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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二四五回

    款仙宾清谈灵石筑

    参慈父同上武夷山

    周、李二人虽信神尼之言,总想早回静琼谷去,比较放心。但又不便拂二女的盛意,相继笑答道:“二位姊姊灵境新居,自应观赏。不过静琼谷中只有几个新收门人,我们只坐一会,到了依还岭再作长谈吧。”谢琳笑道:“你们怕什么呢?家师一按灵光,便知前因后果,她说无妨,一定平安,早去也是无用,忙去作什?”谢璎道:“琳妹也是多余。三位姊姊数千里远来,所居就在妖尸近侧山中,只有几个新收门人,纵然无事,众弟子见师长久出不归,也必忧念,当然以早归为是。来日方长,这次认明地点,以后便可时常往来。此去又是同行,到哪里叙谈不是一样,何必非此不可呢?”谢琳道:“也好。”说时,五人已由山侧梅花林中穿出,连经过了好些灵奇景地,最后离开中央主山,往西北方外围大山走去。

    一会到了山脚,走入一条平衍空旷,花树林立的峡谷之中。三人随了二女正走之间,忽听涛声洋洋,由前侧面花林掩映的高崖之中传来。英琼笑问:“这是泉瀑之声么?”谢琳道:“这是小潮音,我姊姊偶然独坐用功的地方。你没听地名与名字相同吗?本想领你们去都坐上一会,因姊姊一说,只好到我一人用功的地方小坐片刻,吃完灵乳就走,改日再请你们来了。”英琼笑道:“如此说来,那灵石小筑是二姊的了?”谢琳笑道:“你真聪明,那不是地名与我名字音同吗?”说罢,便领众人循坡而上。坡上面尽是千百年的松杉古木,各树枝干上寄生着许多不知名的茑萝异花,苍苍翠色中缀以繁花,五色缤纷,灿然娱目。松径两旁又是香草离离,清芬馥郁,沁人心脾。间有奇石挺立,温润如玉,孔窍玲珑,上生紫色灵芝,都如斗大。更有灵猿仙鹿,出没游行,一个个毛色鲜明,轩轩神旺,比起小寒山又别有一种灵奇清丽境界。

    轻云笑问道:“忍大师佛法无边,小寒山前鸟兽虫蛇,六道众生,一齐皈依向化,这里怎只有这两种生物?”谢璎笑道:“我姊妹从小就厌恶蛇虫,尽管那些猛恶凶毒之物俱受佛法感化,怪模怪样的,看在眼里终究讨厌。这里只我姊妹两人静修固好,平日没些生物点缀,也嫌寂寞,少了生趣天机。所以把那素性生活很驯善,长得干净灵巧好看的,连飞带走,稍微选了几种来。它们都在小寒山前听经多年,久已通灵,闲来调教,也颇好玩。我们闲时各炼一些降魔法术。因奉叶姑姑之命,炼法时必须隔开,除我在小潮音,琳妹是在灵石小筑各居一处,日常行止仍在一起。我二人一同坐禅用功之处,是在依梵窟内。本应请你们都去看看,因忙着要走,只好作罢。琳妹自来好胜,我们几个地方,只依梵窟专为坐禅之用,是一高大石洞,无什修饰陈设。我那小潮音也非灵籁天生,无多点缀。惟独灵石小筑本来景致绝妙,再经她磨着叶姑一同兴建,就着原有形势踵事增华,方圆九里以内,由那嵌空楼台起,下自一草一木之微,差不多都用了心思。本山特有的灵玉乳,也在当地,用以奉客恰好就便。故此请你们到那里去小坐一会。那里还有一些鹤、鹭、翠鸟之类,像那许多生相丑恶之物,一个也没有。你们见识得多,且请到时加以品题吧。”

    癞姑见二女引了一行从容走来,便知二女尽管法力精进,童心犹在,一定近年用了巧思建此别业,又难得良友重逢,欲使一路观赏前去,看这沿途景物,也委实灵妙清丽非常。闻言,便夸赞道:“二位妹妹慧心巧思,即此途中美景已见一斑。到了地头,更不用说是好到极点了。”谢琳眼望癞姑,把小嘴一撇,似嗔似喜,微笑道:“你尽嘴甜,心却奸猾,不似琼妹实在。地方还未走到,先就夸好。你得道多年,多好的仙灵境界没见过,会把我这小地方看在眼里?我知你是哄人呢。琼妹你说到底如何?你要说好,我才信呢。却不许拿你们凝碧崖来作比。”英琼笑道:“妹子年轻,学道日浅,到的地方太少。灵石小筑还没到,难于预料。如论此来所见小寒山佛法灵区,不能以景物论。只那伟大庄严,慈悲祥和的境界,决非别处所能仿佛。就拿二位姊姊别业来说吧,要比紫云宫、陷空岛两处晶阙珠宫,金庭玉柱,富丽堂皇,气象万千,自然难与相比,但那是海底景致。此地的奇石古松,灵芝香草,以及花光岚影,树色泉声,无一样不是灵境天然,清绝人间。甚至一猿一鹿,都带着几分仙气。比之凝碧仙府,也只小大宫室之分。至于两地的泉石花树,也只能说是各擅胜场,两无逊色。除此之外,便只能说是第一次见到的了。”

