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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剑、血、力维义

    双方人马对峙,瞬息后——

    黄甲双目充血,颊肉紧抽,他怨吼道:“关孤,你他妈的皮真个要反!”

    关孤稳坐鞍上冷冷的道:“仅是与你们‘分道扬镳,而已!”

    黄甲猛一挥手,叱道:“弟兄们,下马!”

    于是,马上六名“悟生院”的杀手立即抛镫落地,迅速占据了各个不同的有利出手位置!

    摇摇头,关孤带着些儿悲悯的口气看着他们道:“伙伴们,你们不觉得玩这一套把戏是太幼稚了么?在这一行中,我可是顶尖的行家,你们何不再考量考量?”

    气冲牛斗,愤怒膺胸,黄甲咆哮:“大胆无耻的叛逆之徒,你给我滚下来受死!”

    关孤静静的道:“你们都知道我一向的习惯,我自来予人最后反悔的机会,现在,你们各位也是这样了!”

    黄甲咬牙切齿的暴吼道:“放你的狗臭屁,姓关的,要反悔的是你这个叛徒,不是我们!”

    毫无笑意的一笑,关孤徐徐翻身下马,反手拍鞍,马儿便独自缓奔一旁,此刻,丰子俊也飘然落地,上前低呼:“关兄,这一阵便由在下挡他一挡吧——”

    车旁,南宫豪也叫道:“你来护车,关兄,这群畜生由我哥俩收拾!”

    关孤摇摇头,道:“不劳二位,我自己来——我和‘悟生院’的这笔滥帐,也只有我自己才能结算清楚!”

    丰子俊迟疑的道:“关兄,大才何须小用?”

    关孤没有回头道:“请丰兄退下!”

    无可奈何的点点头,丰子俊只有退到一边,但是,他却全神贯注在这场面即将展开的争斗局面上。

    卓立如山,丝毫不动,关孤微微掀起黑绸大氅的一角,他平静的又安详,但却杀气盈溢的道:“黄甲你们上吧!”

    手握,‘骷髅串”,黄甲不觉紧张万分,心头狂跳,他手上的冷汗也已粘湿,连全身的汗毛都已竖立起来了,他知道他面对的敌人是谁,更清楚他胜负的比例若干,突然间,他不禁有些悲哀起来,因为他已深切感觉到这将是一场多么没有希望,多么不公平的拼斗啊……

    在黄甲身边,“千里飘风”陈其栋低悄又忧虑的道:“真干么,黄大哥!”

    狠狠瞪了陈其栋一眼,黄甲沙着嗓子吼:“你含糊了?”

    陈其栋脸上一白,干涩的道:“不是这个问题,黄大哥,你非常清楚姓关的功夫高到什么地步,我是担心——徒劳无功……”

    黄甲坚持道:“我们奉了院主谕令就是前来监视于他,防范他有这一手的,如今他果然反了,陈其栋,我们便只好拿下他,要不,我们算是干什么来的?!”

    阴沉的叹口气,陈其栋不再多说了。

    对面——

    关孤渊停岳峙,沉稳平静,他徐缓的道:“你们商量好了,苦海无边,回头不晚!”

    黄甲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这话原该我们对你说!”

    神色倏寒——寒如冻冰,关孤的语声也一下子变得那么冷硬了:“很好,现在——请。”

    形容是狰狞又凶悍的,但是,流露在黄甲脸孔上的这抹狰狞与凶悍却又掩隐不住发自他内心的惊恐及颤栗,当然,他是不会撒手逃避的,他只有硬拚,可是,这硬拼之下后果的惨厉将形成一种什么样的局面,他却老早即已料及,如今,这一半绝望;一半惊栗的阴影便正牢牢的笼罩在他心上了。

    关孤冷漠的道:“你们还有什么可等待的么?”

    黄甲突然狂暴的道:“姓关的,多年相处,你竟连一点情份也不留?”

    关孤深沉的道:“你们早也不留了,嗯?”

    黑暗中——

    就在黄甲与关孤说话的当中,“千里飘风”陈其栋“贴抛”应忠二人,却已静悄悄的自两侧掩上。

    攻扑的行动展开得异常突儿,更迅速得不让人有眨眼的机会,只见人影倏闪,“千里飘风”陈其栋已有若一抹流光般倏然袭到,他不愧有“千里飘风”的美誉,身形就那么一晃,手中的一柄“莲花刺”已猛辣的扎到关孤咽喉之前,

    同一时间,“贴抛”应忠亦就地一个溜滚,飞快横身缠扑!

