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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憎、恨、强所难

    大鹰派的四个青年人,合力制服了“悟生院”的三流杀手左煌、吕安后,环眼青年吐口气,沉缓地道:“各位师弟可有带伤的?”

    三个人立即表示没有,环眼青年点点头,道:“七师弟横遭惨害,落得尸不能全,这是本派弟子人人无可坐视更无可忍受之事,幸得本派祖师灵佑,七师弟魂魄相引,总算由我师兄弟适时赶至,擒住原凶,未叫七师弟含恨九泉……”他顿了顿,接道:“现在,师弟们,我们便要为七师弟复仇雪冤,将这一对畜生活祭七师弟英魂!”

    那瘦削青年忍不住哽咽一声,悲切的道:“三师兄,可否由我来?”

    环眼青年点点头,沉痛的道:“也好……”

    仰天惨笑,瘦削青年“霍”的拔出了透入吕安右臂的短剑,这一拔,却痛得吕安杀猪似的大叫一声,差一点便晕了过去!

    这瘦削青年高举着那柄血淋淋的短剑,凄厉的叫道:“小七,小七,你魂魄不远,请你看着杀害你的原凶们向你付出的报偿,我们今日赶来,正是受到你的邀约欲待与你共聚数日,一叙骨肉别情,哪知却变成为你送终的手足吊客……小七,你看着啊,冥冥中自有定数,天要我们替你报仇,天要我们替你伸冤……”

    说到后来,这年青人也已泣不成声,他热泪纵横,全身颤抖,握在手上的短剑,凝血也一滴滴的往下淌——就宛似他的心也在位血了!

    突然大吼一声,他悲叫道:“小七,你看着了——”

    瘦削青年位吼声中,手上的短剑寒光一闪,就待往下刺落,但是,几乎便在同时,黑暗里蓦地响起了一个冷酷又阴沉的声音:“住手!”

    四个年青人斗然一震,马上转身面对声音传来之处,四人俱是锤剑齐举,神情在悲愤中还掺杂着惊异与痛恨——而这些,又全叫他们脸颊上的泪水衬托得更为突出和强烈了!

    于是——

    靠着集场子的道路那边幽暗处,一黑一白两匹马儿缓缓行出,就宛似两团梦魔中的魔影,蹄声清脆又单调的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却仿佛一下一下敲击到人们的心坎上!

    四个人的心弦全压紧了,呼吸都迫急了,但他们却毫不畏缩的盯视着黑暗中的来骑,显然,他们也已决定,不管来者是谁,他们都会奋身一搏——假如来人是想阻止他们眼前所要做的行动的话!

    当然,这两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黑马上的是关孤,白马上的便是李发了!

    缓缓的,关孤与李发在五步之外停佳了马,两个人默然打量着对方,两张面庞上却毫无表情。

    环眼青年吸了口气,戒备的朝前移了一步,他低沉的道:“你们是谁?”

    森冷又锐利的眸子缓缓投注仆倒地上狼狈不堪的左煌与吕安,关孤的浓眉不由憎恶的耸了耸,然后,又转到那环眼青年脸上,木然的,他道:“你们是‘大鹰派’的门下?”

    环眼青年充满敌意的道:“怎么样?”

    关孤淡漠的道:“各位是如何称呼法?”

    一侧,四个年青人中那排五的小伙子突然愤怒的叫道:“你不用管我们是如何称呼法,你先说说你在此时出现是什么意思?你又是干什么的?”

    环眼青立即喝止了他的师弟,面对关孤,他冷硬的道:“‘大鹰派’的‘锤剑四雄’就是我们弟兄!”

    关孤点点头,道:“那么,“三圣君子”余义长大约就是你们的师父了?”

    神色一肃,环眼青年却又带着无限疑惑的问:“正是恩师,你认得?”

    关孤深沉的道:“不,彼此神交而已,我知道你们的师父人如其名,义薄云天,长于律己,是个君子!”

    环眼青年不由稍微减轻了三分仇视,他比较缓和的道:“朋友——在不明白你的身份前,我只好如此称呼,朋友你既然如此清楚家师,可能也会知道家师门下调教出来的弟子决不会是仗势欺人,故施暴虐之辈,我们从来不敢,也不屑为!”

    关孤静静的,道:“不错。”

    一指地下那两个犹在挣扎呻吟的仁兄,环眼青年又悲愤的道:“但是,今晚我们却不能不狠上一遭,不能不咬牙违背家师的教诲——这两个人,他们以莫须有的理由残杀了我们的小师弟,甚至……连死了也不给他一个全尸!”

