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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雪岭对决

    雪,便那么绵绵密密又无声无息的飘着,天空中云霾灰暗,仿佛就要压上人们的头顶,偶而起一阵打着唿哨的旋风,雪花随风飞舞,更不免有股子凄冷肃煞的景象,大地是一片白,惨惨的白。

    这里是处平坦的山顶,离着“驼城”约有百多里远近的山顶,它还有个称呼,叫做“落鹰坪”,不过,现在坪上未见落鹰,人倒站了一群。

    这一群人,显然不是属于同一个团体,亦不像是朋友,相反的,彼此之间不但有种格格不入的僵凝,更且气氛紧张,大有一触即发的火爆性,双方壁垒分明,对峙而立,看情形,都是来意不善。

    当然都是来意不善,两边的人,一拨是“返璞堂”的兄弟,一帮则是钱来发与他的伙计们,在“落鹰坪”的约会,乃是由“返璞堂”方面下的战书。

    战书之来,早在钱来发预料之中,但是约在这个冰天雪地、寒风彻骨的鬼地方,却颇令钱来发不满,他一路上已经嘀咕多少次了——莫不成人要拼命,还不能找个舒坦点的环境?

    “返璞堂”摆出的阵容十分壮盛,几乎能够上得了柜盘的人手都调集来了,“无上双刀”帅孤侠、沈落月自不必说,“大力王”杨昂及七名“红骷髅”也-个不缺,“黑龙拐”严逸山、“掌心雷”武传青两个亦当然列阵侍候,这二位前来助拳帮场的仁兄,表面上煞气盈溢,神色冷肃,任是谁也看不透他们肚皮里还另藏玄机。

    站在帅孤侠身边的那个高挑个儿,却是钱来发前所未见,这高个儿身材虽高,却决不细瘦,棕黑的肤色泛着油亮的光泽,肌肉结实,肩宽胸厚,浑身上下,显露着一股极均匀的健力美,尤其他五官线条鲜明,梭角突出,更充满了只有男性才特别具备的坚毅中掺合着犷野的韵息一一钱来发知道,像这种形态的男人,大多都是极有自信、本身条件甚高,且通常桀骜不驯又难以妥协的角色。他猜测此人必然就是铁钢,铁七爷,关外长白派的首席剑士!

    钱来发这边,也是倾巢而出,在他之下,楚雪凤、卢毓秀、鲁元标、屠无观、曲还生,另加上一个焦二顺,总计男女七员,算是全军到齐了。

    雪花在飘忽,绕回于每个人的发际眉梢,翩舞于远近的空间,打眼瞧去,不仅大地一片惨白,人的头脸身上也是一片惨白了。

    在与“返璞堂”的人马见面之初,钱来发曾经不着痕迹,但却相当仔细的观察过楚雪凤的反应——无论是神态上抑或情绪上的反应,然而就凭老到如他“报应弥勒”,亦未曾看出个所以然来,楚雪凤的形色只是冷凛僵硬,一贯的冷凛僵硬,彷若在脸庞上套了一副面具。

    挥去眼前飘舞的雪花,帅孤侠冷冷注视着钱来发,而声调同样也是冷冷的:

    “钱来发,我料想你会有这个担当。”

    钱来发的胖脸遮在深青色的厚棉斗蓬里,但仍看得出脸上聚着浓浓的笑意:

    “什么担当,大瓢把子?”

    帅孤侠缓缓的道:

    “我们判断你不致因畏惧而退缩,我们也知道你是一个勇于面对现实的人,钱来发,你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

    拱拱手,钱来发笑道:

    “多谢高抬,其实我亦是赶鸭子上架,不能不来应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躲要逃全不是办法,无奈何,只好来与各位打打商议,看看贵帮口诸君,能否容我苟活下去……”

    帅孤侠微微提高了嗓音:

    “你也用不着拿言语挖苦谁,钱来发,我相信你非常明白,‘返璞堂’与你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些仇恨是万万化解不开的,在难以并存的情形下,便必须做一个彻底了结,而彻底了结的方法唯有以存亡来决断-一或者是我们,也或者是你!”

