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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百曲奇险 风云变色

    众人行至庄门前不远,已可见到“垂柳山庄”的庄丁十数人立于门内,手中握着刀、棒等武器,怒目逼视着三个麻衣高冠、面目狰狞的怪客。

    秦骥一见那三人模样,心中不由悚然一惊,暗忖道:这凶名素着的陇西三鬼,如何会来此处?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与这陇西三鬼有什么瓜葛……

    此时,各庄丁一见庄主驾到,皆纷纷退至一傍,躬身为礼。秦骥微微颔首,对着那三个怪客拱手道:“陇西三友,别来无恙!今日寅夜驾临寒庄,未知有何见教?”

    三人闻言,丑恶的面孔上,竟然毫无一丝表情,那位于上首的怪客,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阴侧侧的答道:

    “秦骥,真人面前,休说假话,你道如此装腔作势,便能搪塞过去么?”

    秦骥闻言,面色不由一沉,冷然道:“袁古,秦某与你,素无恩怨可言,若阁下存心找事,那也容易,请划下道来,刀山剑林,秦某无不舍命奉陪!”

    秦骥一言甫毕,三人中,那下首身量短小之怪客,倏然发出一阵凄厉无比的狂笑,其声刺耳,恍如鬼魅。

    那人笑完后,向秦骥叫道:“无知狂徒,老夫便叫你死得明白,三月前,于长安城中,尚记得却被你掌伤之人否?可怜我那师侄,归来后不及半月,便伤重而亡,这笔血债,今日必要你连本带利偿还!”

    秦骥此时才明白,原来是三月前,自己赴长安贺一老友寿辰,归途时,见一三旬壮汉,正在殴打一老弱苦力,眼看再不住手,.那老人命就不保,自己好言相劝,却遭那汉子一顿讽言侮骂,大怒之下,便念然动手,那壮汉挨了自己一掌,震得口吐鲜血而遁,却不料竟与这江湖中恶名远播陇西三鬼有着牵连!

    他一见对方连出恶言,咄咄逼人,气怒之下,正待翻脸,蓦然身侧一声冷幽幽的口音说道:“陇西三鬼,秦老弟对尔等三人,只是遵从江湖礼仪,不便失态罢了,尔等如此气尺高张,岂道是秦老弟怕了你们不成?今日我吴南云便第一个要秤秤你们份量!”

    这陇西三鬼之中,那立于上首的,便是老大活鬼袁古。中间那人是老二阴毒鬼袁昭,身材矮小,立于下首的,即是老三夺命鬼袁恒!

    三兄弟各有一身阴毒奇诡的功夫,且个个心黑手辣,纵横陇西一带,确也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令人发指之事,故而有“陇西三鬼”的名号……三人心性极为凶狠暴戾,凡事眦睚,赶尽杀绝,的是出名的难缠人物。

    此时三鬼一听有人说话,不禁齐齐将三双怪眼瞪着发言之人,直到那人说出自己姓名,三人始骤然一惊!

    老大袁古首先一声阴笑道:“我道是谁有此胆量,敢在我陇西三鬼面前说此狂言。原来竟是威名赫赫的七煞剑吴大侠……”言及此处,他已暗中将吴南云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想道:“这吴南云声名甚着,自己以前尚以为是江湖人士妄加推许,今日初见,其双目神光如电,举止沉稳凝练,果然不愧名家风度!”袁古两眼乱转,又将敌我双方势力估计了一番,复忖道:由自己敌断魂镖秦骥,老二袁昭战七煞吴南云,老二袁恒亦定能稳吃青蝶秦柔柔。他如意算盘始才打好,目光闪处,忽见秦骥等人背后三丈之外,一个白衣书生,正负着手与一个矮胖和尚在赏月谈心,神态悠闲,好似全然不将眼前这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放在眼中。

    袁古闯荡江湖大半生,阅历经验何等老到!他一见此情,便知那两人功力,亦必然不凡,如此一来,自己兄弟今夜来此寻仇,只怕大事不妙。

    秦骥兄妹,及吴南云等人,见对方此刻面色阴晴不定,双眼乱转,各人只当对方是畏怯自己人多,吴南云遂一笑道:“陇西三鬼,尔等既知我名,今夜之战,吾等也决不占你三人便宜,可由你们先行指名索战,以一对一如何?”

    珑西三鬼闻言,暗中微微松了口气,活鬼袁古却不愿失去面子,阴森森的答道:

    “如此甚好,但咱陇西三鬼却也不惧他人以众凌寡哩!”

    他话才说完,阴毒鬼袁昭已厉声接道:“吴南云,人道你七煞剑法为武林一绝,今夜我袁老二却要拜识一番!”说罢一步跨出,探手人怀一拉,只见一条通体乌黑的蛇形兵刃,已经拔在手中!

    此兵器长约五尺,鞭首作三角形,舌信外露如叉,精光四射,显然锐利异常,鞭身全为无数铁片鳞甲包就,若不是拉出时铿锵有声,贸然一见,活与一倏真蛇无异!

    袁昭拔出此鞭后,左手轻托鞭头,凝目注视着七煞剑吴南云!

    众人一见此奇异兵刃,皆暗中吃惊,唯吴南云见闻广博,一眼即瞧出,此兵器名日“乌金铁蛇鞭”,此鞭不入兵器谱中,普天之下,只有青海喀尔厄寺,哈伯大师一脉相传,闻说招数诡异莫测。

    吴南云一见袁昭亮出“乌金铁蛇鞭”后,鼻中冷冷一笑,微一抬手,铮的一声轻响,“珠耀剑”已拔在手中,缓步而出,但见剑光闪闪,月光下更显得气度不凡。

    阴毒鬼袁昭看到吴南云抽出佩剑,闷声不响的将手中铁鞭疾然一抖,风声锐厉中,竟笔直的点向吴南云咽喉,其出手之狠辣,端的不愧“阴毒鬼”三字!

