎是要完成“灭绝中土”大计,急于寻找“世外桃源”,无非只为一个“大头”。

    大头的脑袋里尽藏一切入侵中土所需的四国四族详尽军兵资料,又已分析如何有利进攻,全盘大计都在他一人的头颅内。

    因此,不凡圣子就算败给小白,他还不算一败涂地,只要抢走大头,形势便大大改观。

    大头,才是今日一战的关键。

    明显地,不凡圣子已动员一切,抢入“世外桃源”夺大头,而内里只有一个朱小小能抵挡,就算拼尽全力保住十两、公主、郡主及泥小田、珊瑚五人之余,还可以杀退抢夺大头的数百杀人者么?

    答案当然是不,那小白为何不回去“世外桃源”助一臂之力?好奇怪的小白?

    这疑问在失败者不凡圣子脑海里盘旋不去,他肯定在中土被称为天才大智者的小白,一定有“后著”。

    这“后著”究竟又是甚么?他不可能不留下大头的啊,究竟小白有何部署?

    想啊想,哼,一定要先想通小白的“后著”。

    比试神兵不凡圣子已一败再败,抢夺大头,一定不能再败,这重担责任他难以承受得起。

    难道他认为凭藉天草太子与那个甚么生力,便能够截住被救出的大头,嘿……对了,小白一定如此想。

    不凡圣子想通了,也预知到将会发生的令人惊讶之事,他一轻吁了一口气,小白这一回必然会出乎意料预算落空。

    他,太不认识大头了!

    “世外桃源”之内,逾千杀人者入侵,原来宁静的乐土顿时陷入混乱,为首的刀奴必须尽快救走大头。

    因为挡住天草太子及生力的三奴及三罪人,不可能支持得太久,依照不凡圣子的安排,一千杀人者分十重挡住天草太子,每重一百人,尽力拖延,刀奴便利用机会救走大头。

    刀奴面对的就只有一个朱小小,与及他身后那泥小田与四个弱质女流,好,速战速决。

    刀奴带著二百杀人者重重围住困锁著大头的茅舍,只有一个朱小小提刀在大门守护,一夫当关。

    朱小小怒目狂瞪,像是对刀奴及一众杀人者说:“要救大头,便要先杀我朱小小。”

    刀奴笑道:“哈……我觉得你真的好无聊。破墙穿瓦顶杀进去,把大头救出来!”

    刀奴一声令下,杀人者五十,从不同方向突破,如疯似狂的撞破墙及瓦顶,要强夺大头。

    五十个人,五十个方位,五十声暴喝!

    一条心,一个目的,一齐惨嚎,一起倒地苦苦挣扎。

    只轰裂墙或瓦顶少许,正要吐劲破人之际,身体突然而来的剖心刺痛,实在难以忍受,五十个杀人者都仆倒坠地,半个也进不了茅舍去,瞧得刀奴不禁呆住。

    连不堪一击的茅舍也不能撞破而入?

    从裂开的砖墙罅隙,刀奴看到一个人正发出轻笑,是她,这女人做了手脚,教一众杀人者都著了道儿。

    五十杀人者在地上翻滚挣扎,痛苦呻吟声冲天惨嚎,头颅都不断发胀,脸上颚骨、皮肉胀啊胀,竟胀得凸出跟鼻子形成一个平面,五官胀成一个大圆球似的,愈来愈见平渭。

    是毒,那女人一定是“舞夷族”的耶律梦香公主了。

    为应付将杀来的敌人,单凭朱小小一人之力,当然是螳臂挡车,公主便在屋顶、外墙都先泼上奇异怪毒。

    无色无味,当敌人急著抢进,就必然“恶毒缠身”。

    先前五十杀人者撞毁了大部分外墙和屋顶,十两等人在屋内都能透见屋外,那些倒地的杀人者都好怪异,头颅胀得快要爆破了。

    仍然在胀,把“多余”的东西都挤出头颅外,掉在地上,先是一双眼睛,继而是一颗又一颗的牙齿……头颅胀得竟跟胸膛一样的大,还要再胀,抵受不了啊!噗、噗、噗……接连五十声清脆的声音,便同时结束了五十条生命。

    速战速决,被公主彻底破坏了!

    刀奴怒不可遏,喝道:“甩刀,射!”

    余下的一百五十个杀人者,同时飞射身上另一小刀,穿破砖墙,从不同方向射杀屋内顽抗者。

    公主立时带著众人急闪避刀,小刀穿破墙射入内,又再从内墙破出,原来站于对面的杀人者,因为小刀已沾上毒,当然不敢以手触碰,大刀挥斩,小刀便又反射入屋再攻。

    左闪右避一百五十小刀,屋内之人确是狼狈不堪,但更不妙的,是茅舍因而渐渐破穿一个又一个小洞,小洞好快变成大洞,屋内一切已看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暴露在众目暌睽之下。

    刀奴突然惊骇愕然,屋内怎么不见了大头?

    大头怎么会逃去?

    明明刚才还见大头那厮,怎么会忽地无影无踪?

    时间愈拖愈久,另一方截住天草太子的力量已不断减弱,要快,究竟大头被藏到哪里去了?

    屋内都是女的,没一个男的,当然就没有大头。

    对了,没一个男的,泥——小——田!

    立时扑向地,把耳朵贴地细听,竟钻进了地底下去,把大头也一同藏进泥土地底,你逃得到哪里去啊?

    突然一剑自泥土地下破刺而出,刀奴一时著急闪避不了,直割伤左面颊,泥小田真是好家伙,原来竟攻其不备欲偷袭杀刀奴,只可惜他突然转换姿势,令一剑落空。

    刀奴怒极,背著的三剑立时一同出鞘,猛然斩向泥地,劲力深深割入五十尺下,一声轰隆炸响,随著一大口鲜血飘洒空中,泥小田已重伤弹拔而起,只见他手中之刀已折断,还有已断了的粗铁锁链。

    大头,从泥土里慢步走出,双手高举,原来缠锁的铁链震得崩崩作响,怒目凝视手腕,他好讨厌被困!

    “吼”!

    刀奴一刀靳下,断去大头手脚之上的锁链,难得的自由终于来临,大头双目露出欢欣若狂的神色。

    泥小田深知大头不能失,竟拼死扑前,要擒回从他手上失去的大头,不理自己身受重伤,力不从心也要强来。

    失去大头,中土大祸便将降临,绝对不容有失!

    一手抢擒过去,一刀急掠惨嚎!

    手,已跌在地上,刀奴把泥小田的右手废了。

    泥小田一手捡回断手掌,瞧得傻呆颤抖,他残废了,右手断掉,此生如何活下去?

    他茫然不知所措,从没想像过的苦,突然而来,屋内的珊瑚看见此情景也不禁掩面为他痛苦。

    冲动的人不再冲动,他,已失去动力。

    手,又再掉在泥土地上,为甚么?

    没有了支持力,自然会掉在地上啊!不是一只手掌,是两只,左手、右手,都掉在地上。

    刀奴再来一刀,便是这样。他见泥小田痛苦便好开怀,就决定带给他再多一点痛苦。

    第二刀,把原来托住断手的左手掌都斩掉,两只手掌便同时掉在地上,再也拾不起来了。

    刀奴笑道:“怎么了,没有手,可以用口啊,跟野狗一样,用口咬起一双手掌不一样吗?哈……”

    瞧得朱小小也发疯了,但无奈却不敢冲前半步,他必须先保护屋内四个女人,双脚定住,不许动。

    内心痛苦万分,只好向天吼叫发泄。

    刀奴一掌重重掴在双手残废的泥小田脸颊上,微微笑道:“臭狗,残废臭狗,来吧,张口咬啊!”

    张口咬,飞扑咬噬刀奴,咬向肚腹,泥小田当真发狂了。刀奴一掌轰下,便想让他头爆而亡。

    好个泥小田原来只是虚招,身体一侧闪开掌力,再反扑又咬,哇!成功了,泥小田的目标是刀奴下阴那话儿,他一口咬住,发狂痛噬。

    接连左右疯狂拍掌,险些把泥小田的头颅打得碎散,只十掌便轰毙疯了似的泥小田。刀奴下体受到重创,痛得难以忍受。

    终于解决了可恶的笨人泥小田,死不足惜的笨……唉……笨狗!

    刀奴一声长啸,指示退走,便陪著大头离去。

    穿过瀑布,急行如电,刀奴竟远远的落在好后好后,这头颅比常人大一倍有多的大头,脚下轻功竟然如行云流水,迅捷无伦。

    大头的身法好怪异,乘风飘飞,却是疾驰似电,奔行彷如迅雷,刀奴只见一道电光乱射,令人眼花缭乱,如何也捉摸不了大头的影像,眼前只有一道极速光线在飞。

    难怪不凡圣子认定小白一样擒不住大头,小白算计有误啊,如此疾走绝世轻功,天下又哪有人能追及?

    来了,小白已见到如飞似电的大头,他如何擒下大头?

    有可能么?小白的轻功不及大头啊!

    不凡圣子好高兴看到小白的“后著”有失,甚么中土第一大智者,哈……简直废话。

    大头在小白十丈前弯曲弹飞,不凡圣子在小白身旁偷笑小白呢?小白在笑。

    对,小白又笑了。

    “赤龙”再高举,杀力迅速凝聚,不凡圣子终于省觉,小白的后著并不是要截住大头,而是要一剑斩杀大头。

    小白对大头无亲无情,也非朋非友,大头死了,一切甚么灭绝中土大计也就必须重新估量,重新再作部署。

    那就有足够时间通知中土四国四族,共抗外侮!

    杀轻功高绝的人,绝对比追截来得容易,小白有十足信心,一剑便可以斩杀大头。

    刚才吸纳杀人者的劲力,凝聚“赤龙”之内,炙热自剑身不断蔓延,蓄势已久,疾斩向海,急翻起十丈恶浪,卷涌向疾走如飞的大头。

    劲浪犹如成千上万神剑交叠而成,寒光陡闪,瞧得不凡圣子也驻足呆住,如此神勇一式,根本无从抵挡。

    他好恨,恨手中没有“无敌”,比“无情”又更胜五倍的神兵“无敌”,偏偏握在师妹手中,要是“无敌”在此,任何荒谬猛招也一定可以破解,一定,甚至反过来吞噬“赤龙”。

    不凡圣子依然极不甘心!

    万剑交织的剑浪直卷上岸去,任大头住哪里逃,都不可能避开杀力,武功平庸的大头,万料不到一离开锁困,竟然身陷死亡绝境,被小白一剑斩杀,岂有此理啊!

    排山倒海的杀力,剑劲裂涛惊雷般卷涌,大头已是无路可逃。天啊,要是能安然回国,在天皇面前禀告机密,他一定会获厚厚赏赐,加官晋爵。只差那么一点点便功败垂成,他妈的!

    “他——妈——的,我不甘心啊!”引吭狂嘶,是临死前的怒吼,五官狰狞得似是一头疯兽,抑郁与凄苦尽现脸上。睁开眼睛,看著死亡来临,来吧,完了!

    杀力铺天盖地,是小白手上“赤龙”挥出十成圣君神兵潜能的第一招,名为“圣浪”,“圣浪”杀人。

    “圣浪”出自“赤龙”,跟皇者性子一样,绝情、绝义,小白正陷入疯杀境界,突然,在小白浑忘一切之际,“圣浪”中出现一个人,一个人突然而来,冲前越过了大头,冲至小白身前。

    “圣浪”只好偏势侧发,尽量不伤害他,但他却一掌挡在小白持剑柄之处,把“圣浪”

    的攻击截阻了。

    小白始终没有真正的绝情、绝义、狠心辣手,浪费了一招“杀浪”,让对方轻易窜入剑浪中,好笨。

    “圣浪”溃散,就是这样的一个滞阻,大头便越浪而去,火速射上战船,再追不及了!

    小白不以“圣浪”杀来人,因为他是朋友!

    又是朋友!“赤龙”好愤怒,最配合他的剑招竟为了朋友半途而废,他绝对不突然挣脱小白五指,弹射回鞘,罢了!

    小白呆呆望著眼前人,他不太明白为啥对方要救大头,但心理上的感受是他眼神中透现的友情。

    “大头是我二十年的挚友,我不能让他受伤害!”满脸无奈,是激动得全身颤抖的天草太子,是他救了大头。

    天草太子再道:“大头本性不坏,只是为了出人头地才来中土当战地查察吧,在天皇面前,人人必须恭敬从命,灭绝中土绝非他的心愿,请问……可以放过他么?”

    小白没有回答,他知道只要大头甫一上船,战船便会扬帆乘风疾驰而去,而先前攻入“世外桃源”的杀人者,亦跃赶上其他战船,纷纷离开,再没兴趣继续纠缠。

    大头终于被接走,“天皇帝国”已有充足条件大举侵犯中土,天下从此必然天翻地覆。

    小白怒道:“你知道你的拦阻,将来会便多少人生灵涂炭么?”

    天草太子道:“小白不是只要为了情义,一切都不计较的么?”

    小白叹道:“唉,天意!”

    突然又一阵风冲来,匆匆追赶战船,直闯向大海。

    “哪一条船?是哪一条啊?晶晶!晶晶!”拼命狂叫的正是朱小小,只见他一脸胀红,失魂落魄般,紧张得双手也颤抖起来。

    “那些贱种突然回头再袭,出其不意抢走了水晶晶啊!”朱小小既再也追不到战船,心里又恨又痛,百感交集之际,竟慌乱得不知所措,团团转像是失去了方向。

    小白看在眼里,心中却不以为然,冲动、狂恨、积极的朱小小,跟他爹朱不三一样,都是大情大性,大事来临,都不能冷静处理。

    “三将八神”,三将之中,莫问、梦儿都是最冷静的一流高手,反观朱小小这小将,冷静便是他最弱的一环。

    小白笑道:“人已走了,那又如何?”

    朱小小摸摸头慌乱道:“对啊,该……如何,如何是好?”

    小白冷冷道;“找出巢穴,直捣黄龙!”——

    第四章穷乡乞巷话

    中土“天法国”自伍穷当上大王后,积极练兵,拓展疆土,从前只出卖劳力当人牛的百姓,开始有了剧变。

    但“天法国”也有他的不变之处——穷。

    四国四族中,一直以来就是“天法国”最贫困,各种商贸也没啥出色,身为一国之君的伍穷,对营商之道一窍不通,自然不懂如何拓展。七年以来,“天法国”

    始终摆脱不了穷苦。

    在“穷乡乞巷”里,就是“天法国”的最现实写照。这里有许许多多孤苦无依的大、小乞丐,数以万计,以最简陋的粗布、烂竹枝,搭成一个相连另一个的布帐,便躲在内生活。

    “叮叮当”,在“穷乡乞巷”随时可以听到清脆声音,很多人喜欢到这里来作施舍,因为实在令人有极满足的优越感。

    只要随意抛下三数个铜钱,两旁的乞丐便会把头磕碰地上,碰得砰砰作响,而且一脸欣喜,从心底发出感谢。

    要是阁下乐善好施,还可以抛下一、二两银,买走一些孤儿,所得银两会平分给所有乞丐,因此大家都乐见善长仁翁。

    “叮叮当”声又来了,四处都响个不停,“噗”、“噗”、“噗”!好古怪的声音,原来是铜钱掉在泥土地上。

    一个身穿华丽锦服的胖老板,在他认定的小乞丐前乱抛铜钱,也不理明明面前没有乞丐兜的长发少年,连面目都被散乱、长及膝盖的披发遮住,随意便扔铜钱。

    胖老板觉得长发少年很突出,便给他施舍,跟著再向前行,看看有否更古怪的乞丐。

    长发少年突然捡起那个铜钱,站了起来,追上前去,对胖老板的背影喝道:“还你臭钱!”