    谢琳含笑道:“这话还有几分可信,不似癞姊姊,因为心不与口同,所以相貌也不与心同。以她为人法力和心里那么灵,要与琼妹长得一般美貌,多好呢!”癞姑道:“阿弥陀佛!谢谢你的美意。我还是长得丑八怪的样子好些。按说琼妹美虽极美,平时相处说笑也极天真,令人怜爱。但一遇上事,便觉英气太盛。不似你们二位,美到骨髓里去,活泼天真,美丽温柔之中,偏又别有一种清出云表之致,那容光直照人的面目。本来你们是天仙化人,不能拿这句来形容你们。可是清丽温柔都到了极处,此外又无可形容。一见你们,便自惭愧,不敢和你们过分亲热。心中分明爱极,却又不知如何爱法。只一遇上,便舍不得离开,好似暗中有大力量将人吸住,任令我如何都不忍心舍。可惜我不是个妖人,若是妖人,便想粉身碎骨在你两姊妹手里,才对心思。何必像琼妹,像了你二位,不更叫人看了赞好怜爱么?一则没有那大福气和多生修积的玉骨冰肌,仙根灵质;二则我们杀孽本来就多,一班同门都借此修积外功,我若生得像二位姊姊这等仪态万方,我驾着佛门中的心光遁法,四处一游行,把异派妖邪全引了来,不必十分费力,只叫他们引颈就戮。他们休说和我一样心思,只要稍微还有一点人心,必定甘心听命,死而无怨,决不敢逃,于是全被我一人杀光。对于那些遇灾遇害,穷苦无告的千万人民,一人救起来也费事,只向上方神佛求告一阵,撒娇软磨,缠得诸天神佛一生怜爱,于是准如所请,把他们的罪孽一齐赦免。以后,无论多大难题,俱用此法,不消多年,众生全登乐土,永无苦难之人。我固然是功德无量,众同门见什功德都被我一个包揽了去,他们无功可立,不招恨吗?”

    这一席话,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仙都二女笑骂道:“你这癞尼姑,还想说些什么?你不是前生造了口孽,还不至于今生长得这么丑怪。还要刻薄人,看堕拔舌地狱呢。”癞姑绷着一张丑脸,笑道:“你们不信,我说的是真话。真要阎王与我说理,我要问他,把两间灵气钟于一人,已是该打;为什么故弄狡狯,又化生出两个来,显得有权力,却害我们投胎时少了灵秀之气,变得这等丑八怪?要匀一点与我们,这些丑人就不能美到极处,走在人前也顺点眼不是?”说完,周、李和二女听着已极可笑,再见她一本正经的丑怪神情,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谢琳笑骂道:“你这丑尼姑,实实怄人。我就拿你当回妖人,看你是死是活?”说罢,故作微愠,便要伸手。癞姑赶忙摇手道:“好妹妹,只可嘴说,我不是手指头都不敢挨你们吗?我死容易,你那好朋友易姊姊还要我呢。嫌我口直,我赔个礼儿如何?”谢琳扑哧一声笑道:“我真拿你没法。一别数年,以为你道力精进,哪知顽皮也加了倍。”轻云笑道:“癞师姊自来滑稽,这次我由依还岭相见,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定是二位姊姊能够同行,心中欢喜呢。”谢璎说:“癞师姊,休再取笑,前面到了。”

