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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强忍怒煞 狂言误语惹四奇 旧恨新怨 晨曦朝霞走蛟龙

    前面说到黄小龙与两位蒙面少女,在林中拼斗。

    小龙施展开“剑底游龙术”缠战之法,只守不攻,见招折招,见式解式,一点破绽也不露。

    蓦然,蒙面少女一声娇喝,招式立变,一柄长剑,走偏锋,寻要穴,招招狠辣,剑剑精绝,全是一派攻势,凌厉已极。

    一刹那间,杀气冲天,寒飚鼓荡,黄小龙本不想伤害蒙面少女,甚且将对方击败挫辱,都不是所愿意的。

    只是,少女突然的清叱变招,所展开的全是险毒狠辣,奇诡古绝,大越常规,且又慢无止境连绵不绝的抢攻,逼使黄小龙不出才招架还击,已无法悠闲的趋身闪避了。

    片刻后,二人纵腾翻跃,已对折了六七十招,黄小龙依然守的多,攻的少,仿佛有意使蒙面少女知难而退,平局下手,俩人面子都好看。

    可是,蒙面少女却不作如是想,和名震京师的李大镖头交手,不到二十招,就已获胜。出道两年来,又曾先后击败过不少敌人,以为自己极了不起。新近崛起江湖的仙人剑,几次三番她都想找他打一架,被爷爷阻住,叫她不要去沾惹这种满人鹰犬,不过她非常自信,仙人剑绝不是她的敌手。

    那知,今天对付黄小龙,却毫无办法,看着七八十招也过去了,连对方一点衣角全没沾着,更谈不上赢个一剑半招?她是个沉默寡言,生性好强的人,如此一来,那能忍受,再不顾忌自身的安危,左掌右剑,一派拚命的招式。

    这一来,却把一旁观战的妹妹,急得冷汗滚滚,直替姐姐担心,这样打下去,终于危险,一股寒气透上心头,压在心头。

    此刻为了姐姐的安全,她再不顾爷爷的训诫,不遇万恶不赦之人,不准以多为胜的信条,“搜”的抽出长剑,将左手精盒碧玉凤头往后一摔,就欲纵身加入战斗。

    突然一声长啸,声震四野,一条人影,如幽灵似地避过姐姐厉绝的攻击,闪过妹妹的身边,将那已离地仅数寸的精盒,兜抓在手,停身说道:“小妹妹,你这一摔,差点没把我的魂给摔碎了。”

    蒙面少女怒道:“谁是你的小妹妹,我恨不得早没摔了它,接招吧!”语毕,芳肩微晃,绕步斜闪,掌剑拼发,威力也自不小。

    黄小龙见少女身法,怪诞异常,忙将碧玉风钗头收入怀里,右手枯树,潜使内力一抖,挽了个绝大剑花,将前面门户全给封住。

    蒙面少女剑奔肩颈,掌攻前胸,蓦觉剑至中途,已被一股无形劲气阻住,将长剑弹射出去,心中大惊,侧身跃退。

    这只不过刹那间的事,另一蒙面少女也跟了过来,只听她叫道:“妹妹,并肩上。”就在这个当儿。

    倏听一声厉喝划空传来:“莺儿,燕儿,还不给我住手。”

    声随风动,场中已多了个须发如银的皓首老人,此人一现,两个蒙面少女俱都惊讶的叫道:“爷爷……”

    皓首老人微“哼”一声,道:“你二人做的好事……”

    两名少女闻言立即闭嘴,眼蕴泪光,粉头低坠。

    老人一见,拟觉过于言重,连忙柔和地说道:“好啦!好啦!爷爷不怪你俩就是,还不把那凤头钗取出,送还人家,日后传扬开去,坏了爷爷四奇名声。”

    那蒙面妹妹脸上表情,虽被黑巾蒙住,也能瞧出小嘴撅得老高说道:“早被那臭小子抢去了。”

    皓首老人闻言,面上倏然变色喝道:“什么?被人抢去了,从你们手里抢去的?”