    大力将铜钱掷向胖老闾后头,立时头颅红肿一片,转过身来,只见五官都只隐约可见被长发遮挡著的十三岁少年,鼻子高高,头顶上脑门微微凹陷,像似一只小碟子般,双目似开似闭,甚是诡异。

    更妙的,是他身后竟背有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孩,任由少年急疾奔走,也不能将他唤醒过来,眼目总是紧繁闭阖著。

    长发少年瞪著怒目道:“我不是甚么靠施舍度日的乞丐,我要甚么东西,我会自己去得到!”

    好狂傲的少年,胖老板被喷了一鼻子气,只恐眼前家伙又来追打,连忙拔足便走。

    今天遇上了煞星瘟神,只好避而远之!

    “可以请阁下赏脸喝一杯水酒么?”在少年身后,一位年近三十、身穿绫罗绸缎、满身珠宝真气的男子,一脸坚毅,突然邀约,倒教人莫名其妙,不知葫芦里卖的是甚么怪药。

    少年瞟了身后的贵人一眼,便毫不应对的踏步远走,像是相当讨厌他,毫无好感下便刻意迥避。

    贵人受辱,却毫不在意,只微微一笑,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贵人笑道:“阁下好像对我有点误解。”

    少年不屑道:“错,我对你了解太深才是“你每隔一段时间,便来这‘穷乡乞巷’挑选买奴隶,从前稍具潜能的都被你买去了。你,今天又来买无依乞丐吧?”

    贵人笑道;“少年人,你可知道我买来或聘任的乞丐,从此都大富大贵,飞黄腾达么?”

    少年冷笑道:“为甚么大富大贵、飞黄腾达要靠他人施舍?”

    如此的一句话,竟把贵人弄得一时语塞,他本来就不是口舌上特别灵活的人,不懂巧言令色,对少年的率直顶撞,一时竟也无话可答。

    少年一直向前走著,并没有停下来跟贵人说话,回到自己原来位置方才停下,绝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被散乱披发掩著的嘴巴,再笑道:“阁下尊贵事忙,还眈误时间在‘穷乡乞巷’内,依你精明眼神判断,又岂会只是因心存慈祥而来,买奴隶,阁下目的只为壮大自己势力吧!”

    一步一步的进逼,少年的嘴巴甚是凌厉,贵人愈被责骂,愈是对少年有兴趣,他就是很需要这种人才。

    少年人突然冷冷道:“伍穷大王,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请回吧,我太子绝非你的希望寄托!”

    对啊,原来眼前贵人便是“天法国”高高在上的大王伍穷,他常常抽空来“穷乡乞巷”,就是要挑选出合适的人来跟随他,到“万丈墙”去接受惨无人道的艰苦训练,成为“穷奴”之一,再脱胎换骨成为最厉害的“穷凶极恶十兄弟”以辅助伍穷。

    伍穷从不曾透露过身分,这名叫“太子”的少年人,竟然一语道破,他的眼目太厉害了。

    伍穷道:“就凭朕的行为举止,你便猜出朕的身分地位来?”

    少年人仍是低下头,冷冷道:“在‘天法国’内,懂得不停利用穷人来壮大自己实力的,看来就只有伍穷大王一个。你的气概、风度、衣饰、举止,乃非富即贵,为官为皇风范,很容易推算吧!”

    伍穷纵声大笑,他对太子真的已有了很深感觉,这厮的气质、潜在能耐委实不能小觑,招揽得像他这样的少年人在身旁,才足以跟小白的第二代少年英雄比个不相伯仲,他,需要太子。

    伍穷道:“只要你答应,朕便把你从‘穷乡乞巷’提升,一飞冲天,成为皇朝新贵,未来,你将大放异彩!”

    一番豪情壮语后,太子终于抬起头来,冷漠的脸容依然不变,但显然对伍穷的“建议”

    已有反应。

    太子还是不太尊敬伍穷,明知眼前之人是大王,却仍不愿站起来,说道:“五年前,阁下便常来挑选‘穷奴’,你买去的人最多,我来问你一句,‘穷乡乞巷’跟五年前有啥分别?”

    伍穷明知话中有话,但他不是小白,并不懂摸透其中含意,只好随感应道:“依然挤满了乞丐,不变的叮叮当当施舍铜钱声,根本没有甚么太大分别!”

    太子冷冷道:“五年前,从巷头走至巷尾,只需一炷香时间,五年后的今天,十炷香烧完也不一定可以走完。大王,这里的穷人、乞丐一天比一天的多,你知道所为何由吗?”

    “你在皇宫中颁下一道圣旨,百姓便忙于为战争准备而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你登基以来,‘天法国’愈是表面风光,国内到处流徒行乞的孤儿寡妇,便不断增加。”

    “一位国君不论如何威武,扬名天下,但在他统治下,乞丐、穷人一天比一天急增,我来问大王,这位国君算是好皇帝么?”

    伍穷不禁语塞,完全不会回话,心底更是一阵寒意,这少年的分析力原来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高、更深,看似平平无奇的乞丐打扮,原来却是一等一的难得人才。

    “有容乃大”,只要把天下最强者都笼络在身旁,伍穷便必一步一步迈向雄霸天下的目标,太子,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太子再道:“你,绝对不是好国君,只是一位出色的霸者而已,这就是结论。”

    伍穷走前半步,傲然道:“来吧,追随朕,当朕的入室徒儿?”

    太子冷笑道:“我连当大王的师父都没兴趣。”

    伍穷再道:“好,朕就给你最有兴趣、最大挑战的“位置’,只要你愿意追随,朕便下旨封你为继任皇位的真正太子!”

    好大的诱惑,伍穷为了得到这难得少年人才,竟以接任为“天法国”皇帝的“太子”身分,来吸引太子。

    太子的决定如何?

    笑,他又是冷冷的笑,绝非充满快乐的大笑,只是充满鄙夷的耻笑,冷漠得令人好难受。

    太子冷冷道:“只有欠缺真正才能的人,才要高攀别人,利用飞上枝头的机会迈向成功,免却在艰苦道路上挣扎。这些人欠缺了上天的磨练,失去最宝贵的凄苦经验,不曾在各方面都饱尝折磨,他日就算风风光光,也只是表面一时罢了,扎根不稳,遇上风暴,必然会倒下来,从此一败涂地,永不翻身,因此,突然而来的提升,是毒药!”

    伍穷的眼目都瞪大,简直不能相信,再问道:“你,竟然连当‘天法国”的太子也不动心?”

    终于站了起来,太子面对著伍穷,只是十三岁的他,却长得有近五尺高,只矮了伍穷一个头位。

    太子冷笑道:“我的名字是自己改的,太子,我本来就是‘天法国’太子,本来就是会继承大王当帝君的人选。大王,当太子不是要你来封赐的,我一天一天的成长,接受挑战、磨练,能力日壮,拥有最强的实力,你不封赐我为太子又如何,他日我也必然会轻易把继承你的太子杀掉,由自己来取代当大王,我,才是真命太子!”

    “大王,你不也一样并非依赖别人的封赐、提携,才能登基的么?你的皇位、江山,是用一双手打出来的,只有凭著实力创造未来,一切才会来得真实、稳固!”

    伍穷被太子教训一顿,并没有太大反应,他只是感到眼前的太子,实在是好可怕的下一代强者。

    “天法国”有如此出色人才,便能够跟笑莫问、笑梦儿比拼高低了,这小家伙真的令人刮目相看。

    太子再道:“大王,真正会扶摇直上、能大放异彩的人,自会为自己安排一切,不必由阁下抬捧。你身旁的徒儿春冰薄,难道大王会认为他是出色的继任帝君人才么?”

    伍穷问道:“你在这里生活,却不讨饭吃、不行乞?”

    太子道:“我要甚么,自会努力凭自己能力争取过来。留在‘穷乡乞巷’,是要感受那种失落、惨淡的痛苦。因为我的家很快将会受袭,极可能家破人亡,从此流离失所。”

    伍穷追:“你家不在‘天法国’?”

    太子道:“我娘是‘天法国’人,爹是‘皇国’中人,老家正好在‘皇京城’,‘穷兵’大军很快便会再度入侵。”

    伍穷终于展露笑容,轻轻道:“你认为朕能压倒武功天下第一的皇玉郎,把他的江山夺过来?”

    太子冷笑道:“我只认为‘曲邪’皇玉郎比你更不适合当皇帝,这就是大王有机会成功的原因。”

    伍穷笑道:“好,今天买不到合适的奴隶,却又是获益良多,太子,努力吧,下一代江湖你一定大放异彩。”

    太子道:“我绝对清楚,大王,再次再来‘穷乡乞巷’,别只为自己挑选人才,请把目光再放得远大一些,只要这条贫贱小巷愈来愈短,人愈来愈少,才是你真正成功的证明。”

    伍穷突然一脸傲霸,道:“牺牲小我,方才能完成大我,你的眼光很好,只是也未免太短浅,今日的贫困,是因为他日必能富贵,这就是代价,没有代价岂能成就大事。待攻陷‘皇国’,‘天法国’的贫困自能迎刃而解,国家从此必不再贫苦。”

    “天法国”相比“皇国”,实在差距太远,物资、商贸上的发展,简直有天渊之别,伍穷之所以狠狠盯住“皇京城”,为的也是希望夺来丰富物资,以舒解“天法国”当前困难。

    伍穷道:“在朕统治下的‘天法国’,必然摆脱从前困厄,‘天法国’的百姓将是四国四族中最能抬起头来、昂然大踏步的一族,其他人只能羡慕!”

    说罢,伍穷便离去了。

    他好欣赏十三岁的小子太子,只可惜,他太自我,有他的一套独立思维分析。

    太子是好人才,但要是不顾一切在此刻招揽他在身旁,就算成功了,有极大可能,太子会吞掉其他人。

    至此,伍穷才清楚明白,原来并不是甚么人才都可容纳,必须有选择性,互相协调,才不会彼此冲突。

    伍穷把一切记在心中,脑海中已忘掉其他,只有三天后出发的大计,进袭“皇京城”,攻破“皇国”,吞占“皇国”。

    杀败皇玉郎,绝对不会是容易的事。

    就算破了城,又如何收服人心?人心不服,又如何能统治“皇国”?反过来可能会被拖垮。

    还有,那些来自异地“天皇帝国”的恐怖力量,绝不能忽视。

    伍穷不停地想、不停地部署,他要干得出色,便要显出能耐来,他能动用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了该如何调配?

    一步一步,从无知到成功,伍穷的根基扎得甚为祷固,他明白,只要小心迈步向前,终有一天,那雄霸天下的目标,一定可以达到——

    第五章该杀的一痴

    又是“世外桃源”?

    不,是跟“世外桃源”一样的荒郊乡村,有蓝天白云,阡陌田间,宁静得教人身心愉快。

    这里没有大市集的熙来攘往,更没有你争我夺、尔虞我诈,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五岁的小石头昨天还撒了一泡尿在裤子上,给一大群小孩子笑了半天,连他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这种无忧无虑、不会有太大变化的村落,但住上了一段日子的村民,都一定好喜欢、好锺情这种无拘无束的悠闲生活,不再沾上尘俗争端,平安便是最大快乐。

    当然,小孩子长大后,也许不大喜爱平凡生活,自觉是不平凡的人物便会离乡别井,到其他地方去闯个名堂。

    其中的一家,有一个小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了家乡,经过约十年后,他已声名显赫、名震江湖。

    他,当然便是笑苍天小白!

    对了,依它一样来建设的“世外桃源”好恬静、安详,原来的“白云村”,更加是一片和谐,世间罕有的乐土。

    原来小白的茅舍,今天有点不同,门上张灯结彩,又贴有“鸾凤和鸣”的对联,看来是有喜事。

    茅舍之内,一对新人正向父母跪拜、奉茶。

    新郎、新娘正是小丙与笑天算,而座上的一对老爹娘,当然就是昔日刀剑笑中的三大盗帅之一——笑三少与及他的爱妻初一。

    笑三少掏出红包来,对小丙笑道:“从此便正式成为夫妻,小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刁蛮女儿天算啊!”

    小丙连忙点头,还当下吻了娘子笑天算的脸颊。

    只感满足与幸福涌上心头,在情关兜儿转转受尽折磨的笑天算,终于下嫁给小丙。

    从前,她要追求最完美的外表、最智慧的内心,现在,长大成人了,她很明白自己想要甚么,一个最锺情自己、愿意为她死心塌地的男人,就是笑天算下半生所求。

    初一抱著婴孩,笑得特别满足,也许是她已到了该抱孙子的时候,人到了这年龄阶段,抱著孙儿总是满心欢喜的。

    茅舍内到来庆贺的村民多的是,有种大白菜的小豆皮、有种蕃薯的陈牛朱、有养鱼的七妹子,不下百人,挤得门里门外一片喜气洋洋,人人笑口常开,都是满心欢喜。

    送来的贺礼也真别有心思,陈牛朱把蕃薯列成一对鸳鸯,手工精致,当真巧夺天工。

    小豆皮把白菜堆堆砌砌、重重叠叠,竟能弄成一对有趣的新娘、新郎模样,粘在木架上,是他有名的白菜人。

    数之不尽的有趣贺礼,逗得小丙、笑天算开心不已,这次小丙提亲,笑天算实在喜出望外。

    一轮恭贺欢笑声,初一拉著笑天算的手走至一旁,关切问道:“婴孩怎么还没有名字?”

    笑天算无奈道:“他的爹小黑仍关在牢狱里,我不想再见他,便没机会让小黑替他取个名字。”

    初一道:“怎么一定要由他亲爹赐个名字?”