    众人已早闻到桂花香味,一看那一带松径已将走完,地势也逐渐低平。前面坡下绿草如茵,芊绵一碧,当中现出十里方圆一片湖荡。环湖俱是参夭桂树,金果缀满枝头,繁花盛开,妙香袭脑。左岸大片平地,奇石如林,高低错落,千形万态,拔地而起。琪花瑶草,纷列其上,远远望去,宛若锦绣。当中一座高约十余丈,广约二亩的平顶石峰,形势尤为奇特。近前一看,乃是一座天生的怪石,石质坚莹,润如美王,形似一朵灵芝,挺生芳原平野之上。轮园盘屈,到了近顶之处忽然伸展,成一芝盘。上下四外孔窍甚多,玲珑剔透。尤妙是里面连顶共分七层,每层均有隔断,其平如掌,四壁孔洞既众且多,近顶一层更甚。本来就似天生的一座七层奇石楼阁,主人再以法力巧思因势兴建,布置点缀,越发巧夺天工,妙不可言。

    癞姑和周、李二人随同二女,由底层起,一层层拾级上升,见里面陈设用具,样样古雅精丽,一层胜似一层,各有各的妙处。内中第五层,乃主人独居练习法术之所,却甚简朴。左右两边各设有两种旗门,壁间还挂着许多法物宝器,以及刀剑葫芦之类。当中地上,设有一座大炉鼎,炉火已成青色,内有五金精英合炼的依罗喃法火神兜。另外有大小三个蒲团,一个小金钵,一个七尺长的大玉瓶,炉鼎对面有一长案,上陈、如意、宝塔、金莲等佛家八宝。其余宝物甚多,大都精巧玲珑,形制奇古,珠光宝气,互相流照,五花八门,美不胜收。一问谢琳,这些法宝也有炼成的,也有未炼成的。

    英琼笑道:“琳姊参的乃是佛家上乘真如妙谛,到此不过三数年,哪里收罗来的这么多法宝?又哪有这许多闲空炼它呢?”谢琳笑道:“这虽是我自找麻烦,说起来却也有趣。此话太长,且等看完我这荒居,坐定再谈吧。”谢璎笑道:“舍妹妄想将来创立禅宗,广收弟子。恰巧机缘凑合,叶姑溺爱,传了她一部炼法的书,近来论起降魔法力,她自通晓得多,但也分心不少。听家师口气,好似定数,早已料到,因于成败无关,只是平日多上好些麻烦,以及证果迟早之分,所以未加阻止。叶姑先本不想全传舍妹,由于巧取强求而得,因此时常笑说舍妹自寻烦恼。舍妹却说她把这部法诀学全之后,虽不一定便能完遂以前那位著书人的遗志,但到此时,所有禅门与各异派中最厉害的法术法宝,无不洞悉微妙,随意便可抵御消灭,即便多惹麻烦,能除去许多为害生灵的邪魔外道,使其无所逃避,岂不也是极大功德吗?连家父当初助她读全此书的本意,也是如此。叶姑尽管说她,仍乐此不疲。你们没见先前我姊妹心性言行无不如一,这次见面,大致虽仍不差,心意和说话便稍有出入了吗?”谢琳道:“姊姊这等有头无尾的说法,有什意思?她三位听了,也不甚明白,还是到顶落坐再说吧。”

    说时,众人已上了第六层石阁。由此往上,一共两层,俱是主人精心布置,准备将来待客延宾之所。石牖宏敞,四望通明,陈设用具比起底下诸层,尤为华美珍奇。跟着便到顶上。癞姑等三人先在下面已然望见上面花木葱茏,苍烟欲活,这时走到一看,竟似一座具体而微的神仙园囿。不特玉树琼林,琪花瑶草,缤纷绮错,更有鹤鹿灵猿游息其中,到处灵香细细,沁人心脾。加以四外碧城遥拥,翠岭绵延,近侧是绣野平铺,芳林疏秀,镜湖浩森,天水相涵。三人凭临其上,觉着别有一种清空灵妙的况味,比起别处仙山福地又自不同,不禁齐声赞妙。谢琳笑道:“这里地方不算甚小,但是好景无多,哪似你们峨眉仙府熔山铸水,妙夺天工呢!”谢璎笑道:“你还想要什么?你真要能有峨眉那等洞府,哪里去物色那许多仙灵修士去住呢?那么大神仙宫室,只我两姊妹在内,又有什么意思?”英琼笑道:“琳姊原要创立禅宗,将来普度有缘,多收高弟,不就有人住了吗?”谢璎又道:“你说得倒是容易,不知众生好度人难度吗?你看舍妹这一念之因,将来不知要出上多少事呢。”轻云道:“二位姊姊得忍大师与一音大师真传,今日又得佛门至宝,日后再加以精进,法力日益高强,何致有什为难之事?姊姊未免多虑了。”谢璎道:“学无止境,异派中也大有能手。绝尊者那么高的法力,尚且不能完成尽灭诸般魔法的宏愿,并还因此沉滞正果五百年,终于自家忏悔,方得成就正果。舍妹准备学他,难道比他还强吗?”癞姑惊道:“如此说来,这部炼法的道书,便是梁武帝的神僧绝尊者住一禅师所著的《灭魔宝箓》了?”谢琳接口笑道:“姊姊多虑,我又不曾发下绝尊者那样为灭群魔不令异派存留的宏愿,学成之后只不过惟力是视,因人而施,把那造孽太多恶行昭著的妖邪除去,别的左道旁门,只要他不甚为害生灵,便不去理他。这也值得如此担心吗?”谢璎微笑不语。