    沈落月的语音是从齿缝中进出来的:

    “钱来发,那天晚上,你寅夜摸来我们堂口,先伤了我,又伤了杨昂,接着便是六六骷髅赔上了五条性命,但你凶残不减,意犹未足,居然紧接着再向我鹰师叔下毒手,把他杀成了残废,这一笔-笔的血债,全是用生灵白骨堆叠起来,只要你活着一天,对‘返璞堂’所有的兄弟而言,即是多一天的羞辱,多-天的折磨,我们誓必要用你的鲜血做补偿,拿你身上的人肉为回报!”

    帅孤侠冷峻的瞅了楚雪风一眼,接着道:

    “还有,钱来发,这个女人,你又怎么向我们交待?”

    哥儿两个,你一段我一段,言词倒是十分凌厉,颇有咄咄逼人之势,钱来发却神情笃定,大有“泰山石敢当”的味道:他先嘿嘿一笑,不慌不忙的道:

    “所谓灯不点不亮,话不讲不明,贤昆仲既然把问题摊了开来,我当然有以回陈一一且先让我答复两位的第二个问题,你们口中提的‘这个女人’,大概就是指我身边的楚雪凤姑娘了?”

    帅孤侠重重的道:

    “不错,正是指她!”

    钱来发双手拢入披风之内,淡淡的道:

    “楚雪凤就是楚雪凤,我何须对你们有什么交待?”

    双眼骤瞪,帅孤侠怒道:

    “你少跟我们合稀泥、打混仗,钱来发,你明明知道楚雪凤原本是我二弟沈落月的女人,你却以下作手段勾引了她来吃里扒外,这种卑鄙行径,最为江湖所不齿,你还敢狡言强辩,故意推诿?”

    冷冷一笑,钱来发七情不动的道:

    “大瓢把子此言差矣,谈到楚雪凤是沈落月的女人,沈落月有什么凭据?可曾明媒正娶、可曾拜过天地?如果没有,即无名份可言,一个女人没有名份的约束,便仍算自由之身,天下男人,皆可喜之悦之追之求之,这没有什么不对,再退一万步说,沈落月和楚雪凤哪怕有过一段交往,亦属过去之事,往事如烟,春梦无痕,提起来又有几多趣味?”∷勿风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帅孤侠窒了一窒,不禁粗暴的道:

    “楚雪凤曾经是我二弟的女人,此乃不争的事实,在江湖规矩而言-一”

    哼了一声,钱来发扬着脸打断了对方的话:

    “什么江湖规矩?沈落月能够喜新厌旧,始乱终弃,在甩掉楚雪凤后另结新欢,莫不成楚雪凤就没有资格接纳另一个喜爱他的男人?是谁给她钉下枷锁、套上桎梏、限制了她的终身?而我与楚雪凤结识之初,她已经和姓沈的情缘两断,了无瓜葛,我未娶,她未嫁,我们愿意在一起,正是顺天应理,再自然不过的事,这又如何称得上下作、扯得上卑鄙?大瓢把子未免过于主观了……”

    帅孤侠还不及回话,沈落月已厉声咆哮起来:

    “钱来发,你涮我的锅底,穿我不要的旧鞋,就是没有人格,低看自己,你将永远留下笑柄,永远在我面前抬不起头!”