    一声没有丁点情感,冷硬如石的嗤笑出自关孤喉间,仿佛天空的蛇电闪映,一百剑已幻连成一剑探出,破空的锐啸起处,夜黯里现露一片炫眼的光幕,而那片光幕却是波颤的,纵横的,又血腥无比的,说不出有多么个快法,光闪声啸,“千里飘风”陈其栋闷哼着拼命倒跃,“贴抛”应忠也狼狈不堪的倾力滚向一旁,这一刹里,两人的肩背处俱已开了三条血口子!

    像一串妖魔的头颅在飞舞,黄甲的“骷髅串”带着“呜”“呜”的凄怖啸吼,凌空暴击,那七颗金质骷髅似是全活了,那么狞恶的、狂猛的劲气卷扫撞激,力道雄浑无匹!

    关孤原地不动,手中“渡心指”微沉猝抖,在“嗡”

    “嗡”的剑身颤吟里,“渡心指”化出点点星芒,交互穿射,回闪旋弹,而又竟如此准确,“当”“当”的金铁撞击声响成一片,火花四溅里,黄甲已被硬生生逼出七步!

    这时——

    关孤不再迟延留情,他有如一朵黑色的云影似的飘然掠前,人尚未至,剑光的芒尾便像一溜溜的电闪射向了黄甲!

    那种剑芒的辉耀简直是骇人听闻,快得一道接一道,一道连一道,就像是千百人在一个时间却自千百个不同的角度挥剑合刺一样,诡奇极了,也凌厉极”厂!

    咆哮着,吼叫着,黄甲跳跃腾让,被逼得团团乱转,“骷髅串”飞舞扫卷,那“呜”“呜”的夺魂异响,如今也似是失去了它应有的扰敌作用,变得倒有些像是失措下的哀鸣了……

    于是——

    一团黑影暴飞天空,凌空一个跟斗攫向了关孤,关孤甚至连眼皮子全不撩一下,“渡心指”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回刺,快到丝毫不影响追戮黄甲的剑势——换句话说,便宛如有两柄“渡心指”在同一时地却做着两种迥异的攻杀一般,当黄甲怪叫一声抛着冒血的左臂侧蹿出去之际,那自斜刺里扑来的黑影却已叫关孤通了个透心凉!

    颤抖的惨叫是那么令人毛发惊然,被关孤一剑通穿了的那人,正是以“摔跤”功夫称强的“贴抛”应忠,他的身躯在遭到剑刃透穿的瞬息,蓦然直挺,双臂却痛苦的捂向胸口,于是,那两只手掌也顿时被露在胸膛外,被剑锋割裂。

    就在他的热血分成几个不同的部位喷溅之际,关孤也已挥手拔剑,将应忠结实的身体抛出九步之外!

    尖厉的喊叫着,“千里飘风”陈其栋疯子一样往上冲,他的“莲花刺”挥舞出朵朵莲形光影,光影又随着他快不可言的动作团团飞旋交织,一股脑的朝关孤头顶罩合!

    猝然间,关孤蹲身,侧首,“渡心指”在他右手腕上打了个转,猛的自肋边由下往上挑起,在那朵朵莲芒的空隙中急刺,“千里飘风”陈其栋待要收势换招已是不及,他尖曝如位,已经被那宛似来自九幽的“渡心指”剖开了膛!

    不管陈其栋花花绿绿的瘰沥肚肠倾泻满地,关孤电射两丈,再取黄甲!

    汗水,泥污,加上斑斑的血迹,黄甲的模佯早已不中看了,他“骷髅串”猛砸快打,自家却不住在关孤的凌厉攻杀下步步后退,他的左臂由时至呷,裂开了一条长有半尺的血槽,每一运动,俱皆牵引伤口。痛得他龇牙瞪眼,喘息如牛,招架起来,便越发不是那么回事了……

    “当”“当”“当”“当”……。

    “呛”“呛”“呛”“呛”……。

    金铁的交击仿佛是正自鸣放的花炮,连串连串的响个不停,一刹间,关孤已攻出三百剑!

    甚至把吃奶的功夫也用出来了,黄甲堪堪抵挡过这一阵急若狂飚巨浪般的三百剑去!