    癞姑道:“前听家师说,绝尊者自因诛戮异派邪魔太多,犯了杀孽,一面异派邪魔也应运而生,不特不因绝尊者的法力诛戮消灭减少,反倒人数越众,声势越盛,尽管不是绝尊者的对手,无如对方层出不穷,孤掌难鸣,防不胜防。闹来闹去,闹得几个有法力的门人因习绝尊者这部以魔制魔的法诀,求胜心切,竟然为魔头所乘,误入歧途,倒戈相向。如非法力高深,几遭不测。为了这先后种种因果,竟沉滞五百年方得证果。当绝尊者向我佛座前引咎忏悔之时,曾经求告,说那叛师背他的弟子,平日修为精勤,向道诚毅,生平修积善功至厚,一时受了魔头暗算,致迷本性,事后省悟,立即痛哭自焚。这段因果未了,此书尚须留待他历劫转世,完了他自焚以前的夙愿,将那阴险诡诈万端的魔头除去,始能收回,所以这部法诀并未消去。但那魔头机智绝伦,法力又高,只有此书能够除他,势必处心积虑,百计夺取。为此绝尊者特地在川边倚天崖对面一座石腹内,用极大法力,开了一个三千尺深的石洞,并还制了一个宝幢,将书藏好,放入洞内,外用符咒封锁,以待转世之人来取。那魔头自知孽重和未来因果,仗着运数未终,意欲挽盖。由此匿迹销声,整顿门户,对于门人也分别去留,重加约束,以图苟免。表面看去,好似放下屠刀。无奈所习不正,又是魔法,第一所炼魔头便非害人不可,门徒更是习与性成,积重难返。久了,大约看出收效甚难,于是犯险往盗此书。因知佛法神奇,封锁严固,难于到手,迫于无奈,又以故智,施展最阴毒的魔法,开始攻山。哪知山未攻开,却将禁制触动,几受重伤。同时洞前现出偈语,才知那是佛家大金刚不坏法倒了时限,取书人来,自然开放;否则,休想能动一片山石,只得绝望而归。因此书差不多集正邪各派法术之大成,选择既精,每种均有绝尊者所留解破之法,反正两面俱都齐全,各异派中最厉害神奇的法术法宝均载其上,只要精习以后,任他多么神通的左道妖邪,也绝非其敌。这多年来,正邪各派修士,不知有多少人生心觊觎,休说到手,连那藏宝地方俱找不到一点线索。而对崖龙象庵,乃芬陀大师驻锡之所,又是一个极难惹的正经修道人,左道妖邪自不敢去,久已无人提起。不意竟会落到琳姊手内,莫非你便是绝尊者的高弟转世不成?”

    谢琳笑道:“我倒不是。真情此时不能说,我只说练这书的经过吧。”说罢,随邀癞姑等三人往左侧一片开着形如昙花,其大如碗的花树疏林以内,就着林中所设的翠玉桌墩环坐,谢琳从容述说经过,才知谢山、叶缤、小寒山神尼以及仙都二女,过去生中俱都有极深切的渊源因果。自从谢、叶二人在峨眉开府时皈依佛法,改了法号,同往小寒山,与神尼忍大师劫后重逢,换了忍大师所备的佛家装束以后,谢、叶二人眷恋夙世伦好,又都钟爱二女,由此时往看望。经过详情,以后交代,这里暂时不提。

    且说忍大师虽知二女将来承受自己衣钵,但是各有因果,殊途同归,修为各异,并不强其仿效。不过二女学道虽已多年,皈依佛法入门尚浅,又是生性好动,天真喜事,当此群仙劫运,异派猖獗之际,如稍放纵,不免多生杀孽,自添烦恼。于是在二女功候未到以前,表面仍借参修上乘佛法为由,轻易不令下山一步。二女至性天真,依恋乃师,又以夙根深厚,具大智慧,功力异常精进。虽然忍大师入定时多,但是灵山佛地尽多胜境,可供留连,每值禅功余暇,只在山中游玩,指点山林泉石,调弄珍禽异兽为乐。谢、叶二人又常来看望。端的山居清娱,一点不觉寂寞。似这样过了两年。原本谢、叶二人至多间月一到,到第二年内分手,一晃过了四个多月均未见来,也无信息。二女思念异常,正赶这日忍大师向二女说法完毕,将要入定。二女知道师父和自己不是寻常师弟情分,人又慈祥和易,平日亲热已惯,从未受过嗔责。于是双双涎着脸皮,投在忍大师怀里,软语求告,要往武夷省亲,便道访看叶姑,问其何以数月不来。