    说话少女,见到爷爷的神色,非但不惧,心里头反觉得高兴般的,皓腕轻抬,指着黄小龙道:“呶,就是他……”说了,又似乎觉出不对,赶忙又说:“不是从我们手中抢去,是我摔了,他捡去的。”

    皓首老人,缓缓侧身,深深地凝注着黄小龙,见他手握断枝,痴呆呆地站在那,像座石像那么沉稳,又像在回忆着什么往事般的,不禁微微地发出一声冷笑。

    黄小龙自听到老人叫俩姐妹,“莺儿”“燕儿”后,心版上飞快地闪过五年前的一对黑衣影子,那画莲花池的飞莺姑娘,那灵嘴利舌,刁钻天真的燕姐姐,想着想着,竞痴痴呆住了。

    皓首老人的一声冷笑,将小龙从痴呆中惊醒,猛然抬头,见老人两眼神光如电,冷冷凝视自己,心中不自主的一凛,正待趋前行礼……

    老人已然发话道:“小伙子,碧玉凤头钗在那里?拿出来吧!”声音就像目中冷电般,也是冷冰冰的。

    黄小龙连忙躬身行礼答道:“碧玉凤头钗乃是晚辈盟兄失落之物,晚辈此去,即交还盟兄,归还原主,不必再事烦前辈了。”

    皓首老人见黄小龙彬彬有礼,说话斯文得体,无名火已消了一半,说道:“你此话谁信得过?”

    黄小龙想也没想,随口答道:“晚辈方才从盟兄处出来,此事燕姐姐可以为我作证。”

    “燕姐姐”三字,叫得蒙面少女心花怒放,甜蜜蜜的,脸上也绽开了桃花,只可惜蒙在黑巾后,看不到,可是少女虽然高兴,利嘴可不肯饶人,只所她娇声叱道:“谁是你的姐姐,一会儿妹妹,一会儿姐姐,瞧你也不会是好人?不过……爷爷他方才说的话倒是不假。”

    少女利嘴虽然抢白了黄小龙几句,到底还是为他向爷爷作了证,这一点,黄小龙十分感激,把她前面几句抢白,当作撒娇,根本没放在心上,反感激地朝少女点头的笑了笑。可是,这又为什么呢?

    因为黄小龙已知道老人属于四奇中人物,宇内四奇在江湖人的心目中,高不可攀,黄小龙为些许小事,又何必树此巨大强敌,故此尽量容忍。但是,他想容忍,人家可不一定让他容忍得了呢?

    皓首老人见少女已然为他证实,随将此事抛开说道:“你能逼使燕儿抛丢手中之物,大概武艺也定必比她高强,但不知你究系何人门下高足,能否为老朽一道。”

    这一着,黄小龙又被楞住了,穷家帮石叫化的教训,历历在日,可是他曾亲口盟誓,永远是无影怪侠的徒弟,决不能自毁约言,他需要对得良心,对得起泉下的恩师,只得硬着头皮,毫声答道:“家师复姓司马,名再光,江湖人称无影怪侠便是,只是,于五年前,已然弃尘仙游,不在寰宇之内了。”

    蒙面俩少女,—听黄小龙说完,同时惊讶尖呼,姐姐只叫得“你……”就没再说了。妹妹可吱歧地高声叫道:“你不是金元龙,你叫黄小龙,爷爷,他就是我跟你说起的黄小龙呀!”姐妹俩说完,先后扯落了蒙面黑巾,仿佛也要让黄小龙认出她俩般的。

    书中交待,来的两名少女,确是五年前的飞莺飞燕姑娘,两位姑娘大闹滇黔镖局后,返回莲花池爷爷处,每日勤练武功,但暇时,姐妹俩念念不忘地谈论黄小龙,直到年前随爷爷行走江湖,仍然无时无地不打听黄小龙的下落。

    日前,姐妹二人在一处市镇上突然遇见了李大镖头的镖车,因二人长得十分标致,被一个新入伙的镖局伙计说了两句难以入耳的话,飞燕姑娘当时就欲发作,却被飞莺姑娘止住,告知如此这般,遂在途中开了个玩笑。