    笑天算叹了一口气道:“他此生再也没机会抚养孩子,小黑只是对我绝情,对孩子并没有错,我既然已把孩子带走,很想留一点点东西给他,名字看来是最恰当的了。”

    初一不停的点头,天算这孩子看来真的长大成人了,已懂得替别人著想,不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切的去争去掠夺,也许有了孩子以后,思想便会成熟。

    初一再关怀地问道:“记住娘亲的话,小丙意欲争霸,你是他的帮手,但天下能人太多,谁都不知道最后雄霸天下的将是何人,要是你累了的话,便不要纠缠下去,回来吧,这个家永远等著你。”

    初一那含著泪的真挚母爱眼神,把笑天算瞧得激动不已,笑天算直扑向娘亲怀中,又再感受那从前的温暖。

    初一抚著孩子秀发,幽幽道:“在所有娘亲眼中,孩子都是最简单、最平凡的,不论你经历过甚么,又或是曾干过甚么,回到‘白云村’来,一切往事皆化成过眼云烟,都成过去了。”

    笑天算红著眼道:“人生匆匆,转眼云烟,就像爹从前叱吒风云,风光过去,来到了平凡的‘白云村’,就成了最平凡的农民,从前种种,都随风而逝。”

    初一笑道:“孩子,你能明白就好了!”

    母女二人尽诉心中情,初一最疼的就是这颗掌上明珠,她很明白一个失去原来男人所爱,突然又再陷入另一段感情的女儿,心情一定还是忐忑不安,只好以母亲的爱去让笑天算平复过来,轻松面对。

    每一回,当笑天算回到“白云村”,都好想从此留下来,不再涉足武林争斗,但人在江湖,还是身不由己。

    小丙已拥有五座城,又有了八十万大军,形势大好,恰巧小白大军退守“一万险”。

    利用此良机,小丙大展拳脚,极可能取代小白,成为四国四族外的第九势力,甚至再建立小丙自己的国家。

    太大的诱惑在前,小丙当然应该尽力而为,为他日当上大王而努力。而身为娘子的笑天算,又怎可能不一起夫唱妇随。

    她的智谋和在兵法上的成就,正好配合小丙胆识、才干,逐步建立雄厚势力,称霸武林。

    初一与女儿畅谈的同时,小丙也与岳父笑三少举杯同饮,两人看起上来也实在有趣。

    白发苍苍、鸡皮鹤发的小丙,垂垂老矣,却反叫仍然神采奕奕、不见老态的笑三少为爹,相对同坐,更加十二分不协调,好生怪模怪样,都怪那十八姑当年害苦了小丙。

    “爹,为啥你不憎恨我这种小人、贱种?”小丙这疑惑已藏在心内许久,笑三少是当年武林最正义的三大盗帅之一,自己身为卑鄙贱种,笑三少不但愿意把女儿下嫁,还筵开多席来通告坊众邻里,心里一直狐疑的小丙,当然好想明白个中原由。

    笑三少露出潇洒之态,倚在墙边笑道:“我在武林打滚的日子不算短,曾杀过的卑鄙小人实在太多,好多年前疲倦了,便躲在此‘白云村’内,悉心照料一对儿女。你给我说个明白,欠缺了我,武林上是否就从此奸人当道,不该生的还没死,少了正义的大侠替天行道。”

    小丙笑道:“我想不会吧!”

    笑三少道:“这道理太简单,上天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谁要干甚么,会受到甚么报应,一切都已注定。小丙,你从前有错,今后再行不义,自然会有应得报应,相对的,绝不会漏你。”

    笑三少顿一顿道:“你来跟我说,给你虐杀而殁的人痛苦?还是如你一样,永远不可能有情欲,衰老似百岁,又醜又老更痛苦?小丙啊小丙,每一件事都有报应随来,天网恢恢,却是疏而不漏的啊!”

    小丙道:“既然天意有安排,一切其他的爱恨,只随心便成。”

    笑三少点头道:“对咱们两老而言,你只是个又醜又老、却深爱我们女儿的男人,只要你真心爱天算,我们便心满意足,其他种种,天意自当有安排啊!”

    “我来跟你说,从前种下的因,就会有今日的果,若然不报,只是时辰未到,放心好了,终有一天,你会感受得比我更甚。”

    横刀、名剑、笑三少三大盗帅,一直是小丙心目中的大英雄,他们的事迹太奇妙、太惊人了。小丙自小便听得许多,如今与三少一会,只是匆匆三天,已经获益良多。

    小丙绝不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奸人、贱种,他在“死荫幽谷”中能够饱受危劫、苦楚,却仍保命不死。

    及后又凭藉芳心的力量,于“武国”扶摇直上,当年“七小福”中,只有他一人能大放异彩。小丙,绝对不同凡响!

    “卜”、“卜”、“卜”……阵阵敲击木鱼声,突然而来。

    小丙、笑三少找寻声音来源,是来自屋外大门,原来众多宾客簇拥中,竟有一个状甚古怪的大和尚站著敲击木鱼。

    大和尚年约四十,双耳垂肩,眼目大大的,唇厚嘴阔,满面慈祥,还多添平和笑容,十足一座活笑佛。

    但和尚袍却是罕见的鸟黑色,颈上挂著由大颗念珠组成的珠链一直垂至肚腹处,委实古怪。

    他阖上眼一直不停敲击木鱼,没有说过甚么,也没有移动过半分,站著犹似一棵树。

    笑三少迎上前道:“这位大师衣饰跟中土佛家中人大大有别,想必是来自异地海外吧?”

    和尚依然只是专心敲击木鱼,并不回话,似是一切都没听进耳内,卜卜声确是烦人。

    大喜成婚之日,竟有如此扫兴的单调呆板木鱼声,绝不会是讨好的事。小丙忍不住上前,取出一两银正要打发这大和尚,木鱼声却就在此刻戛然而止,大和尚顿时瞪大眼睛望向屋内。

    小丙连忙道:“大师,今……”

    话犹未止,和尚已大踏步入屋,并不把小丙、笑三少等人看在眼里,只自顾自的游目四顾。

    小丙心里嘀咭,甚是不悦,但总也不能在宾客面前大发雷霆吧,只好转身追著大和尚。

    “喃呒喃呒,我佛慈和!”大和尚突然停在初一身前面,又是一轮颂经念佛,绝不理会他人反应。

    身旁的笑天算正要开口发问,大和尚却比她先一步张口,说道:“敢问孩子是施主所生么?”

    和尚的口音有点怪异,但仍能勉强分辨出意思来,笑天算轻轻点头示意,但仍不知大和尚此问有何企图。

    大和尚再问道:“施主的夫君,看来便是这一位新郎了吧?”

    小丙勉为其难的轻轻点头。

    大和尚一脸严肃,说了一句教大家听了都暴跳如雷的话,笑天算更是好想重重教训他。

    “杀了这‘天邪妖婴’吧!”就是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疼爱孩子的小丙与笑天算都激得震怒万分。

    还是笑三少性子最沉稳,心平气和道:“大师突然而来,说一句甚么‘天邪妖婴’,如此赠与,妙哉,妙哉,原来佛教弟子都不忙拜佛,反而劝人杀生,奇怪!奇怪!”

    说话中仍带点调皮古怪,这就是三少爷的性子,脸上笑意未减,话语却有好大压力。

    大和尚不慌不忙,又一本正经道:“要是施主不忍杀生,那就把‘天邪妖婴’交给在下,以三千日佛法颂经教化,不休不止,也许亦能化解天邪妖气,免得中土大地祸灾来临!”

    小丙再也忍不住怒气,压低噪子喝道:“大师,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请别打扰,往别处化缘去吧!”

    下逐客令,也许已是小丙对付他不喜欢的人最客气的手段,但小丙已是怒气满腔,好想狠狠发泄出来。

    大和尚突然问道:“请问施主高姓大名?”

    小丙不悦道:“我干吗要回答你,已下逐客令,还不识趣,便休怪我无礼对待了!”

    一直以来,小丙疼爱陔子比笑天算更甚,大和尚如此废话伤人,小丙早已是怒不可遏,若非身在笑三少家,他一掌便毙了这个臭和尚,免得他的屁话再伤人。

    大和尚摇头叹息道:“唉,天意,天意,既然大家不能接受我好言相劝,我且留下几句话,恳请千万留心:此婴乃妖气缠身的怪胎,将来遗祸人间,早晚必带来大祸灾劫者。唯一消灭祸害之法,切记是在婴孩长大后,远离‘血’,心邪血不邪,杀力只能借,他愈接近血,祸害杀劫也就更加难以收拾,还有,千万别让他姓名上有血字,否则可怕祸事将不断降临,长大成人后,更必然翻天覆地,大劫频来。”

    大和尚说完,便解下念珠,交给笑天算道:“这是我颂经多年的唯一神物,就让它陪著婴孩入睡,也许可以挡却一点煞啊!”

    笑天算不知如何面对,只好收下念珠。

    笑三少问道:“大师还没留下法号,就此拜别,他日再有求问,也不知如何请教啊?”

    大和尚合什道:“在下‘天皇帝国’‘圣法寺’一痴和尚是也,恰好路经,察见此屋妖气冲天,必有祸孽,便厚颜而来,向几位多加劝说。‘天邪妖婴’这十年到中土转生,若不早加预防,祸害灾劫可能比咱们‘天皇帝国’十年来更甚哩!”

    好像满有道理的话,又好像太玄妙,怎也不相信其中意思,一时把大家都困在混乱中。

    小丙怒道:“你说我孩儿不能近血,又说甚么会带来祸害,甚么妖婴转世,哈……我看你才是恶魔转世,是确确实实的大骗子,废话连篇的笨秃驴,坯,极是讨厌!”

    一痴大师也深知一时间难以说服各人,只简单再说一遍,便拜别离去,不再逗留。

    原来兴高采烈的气氛,都给这来自“天皇帝国”的大和尚弄得一塌糊涂,但小丙最担心的却是笑天算。

    只见笑天算唇干舌燥双手颤抖不停,好慢好慢的细细声道:“孩子……的父亲小黑……

    是姓‘血’的!”

    血小黑,原来血已早定,愈是接近,愈是祸劫难料。

    小黑究竟会为孩子取个怎样的名字呢?——

    第六章滴答滴滴答

    黑狱牢中,不知时辰,原来凭著顶头远方的一个小窗,还可以知悉日夜之分。

    不知怎地,这小窗近日也被遮盖,自此牢狱变得更是漆黑、死寂。只在狱卒送饭水来的时候,前门下的一个小孔才会打开,从中射出微光,每天一回,就是利用此法来辨时日。

    但每当肚子饿得干瘪,干渴难受,也未必有饭水送进来,究竟是一天一餐,还是隔天一餐,又或是不定时的一餐,因为苦牢中的小黑早已糊涂,故此他也索性不去理会了。

    踢哒、踢哒的脚步声又来,一个木盘从厚铁门下的小口又送进来,上面有一堆臭饭,一碗臭水,再加上一点点萝卜、瓜菜之类,这就是小黑的丰富美食了。

    一口又一口慢慢地把最臭最苦、难吃得教人作呕的东西吞下肚里,小黑极力忍受。每次进食都难以下咽,但只要脑中想著从前的失败,被人耻笑,最后落得一败涂地,小黑便甚么都能忍受。

    今日的苦,是因为从前太不长进,有因必有果,要扭转乾坤,便惟有凭努力、坚毅,创出奇迹。

    小小一间囚室里没半丝清风,闷热得令人难耐,惟是小黑却已习惯,睡时甚为畅快,醒来精神饱满。

    日复一日,小黑修练已大有进境,他绝对相信,只要有机会来到,他突破困囚,逃出去已不再为难。

    信心不断增强,修练也就日渐更有成绩,小黑的囚困日子倒过得挺快乐,他肯定了一个令自己失败的原因,现已扭转过来。

    这原因,就是小黑不学无术,是个只会出卖别人来不断向上爬升,本身绝无过人能耐的小人!

    “没出息的家伙,你应该明白我俩的分别了,你是卖友求荣,只靠出卖朋友、卑鄙手段以求升官发财、步步向上。而我,生力,生生不息,力量无穷,每踏前一步,都是依靠双手的真正实力!”

    小黑脑海中,永远忘不了当日败在生力手上,被生力一语道破的死结,他的前半生就是败于欠缺真正实力。

    原来,以哄骗、出卖的手段换来成功,并不会太长久!

    原来,小黑我自己从前太无能!

    原来,成功必须苦练出一身独特能耐!

    原来,哈……我的武学修为,是能够突破提升,不比小白、伍穷差,我小黑也能成为绝世杀神。

    想得兴奋若狂,铁发鞭转成五个圈状,旋攻上前,厚近两尺的铁石牢墙也被震得沙石扬飞,小黑深吸一口气,感到这一回的挫折、失败,原来也不算甚么,反而刺激他发奋图强啊!

    踢哒、踢哒脚步声来得好急,一轮的开启重重大锁声,噢!好强烈的光,刺日生痛。

    其实只是小黑太久未见光而已,囚牢内的走廊,只有数枝火把,光线并不能算强,但眼目不惯感受,自然会有强烈感觉。

    一会儿后,眼前影像较为清晰了,啊?怎么会有这样相熟的脸,他……究竟是谁呢?

    小黑眼前所见的人,头颅破破烂烂,双眉灰黑,一脸苍老皱皮,独目却是炯炯有神,而衣饰……怎么是破烂的粗衣麻布?头上……还有那么熟悉的一条长辫子!

    双眉蹙起,好努力的思索“他”……他妈的,突然“啪”的一声,眼前人便破烂碎散了。

    原来,那个人就是小黑自己,小丙刻意拿来一面大铜镜,待铁门上封死的小门打开,便让小黑望在“镜”上,瞧见的就是他被困了快一整年的醜陋模样。

    当小黑发现是一面镜子,铁发飞动,立时碎裂铜镜,不再让小丙任意侮辱。

    小丙怒喝道:“你态度真令人讨厌,这样的一击,要是铜镜的碎片落下来,把我手中的孩子伤了,小黑大人啊,你又于心何忍呢?你看啊,小孩子多趣致,多可爱!”

    对啊,在小丙的身旁,放著一个大竹篮,内里有一个未足岁的小孩在熟睡,他……跟自己有点相像,他……便是小黑与笑天算诞下的孩子,哈……孩子好胖啊!

    眼神中流露出满足的微笑,小黑唯一寄托就是他这小乖乖,见到他白白胖胖的正甜睡著,心中不禁暖透。

    小丙冷冷道:“小黑大人,你看够了没有?”

    小黑的双目只注视孩子,回应道:“有屁要放么?”

    小丙道:“唉,我也是受我娘子所托,才来烦你吧,笑天算要我来问你,这孩子的名字,该由你来取,你便快快说一句吧!”

    小黑吐出两个字:“血海!”

    好凶残、好霸气的名字,小黑姓血,儿子单名一个海字,血海,也隐喻有著深仇在后,这家伙好有心思。

    小丙道:“血海,这名字也不错,从此,这可爱婴孩便叫做“道血海’,哈……妙极!

    妙极!”

    小黑勃然大怒道:“甚么?道血海?不,他姓血名海,姓名就是血海,你别乱放狗屁!”

    小丙痴笑起来,轻轻捏一下血海的小脸蛋,笑道:“小黑大人,你倒忘记了,现下我才是他亲爹啊,他的姓氏当然是跟我的了,我姓道,血海当然也姓道了,明白了么?”