    说到后面,环眼青年的语声也已变成呜咽了!

    现在,左煌与吕安两个人,一个背对着关孤侧卧,一个却反着身子被钉在地下,他们们俱未看到关孤与李发的形貌。

    但是,显然他们已自极度的惊慌中辨清说话的人是谁了,因为,他们已经停止了那种恐怖下的无益挣扎。

    关孤下垂的唇角微微一抿,低沉的启口道:“是他们的不对……”

    旁边,李发不禁急叫:“大哥——”

    关孤冷冷的横了李发一眼,道:“住口!”

    畏缩的低下头,李发不敢再说什么,从他不停搓揉的双手动作里,却可以看出他心里是如何的焦的与急躁了……

    关孤平淡的道:“你贵姓大名!”

    环眼青年实在是估不透对方的来意,他略一迟疑,轻轻的道:“夏湛。”

    关孤又道:“这几位呢?”

    夏湛心不由主的指了指那排四的瘦削年青人道:“我四师弟窦英。”

    又指指排五的小伙子与排六的年青人:“五师弟费川及六师弟司马吉。”

    排五的费川忍不住又抗声道:“别光问我们,你是谁?”

    关孤安祥的道:“关孤。”

    突然间,这四位“大鹰派”的年轻俊彦全都惊震的张开了嘴,睁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对方口中吐出的那两个字:“关孤”——在武林群中,这两个字的意义已不单单是代表一个人的姓名了,他更象征着强霸、狠毒、冷酷,以及——死亡!

    好一阵子……

    四个人才像自一种无形的压迫下挣扎出来,他们长长的吁着气,但是,四张孔却全在这俄顷间变成了惨白!

    惊恐的注视着关孤,夏湛痛苦的道:“你,你就是‘果报神’?”

    关孤幽冷的道:“我是。”

    夏湛忐忑的问:“关孤,你在这里出现,有什么指教?”

    目光厌恶的瞥了瞥地下的两人,关孤烦憎的道:“很抱歉,这被你们各位恨入骨的蠢材,是——是我的人!”

    四个人不禁全傻了,半晌,他们才噩梦初醒的激动起来,夏湛悲痛与绝望交集的叫道:“你的意思是——要救他们回去?”

    关孤叹了口气,道:“怕我非得这样做不可!”

    夏湛面色灰白中泛出赤紫,他双目怒睁欲裂,激昂又悲愤的大喊:“关孤,我现在知道了这两个也是‘悟生院’的人!但关孤,你虽然容身在‘悟生院’那个污秽寡绝的圈子里,你却是唯一与他们不同的一个强者,一个有人性的人,‘悟生院’的狼籍名声并没有玷掩你在江湖上素重道义的清誉;关孤,我们知道你讲曲直,尚公理,丝毫不苟不且,今晚你怎么可以抹煞你多年建立的仁义传规而欲援救这两个狠毒卑鄙的畜生?你不能!”

    关孤感喟的轻叹,落寞的道:“夏湛,我有苦衷——你不会明白的,当你处在某个环境里,有很多事便由不得你自己的心意了。”

    夏湛惊恐加上失望的叫道:“但你不可以救他们。”

    关孤淡淡的道:“我势必如此,夏湛,因为我无从选择。”

    突然间,那费川激烈的叫道:“你已不顾道义了,关孤你来吧,我们师兄弟这四条命也一起给你!

    关孤双目如刃般注视着这小伙子,冷冷的道:“不要迫使我伤害你们,你们四个人都不是应该受到伤害的,但是,你们可别迫我如此!”

    夏湛的额头上青筋暴浮,一双眼睛血光闪闪,他悲厉的道:“如果你已违背你的良心,违背你自己建立起来的仁义行为,关孤你就下手救回这两个人吧!”

    窦英也伤痛的道:“关孤,我们知道我们打不过你,我们十分清楚与你为敌无异以卵击石,但假如你非要做这件袒护凶徒之事,关孤,我们就只好和你拼,我们即使全死绝了,可是我们志不屈,气不混!”

    关孤脸色泛出了铁青,铁青中溶着赤红的口角不住抽搐,他突然暴雷似的大喝,厉烈的道:“不要多说了,现在只有一句话问你们,放手不放!”

    四个“大鹰派”的后生全部挺胸昂头,同声答应:“不!”

    白马上的李发大声道:“你们仔细斟酌,不要后悔!”

    夏湛惨笑如位,他悲壮的道:“生死一事而已!”

    目睹此情,关孤也不禁暗地感动,但是,正如他所说的一当你处身在某种环境里,有很多事往往便由不得自己的心意了!