    姐姐的心意,只待镖局陪了礼,惩戒了那不长眼的伙计后,就将碧玉凤头钗送回,所以也随着来了,而且两姐妹还大胆地追着镖车,住在隔邻的店里。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之外,飞燕姑娘到街上转了一圈回来,在酒楼上看到一幕莫名其妙的活剧,可也打听到这个李大镖头,敢情是念念不忘黄小龙的盟兄,二人大为悔恨,不该鲁莽,正待将碧玉凤头钗送回李大镖头,顺便打听黄小龙的下落。

    不想,黄小龙的两句大话,却把这两位自以为极了不起的姑娘给惹火了,同时也惊喜各半。

    惊的是小龙一再的大话连篇,怕其有什么过人的绝艺,可是一转念间,姑娘俩又笑了,凭宇内四奇所调教出来的武艺,还真能输给谁去,尤以飞莺姑娘,身兼两家之长,宇内四奇,她占了两奇,还真的怕谁呢?

    喜的是,经探听之下,发现说大话的少年竟然是李大镖头的盟弟,但不知李大镖头有几位盟弟?假如因此而遇见了黄小龙,那真太妙了,她们不但不要惩戒那个镖局的伙计,且还要好好的犒赏他。

    结果,报名相见之下,发觉不对,面型虽然略略有点像,可眼内凌光刺人,桃红的面颊使她们更感失望。

    如今,一旦听说是无影怪侠的徒弟,二人都不由得惊喜欲狂。飞莺姑娘只叫得一声“你……”脸上已然如火烧。

    飞燕姑娘可就不然,竟自高得大叫。

    黄小龙自从家遭惨变后,一直都是孤寂的,可是所遇到的人,一个个的待他都如亲人般的,尤以这一对姐妹,说起来只有一面之缘,可是这种发乎自然的亲情,黄小龙深受感动,只听他说道:“二位姐,金元龙也就是过去的黄小龙,因为我是朝庭的钦犯,有许多地方需要顾忌,所以才……”

    黄小龙刚说到这,突然一声断喝,将小龙说话打断,小龙不禁大为惊骇,因为这大喝发自皓首老人,莺燕两姐妹的爷爷,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的口中。在这种出乎意料外的情况下,怎不使小龙惊骇呢?

    皓首老人琴侠邝步濂喝声毕,说道:“哼!我就不相信凭无影怪侠之徒,竟能将我的孙女打败了?莺儿,再和他比划比划,让我瞧瞧那已失双珠的瞎子,能调教出怎么样高明的一个徒弟来?”

    莺燕两位姑娘,自小追随爷爷学艺,对爷爷的脾性,当然摸之熟透爷爷断喝声,已将姑娘们俩颗芳心,提上了半空。但还捉摸不定,到底是什么事?待到爷爷说完,姐妹俩就像沉入潭底,跌进了冰窟。

    飞燕姑娘胆子总是大—点,可也畏怯怯的说道:“爷爷,他没打赢我们呀!我们可没输给他。”

    琴侠邝步濂又“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想骗我,没输给他,为什么要两人同上,我邝家子弟门人,有以多为胜的吗?我要不是听到这句话,还不知道你们两个臭丫头躲在这呢?……莺儿!你怎么啦?听到没有?”

    后面这句话,说得声色皆厉,飞莺姑娘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一振手中剑,脸色倏然一整厉声喝道:“看剑!”声落人起,掌随剑进,竟然毫不留情。

    黄小龙瞧着爷孙三人的表情与谈话,知道这位琴侠,脾性定然乖僻得不近人情,随见莺姑娘变颜振剑,以为飞莺姑娘也是和他爷爷一般见解,心中大为悔恨,但是,当她听到飞莺姑娘厉喝“看剑”声中,微带沙哑,再看到她圆滚的一对大眼中,已闪闪的蒙上了一层泪光,不由得心头一酸,暗叫惭愧不已。

    此刻,黄小龙手中枯枝,早已丢掉,一见飞莺姑娘剑掌攻来,无法硬架,晃肩绕步,闪开半丈。

    不想,飞莺姑娘出手第一招,已自施展开险毒绝艺,身随掌走,掌随剑发,疾若飘风的一旋身,剑尖又复卸尾刺到。

    小龙出乎意外的猛吃一惊,只是,身形未稳,避无可避,只得骈指朝来剑剑尖上一点,身子滴溜溜的一旋,已纵出三丈开外去了。

    飞莺姑娘这可真叫做不得已,打落门牙往肚吞,她心里有数,如若她出手不发狠招,将黄小龙逼得连连倒退,她爷爷会得将她唤下,自行出手,届时,黄小龙武艺再高,也不可能逃出手去。