    小黑极力忍住狂怒,说道:“随你喜欢好了,在我心中,孩子只叫血海便是,其他的与我何干!”

    小丙拍掌笑道:“呵……看来大人已看破了,但我还要来告诉大人,在你心中,还不止有血海这个名字,还有‘七情枯’啊!”

    “七情枯”,好熟的名称,小黑当然不会忘记,那是耶律梦香众多剧毒的一种。

    当年在“谦虚崖”前,名太宗就是吞下了“七情枯”,与原来的“千蛇万蜂香”混和,弄得必死无疑。

    “七情枯”是“舞夷族”的剧毒。

    小丙笑道:“对啊,对啊,看来大人终于想个明白了,就是当年折磨得名太宗好苦的毒药,但只服上它,放心好了,每天一点点,再又一点点,能给你七十天慢慢折磨而死,明白了么?”

    小黑再也没有回话,他暗中试运功一周天,果然真气滞窒,百穴有点刺痛,小丙果然在食物中下毒。

    他改变了原来主意,不再等血海长大,便设法先干掉自己,为甚么呢?

    小丙笑道:“大人啊,你的斗志太顽强了,小的不敢不说句佩服,囚困在此黑牢中,又苦又难耐,你却天天练功,看啊,四周的墙壁,都给你的发鞭、腿功打得破烂了。”

    “要是再下去的话,恐怕终有一天,大人能挣脱铁链、铁锁,自由自在的走出狱牢了,小人只好反口食言,先来置你死地,大人请别怨我太无情、太过分啊!”

    原来,是小黑的苦练惊动了小丙,惟有先下手为强,不让小黑有翻身机会。

    小丙,毕竟更为心思缜密,鲜有犯错!

    小丙冷冷道:“我陷害得大人太惨,先夺你妻,又把孩子据为己有,如此深仇大恨的大贱人,绝对能刺激大人的悲愤杀性,把仇恨化为力量,嘿……大人便变得杀力高强,不断提升,好吓人哩!”

    “继续下去,我想不出半年,大人武学修为便可能在我之上,嘻……那时小的人头非但不保,还包保死得极痛苦啊!”

    说著,说著,小黑没有回话,突然从肚腹里以潜练而成的真气内力,把饭水里的毒,一枝箭般张口疾吐,戳在脚上锁链上,毒力原来腐蚀性极强,锁链一下字便开始溶烂。

    小黑乘时提劲,双腿分扯,縳住双腿之间的铁链竟立时应声折断,他奶奶的竟能藉毒力破脚锁。

    牢房外的小丙却不太惶恐,小黑的一双手仍被粗大铁链锁死,手臂般组大的铁链一直延伸至墙上,锁得结结实实,要挣脱或毁坏手上困锁,简直没有可能。

    小丙笑道:“啊……小黑大人怨了,看啊,小血海,你猜猜大人有没有挣脱手上铁链的能耐呢?”

    非但不惧未怕,小丙更索性坐在地上,托著腮帮子静心欣赏这幕好戏,他的嘴脸在传达一个信息给小黑:“哼,我小觑你!”

    如何能挣脱双手锁链,只要摆脱困缚,面前的铁门,绝不可能挡得住自己。小黑如何脱困?

    小丙吸了一口气道:“大人,快啊,快露一手来,我等得心急如焚,好不耐烦了!”

    内里的小黑,原来为苦练“蝎子腿”、“铁发辫”,一直有所困阻,他已有了相应的好方法去突破提升,只是,这方法的代价太大,还要多作思量、考虑。

    但机遇稍纵即逝,趁此良机,小黑已别无选择了。

    把劲力全聚于双腿上,上下颚的牙齿紧紧咬合一起,全身血脉贲张,真气急走全身。

    来吧,孤注一掷,拼了!

    腾空凌飞,急射向后,全身缩拢成寸,当脚触及身后的石墙,撑啊,劲力顿然爆发,疾冲反弹向前。

    双臂左右分开,人如疾箭劲射,冲势强猛骇人。

    小丙也不禁跃开呆呆伫立,心里发毛道:“这家伙疯了!”

    只见小黑反弹向前的身影急若迅雷,眼里所见只有他的残影,快得难以形容。

    “咯”的断裂声教人心胆俱裂,毛骨悚然,鲜血左右飘飞,染得牢房血红一因为铁链扣死了小黑双手手腕,人向前冲,拉力互扯,硬生生便把双臂从手腕处扯断,落得血肉模糊一片。

    不哼一声的小黑,以双臂来换回自由,凭的就是一股悍蛮劲力,如此坚狠,确然已非当日的笨小黑。

    同时冲破铁门,小黑就站在小丙身前,身上左右两臂只余下半截,鲜血仍不断滴下。滴答……滴!

    小丙突然狂笑道:“哈……对啊,对啊,大人练的只是“铁发功”、‘蝎子腿’,留下两手又用来干啥,废了也无妨!”

    滴答,滴滴答……催杀复仇的滴血声又响起了!——

    第七章天算计妙算

    狭窄的牢房走廊,只有小丙与双臂残废、双腿左右仍缠有铁链、断链的小黑。

    昔日曾是主仆,今日已成死敌。

    小黑终于废掉双手,逃出囚笼,只要杀掉小丙,便能带著孩子血海逃出去。杀小丙,容易么?

    小丙身上有剑,是“飞天剑”,更有曾把小丙一招杀败的笑三少家传剑法“天马行凶”。

    以小黑的残躯,可能杀败小丙么?

    拔剑,只要一出“天马行凶”,小黑便必死无疑。

    小丙右手已拔出“飞天”的一半,但“蝎子腿”不比他的手慢,右腿蹬前,压住小丙右手腕,吐力把剑压回剑鞘去。

    犹未定神,迅雷不及掩耳间,小黑右膝一踏,便借力蹬上,左膝力轰顶向小丙下颚,立时打脱了两颗血齿飞出口腔。

    神腿迅捷无伦,真的不下于昔年腿法第一的“道医”苦来由,曲身翻过小丙头顶,再向后一蹬,重重踢伤小丙颈后,小黑急窜向侧墙遏,竟以左腿为钩般,倒吊起来,挂在火把之下。

    小黑凌厉的双目在凝视小丙,他应当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竭尽所能杀了这深仇大敌。

    但肚子里已开始又痛又闷,“七情枯”的毒虽已吐出了一大半,但毒力太猛,先前只是尽量遏止住。

    经过一番战斗,血气加速运行,毒力疾走,吐纳都感五脏六腑在痛,全身也开始频密抽搐了。

    战斗不能尽速解决,恐怕身体也支持不了太久。

    小丙当然也瞧在眼里,因此他并不急著,时间愈久,对他愈是有利,他可轻松得很。

    小丙笑道:“怎么了,肚子开始好痛吧?嗯,别怕,一会儿我‘飞天剑’斩杀了大人,死了便不痛。”

    小黑没有说甚么,他想得很清楚,应该只有一招的机曾,一招了,是生是死,一招决定。

    他必须窥准机会,不容有失。

    “杀!”

    他妈的,小丙竟然先进攻,把最后一招扭转过来变成主动,他……没有拔剑,这一招是掌还是拳?

    重点是哪一方出击?有何破绽?如何破招且同时杀人?

    一眨眼间,必须把所有答案都想个清楚通透,否则换来的答案是失败,也即是死亡!

    “神皇磕首”!

    小黑的“铁发功”自创杀力无穷一招,全身冲前,以腰力、颈项急扭弹射,把长发鞭从后头越过前来,钉向敌人头颅,一戳破杀,劲力贯注,最是狠辣。

    小丙醒觉已迟,连忙抬手向上,发鞭笔直插穿前臂手骨,痛得他呀的一声叫了起来。

    依照“神皇磕首”一式的相连发动,长发发鞭会绕著敌人前臂盘转,绞结扣死,再一腿蹬向敌人前胸,人向后飞,便轻易以发鞭扯断对方手骨,废去一臂。

    小黑曲腿正要出击,他的腿极快,但小丙的腿却更快。

    小丙用腿?

    电光石火间,十数腿影重重轰来,劲力威猛诡丽,残狠如一场梦魇,都轰在小黑曲起的右腿上,发出爆裂喀喀声响。

    是不幸还是大幸?

    要是小丙习自娘子所授的笑三少腿法“笑问客从何处来”,重轰在小黑胸膛上,他必然伤重半死不起。

    现在轰在右腿上,小丙便废了小黑右边的“蝎子腿”,欠缺了右腿,如何能支持弹跳?

    不能再想下去了,小黑借力急奔,以左腿支撑不停跃动,稍稍以右腿借力,便传来更严重的喀喇断骨声,痛得人心人肺。

    逃,只要逃出狱牢,再料理伤势未迟。

    小黑慌不择路,疾穿飞过长长走廊,拼命狂奔。他感受到右腿的大髀骨、小腿脚骨都折断碎了。

    “放心好了,你一定能逃出去的!”说话的竟然是小丙,他嘴角含笑,定住身子,竟不作追赶。

    在另一端的走廊尽头幽暗处,步伐细碎的她,笑天算,走了出来,至婴孩摇篮之前,轻轻抱起正熟睡的孩子。

    笑天算最爱翻动他的一双小眼皮,只因为孩子的眼神太古怪,呆呆滞滞的,又阴阴森森,看得她既有寒意又是锺情。

    笑天算又一次翻起婴孩眼皮,淡淡道:“好了,小黑终于依咱们计划逃走,他日必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小丙道:“我真的不太明白个中原由,为啥要放过这可恶大敌,让猛虎越柙返回老巢,后患无穷啊!”

    布下假局,让小黑摆脱困锁,逃出樊笼,完全是笑天算的设计,但究竟为的是甚么?她一直没有说个明白。

    笑天算笑道:“怕为妻的别有用心么?”

    小丙哈哈大笑道:“怕?当然怕你,娘子巧计妙绝,我小丙怕得要命,而且甘拜下风,绝对佩服。”

    从来不会怀疑笑天算的部署,她要下令作甚么,小丙必然都唯命是从。他口里说的佩服,是由衷的,笑天算自跟随自己之后,每一趟的算计都准确非常,都必然达到神效。

    但放过死敌小黑,他真的不明所以。从来不向娘子请教答案的他,也不得不破例一次。

    笑天算笑道:“夫君,你一天练武多少个时辰?”

    劈头而来的话,跟先前话题又有啥关系?小丙永远不会对娘子存疑,仍是立即回答道:

    “三个时辰!”

    笑天算道:“功力进展如何?”

    小丙答道:“当然是有增无减,大概每隔五年功力便提升一倍,比从前都更厉害。”

    笑天算道:“看来是相当满意了吧?”

    小丙道:“也有九成满意了。”

    笑天算道:“小黑困在囚牢多久了?”

    小丙道:“未足一年!”

    笑天算道:“你们刚才交手,清楚的给我一个答案,从他在‘剑京城’大败的一役中,相对今天,小黑的功力增进了多少?”

    小丙顿时呆住,良久不敢言语,额上微微沁出冷汗,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功力大增了……两倍以上!”

    笑天算笑道:“你来给我算计一下,你原来的功力究竟比小黑高出多少?依‘正常’进度,你每五年提升功力一倍,小黑每年提升两倍,小黑要超越你、杀你,要花太久的时间苦练么?”

    晴天霹雳的分析,委实把小丙吓得哑口无言。在武学修为上,原来不单只是“不进则退”,就连进境太慢也会惹来杀身之祸,只要敌人武学修为的进境比自己更快,明天面对残忍死亡的就是自己。

    笑天算踏前一步,把血海交给小丙,走进原来囚禁小黑的狱室中,凝望还系在铁链上的一对断臂。

    “小黑今天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所承受的痛苦,绝对比原来困囚时更惨烈、更甚,他内心复仇大志,肯定比从前更是火热燃烧,我绝对相信,为了报此血海深仇,小黑一定更下苦功修练武学。”

    笑天算再道:“头额上的烙印,那一个大大的‘丙’字,那断折的双臂,失去的一目,每时每刻,都教他必定极力发奋图强,期待快回来把我俩斩尽杀绝,残虐致死。”

    小丙道:“娘子却偏偏放走了他。”

    笑天算道:“当你感觉到一个极大的恐怖威胁就在身边,你便会不时儆醒,自己必须比可怕的死敌更努力、更坚毅奋斗、更出色,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保住性命。”

    “从今天开始,夫君便必须与小黑同步竞争,你,绝不能在武学修为上进步比他慢,被比了下来,否则,代价就是死!”

    小丙恍然大悟,接口道:“死敌更强,才能刺激自己不断向上、不断强大,自强不息。”

    笑天算冷冷道:“在武林上,胜者为皇,绝不能败,夫君既要争胜为王,便须拼尽全力。留著小黑大敌,让自己发挥无限潜能,这就是最简单直接的致胜之道。”

    小丙服了,原来小白是智者,笑天算的聪明才智也绝不在兄长之下,她,真的是自己的好帮手。

    从今以后,小丙必须不断地把武功推上更高峰。

    侥悻“脱脸”的小黑,好不容易才盗来一匹马,乘马疾走,逃出城外远处。

    只可惜逃得不远,小黑因为不停逼出体内“七倩枯”毒,毒力渗入马体,老马又怎能抵受,四蹄发软,便倒地不再能动。

    不屈不挠的小黑,跃上树上,砍下大树干,折断后再以口代手用粗藤缚在右脚上,便能支持前行。

    内伤、中毒、脚伤……身心已是疲不能与,但小黑仍能支持下去,他的脑海中又见到孩子血海模样,他不要儿子认贼作父,不要他改姓“道”,孩子,你的姓是“血”,名字一个“海”字,是“血海”!

    勉强支持,咬牙切齿的逃命。留得青山在,总有一天能反败为胜,能夺回血海,助他成为独霸一方的大枭雄。

    慌乱中也不择路,只顾攀过一山又一山,不敢在大路上行走,只拼命的朝向最高山荒凉处前进。

    此山高耸入云,荒凉神秘,一路上都不见人烟,只要留在此孤峰上修练,既难以被发现、不易遭人攻击,又离孩子所处不太远,算是一举三得,甚为合适,当下心意便定。

    不断向上,漫漫的上坡路周遭开始出现残雪。原来不经不觉节令已是入冬,小黑内力修为虽深,但因“七情枯”毒力剧烈,不断的令他吐血,以血丝带出余毒,内力也就一分一分消失。

    犹幸小黑决定当下发难,否则再多吞下“七情枯”,就算逃了出来,也一定被折磨得半生不死。

    太高的山峰,空气也愈觉稀薄,呼吸较为困难,头痛欲裂。小黑勉强忍住,不停的吐纳换气,平息头痛。

    再走一段路,已是冰封积雪,白茫茫的一望无际,小黑蹲下来吞了一口又一口雪,融雪化水,吁了一口大气,他终于不支倒地。

    终于逃到安全地方了,终于保住性命!