    吴南云见袁昭兵刃猝袭自己喉间,双目中寒光暴射,“珠曜剑”骤起,直刺敌鞭蛇首!

    袁昭见状,手腕急挫,“乌金铁蛇鞭”呜的一声,缩后二尺!鞭头一翘,呼呼带风,又向吴南云胸膛及丹田扎去!

    吴南云此时剑势一圈,极快的幻成两条银红,叮当两声响处,已迅疾无伦的将攻来敌式封出,吴南云经此数招,已暗暗觉出敌人功力,较之自己实差了一载!

    倏然吴南云一声长啸起处,“珠耀剑”已如风展开,快如闪电,连连攻出八剑,袁昭左栏右架,竭力闪躲,方始一一躲过,他心中不由又惊又怒,嘿然一声,将其青海喀尔厄寺独传之“电彩轻法”如狂风暴雨般急使而出,快打猛攻,力求取得优势,但此时吴南云已抢制先机,渐占上风。

    一倍观战的秦骥,此时对活鬼袁古一笑道,“袁老大,别人为了我们的事,正在拚死力斗,咱们正主儿岂能好闲观望?”

    袁古阴阴一笑,道:“好极,老夫也手痒得紧……”

    一言甫罢,他已自腰间解下一串兵刃来,原来竟是四支尺许长短,上凿小孔的钢捧,每棒顶端皆以小铁环相连,与三截棍相似,不过他却多出一截,且又为纯精钢铁打成,更较三截棍霸道。

    断魂镖秦骥,素来不使兵器,此时一拍双手,道:“袁老大,赐招吧!”

    袁古一见对方双手空空,状似欲与自己赤手而搏,不由怒哼一声,厉喝道:“姓秦的,你不亮兵刃,是自寻死路,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话声一住,手中四截钢俸倏起,带着一片呜鸣怪声,向秦骥当头劈下!

    秦骧一见袁古兵器临头,脚下急闪,“幻魔隐身法”已自施展开来,袁古一棒挥下,只觉人影一幌,敌人已踪迹不见,他吃惊之下,四截钢棒急收,鸣的一声,又同身侧击出,变招之快,亦足惊人!

    秦骥正闪至敌人身傍,呼声风响中,袁古兵刃又似条怪蟒般疾挥而至!秦骥口中不由喝声:“好手法!”一式“龙行飞步”,人已斜斜掠出——他脚尖一沾地,又陡的窜了起来,果然,袁古兵刃已砰然一声,击在他方才落脚之处!

    泥土四溅中,秦骥长笑一声,双掌疾出,一式“巨灵移山”猛击袁古双肩,掌中暗含红砂掌力,端的声势惊人!

    袁古蓦觉一阵劲风击向背后,右脚疾然一旋,左掌硬硬封出!

    只见二人掌势相抵,“劈啪”一声巨响,活鬼袁古已被震出五步!秦骥也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始飘然落下!

    袁古以单掌硬敌秦骥凌空下击之势,自然比较吃亏,一条左臂已痛得彷佛裂散一般,而秦骥也双掌发麻,二人心中皆不由火高万丈,各自暴叱一声又翻翻滚滚杀成一团。

    四人分做两对激斗,风声罡烈,人影纵横,时闻怒叱连连,及兵刃相击之声,真是好一场龙争虎斗!夺命鬼袁恒,焦急的看着自己两位兄长与敌相斗,不出越看越是心寒,他已瞧出自己二哥袁昭,此时手中“乌金铁蛇鞭”,虽仗着那套青海绝学“电彩鞭法”强自支撑,但看情形,已是难以持久。

    老大袁古与断魂镖秦骥,虽说目前一时尚不分轩轾,但人家驰名江湖之”断魂镖”尚未用出。袁恒越想越不妙,心中倏然闪过一丝恶念,只见他竟缓缓移向袁昭与吴南云厮杀的那面。白衣书生,此时竟转过身来,望着自己微微一笑,夺命鬼袁恒悚然一惊,那伸入怀中之手,只得又讪讪的缩回。

    他怒视了这白衣书生一眼,又忖道:“这年青穷酸,必是偶然回头瞧见,否则,他听觉岂有如此敏锐?”夺命鬼衰恒的一只右手悄悄伸入怀中,方触到那阴毒无比的“千茫球”时,蓦然,那适才背向自己的!”衰恒想到这里,不由抬头将对方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少年文士,人虽生得俊美,双目却与常人无异,举止上,也瞧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功候来。

    袁恒肚中一声冷笑,便想指名索战!其实,他何曾知晓,对面这俊俏书生,功力之深奥,早已达到“还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袁恒此时怒火蒙心,也不想想对方如何能在双方的激斗声中,不早不迟,恰在自己要动邪念之时,及时回头,这份内家功力岂同小可!

    他此时一指那白衣书生道:“兀那酸丁,来!来!来!咱们也别闲著作壁上观,待大爷趁早送你上路!”

    那白衣书生,正是玉面修罗濮阳维!他闻言之下,傲然一笑道:“好极,在下亦正想打发你这废料。

    袁恒闻言之下,好似火上加油,大喝道:“酸丁住嘴,咱倒要瞧瞧是谁打发谁!”语声一停,他倏然双掌疾推,一般如潮掌风,已似排山倒海般向濮阳维袭到!