    因为飞莺姑娘想到,黄小龙年岁这轻,内功修为上,比爷爷必定差远,就算武艺高强,又那能强过名闻天下的宇内四奇?所以她一出手就是狠狠的进攻,不想,只一变招,对方竟然不虑有此,看着剑尖已沾小腹,心中暗叫“哎呀!”正待拚着受责,回手撤剑之际,黄小龙快如电闪的骈指将剑尖点斜,身子一旋,已失踪影。

    蓦然,琴侠邝步濂暴喝一声:“臭小子,你敢跑!”人随声起,直朝三丈外一颗大树枝上纵去。

    黄小龙他想跑吗?这可是没有的事,他骤救危急,仓促间施展开了长耳哥哥的飞花散影盖世奇学,飞身上了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上。

    这身法,别人无法看清,却逃不过琴侠邝步濂的一双神目,可是黄小龙根本就没跑的意思,所以,当他听到琴侠的叫声,又见琴侠凌空飞扑,连忙倒纵,翻身下地,直朝飞莺姑娘扑去。

    这一转息间,黄小龙已暗中作了决定,他并一定怕那老头子,他只是感激两位姑娘对他的恩情,他不便和她们的长辈过手折招,因为只一交上手,不管胜败,都不是他心里所想象的。

    黄小龙这次进扑,为了表白自己没有说谎,一起手就是无影怪侠以之成名的映光掌,掌翻如虹,劲疾带风,霎时掀起地下残枝落叶,随风飘舞,在两人身外盘旋着。

    飞莺姑娘曾和黄小龙打过一架,知道他身负奇学绝艺,无论拳剑轻功,均比自己高明多多,尤其那一套专守不攻的招式,更无瑕疵可寻,要想伤他,确属不易,今见黄小龙自行挥掌欺身进招,随也放胆运剑,互相抢攻。

    这次拚战,较前狂烈得多,一个是剑出如风,疾绕如虹,一个是矫捷如龙,掌力如雄,只片刻时光,己然打过百招。

    蓦然,“嘶”的一声,接着飞莺姑娘“哎呀!”一声惨叫,两条人影倏的分了开来,黄小龙左臂被飞莺姑娘的长剑划了一下,鲜红的血随臂膀往下淌流,黄小龙,眉也没皱一下,将长衫下摆撕了,自行包扎。

    飞莺姑娘退身后,两眼瞪住剑尖上,几丝红血,脸色倏青倏白,一息数变,内心感到万分的愧疚。

    这是她决没想到的事,平平无奇的分心一剑,黄小龙只需随意的一旋,即可避过,谁想他只略略一侧,让过胸前要害,硬用左臂来当,待到飞莺姑娘发觉有异,硬行将剑回抽之际,黄小龙反欺身往前挨了一下,故此使她惊骇得惨叫出声。

    照理说,琴侠邝步濂对黄小龙,纵有再大的不满意,这划臂的一剑,也总该可以抵消了,但是,事实却不尽然,只听他冷冷的说道:“怎么啦?小伙子,如今你终该承认,臭瞎子的武功,是绝对胜不过宇内四奇任何一人的!”

    然黄小龙一听,勃然大怒,心火高冒三千丈,两眼红如鲜血,这种一而再的无理盘纤,更且辱及泉下先师,又怎能不使他目眦欲裂,肝火狂升呢?

    可是,当他正欲发作,出言讥讽之际,蓦见飞莺飞燕姐妹俩,满脸凄惶乞求之色,眼中饱噙热泪,心中一软,再次接压胸头火,一声惨厉悲啸,足尖点处,人已纵起数丈高下,穿林而出。

    黄小龙身子凌空刚落,面前风声飒然,已稳站着琴侠邝步镰。将去路阻住,发话道:“小伙子,你还没承认,低头服输呢?怎好就走?”