    忍大师先以二女此行易与强仇相遇,不是敌手,不肯答应。嗣吃二女一味软磨,不忍坚拒。随以佛家心光查知就里,笑对二女道:“你爹爹正想你们去呢。只是你们前往峨眉所结强仇毒手摩什,恨你二人切骨。上次寒月、一音二位道友送你们来时,正值仇人先在峨眉所受重创不曾全好,又值轩辕老怪聚众炼法,他正带伤随侍,无暇及此,所以沿途无事。小寒山佛法封禁,休说查看踪迹,连算也算不出来。仇人因查看不出你们的踪迹下落,心中奇怪。轩辕妖宫有一异宝,妖人能以心灵所注,遍查宇内人物动静,随时都在留心观察。本来疑你们也是峨眉门下女弟子,深居凝碧仙府以内,所以查看不出形影。如非自知不是妙一真人对手,轩辕老怪又再三告诫不许冒失,几乎犯险往试。近以峨眉男女弟子凡是法力稍高的,俱已奉命下山行道,仍不见你姊妹踪迹,渐觉料错。没有多日,便遇见一个曾借观礼为由前往窥伺,欲行暗算,结局震于峨眉威力,未敢妄动,腆颜终席而出的异派中人,问出你二人的踪迹。我独自在此隐修多年,同道往还极少,只有一二人,一向坐关,并非眼前正邪各派中知名老人物。大雪山中,正经佛道两家法力最高深的,只有一位老禅师,也是在地底坐关,每六十年才开关说法一日夜,这位自然不是。余者,道家虽有两位,一则各有畏忌,并无仇怨,又都是男的炼士。那异派中人,只知你们被寒月、一音二位送往大雪山。这一回来,虽听说有小寒山拜师之言,但不知详情,连运玄机占算,法宝查看,自己又亲来雪山四处搜寻踪迹,并向一些隐居山中的妖邪访问,俱无下落。越发认定你们是未来隐患,始终没放下复仇之念。你二人在此,他固茫然无知,只一离开小寒山境,出了禁地,立被觉察。此人来去如电,邪法甚是神通,你二人此时尚非其敌,弄巧还要遇上别的妖邪。本不想你二人前往,一则孺慕情殷,二则你父亲又正向我以心灵传意,请我准你二人前去,适才我已应允了他。不过就此前往,必遇险阻。你二人已然拜我为师,我虽持有极大愿力,永不杀生开戒,但我门中佛法无边,具大无畏,也决不容什邪魔外道侵害欺凌。此番不比上次,可以我的符诀法宝救急。就是不与他计较,至多使其不知不觉,或是遇上,莫奈你们何,断无似前望影而逃之理。去是可去,但在三日之后,由我先传你二人有无相护身神光,方可前往。有此神光护身,仇人法宝固难查见,即无心相遇,也是不能稍伤毫发。此时你父亲正在武夷相候,此去必能相见。而你叶姑新近代人经办一事,须要十日之后方能有暇。她在川边倚天崖西双杉坪,你们只听说过,尚未去过。那地方就在雪山边界,虽然不远,境却幽秘,又有法力禁制,终岁云封,外人足迹甚难走进。你们当归路西南,回时可顺雪山边界往西绕去,先寻到了倚天崖上芬陀大师驻锡的龙象庵,再朝西方直飞,约有三十里便是。她见你二人往访自必欣喜,开云相见。由武夷小住,回来再去,也正是时候。途中不可违戒,也不可故现形迹,收了神光生事。否则,将来纠缠便更多了。”二女早受叶缤指教,说像乃师的愿力修为太不容易,并且取法太高。二女素来情热,中间稍失坚忍,便易弄巧成拙。将来下山行道以前,务要将这有无相护身神光或是大小旃檀神法学会,方可有备无患,不畏妖邪暗算。只说功力年限均浅,此法神妙不可思议,还不到学的时机,未敢遽然求告。未料得来如此容易,不禁喜出望外,忙即拜谢领命。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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