    但是——

    关孤的黑绸大氅飘拂,头巾扬飞,又紧跟着展出三百剑,剑连剑,刃接刃,光融刀,气势如虹,足吞河岳,这第二个三百剑,挥斩的速度也与一剑之快不相上下,来自四面八方,天幕地角,放眼看去,到处全是紫电金芒。剑气弥漫,像是每一寸空气里也俱叫剑气给布满了!

    骤而,“七头骷髅”黄甲猛的打了个转子,沉重得像一头狗熊也似横摔倒地。他全身部呈现着条条纵横交错的剑痕,鲜血早已浸透了内外衣衫——其实他的衣衫也你不上是件“衣衫”了,也已被削割成一片片,一缕缕,一块块的破碎布条,看上去,好像他是披着一身可笑的流苏网一样!

    不过,显然他还没有送命!

    黑暗中寒芒轻闪,“渡心指”的尖刃抵上了黄甲的咽喉,那么冰森森的,阴冷冷的接触在黄甲的喉核表皮上!

    关孤缓缓扫视了在丈许外那三个呆若木鸡般的“悟生院”头目一眼,那三个小角色早已吓晕了头,惊破了胆,不仅忘了现在该怎么做,像是连逃之夭夭的念头也给惊忘了。

    三个人就那么张嘴直眼,傻鸟一般愣在当地!

    关孤低沉的向他三个人道:“过来。”

    蓦地,那三名头目全打了个寒栗,顿时三张面孔变成白中带灰,全控制不住簌簌颤抖起来!

    关孤眉梢子轻扬,怒道:“叫你们过来,你们没有听见?”

    三个头目面面相觑,手足无措,每个人的心脏都在抽搐,冷汗都透了衣裳,连背脊梁全发了麻了!

    关孤冷硬的道:“是否要我关孤某人过去请你们各位?”

    三个人齐齐一哆嗦,拖动他们那几乎已不像属于他们的两条腿。沉沉滞滞、僵僵麻麻的磨蹭着到了关孤面前。

    正眼也不向那三人看,关孤冷然道:“丢下你们手上的家伙!”

    三名头目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谁也不敢领头丢下兵器,自然,谁也不敢不将兵器丢下!

    森森剑芒猝然半圈又回指黄甲喉咙,然而,就在这半圈的一一挥中,三件兵器“呛呛”坠地,那三名头目亦全部惨叫出声:“哎晴……”

    整齐划一得很,这三名头目的右手大拇指俱被削落,断落的拇指竟平摆地下,宛如比量好了才砍下来摆在那里似的。

    那三名“悟生院”的头目在猝然里各掉了一只手指头,全部痛得险些连眼泪也流了出来,三位仁兄直在那儿抛手踱顿脚,把三个人的满口牙都要咬碎了!

    关孤幽冷的道:“给我安静下来。”

    这一,次,三个人可听话了,闻言之下,马上像龟孙一样畏缩着站在那里,不敢再动——尽管断指的痛苦还在抽心挂肠!

    没有再理他们,关孤垂视仰卧地下,喘息吁吁的黄甲,这位牛高马大的巨汉,现在却已是创伤累累,浑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他至少已中了关孤二十余剑以上,照眼前这情景一估量,这位“悟生院”的一流好手,恐怕便是要不了他的老命,也得脱下层皮来了!

    关孤平静的问:“黄甲,你希望我怎么处置你?”

    黄甲的右手仍然还紧握着他的“骷髅串”未放,这时,他强忍住呻吟,痛苦又愤怒的道:“你……你什么时候……

    要处置你的敌……敌人……还问过……问过对方……的……意见来着?!”

    关孤冷冷的道:“不错。”

    顿了顿,他又道:“但你与一般人稍有不同之处!”

    挣扎了一下,黄甲却立即停止不敢再动,因为,他感觉到关孤抵在他咽喉上的剑尖已经微微朝肉里挺了挺!

    粗浊的吐了口气,他沙哑的道:“用不着……猫哭……

    哭……耗子……假……慈悲……你恨不得活……剥了我……我……又何来与别人……不同之处?!”

    关孤重重的道:“因为不管好歹,你我总是曾经共事多年,虽然你早已仁断义绝,我却不能似你这般卑劣寡毒,所以,我可以答允你的意见,提供——如果你还能想得出来的话!”

    睁大了那双充满血丝的牛眼,黄甲怨毒又仇恨的沙着嗓子叫:“你是说……要我……自己……想法子……送我……自己的终?”

    没有一点笑意的一笑,关孤道:“正是!”