    这时,楚雪凤的神情仍然僵凝如故,但脸色却是出奇的苍白,她的面部肌肉紧绷绷,嘴唇抿成一线,如果没有十分注意,便看不出她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

    钱来发平起目光,毫不稍瞬的注视着沈落月,语调平缓,然而冷硬如冰:

    “这些话,不该从一个武林中已具名望的人嘴里说出来,甚至不该从一个有理智、有人性的人嘴里说出来,沈落月,只有市井无赖,下九流的青皮混子才会有这种粗陋不堪的思想、低俗污秽的观念,你糟蹋了楚雪凤的清白,耽误了她的青春,犹且伤害了她的自尊,对她的羞辱及折磨,难道还嫌不够?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涮你的锅底,楚雪凤更不是一只旧鞋,在我心目中,她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一个值得我倾以全部情感、终身去爱的女人,她比你要高贵,善良,真挚了千百倍,你若和她比较,连头狗都不如!”

    沈落月形容大变,嗔目叫吼:

    “你敢如此侮辱于我?钱来发,我发誓要给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一次教训,好让你们得知,这天底下还有伦常、还有纲纪!”

    钱来发不由嗤之以鼻:

    “恐怕你弄错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了,沈落月,你凭哪一样来言伦常,谈纲纪?我与楚雪凤的事,你管得着么?依我看,你敢欺骗女人情感、玷污妇道贞操,作孽作尽尚自诩风流倜傥的行为,才是罪大恶极,理该千刀万剐!”

    沈落月脸孔涨赤,呼吸急促,几乎气炸了肺,帅孤侠连连示以眼色,抢着道:

    “姓钱的,徒逞口舌之利,算不上英雄行径,是非黑白,与你有理也扯不清,且待手底之下见过真章,自则一了百了!”

    钱来发生硬的道:

    “不错,我们在这寒天冻地,约见于此,为的也就是求个-了百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了——我伤过你们的人,残过你们的命,之所以伤人残命,原因是你们先向我挑举启端,是你们的贪婪与野心害了你们,始作俑者乃‘返璞堂’,所以-切血腥后果,都该由‘返璞堂’负责承担,想要江湖称霸,这亦是你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帅孤侠咬着牙道:

    “钱来发,我们不惜付出代价,你的败亡,就会是我们的收获了-一”

    钱来发阴沉的道:

    “这可不是光用嘴巴说说就能办到的,沈落月,得看列位的手把式够不够扎实了!”-

    直沉默无语的“毒血剑”铁刚第一次开口说话,腔调子静低缓,眼神坚定深邃,似乎像天塌下来也惊动不了他:

    “钱来发,对你,我是仰之已久,今日得见,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你的狂妄与嚣张,确实具有独当一面的气势!”

    这几句话,也不知是褒是贬,是夸是讽,但味道总透着那么三分尖锐,钱来发应忖这类场面,早已炉火纯青,他不愠不怒的笑笑道:

    “你这位老兄,约莫便是关外长白派的首席剑士,大名鼎鼎却又和‘返璞堂’搞七捻三的‘毒血剑’铁刚铁老兄?”

    铁刚表情漠然的道:

    “好法眼,真正明察秋毫,不错,我就是铁刚。”

    钱来发道:

    “铁老兄乃道上有名的上行七爷,未知打不打算对我们这档子事评个是非?”

    铁刚十分平板的道:

    “是非已经评断过了。”

    钱来发展颜一笑:

    “然则结果如何?”

    铁刚脸上肌肉不动,只有嘴唇在微微开合:

    “其咎在你,钱来发。”

    这个回答,虽在预料,却未免因为过于露骨及专断,使钱来发兴起大大的反感,但是他仍旧保持笑容,不显愠怒:

    “为什么其咎在我?铁老兄,你倒说个理由我听听。”

    铁刚淡淡的道:

    “你错在什么地方,应该心中有数,不必我多赘言,犯错已然该罚,错而不悔,尤须重惩,钱来发,你就正是如此。”

    钱来发嘿嘿笑道:

    “铁老兄,你的看法、观念、及语气,恐怕都嫌跋扈了点吧?”

    铁刚形色凛烈的道:

    “我一向就是如此-一无论在关外、在中土,在任何人面前!”