    濮阳维身躯踏前一步,仅出单掌,迎向对方攻来之势,他掌心微缩,待到袁恒掌风击至身前三尺,始将掌势发出,刹时一片炙热之气亦泅涌而起!声威之大,竟不在袁恒双掌之下!

    袁恒见状,不觉心中一震,方知自己走了眼,口中顿时嘿声吐气,拍出之掌,用足十成功力,竟极其怪异的向内一圈一合,同时闪电般将右手中指疾弹而出!

    这门功夫,在陇西三鬼中,仅袁恒一人练就,谓之“百潜鬼指”,专于敌人不防中,予以暗算,每收奇效。

    濮阳维着觉袁恒掌力,竟在他一圈一台中骤然加重一倍,他正待运力硬封,倏觉一缕尖锐指风,竟无声无息的挟在敌人如山劲气中,疾然袭到!

    濮阳维此时待闪已自不及,他暗中急运“金罗步”,身形幌处,宛如鬼魅般转出五步以外!但闻“喀嚓”一声暴响,他背后一株若碗口大小之柳树,竟吃此缕指风,齐腰击断,袁恒这一掌功劲之强,可以想见!

    濮阳维勃然大怒,双掌虚按,人却宛似一只极大老鹰般,呼然拔起,急扑袁恒。

    袁恒一见自己的“百潜鬼指”,竟未能暗中伤得敌人,便已知不妙,方要运功拒敌,猝觉对方身形下扑时,那股罡烈功风,压得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大惊之下,身子疾然一式“海燕掠波”,倒穿而出!

    此刻,濮阳维正自空中扑落,一见袁恒身形后窜,他双掌骤出,一股如巨浪似的炙热掌力,已向袁恒逼去,饶他退得快速,也被震出丈外之遥!

    待到袁恒跄踉落地时,那张青渗渗的丑脸上,已是血筋暴显,双目箕张如铃,加上一头散乱的鬓发,更是显得恍如厉鬼!

    在一傍与吴南云拚斗的阴毒鬼袁昭,骤见之下,不禁大吃一惊,也顾不得自己亦是自身难保,手中“乌金铁蛇鞭”疾展“彩虹映天”,“百步流失”,“湖光彩影”连环三招,将吴南云逼得稍稍一退,袁昭己身形急掠,手中鞭抖得笔直,点向濮阳维背后“心脊穴”,来势之快,恍如闪电!

    濮阳维猝觉飒然风响,便知有敌背后偷袭,他身形不由不动,猛然长吸一口真气,竟丝毫不藉外力,彷佛羽毛般,飘出丈许之外。

    袁恒却趁此瞬息之际,急急运功谓息。

    濮阳维身形飘出后,双臂猝然一抖,人在空中一个迂回,似电闪般直扑偷鞭他的袁昭!袁昭见势大喝一声,“乌金铁蛇鞭”急挥,带着呜鸣怪响,猛戳濮阳维前胸“幽门穴”!濮阳维身形绝不闪躲,仍照原势扑下,眼看来鞭快要点上,忽见濮阳维双脚连向空中疾转数次,人在半空,却呼声折了一个方向,旋到袁昭右侧!

    原来,濮阳维竟在日常默思中,已将那妙绝天下的“金罗步”中数式,融入身法之内!袁昭眼看一鞭点空,惊骇之下,便待撤身换式,那知他身形尚未及移动,骤觉手腕一紧,竟吃敌人牢牢抓住!他正待运力挣扎,濮阳维已向他左肩“府台穴”虚虚一点,袁昭顿觉一阵晕眩,便咕通倒在地下!

    濮阳维反扑袁昭,同时腾跃,迂回、出手,皆是快似流星,一气呵成,乾净俐落之至!此时,在一傍观战的七煞剑吴南云,按剑向濮阳维微微一笑,他却并未趁袁昭倒地之时,骤施杀手,的是一代名家风度──夺命鬼袁恒,此际调息甫毕,忽见自己老二,已被那白衣书生点倒,这一惊非同小可,探怀急摸出二枚“千茫球”来,闷声不酱的向濮阳维、吴南云二人所立之处发出!濮阳维正待返身,闪目间,二枚银光闪闪的拳大钢球,已带看呼呼风声急袭而至!

    濮阳维一声长笑,挥掌劈去!

    蓦的,吴南云大呼一声:“使不得!”身形急掠,已挡在濮阳维身前。

    此刻,濮阳维掌缘已将沾至飞来钢球,他骤然闻言之下,猛力一抖手腕,竟硬生生闪至一傍!但那二枚钢球,却于此际“当”的一声,自行相撞!只见空中刹时闪开一蓬银雨针芒,笼罩范围之广,竟扩达两丈!

    濮阳维急呼一声:“退!”,自己反而掩向吴南云身前,吴南云此时身形急掠,却已稍慢一步。濮阳维倏军“六弥真气”,混身上下,顿时如罩钢壁!右掌却闪电般在吴南云脚底用力一托,二人始恰恰躲过这漫天针雨!

    倒霉的却是那躺在地下,已被濮阳维点中穴道的阴毒鬼袁昭,竟吃他兄弟的歹毒暗器钉得满满一身,连哼也没哼一声,便自一命呜呼!陇西三鬼中,那正在力战秦骥的活袁古,骤见自己二弟已经陨命,痛心之下,不禁狂吼连声,目眦皆裂!