    一年前的风光无限,跟一年后的险死还生,小黑饱历沧桑,此刻才有机会静下来好好思索一下。

    这教训虽然沉重,但他并不怕,因为就算失去了好多、好多,但他的顽强斗志、信心都还在。

    只要信心不死,一定可以再显奇能,再掀风云!

    小黑阖上双眼,尽情的放松精神,他实在需要休息。

    “嚓”、“嚓”的微弱声音,从左边突然传来,双眼睁开一线偷偷细看,是人影,一副……好标致的面孔。

    她,身穿紧身猎服,水灵水灵的眼睛,配上一头乌黑短发,最诱人是她那肤色,欺霜傲雪,自得通透晶莹。

    当她瞧见小黑这副醜“死尸”,紧抿著嘴,寒霜面靥,凛然不惧,还走上前来试探鼻息。

    情幽的体香扑向面庞,直教人四肢发软,暖入心脾。

    “呀,呀……啊,呀!”接连是一番高低抑扬的呀呀连声,小黑才恍然大悟,眼前玉人竟是可怜的哑巴。

    诈作不省人事的小黑,突然被哑妹子整个抬起,扛在背上,便飞快走远。

    哑妺子脚步不乱、呼气有序,走至悬崖边,竟一跳而下,弹跳在残断树干上,左穿右插,显见她对地形十分熟悉。

    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铺满大块大块树叶,原来就是哑妹子的“家”。

    她,竟然一个人独自住在此山洞内,难道她不怕风雪暴雨,也不惧恶兽来袭么?好生奇怪!

    但最吸引小黑的,是洞壁上有一道凹位,长长的空间摆放了一把好奇怪的刀。

    刀柄连鞘足有八尺长,刀身特阔,刀柄也好、刀鞘也好,全都镶上红、黄、绿三色宝石,满满的每一位置都有。

    如此贵重的刀,怎么会沦落至此孤峰绝崖山洞之内?此哑妹美若天仙,又怎可能长居此深山?

    太多的疑问,可惜美人儿有嘴却答不出话来。小黑仍诈作晕倒,只见哑妹子把炉火点起,以一个自制石盘,倒入一点山草药,便煮起药来。

    小黑愈看愈是奇怪,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干么要救自己?——

    第八章玉郎换弄仁

    “天法国”为报复进攻“皇国”“皇京城”,上一回由芳心领军,春冰薄当先锋,结果大败而回。

    但此战之胜败关键并不是“皇国”的“皇卫军”杀力强大,只是皇玉郎凭藉“皇马”通风报信,“天法国”大军走漏消息,春冰薄才大败而回,让“皇京城”得以偷安。

    自皇玉郎取代皇上皇,接掌帝皇之位。一向投情山水、诗词歌赋的他,对管治“皇国”,完全提不起劲。

    原来只为得到十两的爱才当上皇帝,一切落空,皇玉郎当然不会如皇上皇般终日投入政事。

    走到皇宫后山赏花,对月奏曲、忆佳人十两花容绘成画像,细心欣赏三天五日,这些才是皇玉郎的喜好。

    从亘古开始,又哪有不务政事、不爱临朝的皇帝能把国家治理好,安定民心,能令百姓振奋,令军兵团结提升杀力?

    不足一年,“皇国”从前以一敌七的气势,已不复再!

    皇玉郎更颁下许多许多无聊法令,在情欲上禁止有贩卖交易,凡奸淫者五马分尸。

    又不许胡乱伐木、开矿、狩猎,以免影响环境生态。甚至是农民下田耕作,也规定不得胡乱开垦荒地,以免破坏原来景色。

    这些被视为无聊的法令,惹得民怨沸腾,但终日留在宫中后山、赏花写画为乐的皇玉郎,又怎会听得到民间怨言。

    他最讨厌走到大城小镇的市集里去,既极少临朝,又不批奏章,有时间只跟一些候鸟交谈,探听一下十两的消息。

    久而久之,百姓对皇玉郎已是极度失望。

    “天法国”败了一次,并不会就此放弃进攻,伍穷一定要跟皇王郎一决胜负,他,难道只是坐以待毙?

    辅政的“四公十侯三十爵爷”,四公已先后离世,三十爵爷镇守三十城池,十侯已去掉其二,实力已今非昔比。

    而“皇国”七位皇爷中,又七去其三,四位皇爷为了社稷安危,不得不硬著头皮,走到皇宫后山晋见皇玉郎,共商抗敌大计。

    身形矮小、满脸毒疮的皇寿星,还有皇太子、皇千世、皇万福四人,议决合四人之力,就算是费尽唇舌,也要皇玉郎一力承担领导“皇卫军”迎战“穷兵”。

    皇玉郎乃天下武学第一人,无人能敌。既是如此,只要他担当阵前统帅,御驾亲征,甚至在半途截击“穷兵”,只要一仗大捞,必然大振军心,也就能扳回劣势。

    “皇国”兴亡,就维系在皇玉郎一人身上。

    皇宫之后山,建有雅致的“皇御园”,这是皇玉郎最心爱的地方,中心是一个人工湖,湖的周围布置了亭、轩、楼、堂、树,并有曲廊把所有建筑联在一起。

    春天绿柳如丝,倒影如画,夏季莲荷满池,颇有园林独特风味。入冬后湖面结冰,走在湖面轻盈越过,又是另一番滋味。

    “天法国”大军快要进攻了,皇玉郎究竟在干甚么?当四位皇爷进入“皇御园”

    曲廊,只见皇玉郎正抬头凝视曲廊内一梁枋上的彩画,看得津津有味,非常入神。

    皇太子们在后头等了一阵子,已焦急难耐,皇千世一个箭步冲前,正要启奏,皇玉郎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异常紧张地问道:“此‘战马图’绘得众马瞟肥体壮,威武神骏。两马并辔而行,于静缓中缢含著动力。战马官一脸于思,右手拉著缰绳,腰间插一根马鞭,神态自若,气度轩昂。全画以细劲的铁线勾勒人物、马匹的外部轮廓,再以墨掺加少量朱红,层层渲染,画出马的结构形态啊!”

    皇千世乃一介武夫,已六十岁开外,大半生为保“皇国”而战,对字画哪会认识,只好任由皇玉郎先胡诌一番。

    皇玉郎再退后三步,抬头叹道:“骨力追风,毛彩照地。奇毛异状,筋骨既圆。当真笔力出神,难得难得!”

    皇千世再也忍不住,踏前怒道:“要是比老夫更不懂文化的‘天法国’‘穷兵’攻入‘皇京城’,也许他们一见这‘皇御园’便头痛不已,极可能一把火便来个烟消云散,烧个清光。”

    皇玉郎开言后,才首次把视线移离彩画,看著四位神色凝重的皇爷,脸上仍是一副带笑轻松的样子。

    “这一回,应该是伍穷亲自率兵来攻了吧?”皇玉郎终于关心起国事来,大夥儿立时兴致勃勃启奏。

    皇寿星第一个道:“非但是伍穷亲自带兵,还以芳心为辅,大军已离开‘天都城’,直指我‘皇京城’。”

    皇千世道:“有两点比较奇怪,第一,伍穷除精锐“穷兵’外,还多了一队约有五千人的奇怪兵队,身旁又多了两辆战车护送,看来这些都是伍穷的新部署。”

    皇王郎问道:“‘天法国’一次又一次的来攻,上一回受了重挫,这回又再来攻,原因何在啊?”

    皇万福怒道:“哼,上一回老夫一手摘下那铁老头的头颅,险些儿又斩杀了春冰薄,不旋踵又再来攻,当然是因为‘天法国’太穷,觊觎咱们‘皇国’的丰富物资了!”

    皇千世又道:“只要占据我国,非但能解‘天法国’贫困,又能资助不断扩军,他妈的伍穷野心好大,像是一头野狗痛噬著香肉骨头,便咬死不放,誓要夺来饱腹。”

    皇玉郎倚栏轻笑道:“对啊,这就是了,咱们把‘天法国’大军击退一次,很快他们又再来,再击退一次,不久又兵临成下,总是没完没了的周旋,‘皇京城’必定永无宁日。”

    皇万福道:“哼,太可恶了,必须来个迎头痛击,把敌军完全歼灭,便一了百了。”

    皇太子终按捺不住道:“哪里有如此便宜的事啊,你不知道嘛,‘天法国’‘穷兵’多,穷人更多,到处都是一穷二白的闲人,死了十万,明天又招来十万。你要清楚啊,咱们招募新兵要大开国库,‘皇国’的哥儿们都娇生惯养,就算是作战也不能饭菜稍差,更要粮饷十足,相比‘天法国’的新兵,你给他三个大馒头,连盔甲都没有,那些穷小子已狠命为你拼杀,相比之下完全两回事啊!”

    众人也不得不点头承认,“皇国”强,是因为在军器、战车、神兵等物资上远胜任何一国一族,要是以人论人,“皇国”战兵素质远不如“穷兵”,“皇卫军”一向的不耐捱苦头。

    皇玉郎笑道:“你今天战胜,他们明天再来,一个攻一个守,永无宁日,也永无休止!”

    皇万福却不大认同道:“哼,皇上啊,永无休止又如何?还是要积极面对啊,总不成在这‘皇御园’里赏花赏画,明天大战就能马到功成,大胜而回吧?”

    满肚闷气的皇万福向来对皇玉郎不满,就诊此机会发泄,说得额头青筋暴现,激动异常。

    皇玉郎笑道:“皇叔,你在‘皇国’之内,可有见过这样灵动、精致的出神彩画没有?”

    突然一问,众皇爷都楞住哑口无言,的确是啊,“皇京城”虽大,又是富人聚居之处,但如此精妙彩画,确是难得一见。“皇国”中人都是开采矿物、伐木、商贸等能人,从来不大附庸风雅,有关在字画上的成就,远远落后,“皇京城”的画店内,真的没见过如此精妙作品。

    皇万福只好不停摇头,但心里在想,这又跟作战杀败“天法国”“穷兵”有何关系?

    皇玉郎笑道:“不久前,有一位远方朋友送来这一幅‘战马图’,为的当然是希望朕回赠一些他想要的东西吧。”

    众人面面相觑,仍不知皇玉郎所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心里已感到皇玉郎是有点特别的话要说。

    皇玉郎笑道:“朕实在太喜爱此‘战马图’,也就用一些心爱的东西予以交换。

    但不久之后,朕对他说,朕期望得到的,是一种长久的平静,真正需要的,是对方的‘心血’!终于,咱们达成交易了,让我来介绍这朋友给各位认识。”

    没头没脑的一番话,看来已有玄机在内,四位皇爷随皇玉郎越过曲廊,穿过了湖,直抵一列亭台楼阁的建筑群。

    只见处处是绿色的琉璃瓦顶,白色的石台,深色的铜亭,隆重而又精致,甚是雅丽怡人。

    到了一座精舍前,四方都有“皇卫军”守卫,五步一人,二十步一个关卡,除了是皇玉郎本人,谁也不能冒然进出。

    精舍内,究竟藏著甚么大不了的秘密?

    五人齐步再前,进入精舍之内,只见偌大的精舍里有二、三百人,个个都竟然瞎了双目,一排又一排的,坐在地上辛勤地工作中,正在编制一些用竹屈曲结成的骨架。

    搞甚么鬼,如此大阵仗的保护,就是为了制造这些毫不美观的竹制手工艺品?

    要搞小市场还是作战啊?

    皇万福正要呱呱动气之际,一阵嚓嚓的急动声音传来,一个黑影也飞扑向他,手上龙头大刀一斩,跟著而来的竟然是一阵爆炸,幸而炸力很微弱,只把龙头大刀炸得扭曲废掉,并没有伤及身体。

    “我讨厌别人小觑我的神兵!”从侧旁排众而出的傲气厉声,是来自一位二十有五的少年,他的面容因为终日埋首动脑筋,雪白似霜,毫无血色。

    身上,淡黄长袍,桀傲不羁的性子,毫不掩饰。

    皇玉郎立即迎上前,笑道:“这位,便是朕新交的好朋友,来自‘海霸族’的‘余家’‘神髓院’的余弄仁!”

    余弄仁?好震撼的名字,他……就是他以其发明的“神风笑”,助小丙、笑天算一举攻下小白六城,又再攻下最后的“模糊城”,灭小白新国的关键人物,此余律令不遑多让的“余家”新英雄人物——余弄仁,原来就是他秘密与皇玉郎合作。

    众皇爷终于明白,地上满布的竹制物,是会飞又会爆炸的“神风笑”,就是用来对付伍穷大军的秘密神兵。

    皇玉郎拾起其中之一的“神风笑”,放在手中把弄著,笑道:“要‘天法国’的伍穷从此不再来烦扰我‘皇京城’,最佳方法非但要把大军歼灭,重挫军力,还要来个彻底连根拔起。”

    身旁的余弄仁道:“先杀伍穷、芳心,待‘天法国”大乱,我率领‘余家’精兵,直捣黄龙,占据‘天都城’,立国为皇,把‘天法国’灭掉,换来原是‘海霸族’的‘海霸余国’。”

    对了,原来余弄仁要当大王,他在战胜小白夺去七城之战,深深体会自己发明的“神风笑”霸杀威力。

    余弄仁不甘于平凡,他不要被余律令骑在头上,要为自己制造机会,要一登龙门,成为皇者。

    只要助皇玉郎在劣势中反败为胜,杀掉伍穷,“天法国”就成了他囊中之物。

    皇玉即并非决心拓展疆土的人,绝不会跟他争夺“天法国”。自己立了大功,在“海霸族”声望如日中天,要立国,当然能压倒余律令,由他登基为皇吧!

    余弄仁啊余弄仁,志气当真不小。

    皇玉郎道:“看来不出七天,这一大批‘神风笑’,在你们一群‘神髓院’弟子的努力下,便可大功告成。”

    余弄仁笑道:“大王的武功典籍、心得,我也一一记了下来,果然是不同凡响,杀力惊人!”

    皇玉郎的武功典籍?难道是皇玉郎把个人武学修为尽记下来,写成的一本秘笈?

    余弄仁笑道:“不过,这也很公平啊,我付出自己的心血‘神风笑’,大王也付出他的武功秘笈作为交换,彼此各得其所。有了大王的武功,我也就不用再顾忌那余律令了!”

    明白,都明白了,要得到皇玉郎的高深武功,原因是余弄仁的对头,还有一个武学修为极高的徐律令。

    皇玉郎需要“神风笑”对付伍穷,余弄仁要高深武学以应付余律令,相互各有所需,便达成交易。

    伍穷又如何能面对数百杀力无穷的“神风笑”?