    斯可忍孰不可忍,黄小龙气注丹田,一声龙吟长啸,声震四野,露鸟惊飞,啸罢始恨恨说道:“前辈身为宇内四奇之首,想不到竟是如此难以容人,黄小龙身为无影怪侠之门人,今日当着前辈之面,斗胆地说上一句,无影怪侠之武功,武林绝响,寰宇鲜见,黄小龙只得其十之一二,已可称雄武林,震惊江湖,慢说宇内四奇,即或苍穹三仙,又奈恩师何,前辈如若不信,尽可以其门人一试。”说完退得一步,略作戒备。

    这真是无独有偶,有黄小龙的故意说大话,就也有那气量狭窄的琴侠邝步濂肯受那冤气,但见他“哇哇”怪叫,须发皆张,再不答话,提掌猛推。

    此刻,飞莺飞燕姐妹俩,心胆俱碎,提剑伫立一旁,只有流泪的份儿。

    黄小龙见琴侠含怒发掌,掌风如涛似浪,疾带劲啸,不敢硬接,晃肩横闪,已斜绕出寻丈,“咳咳”一声冷笑。

    琴侠邝步濂,生性乖戾,横暴已极,含怒挥掌后,复听冷笑,心头更气,震天价一声大喝,身形暴涨尺余,两掌箕张,飘身便朝黄小龙抓来。

    黄小龙大活已然说出,可是,当他看到眼前情景后,心中也禁不住微感惊骇,见老人扑到,再不怠慢,双掌一错,施展狒狒掌,参杂着猩猩拳,与琴侠邝步濂交手拚斗。

    黄小龙心知老人,即能名登宇内四奇之首,绝非侥幸,艺精功深,见识广泛,更是意料中事,为免使其看出任何隙漏,特将这凭自已天份所创立出来,怪诞不见经传的两套招式施展出来。

    另一点原因则是狒狒掌与猩猩掌,俱都是威力极强,猛勇至烈的招式,与琴侠邝步濂这倏然暴长的身躯,正好相抵。

    瞬息工夫,一老一少,已对拆了百数十余招,琴侠邝步濂是越打越气愤,越战越凶勇,黄小龙是越打越胆寒,越战越疲困,他折腾了一夜,激战了两场,而这两场在不愿伤害对方的危难折解下,都是相当耗损内力的,尤其左臂的伤口,虽经包扎,但一经运劲挥动,又在不停的往外冒血。且连真气也因伤势,难以全聚。

    逐渐的,黄小龙已显得迟滞,双掌抡扑下,已无先前那般疾劲,还亏他轻功超卓,要不决难抵挡。

    又过了数十余招后,黄小龙尽管左闪右躲。守多攻少,避多接少,还是支持困难,看着就要落败。

    蓦的黄小龙潜提真气,一声暴吼,招式立变,舍却了狒狒掌猩猩拳,施展开“人皮宝衣”上盖代绝学,“剑底游龙术”只守不攻。暗中调息真气。

    “剑底游龙术”诚非凡响,一经施展,精奥立现,且又优闲至极,借之调息真气,真是再好不过。

    琴侠邝步濂见黄小龙伤后仍能接其百数十回合,本就胸肺气炸,随见其暴吼变招,非但轻易的就将他劲疾掌风化于无形,见还借机调息,更气得来七窍冒火,五内生烟,暴喝连连,改抓为掌,以他精纯的内力,施展并威力至猛的阳刚掌力,没命的向黄小龙击去。

    在这种一面倒的情势下,黄小龙轻功再高,“剑底游龙术”再精奥,也因内力的伤损过甚,无法支持。

    倏听一声哀惨尖呼“爷爷……”

    “砰”的一声,黄小龙的身子被击得飞出寻丈,可是,只一沾地,黄小龙立即翻身窜逃,仿佛受伤不轻,只三几个纵跃,已出了树林,没入黎明前的一阵暗黑中。

    琴侠邝步濂双目红如喷火,瞪着跪在地下的莺燕俩姐妹,久久未能出声。

    莺燕俩姐妹本在一旁提心吊肌的观战,可是,不看还好,越看心越寒,最后发现爷爷脸露杀气,心中更惊,双双跪倒地上,飞莺姑娘哀惨的叫了一声,期望爷爷能看在她姐妹俩的情面上,将黄小龙饶过。