    正值他心神一分之际,秦骥倏然一招“天外惊鸿”,击在袁古左肩!袁古大叫一声,踉跄退出三步!手抚左肩,面色发紫……

    倏然,他仰首一阵狂笑,右手猛挥,那四截钢棒竟蓦然散开,化为四条乌光,呼啸而出,所挟劲道之强,即如秦骥此等高手,也不敢撄其正锋……

    秦骥此刻已知对方左肩骨尽碎,但这困虎反噬之势,却也不可轻视!身形暴长,人已拔升三丈,可怜的却是他身后站立的四名庄丁,在连声惨号中,已被这四截散开之钢棒,活生生钉死地下!个个瞪目裂嘴,穿肚洞肠,鲜血横溢满地,惨不忍睹……

    袁古一见自己的出手兵器,并未奏功,而老二袁昭已死非命……老三袁恒又已披头散发的在与吴南云拚死困斗……但觉胸中混浊如雾,隐约间,兄,弟三人平日相处的深情,如走马灯般的一幕幕在他心海中掠过,袁古那皱纹密布的面孔,显得呆滞而凄厉,他双手孪痉的弯曲着,喉头不时响着呼噜之声……

    蓦然,他那一对阴如鬼魂的眼睛,牢牢的钉在那已自空中落下的秦骥身上,双脚缓缓移动,一步步的向秦骥走去……

    濮阳维、秋月和尚、秦柔柔诸人,皆不由微带惊异,屏息戒备……空气顿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息,好似一张拉得大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这时,各人心头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但江湖上最重信义,一诺千金,当时言明以一对一,若不至秦骥生死关头,任谁也不能贸然相助,否则,非但日后传将出去,会吃江湖中人耻笑,即秦骥本人也会因此而声誉扫地!

    秦骥亦非泛泛之辈,此际安有看不出形态严重之理?他心知活鬼袁古,此刻必有厉害煞着出手……只见秦骥早已凝神静气,目不转瞬的注视对方,双掌微提,十指轻翠,其名震四海的断魂镖蓄势待发!

    倏然,袁古仰首向天,发出阵阵凄厉狂笑,笑声悲愤欲绝,状似呜咽………其中竟含着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使各人本能的感触到,这彷佛是一头困虎垂死时,所发出最蓄蕴的怒吼,带着一种回光返照的凄然与激忿……

    正在与七煞剑吴南云拚斗的袁恒,骤闻这惨笑之声,不由疾然跳出圈外,骇然叫道:“大哥,万莫如此……大哥……”语尚未住,只见袁古头也不回,就在他笑声甫止之时,双手急抬,那十只手指,此刻竟忽变为紫红之色,较平时暴粗两倍有余!

    袁古口中厉叱一声,十指尖端竟猝然射出十缕血箭,向秦骥电射而至!一傍站立的濮阳维骤见之下,脑中如电般想起一件事来,他急急暴喝一声,双掌猛推,赤煞掌力已如山涌出!

    秦骥蓦觉眼前红光掠至,遂不加思索的双掌齐挥,其独门“百虹溅血”之断魂镖手法也自发出!

    刹时,眼前血光迸现,银虹闪闪,只听得活鬼惨厉的呼号及秦骥嘶声叱喝。场中霎时人影闪闪,尚挟有青蝶秦柔柔的悲叫……待到一切静止,只见陇西三鬼之首,活鬼袁古仍然挺立地上,一双满布血丝的三角怪眼,瞪得如铜铃也似,脸上肌肉却扭曲成一种极为狰狞恐怖之状……,他胸前赫然并排插着二十六只长约三寸,银色黑穗的钢镖,只只深嵌到底,显然已是返魂乏术了……

    断魂镖秦骥,也满身浴血,面色苍白的被两名庄丁扶着,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濮阳维此刻立于秦骥之侧,目光冷削的瞧着,那正自地上蹒跚起立的夺命鬼袁恒!

    原来,袁古眼见己方大势已去,自己二弟已毙命,半生英名,也付诸流水,悲恨之下,竟决心与敌同殉,他想到自己兄弟三人,今日可说全是毁于断魂镖秦骥手中,不禁将一腔怒火,完全倾注在秦骥身上……

    袁古决心既定,遂藉狂笑之声,将全身精血,集聚于双手十指之上,欲冲破指端,射死秦骥。这手邪门功夫,极为阴毒诡异,称为“幽冥血矢”。是一种甚难躲避的与敌同殉之怪异武技……但因须将全身精血逼于十指中射出,此功施后,即全身血枯力竭,自己亦不能活命。

    袁古猝然发出此“幽冥血矢”时,濮阳维已自看出厉害,但已不及出声示警,只得全力挥出两掌,赤煞掌力威势虽大,但也仅将十股血箭挡出九股,仍有一道血箭在秦骧断魂镖出手之后,向秦骧电射而至!

    秦骥一生经过无数次大小阵仗,历尽沧桑,临此危境,毫不慌张,“幻魔隐身法”疾旋——但竟仅能避过胸前要害,左肩仍被穿透!而袁古漫说此擦已功力尽失,命在旦夕,即使他仍如平时,只怕也难以躲过这“百虹溅血”二十六只独门断魂镖手法!

    故而袁古惨号一声后,全身已皆遭断魂镖钉满,他一生残毒,死时却也挺立不倒,暴戾倔强之气,可至谓至极了。

    夺命鬼袁恒,蓦闻大哥狂笑嘶起,便知不妙,兄弟至情,使他顿时跳出圈外,高声劝止,他见袁古不理,心中一阵惨痛,知道一定完了……悲愤之下,在秦骥负创之刹那间,跃身向前,挥掌急劈!