    皇万福笑了,皇太子也笑,四位皇爷都放下心头大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最不该小觑的是皇玉郎!当然,还有冷傲不群的余弄仁!——

    第九章玩痛快过头

    “海杀野”内的“水决杀台”,今夜并没有决战,但聚首一起的人都心倩沉重,忐忑难安。

    除却小白、生力、梦香公主、十两、郡主等人,还有来自“世外桃源”的天草太子,与及“五杀野”各族主。包括“马杀野”的马六甲、“泥杀野”的泥龙与及“兽杀野”的雪豹。

    当小白把“不凡圣子”的“灭绝中土”大计公开后,全场都鸦雀无声。面对杀身、灭族大祸,他们必须面对。

    热血沸剩,凡我中土男儿,都义不容辞,哪怕抛头颅、洒热血,誓要驱逐异国狗辈。

    不凡圣子先杀树千斤,已是人神共愤,小白一再号召下,“五杀野”中无不咬牙切齿,决心联盟出击。

    当众人议论纷纷,共商大计的同时,一艘小战船已偷偷出发,直指遥远的“不凡老巢”。

    “你认得那不凡圣子的巢穴在哪个岛上?”

    “当然,我有一回随水皮叔的船经过啊!”

    “可以引路么?”

    “当然,但我有条件。”

    “条件?甚么条件?”

    “我要在岛上放一把火,烧他一个痛快。”

    “干啥?”

    “报仇,为可怜的泥小田报仇雪恨!”

    珊瑚并不太爱冲动的泥小田,这幼稚的家伙为了自己不择手段,教谁都怕了他,怪可怜的。

    那笨小田死得好惨,只要有机会,也必须为他报仇雪恨。珊瑚的心好痛。许久、许久也平复不了伤痛。一个曾深爱自己的人,好歹也得为他做一点事。

    两位少年冲动下私自乘船而去,他俩等不及小白与“五杀野”的最后决定。

    反击展开,可能已是三、数天后的事了,水晶晶已落入不凡圣子手中,要是圣子干出卑劣手段,水晶晶一定痛苦不已。

    朱小小愈想愈急,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每每在慌张中便是方寸人乱,不懂细心分析,因此便拉来了不会武功的珊瑚,私自先驾小战船寻找敌人巢穴,希望救出落难的水晶晶。

    海浪还算是平静,战船一直往西面驶去,扬帆疾走,当远离了“海杀野”范围,风浪便愈是汹涌。

    珊瑚当然深懂水性,对著不断涌来的恶浪并不怯惧,朱小小也因有了经验,已懂得避重就轻,稳住步伐。

    向著茫茫大海出发,内心就只有一个念头,救水晶晶。为啥要救她?因为不凡圣子谁都不掳去,偏要掳走她,内里目的显然易明,不凡圣子必然对水晶晶另有企图。

    这企图,很明显只会在性欲方面。

    每想到这里,朱小小的心便沉了下去,一直的沉,像永无止境般,教他沮丧、失落得不知所以。

    无聊的寂寞时间,珊瑚把头发弄湿,那一大把从头到屁股的长长秀发,乌灵如梦,又似瀑布般抒展出秀丽,看得人心旷神怡。纤弱美貌,妩媚娇怯,又是另一番俏丽。

    珊瑚无奈道:“那个傻瓜,最爱的就是我这把长长秀发,他对我说啊,要是天天能为我洗发、梳弄,那就是他人生最大乐趣,其他一切也不会比这更有意思、更快乐!”

    说著说著,珊瑚的眼眶已滚出两颗泪珠来。

    “他带我逃亡的日子,虽说是艰苦,但每朝一早起来,嘻……还不曾见过啊,身旁总堆满新鲜水果的,那傻瓜在太阳还没升起时,就会先起来,跑到树上去摘果子,堆在我身前。”

    朱小小也羡慕道:“泥小田一定好爱你!”

    珊瑚也点头道:“只可惜,我一直都瞧不起他,也不大欣赏他的爱……他愈对我好,我便愈想退远一点……我心中的男人并不是如此的啊,我好希望拥抱我的,是一个大侠,为我消灾解难的侠士!”

    朱小小道:“也许在水晶晶心里,也有同样的期待,我如此模样,也难怪她难以接受!”

    珊瑚道:“女儿家就最爱在梦幻里快活妄想,不真实的渴求永远存在。真笨,真正的大英雄、大侠士,就是愿意为自己牺牲的男人啊,连性命也甘心为我付出,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侠士。”

    一滴又一滴的泪珠,从脸上缓缓爬下,珊瑚好伤心,朱小小为她抹了又再抹,心底也涌起阵阵涟漪。

    一会儿后,也许他比珊瑚哭得更痛、更伤心。

    水晶晶,再忍耐一点,我朱小小来了,我不会让你独个儿受苦的,就算死,也要与你一块儿,不要你孤单上路。

    也许连对情专一、对爱绝对投入这点真挚,也有遗传。还记得当日朱不三的妻、妾们死在他怀里时,那朱大头便疯狂失性,比死更难受。他的孩子朱小小,原来也不遑多让。

    天上下著毛毛细雨,海面风浪愈是翻动得大,整条船愈是不停的左右摇晃,惟是朱小小的思绪却比风浪更加混乱,只想尽快赶到敌人所处的地方,一把抓住水晶晶便走,赶快逃命。

    救水晶晶,真的如此简单么?

    也许是风浪声太吵,朱小小的心情很不安宁,他害怕水晶晶已被斩去一双手臂,又怕她被挖掉了一目,还可能已被奸污……唉!还是爹不该,说甚么“病魔”

    的武功有损容颜,努力去练,一定会比从前的“病魔”钱辛辛更醜,一直不肯传授内力、独特“病魔”奇功。

    要是自己有“病毒”,甚么不凡圣子,也一定要他死在自己手上,还要先饱受折磨,哼!

    一连串的胡思乱想,战船在海上航行,不经不觉已是近两天时间了,朱小小一直不敢去睡。

    他怕,怕船经过贼巢,却又错失了。

    “笨朱头啊,是在前方好远哩!”珊瑚太倦了,她把长发束扎成辫,长长的垂在屁股上,打理得整洁后,便安然入睡。

    “到了!到了!”一见孤岛,兴奋得大叫大嚷,吵醒了珊瑚,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望了一望,摇头说不,又再倒头大睡。如此这般的一样情况,接连来了十二、三回,终于,朱小小真的瞧见不凡圣子的巢穴了。

    岛上滩前停泊著一列一列的战船,有劲装打扮的杀人者在守护,朱小小认得他们的装束,绝对不会有错的了。

    偷上岛去,先要把帆收下,缓缓让船只绕过岛的后方,对了,那里水太浅,不宜停泊大战船,故此并没有敌人守卫。

    朱小小把一切弄妥,可以摸上岛了,但他却没把珊瑚弄醒。她又不会武功,弱质缭缭的,跟在身后也许还会带来麻烦,倒不如就让她安睡在船上,待一觉醒来,水晶晶已在身旁了!

    心意已决,朱小小一个箭步跃上,只独自上岛,让甜睡的美人儿继续好梦,不作打扰。

    荒岛贼巢并没有甚么特别守卫森严,也许在“东帝海”一带,不凡圣子便是杀力最强者,又会有谁胆敢向他挑战?

    岛上建有十个高约五丈的了望塔,但朱小小看得好清楚,其中只有三个有人,那些哨兵手上还拿著酒不停在喝。

    再往上去,一阵暖风吹来,当真稀奇古怪。原来山腰之上,有数个温泉水池,热气剩剩,暖得人心旷神怡,朱小小这才明白为何不凡圣子会选取此岛为暂居地。

    岛的中央,有一列又一列木搭的简陋房子,朱小小笑了,珊瑚要放火,烧这一批屋最好,要杀人者都无家可归,在屋外饱受凄风冷雨,真是活该。珊瑚,待会儿我便替你放火。

    再望向岛的最顶处,竟然是火花熊熊,传来阵阵吵闹笑声,更有不是中土的音律在奏起。

    看来在午夜时分,敌人们还玩得好投入,兴致勃勃的,这究竟是甚么原因?有啥庆祝典礼么?

    也许是救回大头的祝捷会吧?

    朱小小避过重重守卫,攀上大屋旁的一棵大树上,张目望向屋内,一大群杀人者正疯狂地载歌载舞。

    不凡圣子,好悠闲的在喝酒,他,正欣赏水晶晶在随歌起舞,尽展妙曼舞姿。

    怎么了,水晶晶的样子好快乐、好投入啊,愈舞愈快,愈来愈狂,跳得香汗淋漓,突然又跃至半空,不停的旋动身子。

    那彷佛在水中的奇妙舞姿,如出水芙蓉,又似是下凡天仙,每一寸肌肤都在扭动,跟节拍配合,带来惹人遐想的奔放青春感觉,教人看得热血沸剩,好想与她一同起舞。

    来吧,水晶晶挑动起四周杀人者的舞意,便再领著各人,尽情摇头扭腿,弹射跃高,翻动出最美妙、最诱人姿态。

    朱小小呆住了,他心急如焚前来援救,却不料水晶晶竟好投入与敌人在一起痛快玩乐。

    一阵心酸失落感觉,骤然降临,竟教朱小小心痛起来。见水晶晶忘情投入舞蹈,自觉真的好傻。

    朱小小是大笨蛋,是大傻瓜,也许,还是自作多情的可怜虫!

    望向不凡圣子,朱小小惊骇万分,顿然心寒惧怯。为啥?只见那阴险的他,竟不知怎地抬头望著朱小小的方向,轻轻向躲藏在大树上的朱小小挥手。

    不凡圣子在冷笑、耻笑,笑朱小小的无知,还是笑朱小小的低能?但无论如何,朱小小肯定已身陷险境。

    转身便逃,却发现身旁另外的三棵树顶竟然也有人,而且已把朱小小困死。

    那三个朱小小都认得,就是不凡圣子麾下“四大罪人”之三,顶头上有三条大血痕一直伸延至下巴的田中毒老,十指的指甲足有五寸长,都发出闪闪紫光。

    左边的一个,脸部两腮深深凹陷,八字笨眉,一双手永远的互相插进另一手的袖子里,总看不见两手掌。

    他名字是福田渔老。

    最后的水贺火老,一头红发竖起,四十来岁的他,披著火红斗篷,一双眼目也是红得似血。

    朱小小太投入注视水晶晶,在不知不觉中已被重重包围,陷入危局中。凭一人之力,可能闯出去么?

    田中毒老轻轻抓著自己的脸,在原来已有三条粗大血痕上,又再抓出丝丝细小血痕,笑道:“放心好了,阁下远道而来,咱们没理由要打要杀,来吧,有个极有趣的盛会,想小兄弟来欣赏啊!”

    竟然要邀请朱小小欣赏表演,究竟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故弄甚么玄虚?

    朱小小不理甚么,突然向后冲去,哪里有水贺火老,他要闯出去,必须向其中一个方向冲出缺口。

    火盾,运火成盾,挡住了朱小小的一刀,当再要冲击,一大张铁网迎著朱小小罩去。

    正要闪避,脚下原来已被一个八爪钓钩勾住靴底,一时未能摆脱,那就再也摆脱不了。

    因为铁网有毒,沾上了,便身体瘫软,四肢再难吐力。朱小小一嗅便已发觉,他毕竟也是用毒的大行家。

    只可惜发现已太迟,田中毒老网上早就涂上剧毒,朱小小一时不慎,再也无力反抗,被铁网困死锁住。

    “来吧,别再挣扎了,待会儿的表演,一定令你心花怒放,兴奋得不得了,随咱们来好了!”

    田中毒老肯定朱小小已失去了作战能力,三老便嘻嘻哈哈的抬著朱小小提气疾走。

    虽提著重甸甸的朱小小,但三人仍是健步如飞,一路上把网成一个人球般的朱小小抛来抛去,有时用手挡、用头顶,有时用脚踢,用肘撞,嘻哈玩个痛快,不亦乐乎。

    究竟,这三老要带朱小小到甚么地方去?

    “痛快过头”,田中毒老在朱小小耳畔细细说出这四个字,不明所以之下,众人已到了一个人声鼎沸的大沙场,沙场四逛是山,山上有好多树,树上树下全是观众,足有一千多人。

    全是口沫横飞、凶神恶煞似的杀人者,只要看看他们的眼神中疯狂状态,便可以清楚知悉,跟著而来的“表演”一定十二分刺激、痛快,好玩得不得了。

    田中毒老阴恻恻笑道:“这是我们三人一同构思的好玩表演,既有趣又可让大夥儿投注去赌,在这荒岛上有此美妙玩意,人家才不会寂寞难耐,大家都好期望这一晚的来临啊!”

    水贺火老道:“这表演游戏,我们称为‘痛快过头’,每位参赛者的头颅都被淋上易燃的火油。一共十人,要比赛快跑五十丈,十人之中,只有一人会胜利,其他的都是可怜失败者。”

    毒老笑道:“嘻……好玩哩,一会儿十人同时点燃缚在头顶发上的绳子,火不断向头上烧去,跑得跑,赶快、尽快,快呀!快呀!第一个先跑完五十丈,看见么,有一个刚好容得下一个人头的木桶,内里盛满了水,只要把头塞进木桶的水里去,那便大命不死。呵………

    这‘痛快过头’好有意思吧,愈烧得痛,愈跑得快,火不能过头,呵……”

    如此残忍虐待,也倒亏这三老想得出来,十人中有九人要被烈火焚头活生生烧死,委实可怖。

    “看啊,参赛者来了!”毒老指著下面左方,朱小小一看,脑际突然如僵硬了般,不再有思想。

    全身颤抖发冷,好不自在。这三老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禽兽,简直要碎尸万段,杀完再杀。

    朱小小看得好清楚,下面十个被捆绑著双手,将要“表演”的女儿家中,中间的那个明明就是珊瑚。

    “嘻……我们见她熟睡,好孤单,便邀请她来表演好了,哈……我们早说过,这表演一定痛快淋漓啊,哈……”——

    第十章疯狂跑啊跑

    “快啊,烧他妈的一个痛快!”

    “先烧伤手脚,一拐一拐的奔跑更有趣哩。”

    “哈……我买那个胸脯最大的。”

    “笨头,负重过量,买平胸的才划算。”

    “我买那个长腿的,跑得一定最快。”

    “他奶奶的,等得太久了,快开始。”

    阵阵喧哗吵叫,一千多个杀性凶狠的杀人者,纷纷下注,赌哪一个女儿家会跑。

    毫无同情心,只有狠心。卑劣下贱的呼喝,任意耻笑、尽情侮辱,疯痴的大叫大笑。

    十个可怜少女双手被锁著,扣死在一排铁栏上,只穿上薄薄衣衫,寒冷海风吹来,身体不停颤抖。

    排在中间的珊瑚,在迷糊中被掳了上来,不知就里便要面对死亡,心底早已怕得要命。

    一个又一个的凶残杀人者,在身前驻足,小心细看“出赛”的娃儿们,要瞧得清楚,以免下错注。

    槛尬得要死啊,珊瑚突然感到小腿被重重按了数下,原来一个崩了门牙的杀人者,要检验一下她的腿是否扎实,立时把珊瑚吓得半死,毛骨悚然。对方的手却也不肯罢休,顺势的向上再摸,任意搓捏,满足了好一会儿,才大模大样离去。

    继绩而来的验视者,都随便伸出手乱摸乱搓,珊瑚愈是挣扎,对方便愈有兴致,只要有反应,便乐得不可开交。

    “别再挣扎了!”身旁那只有独目的少女好言相劝道:“你再反抗,他们一但发怒,便可能立刻斩下你的人头来。”

    话当然有道理,这群来自“天皇帝国”的残忍、变态战士,终日以杀人为乐,又有啥会干不出来?