    这一声可叫得正是时候,琴侠邝步濂在逼得黄小龙连连后退之际,瞄准了他的退路,尽力发出一掌,黄小龙身形未稳,掌风己到,无从再避,只得骈足余力,硬接一掌,就在这两掌相接之际,飞莺姑娘哀惨的叫声,使琴侠邝步濂骤然惊了—下,那无比狂猛的掌力,无形中卸却一半,就这样,黄小龙残遗劲力,依然抵受不了,被震出丈余远,脱手逃去。

    琴侠邝步濂眼看着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心中闪过自已以往的一段血泪情恨,终于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幽怨的叹了口气,掉头缓步而去。

    姐妹俩见到爷爷那满脸哀痛之色,心中也自惨痛万分,痛沮涔涔随腮而落,待两人将泪水擦干,爷爷的身形己去得无影无踪。

    二人商量之下,认为事先找受伤的黄小龙比较重要,因她俩身上携有爷爷的“百草还魂丹”,效力奇大,而黄小龙伤势还不知道怎么样。

    可是天色已明,大道上赶早市的菜贩,络绎不绝於途,二人心中虽急,大白天却未便施展轻功。

    俩姐妹将宝剑合在一起,用两条黑巾包裹住,脚上稍加点劲,直往城中奔去。

    二人刚到得城门,即见一辆蓬车,从城内飞驰而出,眨眼擦身而过,二人心中却不禁想到,这辆车密不透风,显得十分神秘。

    二人虽感到蓬车神秘气氛浓厚,可没有这种心情去推敲,只用眼望得—望,瞬息已去得远了。

    二人因曾拦劫镖车,早先住店时,为恐犯疑,不便同行,先后落店分房而居,此刻飞莺姑娘将剑取出,吩咐燕妹,往高升老店找李大镖头给黄小龙送药去,自己则从后院,越墙进店,穿窗入室,静等燕妹的消息。

    可是,等到响午时分,仍未见燕妹回店,心中急燥不安,在房中踱来踱去。又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才听到微弱的敲门声,飞莺姑娘匆急的将门打开,是当她看到燕妹,哭丧着脸站在门口时,心中不禁乒乓乱跳,连忙问故。

    飞燕姑娘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子他早走了,害人等了大半天,还受了顿闲气,说我们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我骗他说,黄小龙受了爷爷的阴煞掌,如不服我们独门解药,恐将不治,他才急了说出他的去处。”

    原来当她进到高升老店偏院之际,镖局里的伙计,看到她这一身装束,都能认出她来,可是被那面孔黧黑的镖师给镇住了,因为他曾受到李大镖头的关照,知道那劫镖的姑娘或者会到,交待下不准报官,更不能得罪,而李大镖头自己,大清老早就将碧玉凤头钗,送进总督府交差去了。

    飞燕姑娘见李大镖头不在,黄小龙也不知去向,逐对那招待她的黧黑镖师询问,谁想,一问三不知,飞燕姑娘没法,只好坐着等吧。

    一等再等,直到日正中天,李志虎才从总督府回来,一进院子就吩咐套车起程,可是当他见到飞燕姑娘时,心中也不禁暗赞小兄弟的料事如神,随即脸色—正,尽说些讽刺的话,气得飞燕姑娘差点泪也流下来了,可是昨夜的一场惊险,逼使她不便发作,要不她早就闹翻天了。

    终于,刁钻的飞燕姑娘说黄小龙危在旦夕,若不得她独门解药,恐将难逃一命,这才将李志虎惊骇住了,告知黄小龙因穷家帮帮主危难,已急驰汉中去了,因身有内伤,清早雇了一辆蓬车走的。

    飞燕姑娘临辞出时,院子里又进来了男女老少四人,都是打听黄小龙下落来的,飞燕姑娘惟恐姐姐等急了,只随意扫了四人一眼,溜出店来。

    且说黄小龙在精疲力泄之际,受了琴侠半掌之力,还好体内神功及时又将掌力卸去过半,黄小龙才能幸免重伤,可也震得气血微涌,黄小龙如能及时坐地运气行功,则片刻光景,即可痊愈。