    濮阳维一掌挥出后,见秦骥仍然受伤,大急之下抢身扑上,却恰好与袁恒扑来之势接上,他一见袁恒竟欲乘人之危,心中暴怒,双掌疾出,竟将那素有恶名的夺命鬼当场震得翻倒地下……

    场中此时一片沉寂,仅微微传出秦柔柔低泣之声,濮阳维上前验视秦骥之伤,只见他左半身已全然被鲜血浸透,濮阳维出手如风,疾点其左肩“青灵”“小海”两穴,止住流血,再将师门独传之“玉璞丸”塞入秦骥嘴内,待到撕开衣衫,一见伤口,众人不由连连皱眉,只见秦骥左肩近胸之处,约有一酒杯大小之血洞,伤口血肉模糊,皮肉翻出,深不见底,显然受创极重……

    此时,秋月和尚掠步上前,一拍秦骥“天柱穴”,使其不能运力,始转身对各人道:“先将秦施主送入内厅暂息,吾等且将目前善后办妥再说。”

    淮阳维回头一看,只见陇西三鬼硕果仅存的夺命鬼袁恒,正呆呆的跪在他两位兄长之前,凄然无语……

    濮阳维上前两步,冷然说道:“袁恒,现事已至此,你尚有什么话说?”

    袁恒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出一股怨毒之色,嘶声道:“今日各位之赐,陇西三鬼刻骨铭心!……”言及此处他狂笑一声,又道:“吾等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我袁恒若是不死,有生之日,必一一报答各位……”说完,他上前将袁古、袁昭尸身,一手一个挟在胁下,便待离去!

    刚走两步,又徐徐回身,双目注视濮阳维,阴沉沉问道:“阁下大名可否示告?”

    濮阳维淡淡一笑,道:“在下淮阳维,袁恒,你记住了。”

    袁恒神色一怔,随即头也不回的如飞而去。

    秋月和尚这时高宣一声佛号。连称善哉,吴南云面色沉凝的向秋月道:“大和尚,莫先发侧隐之心,倒是我那秦老弟伤势如何?能否救得?真是使人不能解怀……”

    各人闻言,遂也不再多谈,急往秦骥住室行去。

    三人行经一片竹林之后,一条雅致的碎石小径,便呈现眼前,小径直通一栋小巧阁楼之前,植满奇花异草,红蓼白苹,极点其中,真个幽雅的紧。

    楼前琉璃灯下,站着两个庄丁,一见各人行至,连忙躬身唱诺:领头的吴南云急问道:“庄主伤势如何?现在已否清醒?”

    其中一个答道:“庄主始才已自醒转,但……但好似甚为痛苦……吴南云闻言忙道:“快快带路!”

    三人随着领路庄丁,经过外厅,直到东厢一间精室前停住,吴南云未等及传报,即伸手掀帘而入。各人入内后,只见始才尚生龙活虎般的秦骥,此时已面无血色,精神萎顿的卧在床上,其妹秦柔柔,正立在床边为其裹被……秦骥见三人进来,面上微露一丝苦笑,哑声道:“各位请自便,恕秦某失礼了。”

    吴南云上前细细一瞧,见秦骥伤处已包扎妥当,不由回头对秋月和尚说道:“大和尚,你素精医道,秦老弟受这“幽冥血矢”之伤,不知可有药物救得?”

    秋月和尚闻言,两道浓眉一皱,低头沉吟起来……

    每个人面孔上,都显露出一种焦虑而盼切的神色,显然的,不希望大和尚说出来的,是一句绝望的话。过了片刻,秋月和尚一拍脑袋,呵呵大笑道:“啊哈,贫僧险些忘了,闻说这‘幽冥血矢’,乃施出此功之人,全身精力所聚,一经击中了人,便四散渗入人体各部机能,使其破坏无遗。”

    秋月和尚言及此处,各人一颗始才放下的心,又不禁提到了喉边,大和尚一清嗓子:又续道:“秦施主万幸于那袁古发出“幽冥血矢”时,躲开要害之处,又经濮阳施主闭住穴道,故而身中此功之毒不多,但时日一久,若是毒性蔓延开来,却极为可虑。”

    秋月和尚眼看着各人那一对对焦急不耐的眸子,迫切的在催促自己快讲,他才悟到说了不少闲话,因而忙道:“贪僧听得传闻,此庄左后之“百曲山”中,有一窄谷,名日‘十二拐’,其中窜有一毒绝天下之“金冠蛇王”,若能擒得,以其胆合药服下,秦施主之伤,必可医治无妨!”

    秦柔柔此刻急急插嘴道:“大师,事下宜迟,咱们天亮后就去围捉……。”

    秦群闻言横扫了妹妹一眼,责道:“各位为了我们兄妹,已劳顿一夜,为兄伤势,尚能支撑一时,岂可再麻烦各位……。”

    秦骥始说到此处,濮阳维等已齐道不妨,尤其吴南云更是不悦,哼道:“秦老弟,你我相交二十年,情逾手足,若你连这点小事皆要推让坚持,那老哥哥就即刻拍拍屁股走路……。”

    秦骥眼见各人对自已如此关切,不由感激异常道:“既然各位对秦某如此爱护,表某只有心领了。”

    秋月和尚大笑道:“对了,这才够英雄本色!”