    钱来发耸了耸肩,道:

    “说穿了,只是有理无理,总得找个借口出血刀,下毒手而已。”

    这时,帅孤侠狞厉的笑了:

    “你不算很聪明,但亦不算很愚蠢,钱来发,你猜对了。”

    掸了掸斗篷上沾着的雪花,钱来发道:

    “该怎么个打法?群仗还是单挑?”

    帅孤侠诡异的道:

    “等打起来你就知道,姓钱的,两军对阵,乃是豁命的事,如果豁命还有规矩章法,这武林道上,早就承平多多了!”

    话已摆明,“返璞堂”方面是决不会讲求拼搏方式了,转过来说,便不啻是要尽一切可行的手段达到致胜目的,钱来发表面上呈现一副愤然之态,其实却正中下怀一-骨子里,他又何尝没有斧底抽薪的打算?

    武林道中,当然有较手的规矩与决斗的原则,那是由传统来约束着正直磊落的武者,但“返璞堂”的一干人,显然不属于正直磊落的范畴,所以,钱来发只好用相对的手法加以因应。

    他说过,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就快开始了。

    忽然,后面的鲁元标跺了几下脚,大声道:

    “这里真叫冷,大爷,再不活动活动,人都要被冻僵啦。”

    钱来发半侧过画孔,笑吟吟的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活动活动呢?”

    首先展开“活动”的却不是鲁元标,是“三枪成劫”中的两兄弟屠无观与曲还生,他们兄弟的两条黑漆点钢枪长刺如飞蛇出洞,枪尖闪映着寒芒,直取对面的沈落月和杨昂。

    沈落月一见屠无观同曲还生竟冲着他及杨昂为下手对象,不禁怒火顿升,心头起了一股莫名的受辱感觉一一下意识中,他认为自己和杨昂都是带头的主儿,而屠无观、曲还生只能算二流角色,如今这二流角色居然大胆到抢先侵犯带头的主儿,岂非大大的轻藐不敬?

    杨昂的想法约莫也和沈落月差不多,点钢枪刺来,他不禁暴喝如雷,竖在手上的那根巨型铁棍“呼轰”翻起,硬磕枪尖,嘴里更发狮子吼:

    “好两个张狂东西,你们是活腻味了!”

    沈落月的-双大弯刀也如弦月骤升,刀锋激飞雪花,由左右划出半道光弧,向长枪指来的位置交会,而刹那间,屠无观与曲还生二人身形对掠过去,枪尖弹点,晶亮的两朵焰花又转了目标,猝然掠向站在一边的七名“红骷髅”!

    “哦哦”一声,杨昂举棍急追,鲁元标斜刺里旋身抢出,他那副份量不逊于杨昂手上铁棍的双钩生铁扁担拦腰狂门,劲力澎湃,云起风啸,光景是要与这位“大力王”愣耗上了。

    杨昂的巨号铁棍立时回舞成-轮又一轮的圆环,棍影如轴里,半步不让不退,看情形,他并不认为这个其貌不扬的敌人会替他带来多少威胁。

    此刻,七名“红骷髅”已经分散围上,以七个人对付屠无观和曲还生两个,但是,一时片刻之间,他们似乎还难以形成钳制之势。

    沈落月略一犹豫,正待打谱加入杨昂的阵营夹击鲁元标,卢毓秀已闪电般扑到,锋利的马刀漾起一抹森森的冷焰,十九刀便幻做十九种不同的角度飞罩沈落月,气势凌厉之极。

    所谓“行家-伸手,便知有没有”,沈落月本身是用刀的人,当然清楚刀法上的深浅奥妙及修为高低,卢毓秀这一出手,他就不免心往下沉,暗里叫苦,知道是遇着难缠的了。

    两柄弯月刀裹起沈落月躯体翻腾浩荡,但见光华穿织,寒电交辉,金铁的撞击声密集不绝,漫天的飞雪都在卷扬四散……

    帅孤侠邪笑着注视钱来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及幸灾乐祸的意味,瞧他的自得之状,好像也已大势砥定,胜券在握了。

    就在此刻,楚雪凤移近了脚步,低促的向钱来发道:

    “大佬,你曾否和帅孤侠较量过?”