    如今,他的情形正是如此,他十分痛苦,老实说,他又何尝愿意伤害这几个纯洁尚义又热血满腔的正直青年呢?可是,他如不能放弃救助那两个手下的目的,他又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关孤沉重的道:“你们——想好了?”

    夏湛用力点头,大义凛然:“想好了。”

    关孤道:“不放手?”

    夏湛斩钉截铁的道:“不!”

    于是,关孤缓缓的,缓缓的掀起了他的黑绸大憋,腰带上,“渡心指”的黑犀骨剑柄在黝暗的夜色中泛出冷冷的乌亮一抹!

    蓦地狂吼,夏湛首先发动攻击,他右锤左剑,暴挥猛刺,似闪电般袭向了关孤的上盘!

    同一时间,窦英、费川、司马吉也是一个动作,与他们的三师兄各各采取不同的方向与角度夹击敌人!

    黑暗里,剑芒闪掣有如电光石火,蓝得莹澈,白得眩目,那么快不可言的猝然映幻成一圈明亮的光弧,而当光弧甫现,却已倏然消失!

    “叮当”“呛啷”的一阵金铁撞击声响起一片,四个年青人全部惊叫着拼命后跃,就这瞬息,在那光弧初映的一刹,他们每个人的左眉全已被对方那神鬼莫测的剑刃刮得精光!

    四个人面面相觑、俱不由悲愤填膺,夏湛沙哑又凄厉的叫道:“关孤,我们不领你的情!”

    鞍上,关孤的“渡心指”在他手中闪耀泛映,仿佛他握着的是一泓莹莹秋水,沉缓的,他道:“不要过于固执,各位。”

    夏湛嘶哑的长嚎:“师弟们,我们拼了!”

    四个人又疯虎出押般再度扑上。

    关孤冷冷一叱,手中剑倏然洒起万于花雨,在漫天的紫电精芒流灿下,夏湛第一个大叫一声,打着旋子翻出!

    悲吼着,窦英锤剑猛挥,却一连串的被眼前迷炫交射的豪光所震回,眨眼间,他只觉肋下倏麻,随着一个跟斗栽倒!

    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司马吉的锤剑也同时脱手,闷哼一声倒仰跌出,费川尚不及退出救援,也突然横着躺下!

    “渡心指”的剑尖闪掠划空,弹起一溜冷芒,然后,清脆的一响,“铮”,关孤已还剑入鞘。

    悲悯的扫视着地下横七竖八倒卧着的四个“大鹰派”后生,关孤叹息似的吁了口气,喃喃的道:“你们不该如此逼我的……”

    退在一侧的李发这时悄然策马凑近,他小心的问:“大哥——他们可全死了?”

    关孤摇摇头,道:“没有。”

    李发迷惘的看了看地下躺着的人,呐呐的道:“但——他们却都不能动弹了啊……”

    关孤疲乏的道:“我用剑尖点了他们的“软麻穴”,或者会流点血,但死不了,这比杀了他们使我来得安心。”

    李发舐舐唇,陪笑道:“现在,可以将左煌、吕安两个小子抬上马了吧?”

    关孤冷冷的道:“随你。”

    李发连忙翻身落地,殷勤的道:“大哥就甭下来了,我将他们抬上我的马——”

    关孤厌烦的道:“当然是你的马!”

    不敢再说什么,李发赶紧将左煌与吕安一手一个自地下扶起,架着他们踉踉跄跄的来到马前。

    两位狼狈不堪的仁兄是一步一颠颤,一步一呻吟,待他们艰辛至极的到了关孤马前,却立即老鼠见了猫似的屏息禁声,垂下目光,头也不敢抬的齐声哆嗦着请安:“关大哥……小的们给你老叩安……全亏了……大哥救下小的们……”

    关孤冷森又憎恶的道:“你们两个是一对蠢材,一对下流胚,一对畜生!”

    左煌不禁抖了抖,嗫嚅的道:“关大哥,……小的们……

    也是……也是奉命行事……”

    关孤猛然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已巴掌似的掴上了左煌面颊,打得他脑袋倒摔,齿血猝溅!

    关孤切齿大骂:“晕你的狗头,你是用‘奉命行事’来压我?”

    左煌魂飞魄散的含混不清的颤声叫:“不……不敢……

    关……大哥……小的不……敢……”

    另一侧,吕安也惊恐的道:“关大哥……还请你老恕过……小的们这遭……”

    关孤重重的一哼,道:“这笔生意,是谁交下来的?”