    独目少女再道:“我们都是从‘五杀野’中捕来的俘虏,在他们眼中,咱们的生命跟猪、牛没太大分别,只要喜欢,便可随意淫虐、奸杀,甚至是把尸首吊起来鞭打。”

    珊瑚心里颤抖,口齿已不大灵活,恐惧无援的凄凉感觉,她四肢也冰冷起来。

    独目少女道:“咱们十人,一会儿都必须争先把头浸入水桶,十人中,就只有一人能生存下去。”

    珊瑚垂头丧气道:“那我宁愿选择不跑、不动,任由他们杀我好了!一刀杀我岂不更痛快。”

    触目少女道:“你错了,他们对付不听话、不拼命演好游戏的人,并不会简单的送上一刀,了结生命便算。替杀人者们毁灭这些叛徒的,是一群凶兽,把尸首一口一口噬掉的凶兽。”

    一生中最怕就是被痛噬的珊瑚,立时手足无措,她从没想过,就算要死,对方也不给自己安安乐乐的死去。

    “好了,游戏开始!”充满笑容的田中毒老,一声令下,所有原来围观的杀人者,都飞身跃回山上原来位置。

    一些负责“服侍”的杀兵,先替十个参赛者都缚上一条“尾”,从头顶到脚,再伸延拖地,足有近二十尺长。

    “尾”是由马尾毛等物扎结而成,为要燃火,事先浸过容易焚燃的液体,以增强游戏的刺激性。

    准备好了,最后下注。

    在怕得要死的珊瑚另一旁,有一个凶神恶煞的胖少女,手粗、腿粗,一身肥肉,又醜又肥,足有二百多斤重。

    看她贱肉横生,颈粗眼大,加上那厚唇血盆大嘴,真的比那李厉琤更醜,委实吓人。

    肥醜女名为大胖,是“兽杀野”最似肥猪的家伙,生性又恶又霸道,只是在此比赛,只比较速度,对她的考验最大。

    突然一头湿尽,原来每个人头顶都被淋上最浓的火油,只要冲不过去把头颅塞入水桶内,一会儿头连五官,便必定被烧个稀巴烂。

    十个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松脱扣死在铁栏的锁,但双手仍被扣住,面对这面的铁网,只要一抬起,便要冲出。

    五十丈,时间并不太长,在争取存活下去的空间里,必须尽力而为,方可能侥悻逃出。

    “珊瑚,活下去!”从山上大声疾呼的响亮叫声,当然是来自朱小小的声音,他无法下山拯救,只好出言鼓励。

    顿然,珊瑚的心定了下来,向上狂呼道:“小小,我……一定能努力活下去的!”

    一句祝福的话,就像在淘涌海浪中的一根浮木,险险攀住了,便不肯放手。珊瑚咬紧牙关,好,来吧,我怕你不成!

    点火、烧“尾”、开闸、冲呀!

    十人中,就只有跑得最快的一个能保住性命,生死一线间。

    珊瑚也死命提步,她不想死啊!

    “小心,别仆倒!”身旁的独目少女劝告,令珊瑚的心一暖,她点了点头,便继续拔足。

    点头的同时,回望身后独目少女,啊,是甚么?是斗大的拳头,一拳轰打在珊瑚脸上,把她轰得仆倒地上。

    “哈……笨女人,竟相信我,在阴间再后悔吧!”他妈的独目少女,一直好言相劝,原来就是要让珊瑚相信自己,毫不提防下重创,独目少女自然少了一个劲敌。

    十人中,不是肥大体重,便是脚短身矮,独目少女早算计过了,只要把珊瑚打倒,自己能最先走完五十丈的机会极高。

    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连最卑鄙的行径也视为平常。

    “快起来,追上去,别死啊,珊瑚!”在人声鼎沸中朱小小狂呼得声嘶力竭,以内力鼓动发出隆然声响,把珊瑚从迷惘中惊醒过来,好歹也要追上去杀了那独目女少报仇!

    珊瑚挣扎在地上爬起的同时,眼前又起了极大变化,在不远处那醜胖少女,左,右一撞,已先后又把两个少女打倒,只余下七人在跑,独目少女果然在最前面。

    冲啊!跑啊,珊瑚在最后,努力的追赶。

    “吠!吠!吠!”一声教人惊惧骇然的狂犬吠声,自最前终点处突然传来,立时吓得众少女花容失色。

    五头噬齿尖锐、巨大如山猫、黑坳黝的野狗,突然被放了出来,从终点处冲出,截击跑在最前者。

    “哈……凶兽来得好啊,咬呀,咬个痛快!”

    “先噬喉头,咬胸脯!”

    “咬她们一个肠穿肚烂,血浆满地。”

    “七天没吃甚么了,凶兽,尽情饱肚吧!”

    独目少女走在最前,也就第一个碰上凶兽,她怕得要命,但仍要拼啊,粉拳挥出,啊,被一口咬住了。

    “喀勒勒”的碎骨声,校场里的观众再掀动起第二波的高潮,继而是凶兽的爪,挥向独目少女面庞,那剩下的眼珠也爆破了。

    盲了的少女,遭凶兽乱咬乱噬,死得极惨。或许,应该说是她仍未死去,未百分之百死去前,凶兽先抓破她的肚皮,拉出肠脏,彻底摧毁了她的反抗力量,才再品尝美食。

    当然,凶兽会先一口咬断那长长的“尾”,免得“食物”被焚毁。好了,可以享受美食了。

    先噬掉腮子,还有一点挣扎,但已不足以阻碍,两个腮子的肉较滑,凶兽先作慢慢咀嚼,跟著是胁下、乳房、喉头……都是较为嫩滑的好肉,都是最美味的。

    包括原来的独目少女,还有那肥胖的醜少女,合共走得最快的五人,都给凶兽扑倒,按在地上痛噬。

    一头凶兽,满足地咬食一个少女,并不表示剩下的还有五人在跑,走在第六、七位的,就在各人身后,两个吓得失声痛哭,双腿发软,怎样也提不起劲再跑。

    左边的想了一想,一手抓住“尾”,一扯拉便把燃烧著的末端打在头上,霎时整个头颅的火油全烧起来。

    惨叫传来,少女被活生生烧死,整个头颅变成一块焦炭,火油的提炼,比一般的菜油更具燃烧性,火烧得好猛好猛。

    右边的少女也呆住了,别人选择较痛快的死,她又如何?她的斗志早崩溃了,跑啊!

    却不是向前,而是向后,她怕了那些野兽,后头看来比前方更安全,至少不会被噬咬死吧!

    “嗖”的一箭,穿过少女额头,当下毙命。原来在起跑点的杀人者,只要看到有人走回来,都惯例的一箭了结她们生命。

    不守游戏规则的笨女人,死不足惜!

    一阵变化过后,十个竞赛的少女,只剩下三人了,珊瑚的取胜机会好大,是三分之一。

    冲啊,冲在别人前头,冲过凶兽,阖起眼来,不要怕,要保住性命,把头塞进水桶去。

    剩下的三个少女,都是曾经被撞倒的,现下反成了最具优势的,急急都弹了起来向终点跑。

    咬紧牙根,珊瑚的后头愈来愈热了,肯定的是火快要烧到头上,已隐隐作痛了。

    当痛楚去到头上,那一切便完蛋!

    剩下的三个少女,都拼命在跑。为生命而战,为生存而尽最后的努力,三人竟都非常接近,成一直线的跑。

    好精彩刺激之战,千余观众如痴如狂,不断为已投注的一位高声呐喊支持,紧张得不得了。

    也有些人在拍掌、有些人在挥舞旗子、衣衫,轰动得好震撼,三少女斗得难分难解,教大家感到兴奋刺激。

    叫破喉咙,声嘶力竭,疯狂打气,一千多个杀人者已完全陷于痴疯,这“痛快过头”实在太痛快。

    从老远的家乡而来,生在孤岛之上,闷得寂寞难耐,“四大罪人”便依不凡圣子之命,设计了这好玩的“痛快过头”来满足大家,让苦闷的杀人者好好发泄。

    这的确是足以令人忘记一切,极度投情痛快的“娱乐”!

    最后十步了!

    珊瑚突然脚下一慢,左右两旁的少女竟比她快了半步踏前,落后了,还可能再赶上么?

    脚下慢,但手快!珊瑚突然左右开弓,轰向两个少女的后头,把二人重重击倒晕在地上。

    她,学乖了,要保住性命,便要不择手段。

    “尾巴”的火愈烧愈上,后头开始痛了,幸而,那大水桶已在眼前,一个箭步,珊瑚成功了,把头颅塞进水桶之内。

    好啊,保住性命,胜利了!

    “哇!”一声令朱小小毕生难忘的凄厉惨绝痛嚎,好像不是人间所有,突然撕破长空,深深的铭记在脑海中。

    惨叫的,是珊瑚。只见她的头颂被烈火烧焦,毁容倒地,继而全身著火,烧成焦炭。

    怎么……怎么可能如此?

    珊瑚当然再也不能分析原因,只有疯了似的朱小小,终于明白,原来水桶内的,并不是水,而是“火油”!

    把正燃烧的“尾”与头儿一同塞入满是火油的桶内,试想想,后果会是怎样?

    朱小小没有再疯癫似的狂叫,他咬牙切齿,双目睁大,他一定要好好的记住现场每一个人的面貌,好好的记住这一幕惨况。

    他,一定要为苦惨的珊瑚报仇!

    一定要杀光这些禽兽,每一个死一千次也不足以抵偿!

    他妈的贱种该死,该死啊!

    “哈……朱小小兄弟好兴奋哩!”

    “这‘痛快过头’的结局太震憾了吧?”

    “呵……我们还要想一个更妥当、更刺激的游戏来让朱小小玩哩!”

    “明天,明天包保更精彩!”

    水贺火老、福田渔老及田中毒老都在笑,笑得畅快无比,笑得十足惹人羡慕,哈……——

    第十一章谁为爱牺牲

    妙舞轻歌,歌声清雅,时如流水淙淙,时如银铃叮当,教人痴痴入迷,难忘曲韵。

    一个跳弹翻飞,欢愉乐透的水晶晶,站在最爱的不凡圣子的五指掌上,只以趾尖支持,便继续歌舞。

    掌上舞,琴声妙,弦索一动,宛如玉响珠跃,莺喀燕语,迷人不已,只见不凡圣子一手抬高让水晶晶妙舞,另一手拨弄古琴,奇声古韵,不徐不疾,甚是姿态轻松。

    此时山上大寨屋内仍是声色犬马,向窗外远眺,晨曦初照,水波摇晃,海面有如万道金蛇竞相窜跃,景色奇丽无方。

    不断的全心投入音律中,跳出动人姿势,又在情人怀抱里,人世间还哪有比此更快乐的事!

    水晶晶也不自觉,已痛快的玩乐了一整夜,红日初升,才猛然惊醒,这一夜真的过得太快。

    大寨内的玩乐者逾百,就只有水晶晶一个是女的,整夜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教她异常乐透。

    心爱的梦中人不凡圣子,他的那对似谜一样的眼眸,告诉了她,自己是他心中的最爱,愿意永远长相厮守。

    他取出墨丸,又来替自己画眉,弯如新月,秀丽迷人,圣子的技巧实在太妙。

    当场中所有人都疲极而睡,或已醉倒地上,不凡圣子把佳人抱起,一直走出屋外,轻轻放下,亲密依偎。

    良久,也没有说上一句话,水晶晶疑惑之际正要发问,不凡圣子笑道:“晶晶,你知道爱最伟大的是甚么嘛?”

    水晶晶被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不知所措,张大口不会回话,只发出傻笑反爱最伟大是甚么?好深奥哩!

    不凡圣子笑道:“他,来了,好好的感受一下吧!”

    此时,晨曦阳光正好照射在两人身处位置,璀璨金光洒落在两人身上,像是铺上了一抹金黄。

    好暖,好暖,暖入心脾,原来晨光是如此的温暖。

    不凡圣子拥著水晶晶,一同享受那上天恩赐的和暖感觉,他轻轻道:“爱情,最伟大就是为人带来彷似阳光般暖透心窝的感觉,每一寸肌肤、每一下心跳,那暖和、那温馨,都紧紧缠绕。”

    二人深深热吻,在温暖的日光下,放松身子,感觉更是升华。

    水晶晶的灵魂彷似轻烟试飞,全身融化,倒在最心爱的人怀中,享受那美妙的轻柔暖意。

    身心暖透,情火正热,吻啊,更是炽热滚烫,哈……爱人真的能给人焚身刺激,血脉沸腾,似是虚脱般升华。

    爱非但伟大,而且奇妙无穷。

    从前,每一夜只是暗自猜想,暗恋这完美的俊逸男子,今天得到了他的爱,沐浴爱河中,梦境成真的感觉真醉人。

    天啊,这一刻要是能停下来,一生一世,那就最美满了!

    每一根骨头、每一分血肉,都跟不凡圣子的身体交融,难分难解,我想,我俩早已成为一体了!

    “叮叮”!突然而来的声响,令沉醉于美梦中的水晶晶惊醒过来,在她瞪大的一双妙目之前,有不凡圣子那迷人痴痴的美目,有他的最甜如宾的笑容,还有三条小小的铁枝。

    水晶晶愕然道:“这……是甚么啊?”

    不凡圣子带著永远醉人的笑容,把它放在水晶晶柔软的掌心中,笑道:“是你最想要的礼物。”

    “礼物?”真的不明所以,水晶晶一脸狐疑。

    怎么不凡圣子会在此时送礼物给水晶晶,三枝铁枝,又是代表甚么的神秘东西?

    冲动,是年轻人的弱点。

    冲动过后,年轻人都常会后悔不已。

    在孤岛上的石牢内,阳光都给大树遮挡了,令石牢阴暗潮湿。这里有一个还在懊悔的人,叫朱小小。

    好应该等小白率领大军后,随大军而来,太冲动了。

    就是因为冲动,连累可怜的珊瑚枉死,朱小小好生内疚,心好痛,比死更难过。

    不断的自责,泪珠不禁夺眶而出。原来,皮肉的痛,就算是折骨抽筋,也不会比内疚更痛!