    微微一怔,钱来发压着嗓门道:

    “你忘了?‘北里桥’上我曾和他动过手,这小子的功夫其实也不怎么样-一”

    楚雪凤忙道:

    “千万留心他的另一把刀,大佬,‘北卫桥’上,他大概只亮过一把刀吧?”

    略一回思,钱来发:

    “可不是?我记得当时他使的是一柄鬼头刀,我犹在纳闷呢,‘无上双刀’该是通指沈落月和帅孤侠两个,怎的姓沈的出双刀、而姓帅的仅只亮单刀?”

    楚雪凤姣美的面庞上浮现起-抹酷厉的神色,声音极轻极轻的道:

    “帅孤侠的另-把刀属于‘阴刀’,这把阴刀长才七寸,窄如柳叶,刀头带钩且淬有剧毒,他习惯将这把‘阴刀’暗藏于袖口里面,在形势危急的辰光出刀制敌,招式奇特,诡异难测,大佬,你注意了!”

    点点头,钱来发道:

    “我会审慎,而且,姑奶奶,你的警告,正是时候。”

    楚雪凤苦涩的一笑:

    “不要语带双关,大佬。”

    钱来发已经没有空暇再做解释,因为铁钢正大步逼近过来,这位“铁七爷”-边移动,-边脱去他罩在外面的黑色罩袍,罩袍脱下,露出斜挂右后肩的小半截白玉剑柄上——绺红丝缨络,被风吹拂得上下飘扬。

    瞧这架势,敢情“铁七爷”是先要扬旗挑场子了。

    乾咳-声,钱来发不带一点笑意的笑了笑:

    “呃,铁老兄,是你先上?”

    铁刚在五步之外站定,形色萧索的道:

    “谁先上、谁后上,又有什么差别?”

    钱来发道:

    “当然大有差别,铁老兄,先接仗的人可能先死。”

    看着钱来发,铁刚的双眸中显露着一股凝形的煞气,语气却十分平静:

    “不错,先接仗的人可能先死,只不知是哪一个先死罢了。”

    抛开斗篷下的活结,钱来发顺手把斗篷抛在雪地,他内穿着一袭蓝色的夹衫,衫袖拂展,偶见寒光隐泛,“外闸刀”的镝锋宛若两泓流炫的秋水。

    铁刚神情不动,且颇有礼貌的道:

    “钱来发,你先请。”

    钱来发笑吟吟的道:

    “横竖总是拼命,铁老兄,你就用不着这么客气啪一-”

    嘴里说着活,他手下可是半点不闲,脚步飞错,人已到了铁刚右侧,双臂反挥,刃芒闪映之余,顿时罩住了铁刚全身十二处要害。

    铁刚卓立如山,不躲不让,等到那交织穿舞的森森蓝焰卷涌近前,他才蓦然挫腰斜转,一剑起似长虹,是指钱来发的眉心。

    这一剑刺出,快同电光石火,去势凌厉无比,而且,剑锋过处,泛起的竟是-抹赤漓漓的异彩,蒙蒙漫漫,好你洒落片片血雾。

    没有错,“毒血剑”亮相了。

    钱来发倏退九尺,就地旋身,两臂成滚桶状往外抡翻,于是,“连臂蓝”的光华便在瞬息间凝做匹练般的弧芒飞卷,寒气萧萧,锐风凛烈,飘落的雪花纷纷激荡散扬,有如沸腾了也似!