    吕安怔仲的道:“钱师爷——”

    关孤浓眉怒剔,愤然道:“这老王八蛋!”

    吕安颤了颤,偷偷看了左煌一眼,在左煌那张丑陋的面孔上,有一抹怨毒的阴影极快掠过!

    李发有些警觉的道:“大哥,钱师爷可能也不大清楚这里面的内幕……”

    关孤“呸”了一声,凛烈的道:“他不会不知道,这头老狗,只要是有银子的事,连他爹娘他都可以出卖,无耻、卑鄙,丧心病狂!”

    李发急急忙道:“大哥,这些问题何妨回去再谈?在这里不大方便……”

    关孤不理,他恶狠狠的道:“左煌,是那叫周来旺的野种亲自上门要求的么?”

    苦着脸,肿着脸,左煌眦着大龅牙呐呐的道:“小的们——不太清楚,关大哥……你老也知道院里的规矩……像我们这种角色,只知道……奉命行事,哪有权……问东问西?”

    关孤怒道:“好刁!”

    左煌猛一哆嗦,惶恐的道:“小的……不敢。”

    关孤昂首沉脸说道:“左煌,吕安,你们也算‘悟生院’的三级头领了,就办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姑无论这件事是如何的不该办——你们都办得这么污七八糟,非但手段残暴,过程中纰漏百出,最后还闹了个灰头土脸,几几乎送了命更坍“悟生院”的台,你们算是什么三级头领?你们还有什么么脸面回去朝见禹院主?”

    左煌与吕安不禁惊惶万状的哀求道:“关大哥……是小的们无能、糊涂、失算……全是小的们不对……关大哥,只求你老多多包涵……”

    关孤冷漠的道:“回去之后,请禹院主包涵你们吧!”

    左煌恐怖的叫道:“不……关大哥……请大哥留情……”

    吕安也抖索索的道:“关大哥……我们保证不再犯过了……”

    关孤一挥手,断然道:“扶他们上马,李发!”

    左煌可怜兮兮的苦苦哀告:“这件事……关大哥,本来办得十分完美的……都是‘大鹰派’这几个小杂种出来捣的蛋……关大哥,怪不得我们啊……”

    只有李发心里有数,他知道,关孤之所以如此刁难他们,斥责他们,并不是为了在这桩“生意”上所出的纰漏。

    其根本原因,还在于关孤对这桩“生意”的本质不满,易言之,关孤痛恨他们做了这件事,做了这件既不仁更不义的卑鄙“生意”。

    但关孤既不能批评“悟生院”的作风,就只好拿着这两个行动的工具来出一口心中的怨气了……

    这时关孤暴烈的道:“住口!”

    李发悄声在左煌耳边道:“老左,大哥的脾气你不是不晓得,你再罗嗦下去,恐怕在大哥一火之下,你就不止再挨了一记耳光了!”

    说不出心头是何等的怨恨,但左煌表面上却丝毫不敢现露出来,他唯唯诺诺,只好忍着委屈与身上的痛苦,在李发的协助下同吕安吃力的上了马鞍。

    回头看了看地下躺着的四个“大鹰派”年青人,李发也不由心里叹息,他谨慎又低沉的道:“大哥,这几个人放在这里没有关系?”

    关孤生硬的道:“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的受制穴道将会自然解开——”

    瞪了马鞍上挤坐的左煌与吕安一眼——他两人如今的模样活像一对龟孙——关孤凛然道:“其实,躺在这里永远不需再醒过来的原该是你们这两个蠢材才是,你们的马匹呢?”

    左煌激灵灵的一颤,结结巴巴的道:“回……回关大……大哥……小的们……们的马马匹……在……在前面小祥集……的一家客栈……栈里。”

    关孤幽冷的道:“到了小祥集,李发,给他们找回原来的坐骑,路还长,该步行的不是你,应该是他们!”

    李发躬身道:“是;大哥。”

    于是,关孤不再多说,转过马头,缓缓离去,李发则牵着驮有两人的坐骑,快步在后跟上。

    濮县靠东约十五里地,有一座险峻又雄伟的山岭,岭峰宛如二柄巨剑指天,陡峭极了,也怪异极了,像是峰仞割破了云幕,就那么巍然稳立在那里,傲然向大地俯瞰着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威猛慑人的形势。

    当人们迎着这座山岭走去,它那模样就仿佛要扑压下来伤入吞噬般的狰狞;山上山下,全生着密密的枫树,如果时当秋凉,可以想见那一片如火的红叶,如泪的红叶,以及如血似的红叶了……

    这是“丹枫山”,从这里过去不用十里路,便进入“豫”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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