    谁想,黄小龙非但没这样做,反而提气狂纵,在曙色微露前,已返回了客店,李志虎两眼瞪得大大的,早坐厅里,也是一夜未眠。

    黄小龙纵进厅后,见到李大哥,苦笑一下,再也忍不住心血翻涌,“哇”的咯出一口鲜血,李志虎一见大惊,反是黄小龙连说不妨事,叫李大哥不要惊急,随从怀中摸出“碧玉凤头钗”锦盒,交给李大哥。

    李志虎对黄小龙爱如亲手足,见小龙为他伤重如此,那能不恨,接过锦盒,愤愤的就往地上摔去。

    他可不管什么后果,为此碧玉凤头钗,使小兄弟受伤至此,怎不使他心痛方分,要不是黄小龙眼明手快,在锦盒离地不到半寸处抢救起来,这碧玉凤头钗,早就支离瓦解了。

    随着黄小龙盘坐些时,将夜间之事匆促的对李大哥说了,接着又说出穷家帮近日可能有危难,他必须赶往一伸援手,请李大哥雇了一辆车,交待些这天必能发生的事情,又向李大哥取了些银子,始坐车上道。

    李志虎在镖局里混了十多年,身上内服外敷的伤药那还少得了,虽说不是什么灵验万分的仙丹妙药,可也不能说毫无功效,李志虎逼着黄小龙,服过了内伤药,又将左臂重行包扎好了,才放他上路。

    黄小龙在车上,任由车子怒奔狂驰,因为这是三倍的车资,换来的代价,他自己则闭目稳坐车中,行功疗伤。

    周而复始的,真气在体内行转着,直到黄小龙感到己然康复十之七八,始才张眼揭帘往外打量。

    这一日,已过了贵湘交界地,车子进入了—个小市镇,缓缓的停下了,黄小龙看到了酒楼饭馆,肚子也跟着鸣唱起来,才想起今天还没进食。

    下车后,看到天色已然过午,遂抬腿走进一家酒馆。

    馆子里此刻,似乎正是上市的时候,店小二穿流不息的端酒送菜,可没注意到另有客人。

    黄小龙放眼四望,找寻座位,总算幸运的还有一张空桌,遂昂然阔步的行进空桌旁,正待坐下,闪眼瞥见隔邻桌上坐着两位年近四旬的壮实汉子,满脸暴戾之气,四只眼珠亮闪闪的尽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心中暗暗想道:“这两个汉子,看来都是高手,但是可未必是自己的对手,瞧他两眼中神光,似乎对自己不存好心,你们可别白找麻烦,惹上我该是你们的霉气。”

    黄小龙这还真猜对了,他屁股刚刚坐下,那张椅子竟会无风自动,移了开去,黄小龙何等样人,那能上这个当,可是他立刻假装“哎呀”一声,直往后倒,手肘正对着那人后心撞去。

    黄小龙心想:“你调侃我,该你倒运,我正有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就拿你开开心也不为过。”

    倏的眼前人影一闪,那汉子已跃离了原位,站到一边,阴恻恻的喝道:“小狗子,你出门没带眼睛吗?”

    黄小龙左手一支,正好按在那汉子原坐的凳子上,将身上稳住,就好像没事人般的立起身子,用手指着那移开的凳子骂道:“臭王八,你凭什么要跑呢?你也就会得跑,害的我得罪了朋友。”

    此刻座上喝酒的,正在兴高彩烈之际,一听此言,俱都轰堂大笑,笑得那大汉子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暴声叱道:“小狗子,你找死!”

    黄小龙瞧着汉子闪开的身法,心知也遇到了行家,可是他依然安闲得很,忽觉后心一凉,劲风袭体,本能的提气护身,同时左手往身后一探,说道:“朋友!你想干什么?我身上可没好东西呀!”