    铁刚的反应极其冷静,他的身形做着小幅度,但动作奇快的挪移,手中“毒血剑”吞吐点戳,不仅快不可言,且出招非常准确,攻守进退几乎没有破绽可言,那种稳、那种沉着及圆熟,便对钱来发造就了一股压力,他知道,这一下又遇上扎手的角儿了。

    现在,卢毓秀独挑沈落月,双方是有来有往,拼斗得十分激烈,表面上看,两个人的功力像是在伯仲之间,但实际上卢毓秀却略胜一筹,他乃胜在一个“狠”字上,对敌人、对自己,完全不做血肉方面的考虑!

    鲁元标同杨昂之战难分轩轾,如果纯比力气,杨昂自然要强过鲁元标,可是若论身手的灵便豁命的决心,鲁元标就在杨昂之上了,彼此的条件各具忧劣,这场仗打起来除开热闹,怕还有得纠缠呢。

    屠无观、曲还生双对七名“红骷髅”,形势上稍稍显得有点吃力,因此焦二顺亦已加入战阵,他那两柄单刀,虽然派不上多大用场,至少也算两把刀,制敌不足,掣肘有余,好歹也替屠、曲两人分了些劳。

    眼下双方尚未动手的人只剩“返璞堂”那边的帅孤侠、严逸山、武传青,钱来发这边,则仅有-个孤伶伶的楚雪凤了。

    帅孤侠显然不想让楚雪凤置身事外,同时,他对楚雪风的憎恨仿佛不低于他的拜弟沈落月,此刻,他的“鬼头刀”也已出鞘-一目标正指向楚雪凤!

    楚雪凤夷然不惧,昂首挺脸,目光幽冷,她右手抚在腰际,上身微侧,是一种随时都可以出手的姿势。

    慢慢走近几步,帅孤侠阴沉的看着楚雪凤,形态中显示着鄙夷:

    “贱人,你要为你的所行所为偿付代价,受到惩罚,落月目前不得空,我替他完成这个心愿,送你下地狱去吧!”

    楚雪凤脸庞上的肌肉紧绷,肤色泛青,但是,出言却锋利如刀:

    “你们是一对猪狗,一对不明人间恩义为何物的畜牲。该下地狱的不是我,而是你们-一帅孤侠,老天有眼,且看是谁要遭到报应!”

    帅孤侠的双颊蓦地往上抽吊,神情立刻变得狰狞了,他咬着牙道:

    “大胆贱妇,竟敢在我面前撒这等的刁泼,我会要你把你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生吞回去,我将-刀一刀的零剐了你!”

    一甩头,楚雪凤尖声道:

    “你在做梦,你在发癫,你在满口放屁,帅孤侠,凭沈落月,你们永远屈辱不了我,即使要死,我也不屑于沾到你们的脏手!”

    帅孤侠眼神-硬,大喝如雷:

    “你就试试——”

    吼叫声中,雪亮的鬼头刀笔直前刺,却在刺出的须臾倏然上挑,刀锋划过-度曲折的光华,不曾触肉,已有着血腥的气息。

    楚雪凤身形腾空,如带的缅刀灵蛇般卷向对方挥来的刀刃,帅孤侠扑地窜走,右手反扬,鬼头刀又-次贴肋劈砍,楚雪凤双脚互碰,两臂振翻,人已三个筋斗掠出丈外。

    帅孤侠半步不饶,-阵旋风也紧追而上,刀起刀落有如瀑飞浪涌,层叠的寒芒激荡回舞,锐气若削,像是恨不能即时便将楚雪凤剁为肉泥!

    楚雪凤仗着身法巧快轻灵,在帅孤侠凌厉的攻击下不停的闪躲跃飞,间或出招迎拒,奋力强挣,不过,她并非帅孤侠的对手已很明显,照这种情形下去,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尤其是,“返璞堂”这位瓢把子,也已扎扎实实的红了眼、横了心!

    大冷的天,空中仍旧飘着雪花,楚雪凤的额头居然沁出汗水,泛青的脸色渗融了一抹赤酡,连呼吸也都那么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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