    室中各人,眼看天已微现曙色,都索性不睡,好在各人都是内家高手,也算不得什么,齐皆在坐椅上运功调息起来。

    不多时,庄丁已自端上洗嗽用具及早餐,各人草草用毕,便准备即刻出发。

    秋月和尚嘱人取来所携包裹,打开后,自内取出三件东西,大家一看,原来是一只色作乳白、晶莹凝润的尺许长的竹筒,一块黑色丝巾,及一粒龙眼大小、色作褐黄的珠丸,秋月和尚道:“这竹筒乃盛此‘金冠蛇王’之用,此竹为大雪山千载冰崖所产,百年始长一节,名曰:‘寒竹’,具有克制天下毒物之功!”他又一指那方黑色丝巾道:“此为‘乌丝帕’,质轫而坚,不畏刀斧,如用这已有百年之久的“雄精丸’涂于其上,覆蛇即可使其全身瘫痪,俯首就擒……。”

    秋月和尚说完后,即收好各物,与众人走了出来,他边走边道:“此‘金冠蛇王’毒绝天下,各位武功虽高,捕捉此蛇时,仍须谨慎小心,否则一旦让此蛇溜走,却是不妙哩!”,各人应诺,遂相偕出庄而去!百曲山,位于“垂柳山庄”之左后二十里处,山势不高,全系悬崖削壁,形势极为险恶,羊肠小道曲折重重,畸岖难行,因而得有“百曲”之名,而秋月和尚所要搏捉的“金冠蛇王”,却在此山之顶,名曰“十二拐”的窄谷中口各人策马急奔,不到一个时辰,已来至“百曲山”下,只见山努奇陡,蜿蜒如带,果然好一片险恶之处。

    濮阳维、秋月和尚、吴南云、秦柔柔等纷纷下马,由秋月和尚在前领路,四条身影如风般向山顶奔驰而去。不一刻,四人已来到山端,休看此山不高,却见绝涧处处,怪石遍布,十分难行,濮阳维、吴南云二人虽不觉如何,秋月和尚及秦柔柔此等高人,也不由鬓角鼻洼微微见汗!

    各人稍稍休憩了一会,秋月和尚在四处观望一番,指出脚前不远的一处凹谷轻道:

    “各位注意了,那条陷入之窄谷,想即是‘十二拐’,传闻中的‘金冠蛇王’即匿藏谷中,稍停下手时,不论如何万万不可用手捕捉,以防剧毒渗身………如给这畜牲咬上一口,即便无药可救!”大和尚语声一住,自己已首先向那窄谷纵身跃去……

    四人进入这窄谷后,鼻中竟闻着一股微带腥味的香气,且阳光被谷顶突出之崖石所遮,谷内黯淡无光,各人不由更加小心翼翼,蹑足向前摸去,不知七弯八拐了多少次,前行的秋月和尚忽然停步不前,仔细的在四周察看了起来。

    后面的秦柔柔见状,忍不住张口问道:“大师,你莫非已看见……”

    秋月和尚一听有人讲话,急忙回头摇手,示意噤声,又跟看折进另一个岔口去。

    三人鱼贯跟人后,已看出这岔道较前行之路广阔,约有两丈方圆,在一面光滑如玉的石壁上,竟有着一个碗口大小的石洞:洞口长满丛丛色泽乌紫的藤草,阵阵腥味,由洞内传出……秋月和尚回头低声对三人道:“看来这‘金冠蛇王’,必在这壁洞之中,各位请准备妥当,贫僧这就去引它出来!”

    三人轻轻点头,分开站好,濮阳维却紧随着秋月和尚行去。大和尚心中明白,这年青侠士是怕自己万一应付不及,可及时对自己援手,他不由回头向濮阳维感激的一笑……──此时,各人都是屏息静气,空气显得沉闷而呆滞……静默中,秋月和尚缓步行至洞前,只见他嘴层嘬起,竟倏然发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哨声来!

    尖长的哨声历久不歇,半盏热茶以后,已可听到石洞中传出一阵很轻微的蟋嗦之声来!蓦的,一个三角形的金色怪头,已自石洞中伸出,只见这颗怪头大如拳头,在那细小如豆的红色蛇目之上,却形成一扇半弧形的金色肉冠!

    此刻它双腮一缩一鼓,竟发出阵阵“呱呱”的叫声来,其声宛似儿啼,令人听到,混身直起溪皮……秋月和尚口中一声暴喝,身形猝然后掠——果然,那凶残绝毒的“金冠蛇王”,竟呱的一声随形射出!

    各人此时,才看清楚这使人惊惧的金冠蛇王全形!只见它全身粗若儿臂,身长几逾两丈,混身为金色鳞片,在日光之下,闪闪发亮,显得既狰狞,又恐怖……最奇的,却是它身下已微微生出四爪,行动中,更是抉捷如风!

    金冠蛇王来势快极,只见摇影一闪,已逼至秋月和尚身后。大和尚倏然身子一缩,双腿疾曲,“哗啦”一盘,已缩短了一大节!他那矮得令人发噱的身躯,竟如电般闪了开去,手一晃,已握了块黑色光润的丝巾,那金冠蛇王似甚惧黑色丝巾,一声怪嚎,在空中一折身,竟带着一阵腥风,向一傍不远的濮阳维咬去。蛇口杠信陡伸,利齿森森,好不惊人!濮阳维心忖:好个恶毒畜生。手却不慢,他右手食指疾弹,“唰”的一声,一缕尖锐劲风,直向蛇头袭去!

    那金冠蛇王灵巧已极,三角怪头一低,竟吃它闪躲开去,来势不变的仍疾扑而至!

    濮阳维冷然一哼,脚下暗踏“金罗步”,身形快如飘风,呼声闪开,那蛇正好由他左侧窜过。濮阳维出手如电,十指疾弹,金冠蛇王虽然灵捷,却也不能完全躲过这全由内家功力发出的“指弹十柱”之武林绝学。

    转瞬间,竟吃十缕锐风点中,最右的一股射中尾部!那金冠蛇王“呱呱”一声凄厉锐叫,两丈来长的蛇身,已拍哒一声堕落地下。

    却见它在地下一个翻滚,竟不再袭敌,蛇身快速的盘成一个圆形蛇阵,蛇头昂然自内伸出,身上金色鳞片,此刻已勃然竖直,池信闪缩,虎虎生风,端的惊人之极!