    他一昂头,接着道:“这即乃我对你相处多年的情份上所能做到的优渥极限,黄甲,一个人的死法有很多种,你可以试着挑选你认为最舒适的一种!”

    喉头发出一阵愤怒与绝望的咆哮,黄甲咬着牙道:“好……歹……毒!”

    关孤冷酷的道:“比起你们那种伤天害理的兽行,我这歹毒实在就微不足道了,何况还是你们欲待害我在先!”

    握剑的手是坚定义稳固的,关孤续道:“我已留给你们讥会了,黄甲,这不能怪我,是你们自己放弃机会的,虽然我早就想将你们个个诛绝!”

    黄甲的面孔上血迹殷然、斑赤可怖,他歪曲着五官,抽动着嘴角,形态极其狞厉的道:“叛徒……好逆……你动手……好了……今天便是吃你……零剐了我……我也不会向你……低头!”

    关孤冷森的道:“你以为我办不到?黄甲,如果你这样以为恐怕你就犯下大错了,我憎厌软骨头,但是,更痛恨似你这等有心无肝,满脑袋稀泥,只知道一味盲从的蹩脚英雄作风!”

    庞大的身体在下住颤抖,黄甲倔强的道:“我……我……绝……不……含糊你:姓……关的……你也不是……

    什么不得……了……的好……汉……”

    关孤脸如寒铁,阴沉的道:“你的废话太多了,黄甲,我现在问你——你的选择?”

    又抽搐了一下,黄甲强硬的道:“随……你!”

    关孤缓缓的道:“随我?”

    黄甲闭上眼,尖厉的吼:“你……狂吧……姓关的……

    老子二十年后……又……又是一条好汉……你……唬不……住……我!”

    目注远处的黑暗,关孤冷幽幽的道:“那个你要去的地方,必定是像现在这样黑沉沉、冷凄凄的……以你的作为心性来说,你也只配去那里!”

    黄甲大骂:”你是个……卖友求荣的奸贼!”

    关孤低沉的道:“你认为你又是什么呢——”

    那个“呢”字还飘漾在关孤的唇角。一直躺在地下的黄甲竟出人怠料的突然向左猛翻。在他翻动的一刹,“呜”

    声厉啸,七颗金骷髅泛闪着六团金光,宛以暴雷流星般“哗啦啦”砸向关孤顶门!

    关孤的反应之快,已到达出神入比的地步了,他猝而单足点地,“呼”的向左侧移半步。“渡心指”脱手飞出,当黄甲的“骷髅串”擦着他身旁击空,”渡心指”已经在一声悠长凄颤的呼号中,把拼命朝旁翻滚的黄甲活活钉入地下——恰好也是由胸膛透穿而过!

    这时……

    “不屈刀”丰子俊飞身上来,他看了看正在咽着气的黄甲,义关切的转向关孤,低促的间:“兄台没有吃这疯子暗算行吧?”

    关孤摇摇头,道:“我很好,丰兄。”

    搓搓手掌,丰子俊有些愤怒的道:“黄甲,这厮好下歹毒阴狠,竟然半声招呼不打,抽冷子便下,这辣手亏得是兄台你.换了别人,说不准还叫他捣翻了!”

    关孤注视着双目不瞑,死状可怖的黄甲,淡漠的道:“这一手是‘悟生院’的惯常作风,丰兄,我早已防着了……

    可能,这就是黄甲所需要的解脱方法吧?”

    丰子俊咬牙道:“这家伙真是至地不悟!”

    关孤静静的道:“他是‘悟生院’院主的心腹死党、忠实走狗,休说是我的这件事,丰兄,恐怕就是他的爹娘,在他心目中也比不上禹伟行的份量!”

    丰子俊重重一哼,怒道:“可卑可恨的盲从!”

    关孤笑笑道:“禹伟行的惑人手段更强!”

    丰子俊低沉的道:“这样一来,关兄,只怕禹伟行就越发怨恨我们,这梁子也将越结越深,越结越重了……”

    关孤但然道:“不错,但就算我们没有除掉这些悟生院的爪牙,就凭舒家母女的这桩事,禹伟行也一样不肯放手开恩的,何况、今晚黄甲这批人的来意十分明显,我不杀他们,今夜我们恐怕就一个都活不出去!”

    丰子俊点点头,道:“兄台说的对,我们别无选择。”

    关孤轻喟一声,义道:“有些时候,行仁行义,往往也避免不了杀伐的手段,该不该这样做,就要看一个人双手染血的目的属于哪一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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