    哭,尽情的哭,把一切伤感都发泄,明天,便轮到自己了,朱小小已决定,不会参与甚么游戏,他会尽力的杀,杀个痛快。

    仇恨、愤恨、痛恨,恨之刺骨,把内心最强的杀力都挑动出来,只要手上的锁链解开,他一定杀个痛快。

    “叮叮叮”的声响,由远而近。不该出现的人,却在不适当的时候来到面前。

    “多谢你。”

    “我没干些甚么。”

    “你付出的已太多了。”

    “珊瑚枉死了,还死得好惨!”

    “啊!”

    “她的付出,比我多好多好多。”

    “我……我来释放你!”

    三条铁枝,分别是开解石牢大门、朱小小腿上及手上的锁链,凭著不凡圣子相赠的锁匙,朱小小自由了。

    没有太多的对话,二人相对默然,朱小小原来在寻找此岛时,在战船上所想的一大堆话,竟然都不知所踪。

    终于,朱小小有话要说了:“我想,原是想救你出生天,真意料不到,反过来却是你把我救出了石牢。看来,我这不自量力的家伙,真的既冲动又笨,是彻头彻尾的大笨猪。”

    “当我决定先来救你,内心真的心急如焚,你知道嘛,这一生中,我也从未如此惶恐过,心不停的急速在跳,怕迟缓半步,你便有不测,要是因此而令你遗憾,我……真的万死不能抵偿。”

    “可是,当我窥见你非但没受伤,而且不悲不愁,在大寨内快乐歌舞,天啊,那时我的心真不知沉到哪里去了!我原以为的一切,都是妄想,都是傻痴,朱小小啊,你真的太天真了!”

    “一切,一切,都是单恋作祟。一厢情愿的单恋,好想情爱美满,天啊,情与爱,是必须双方互相交融,只得一方痴心,另一方却无意,甚么都是徒然。”

    “我,这一回没有来错,我终于看得明明白白,自己是个多么笨的傻蛋,那半夜里的梦话,又怎能作真。也许,只是一种抑郁发泄吧,她得不到所爱,便把我作为倾情对象,但当她所爱的拥抱著自己,我这只配当深宵静夜的无聊替身,便不应存在。”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只可惜,在换取这教训之余,可怜的珊瑚却无辜牺牲了,唉,死的应该是我!”

    说著,说著,二人已从石牢处抵达浅滩,朱小小那艘小战船还在。水晶晶一直低下头来,没有回话。

    朱小小道:“你决意独个儿留下来,继续追寻那梦寐以求的痛快痴恋,拥抱未知的明天?”

    水晶晶笑道:“傻蛋,我真的好笨,对嘛?”

    朱小小道:“傻蛋跟妹子一样的笨,五十步焉能笑百步!”

    水晶晶道:“大哥,妹子……拒绝了你,但……内心还是想念你,也许……世上只有你一个对我最好,孤身冒险来救,可惜……我却辜负了大哥……呜……”

    朱小小道:“别傻,为情为爱付出,是最快乐的,你没半点拖欠我,一切是傻蛋甘心情愿的。得不到你,但却知道你得到了‘爱’,大哥内心比你还更喜悦哩。‘爱’,不一定是拥有、占有,为爱牺牲,才显情真。”

    水晶晶道:“为爱牺牲,才显情真!”

    朱小小道:“这段难忘单恋,我会铭记于心。好多年后,待傻蛋娶妻生子,我会在一样的晨曦中,对孩子说,从前,有一位比天仙还更美丽的姐姐,曾为我流泪,曾在我的梦中留下梦话,教我一生一世甜在梦乡,每一夜都回忆著那份甜美!”

    水晶晶看得好清楚,朱小小的眼神是充满痛苦,但他的外表却装作若无其事。

    人生,拥有过如此这般的伟大情爱奉献者,也许就是女人的最大荣幸,抓得紧,捉得住,却向他挥手道别。

    朱小小独个儿上船,起航,回望著水晶晶,以最真挚的挥手告别,妹子,祝福你快乐,衷心祝幅你!

    把头转了向后,不再望向水晶晶,只怕再多望一眼,心房再也抵受不了,脸上泪珠已如泉涌下了!

    水晶晶的泪也湿透了她所站的石块,她伤透了朱小小的心,但在不凡圣子与朱小小之间,她只能选择其一。

    一段情,感觉有九十九分,另一段情,却是一百分的满足,原来,情爱只能选取其一,那九十九分的,虽几近完美无瑕,却也必须黯然放弃,唉!——

    第十二章定情的礼物

    大寨之后有一座精舍,精舍之前那绝美的景致,凄凉中却是鲜亮亮、烈艳艳、火辣辣、红彤彤的,美得教人好想沉溺其中,永远拥抱著的都是最鲜丽的颜色。

    满山遍地的枫叶,红得特别璀璨,特别光采,配合湛蓝的天色、金黄潇洒的日光,构成沉郁又忧伤的孤寂。

    枫红如胭脂泪,飘飞人间,是要人醉,是要人感动。

    精舍的前前后后,枫叶铺上了火红新衣,像个快要出嫁的少女,色泽深丽,郁红羁不住,正在燃烧。

    当踏入精舍,推门而进,引来一阵凛冽清风,吹得枫叶抢著涌入精舍之内。

    漫天落叶纷纷下,火红的、微黄的,轻柔而曼妙徐徐降临,轻抚水晶晶的柔温柔的覆盖,遍体而来,还加上那一双令入迷醉的神目,那因亢奋而激动得嫣红一片的双颊。

    心湖激起涟漪,一双拥有沉实份量的手,为编织美梦而来,在红叶的呼唤里把美丽加以粉饰。

    一梦惘然,刻骨铭心,叶飞散乱,长发更乱,为春风所乱,为情所乱,衣衫更是凌乱。

    丰腴的胴体配上纯真清秀的容颜,透散著诱惑对比。甜香柔和,春风把水晶晶的身体气味,送到不凡圣子的嗅觉里。

    像梦一般的甜,像稻子一般的淳朴清香。

    似是海上浮升上来的月色,白晢柔躯,感受痴中迷惘。

    啊!

    阵阵抽搐,脸容嫩色,天真的如同白玉、珍珠。如奉玉旨纶音,为世间带来畅快。

    枫叶飘啊飘,温柔滚滚来,恋爱的巅峰不能独个儿闯,人世间最大的快乐,不能孤身寻觅。

    寂寞不平凡,爱欲闯千关。

    从前想入非非,如今乍惊还喜,原来,这就是爱。

    温柔的爱,温柔的痛,温柔的再来!

    清纯得经不起惊慌的美目,阖上了,不敢再张开。

    张开的,是那如火柔丽的热情。

    爱欲,确确切切的升腾起来,万马奔腾般冲击。

    手灼热,心更热,那话儿更炙热。

    一颗泪珠自秀颔溜了下来,蜿蜒的滑过玉颈,从下巴掉进了乳沟,被柔暖灵动的舌头截舔了。

    还再舔上嫣红,带来惊呼,如琢如磨,欲砌欲磋。

    欲火焚腾,覆地翻天,那艳动的梦痕,点点滴滴留在枫叶之上,记载著春欲情身上,就只有偶尔飘来的数块小枫叶,他,双目还在凝视,贪婪的一再观赏、偷窥。

    会再冲动么?

    可以!可以教他又再冲动。

    侧脸而坐,这坐姿正好表现出最青春动人的清纯优美,阳光微照,脸上留下无奈和心怯揉合而成的迷惘神情。

    自然而生,我再催生。

    寂寞佳人谁不疼惜,眼眸里又再升起了一层水雾。

    如此美丽,如此的纯真,当然能凌乱任何思想。

    飘来飘去的红叶,像是要捕捉那柔美的春情、弹性的胴体、青春的气息,轻抚爱摸,却未有所得。

    那乳房,蕡起柔美的圆弧,令人爱惜无限,令人必须爱抚,心猿意马也就再度爆炸。

    她微噫一声,脖子后仰,纤腰挺直,胸脯更高耸撩人,天啊,能忍得住不来拥抱、搓揉么?

    那白腻匀美的双腿,急促的娇喘,软如棉絮的香唇……原来,还未痛快了解清楚,来了,又来啊!

    如水柔滑的肌肤,被擦磨过后,红得仿如添上迷色,更是诱惑,更令入迷醉难以自恃。

    杏脸、杏目、杏色的嫩肤,铺在青春少女身上,尽占温柔,又再把温婉吞噬,甚么柔丽也狼吞虎咽,还有甚么?

    没甚么,只是,还要来么?

    轻俏的调皮,又是另一番震动崩陷,怎么又来一种风情?怎么醉人的处子馨香没完没了。

    诱惑气息再袭人鼻端,再挑动疯狂意态,只好又再拥抱,让她一再投入宽阔的怀抱里,保护著纤小,尽情放肆。

    愈是逃逗、愈是刚烈、愈是反抗、愈是满足。

    不管天荒地老,不理物是入非,天地间只有疯狂逞强!

    从来决战都是优胜劣败,枫叶全落在地上,风静了。

    那副满是晶莹香汗的胴体,总算认识过最高潮的侵袭,疲乏得软弱无力,甚至不敢挣扎。

    甚么姿势也不敢再扭动出来,她怕,那如狂风暴雨的刺激,太可怕,停啊,请停下来。

    身上唯一可以移动的,可能只有“思想”!

    想像不了的暴动,内心犹有余悸。

    好了,甚么都尝试了,甚么都满足了!

    “情与欲,你终于融合体会。”不凡圣子突然说道。

    带著微微笑意,正憧憬无限的水晶晶,身无寸缕跟爱人谈情论欲,回说道:“情是无边无际,欲是顶天立地,情太深,难捉摸,欲太强,却实际得令人头晕眼花。”

    不凡圣子笑道:“好有趣的分析。”

    水晶晶道:“更有趣的,是不必分析,要来便来。”

    不凡圣子道:“你爱上了欲。”

    水晶晶道:“它把我带上了原来不可能抵达的巅峰,感觉太奇妙,快乐太浓烈。”

    不凡圣子道:“你知道么,迷上情欲,便会不断追求。”

    水晶晶道:“值得追求的,应该竭力追求。”

    不凡圣子道:“说得好,但情欲也有区分,甚么才是最痛快,如何才能最经典,必须努力建立,小心炮制,方才有成。”

    水晶晶笑道:“嘻……就像炒菜、蒸鱼一般,每一细节都准备妥当,最后品尝,才会甘甜得人心人肺,齿颊留香。”

    不凡圣子道:“还要更仔细一点,更尽心尽意投入,首先,是挑选自己最喜好的,竭尽所能,先把对方提升,到顶点,再升华。”

    水晶晶道:“相辅相承,如鱼得水,你刺激,她满足,你冲击,她享受,完全融合。”

    不凡圣子道:“要尽情在一次的情欲享乐中彻底满足,把每一点一滴都吸收过来,感受领略。”

    水晶晶笑道:“嘻……不一定哩,下回也可以再来感受啊!”

    不凡圣子道:“错了!”

    水晶晶道:“错?错甚么?”

    不凡圣子道:“真正的痛快只有一次,一次过后,再来便是重复旧的感觉、旧的情欲、旧的欲声……都陈旧,却有了预知的感觉,哪会再有痛快可言!”

    水晶晶突觉有异,似已心知不妙,呆呆的凝视著不凡圣子,只觉他的眼神变得好狠,像一头已饱食的疯兽。

    不凡圣子冷冷道:“从来,只有女人的第一次奉献能满足,必须掌握层次变化,她散发出来的柔情、疯狂、纯真、妩媚,看似混乱,却是痛快之源。第一次尽情享受,从此不再重复,这样才会有无尽刺激,把回忆留在脑海中回味无穷。”

    水晶晶突然全身冰冷,她感到那份充满憧憬的爱,当与欲念结合,一刹那之后,突然消失无形!

    不凡圣子道:“你的清纯,我投入一点温柔,便提升至极限,再来一回尽情发泄便都满足了。如此这般的蹂躏纯真,感受方才刺激,先前你的表现倒算令我满意,生硬一点,却有生硬的真实感!”

    水晶晶呆道:“我……们……”

    不凡圣子轻笑道:“我们?哈……从此再没我们这两个字了,你只是一个平凡的小村女,最值得吞下的纯真、处子,我也享受过了,难道你认为还有值得我再追求的么?”

    “像你一样的货色,多的是啊。念你刚才的清纯倒算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便给你一线生机。在明天晨曦再来之前,若此岛上再发现你的存在,我便把你斩成十八块,扔给凶兽饱肚。放心好了,我曾经享受过的女人,是不会让其他人触碰的……哈!”

    怎么,那一对原来充满情真的神目,刹那间竟变成冷酷无情,他竟然连眼神流露也将自己哄骗过去。

    不凡圣子走至水晶晶身前,只喝了一个字:“滚!”

    同一时间,他的神腿一踢,便重重的把虚脱失落的水晶晶踢出精舍,远远落在满是枫叶的山道上。

    春风仍凛冽,情却突然转冷,一切已失去不再存在。

    一丝不挂的水晶晶,慢慢从极度苦痛中挣扎过来,仍是迷迷惘惘的,只想远离,却不辨方向。

    经过一些地方,听到一些嘲笑,是笑她笨?笑她甘心被玩弄?还是笑她太贱?

    应该到哪里去?哪里才是我应该在疲乏时躺下的地方。

    浪声,对啊,海在呼唤我,我是“海杀野”的族人,要死,该当沉睡在大海的怀抱里。

    没有依归,大海便是我的归宿。

    从大石上跃下,那含泪的心,愿永远埋葬在大海深处。

    那失落的无知,让海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死,多简单!

    噢,怎么有强壮的臂别要救我?怎么……又是他—朱小小。

    朱小小把投死的水晶晶救上岸去,又为她穿上自己的外衣,水晶晶要动嘴巴,他一手便按住。

    朱小小拥抱著她,轻轻道:“甚么也不必多说,我心中的水晶晶,永远是完美无瑕的。”

    水晶晶轻轻吻了朱小小的脸颊,她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是永恒的爱,是永不会熄灭的!

    水晶晶道:“你转过头来,我想送一份礼物给你!”

    朱小小当然从命,一转过脸像在想:“真奇怪,身无寸缕,还有啥能赠我作定情之物?”

    再转过脸来,眼泪禁不住狂涌,失声痛哭,哭得死去活来,心痛得不能再痛。

    水晶晶笑道:“我挖下了自己的一双眼目,便再也不会被俊逸的外表所迷惑,再能感受爱,便只凭真切感觉。”

    俩人紧紧拥抱,水晶晶把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美目赠送给了朱小小,还告诉了他,原来,有灵动妙目的可能是瞎子,没有眼目却可用心灵感应,看一切也就更清晰,不会再受蒙骗。

    当二人浑忘一切拥抱的同时,海上出现了好多小黑点,从远而近,慢慢驶向孤岛。

    这些黑点,原来都是外形古怪的战船,数以百计。船上,都是来自“天皇帝国”的一等杀神。

    灭绝中土的第一批先头部队已经来了,首要目标是“五杀野”,还有小白的“铁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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