    秋月和尚一声长笑,人又飒然扑上,“乌丝帕”急罩蛇首,那金冠蛇王此时却不躲闪,双腮一吸一鼓,竟呼的喷出一口淡红色烟雾来,内中尚挟有丝丝金线。

    秋月和尚见状大惊,足踵用力一撑,陡的倒穿而回!口中大叫道:“各位小心,想不到这孽畜已练有内丹!口中尚能喷毒!”

    一傍掠阵的秦柔柔,看见各人与那金冠蛇王恶斗,早觉手痒,此时也不说话,娇叱一声,手中长剑如电,唰、唰、唰,一连三剑,迳自刺向蛇身!

    金冠蛇王一见有物袭来,竟动也不动,待到剑尖刺上,却闻得“噗”的一声,如此锋利的青钢剑,竟连怪蛇一片磷皮都未划破,秦柔柔力道不好,那金冠蛇主已呱呱连叫,蛇身疾展,腥风起处,呼的向秦柔柔扑去!

    秦柔柔一声惊呼,一个──娇躯,已连连贴地翻滚出去,那金冠蛇王却凶残得紧,蛇首在空中一折,向秦柔柔呱的一声喷出一口毒雾来。

    眼看秦柔柔已危在旦夕,那离得最近的七煞剑吴南云,大呼一声,身形急扑而至,双掌猛挥,一片掌风汹涌而出,击得那蓬毒雾如丝般消散,但那金冠蛇王身在空中一转,四足连划,凌空滑行般,唰的又向尚在地下的秦柔柔大腿咬去。

    吴南云此际身子尚在空中,救援已自不及,而秋月和尚正在举步——倏然夙声起处,一条极淡白影一闪,那奇险异常,千钧一发的秦柔柔,竟被人挟肩拉了出去。

    各人冷汗涔涔中,定神一看,原来救走秦柔柔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清洒倜傥,武功深奥莫测的濮阳维。

    金冠蛇王一扑不中后,已知厉害,竟又依样葫芦的围成原先那个蛇阵!

    此刻,青蝶秦柔柔惊魂甫定,一见救自己逃出蛇口的,竟是濮阳维,不由心中感激的一笑,轻道:谢谢你了,濮阳公子……”

    濮阳维淡然一笑,却向那此刻已到身边的吴南云道:“吴兄,秦姑娘你可得好生看护着,否则,只怕你日后……”

    吴南云闻言一怔,随却会意笑道……“兄弟,休得取笑愚兄……”

    秦柔柔不禁羞得将一只小蛮靴直跺!嗔道:“濮阳公子,你再如此,我不来了。”

    三人正在讲话,蓦然听得秋月和尚大叫道:“喂喂,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到还有心说笑!”

    濮阳维闻言,向二人一眨眼,身形掠处,已到秋月和尚身侧,笑道:“此蛇端的难捕,大师莫非已筹定治它之法?”

    秋月和尚正全神戒备,摇头道:“想不到这畜生已达如此火候,倒是辣手得很!”

    濮阳维一见那金冠蛇王,此刻豆眼圆睁,一瞬不瞬的注视这边,心中一动,顿时想出一个方法来,一闪身,已到达那蛇阵之傍,金冠蛇王倏见有人窜来,又是呱的一声,满口毒雾,弥漫而出,濮阳维长啸一声,已如鬼魅般晃开,身形随即闪电般在那蛇阵四周疾转起来。

    金冠蛇王那颗怪头,也不停的随着濮阳维身形转动,不及一盏热茶时分,各人已可看出那金冠蛇王之怪头,已是转动迟滞无力,远不如初时之灵活凌厉。

    那怪蛇想亦是见努不佳:此刻蛇身疾舒,欲待逃窜。濮阳维此刻暴叱一声,单掌虚虚一吸,那奇毒怪蛇竟吃他以“凌空摄物”之内家至高劲力,斗然拉得离地三尺!濮阳维此刻蓦地吐气开声,手心一登,那两丈长短的蛇身,又砰然一声被匝翻于地!

    秋月和尚见状大喜,脚下更不怠慢,手中“乌丝帕”闪落,纵身将蛇首罩个正着!只见那金冠蛇王呼出一阵惨厉之声,全身颤动了一刻,便寂然卧地不动。

    濮阳维诧问道:“大和尚,这孽畜死了不成?”

    秋月大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天下绝毒之物,岂会如此容易便死?它此刻只是受那‘雄精丸’之气所制,一时昏死过去罢了……”

    吴南云亦偕秦柔柔相继过来,二人见此怪蛇已静卧不动,不由咋舌道:“好厉害的畜生,今天如不是濮阳兄弟在此,想尽办法,只怕咱们三人也收拾不下这项怪物,恐怕还要为其所害哩!”

    秦柔柔闭目一看,这金冠蛇王如此粗长,而秋月和尚带来装蛇的“寒竹筒”,仅不过尺许长短,不知如何方能装入?正自猜疑间,却见秋月和尚极小心的以“乌丝帕”垫手,握住那金冠蛇王七寸要害之上,却要吴南云执着“寒竹筒”,首先将蛇头放入,只见那本来较筒尚大出些许的三角怪头,一挨着筒缘,竟全身战栗不止,而且,更奇异的竟是全身逐渐缩小……那颗蛇头已毫不费事的滑了进去,未几,那粗长的蛇身,也缩小得不及一尺长短,竟恰好塞入筒内。

    秋月和尚将筒盖旋紧后,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总算大功告成,吾等也可下山了……。”各人抬头一看,此刻日已中天,劳顿半日,不禁皆肌肠辘辘,大唱空城,四人略一整身,齐齐展开步法,如飞疾掠而下……

    回程,笑面佛秋月和尚更是笑口常开,他骑在马上向三人道:“金冠蛇王幸而补得,秦施主伤势必可无虑……”

    秦柔柔微微用手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鬓发,转头向秋月和尚问道:’大师傅,这金冠蛇王如此粗长的蛇身,为何一触这……寒竹筒,即会如此缩小?”