    身后是另一个汉子,他有心暗算别人,自然早有防备,见对方出手奇快,赶忙将打出的手肘一沉,反抓向敌人的手腕。

    黄小龙左手后探,跟着身子也旋子过来,眼见敌人沉手抓腕,变招迅疾,也不怠慢,左掌微缩,朝下一划。

    大汉腕脉似乎已被划个正着,辣辣生痛,知道遇上了高手,连忙闪退数步,避快当面,以防对方再攻。

    黄小龙沉稳的与对方,闪电般交了一手,已经测知对方武功,不过尔尔,心中更定,堂而皇的往凳子上一坐,说道:“光棍眼里不掺沙,我一个路人,到这来喝酒,碍着你们什么啦?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说吧!我可并不怕你们!”

    先前那汉子,见黄小龙露了一手,也自心惊,然而那阴恻恻的声音,依然未改说道:“小狗子,先让你饱食一顿吧,要不到了地狱里你还得怨我。”

    黄小龙是真饿了,一边要酒点菜,一边说道:“好呀!我先领这个情,不过你嘴里最好放干净点,歇会也少受点罪。”说完,洒菜也上来了。

    店伙似乎怕他们闹事,越早打发越好,要什么随口就送到,黄小龙见酒菜上来了,随即大吃大喝,毫不在乎,就像没这会事—样。

    这可把两位壮实汉子给气炸了肚皮,可是两位心里都有数,人家亮那一手,多高明,多漂亮,凭自己俩人,是绝对没办法接得下对方的,非得另找高明不可,为了不露马脚,只得略事大方,请他先饱餐,拖延时刻。

    黄小龙刚喝得一杯酒,锐利的目光即见天厅角落里,闪出一条人影,躲躲藏藏的走出门去,这人影小龙看着好熟悉,倏的小龙暗中咒道:“哼!我说呢?这种人地生疏之所,怎会得有人找我黄小龙的麻烦,原来是你这混蛋矮子闹的鬼,今天你不出头则罢,惹遇上我,要不使你终身变成残废,也显出我黄小龙太好欺侮了。”

    吃喝完毕,黄小龙会账起身,掉脸说道:“朋友,主意打好了吗?我可没时间再等了?”

    两名壮实汉子也同时起身,可没会账,将嘴一抹往外就走,店伙非但不敢噜苏且还哈腰相送,黄小龙暗忖:“原来你们是地头蛇,白吃别人的还能是好东西,今天看情形还真得惩戒你们。”

    遂随着二人走出店来,见车子停在店前不远,车把式小老头跨在车辕上,面色铁青,浑身直打哆嗦,心头暗奇:“这干你什么事呀?用得着你担心害怕成这个样子……”

    随走近身去,还没开口,小老头已颤抖着低声说道:“相公……相公爷……他……他们是……青……青风帮里……”

    前行两人,仿佛也听到了小老头的话,—声哈哈大笑,相当刺耳,小老头惊得连忙住嘴,脸色更显得惶恐畏惧,象是大祸即将临头般的。

    黄小龙安慰道:“别怕!别怕!恁事有我呢!现在我就去和他们交涉,你先将车子往下赶,不停地慢慢往下赶,不要等我,一旦事情交涉好了,我自会得去找你的,可是也别替我担忧,知道吗?”

    小老头愁眉苦脸,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黄小龙看着车子慢慢赶出镇去,才回首跟着两名大汉,打横里穿出镇去。

    在镇后一条小溪边上,小龙停身叫道:“喂!朋友,别走了,那儿还不是—样,我可没太多的闲工夫,我还有急事待办呢。”

    那位被小龙划着手腕的壮汉,倏地旋身,怒目一瞪,说道:“臭小子,你急什么?你还想走得了吗?等着横尸吧!”

    说完微微—抬手,一道银虹随手发出,紧接着汉子左手猝发,三点寒星,快比强弩飞矢,后发先至,已超过银虹,直朝小龙射去。

    小龙冷冷一笑右手一挥,一阵强风将飞来暗器,卷上了半空。

    就在小龙挥手之际,蓦却身后疾风压体,小龙听风辨位,肩头微晃,向左跃开半步。

    可是,身后暗袭之人,似乎早料到他此—避,小龙脚刚沾地,风声又到,真如电光石火,又狠又快。

    小龙—听风声劲疾,变招快速,就知来了高手,身形未停再起,象个陀螺般的,旋转着凌空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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