    秋月和尚笑道:“贫僧这寒竹筒得之匪易,当年千辛万苦,才在大雪山一处奇险冰崖下,寻得此株尺许长之寒竹,此竹内奇寒,层面且带有一种名日”玄冰缩骨霜”的异物,功能克制天下各种绝毒蛇虫,且能使其缩小至如此筒一般,贫僧得此寒竹之助,不知扑捉了多少奇虫毒蛇哩!”

    吴南云一傍插口道:“大和尚,这怪幼除了其胆可合医治内外伤圣药外,是否尚有其他用途?”

    秋月和尚答道:“吴施主说对了……此金冠蛇王之胆不但可治愈任何内外创伤,其鳞皮硬如钢石,亦可缝制防身背心小衣,非但可挡强弩利刃,且能防御内家掌力……”言及此处,微微一停,又笑道:“好虚尚不止此哩,这畜生竟出乎贫僧意料之外,已练成内丹……此丹为晶绿之色,置于身上,可收冬暖夏凉.清心寡欲之功……”

    濮阳维此刻突然问道:“大和尚,依在下看来,这内丹彷佛是藏在此毒蛇头顶金冠之内。”

    秋月和尚闻言,不禁称赞道:“濮阳施主好眼力,此内丹确是藏于它的肉冠之中!”

    各人一路谈笑,不觉已来至“垂柳山庄”,自有庄丁前来接马侍候,摆席庆功……

    时光是永远不停留的,也是永远不回头的,十日光阴,又是弹指即过了………

    断魂镖秦骥,已服下金冠蛇王之胆合成之灵药三颗,生命已可无虞,但秋月大师察看伤势,知道这“幽冥血矢”之毒非同小可,不到三个月,决不能随意运功或使力,因此,秦骥尚得再在床上休养三月……而他们同去皖北淮阳山,加盟冷云帮的时间也只好随之延长……

    吴南云与秦柔柔整日形影不离,情谊与日俱增……

    濮阳维却是孤单的。闲时,他或到秦骥房中探视一会,或与秋月和尚走两局棋……但极少品那只珍贵的寒玉箫。

    各人对他,像是天神般的敬佩,又像是对自己小弟弟似的爱护,濮阳维似乎懂得太多了,他那明彻澄朗的双眸,包含着太多的抑郁与冷漠……

    这天,已是他们自百曲山回来的第十五天了,濮阳维身着一袭白衫,飘逸的来至秦骥房中,二人闲谈了一刻,濮阳维突然对秦骥说道:“秦兄,愚弟至贵庄已有半月,蒙吾兄赤诚招待,又慨允加盟敝帮,兄兄弟感激之至,但在下尚有些许俗事未了,今日特来暂时辞行,两月后再转回贵庄,与兄等同赴皖北……”

    秦骥闻言,猛自榻上坐起,惊问道:“濮阳兄,你……为何不待秦骥伤愈,便要先行?是否兄弟我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若有,也请看在秦骥负伤在身,万万包涵一些。”

    濮阳维急忙将秦骥扶好,婉言道:“秦兄切莫误解,小弟决无此意……秦兄待弟如此高恩厚谊,小弟图报尚恕不及,岂有不满之理!”说罢,便将他近日心事,对秦骥说出……:

    原来就是濮阳维过去悲惨的遭遇,他从那“括皮严二”如何生生剥夺他幼时的幸福,以及他唯一的义仆朱福又如何纵火自焚的惨局。

    他一口气说完,连秦骥如此历尽沧桑、修深深厚之人,也不禁满面现出悲愤之色。

    濮阳维又道:“自蒙恩师破格收录门墙,小弟不敢一刻稍忘敝帮重建大任,及师门如海深仇,更忘不了福伯对小弟的照护之情,与不白之冤……:……愚弟此刻别去,一则是祭扫双亲芦墓,二则却是寻那‘括皮严二’及那些仗势凌人的族人……那时……”濮阳维言及此处,却不再讲下去,但秦骥却可自他说“那时”两牢时,只目所含蕴的煞气中,清楚的知道他话中含有令人战栗的气息……──濮阳维又与秦骥谈了一阵,双方约好了两月后赶回,同赴皖北淮阳山,正式加盟冷云帮。濮阳维托奏骥代他向秦柔柔、吴南云、及秋月和尚等人辞行,为的是别日不长,更免得众人又是一番挽留……官驿大道上,景色宜人,微风艳冶如笑,群山着翠欲滴……而濮阳维,这年青俊逸的侠士,心中却有着丝丝莫名的忧郁……

    地上,印着他硕长而削瘦的身影,策马踽踽独行,这,又何尝不是代表着那落寞与孤独的心绪,又何尝不是影射着他那孤傲不屈的侠士魂?

    行行复行行,又是一抹夕阳,数点归鸦的时分了,晚霞虽好,绚丽中,却带有圈圈凄凉的嫣红……官亭以南,一条官道之上,正奔驰着一匹白色骏马,马上人儿轻袍缎带,玉面朱唇,衬着一双冷森森的剪水双瞳,真是好一表人材,这人是谁?正是那艺高胆大的濮阳维“他因心急赶路,兼程奔驰,此刻已错过了宿头。

    他骑在那匹雄伟的白马上,被风吹着他白色长衫呼呼作响,马儿此时口中喷看白沫,不时打着鼻嚏,混身湿透,题然已是奔驰过不少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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