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希望
有个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位邪恶的魔术师,他养了一群羊,准备宰来吃,可是羊儿都知道他的企图,很多都找机会逃走了,魔术师勃然大怒,将所有羊儿召到跟前,将它们催眠后,道:“伟大的羊儿们,你们没有甚么须要担心的,你们是英雄、侠士、帝皇、将相、医生、律师、作家……”由那次催眠开始,羊儿再也不逃走,甘心做他们的英雄侠士,直至被送上屠场。
说这故事的已故玄学大师高捷夫指出,这就是人类处境最精确的写照。
生命究竟是甚么?无论我们如何全心全意夫构想人类的伟大,但天生出来我们便是并底蛙群,从微尘般的地球伸头出去探索无穷无尽的宇窗,就像深并里的蛙儿要从并日去看外面的世界。
无论看得怎么真切,也只是真理微不足道的小部分,我们得到的是一个扭曲了的事实。
但这井底却是我们的全世界。
在这并里,有些青蛙伏在污水里,沾沾自喜求其丰功伟业,争名逐利,做其帝皇将相、英雄侠士;亦有些缩在一角,困苦无依;更有一些眼光远大的,望往并外,憧憬着外面遥阔的天地,想着走出去的一天。
而在并底里,流传着一些已跳出井外青蛙的故事,他们的名字是老子、那稣、释迦牟尼、穆罕默德……
虽然他们并没有回来,但已带给了井内群蛙永燃不灭的希望。
生物韵律
生物钟是新兴的科学,虽然有关这方面的研究仍极具争论性,但它以相当快的速度进人群众里,通过游戏的形式,例如以出生年月日时来计算生物钟的走势,何时是周期性衰弱?何时情绪高涨?何时智能达致高点?使人津津乐道。
从经验里,我们也知道情绪的大海不是风平浪静的,就像海水一样,有起有落,有时我们清楚地知道原因,例如工作上的错失、别人的冷言冷语,可是有时情绪低落确像毫无先兆的浓雾,一下子填满了我们的天地,挥之不去,我们归咎于天气,种种外在的因素,但会否这因素是来自我们身体之内。
科学家怀疑在人脑底部视上核处,有由神经元的一个细胞群组成的“生物钟”,控制着生命的韵律,使我们“享受”到多采多姿的情绪。
在中医理论中,自古以来都相信生物韵律的存在,针灸名着《子午流注》里,便细述人体在不同时间里,经脉和五脏六腑的关惨,假若不能把握
这人体韵律;治起病来只是隔靴搔痒。
中国的阴阳五行,其实正是天时定人事的神秘学问,今天的发展,助我
们了解过去,此为一例。
彼岸
自幼开始,我都很想知道死后会看到甚么?遇到甚么?当然,因为我并不信死亡是绝对的终结,才有这种渴求和欲望。
所以我特别留心医学上所说的“假死经验”,亦即是在医学上证实死亡后,又再活过来的人诉说他们的经验。
有些人会说他们在一条很长的封闭廊道中奔走,又有人说他们看到了刺目的强光,退目后便醒转过来。
这似乎是根合理的想像,生命正像一条长廊,长廊外的地方,生命尽头以外的世界,当是死后的天地。可惜他们还未跨过那个极限,便退了回来,或者只有这样,才能死而复生。
也有人说他们到了一个有如梦境的世界,见到了死去的至亲好友,就如他们根本没有死去一样,就像发了一场梦。
这类经验,并不能带给我们任何惊喜,因为并没有超越我们的经验,不能增添任何幻想,充其量只是一个奇怪的梦。
曾识过教会学校,接触到教徒血泪史的书籍,说及被屠杀的教徒,死前看到天使来接领他们到天国去。
无独有偶,我亦曾从报章读到死而复生的一位新界老妇的描述,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据她说是有牛头马面拿着锁链来摘她。
于是我生出一个疑问,不同的人,会因不同的文化背景,看到不同的死后世界。
由生至死之间,是否有一个过渡的时期,而这时期所发生的事,正是由我们生前的信念形成。那即是说,假设你相信死后有天使,会有天使来迎接;假设你相信的是牛头马面,便有牛头马面来锁走你;假设你相信死后会经过一条死亡通道,你将会在那长廊上奔跑。
我有一位绘画的朋友,在动手术期间,心脏停止了跳动一段短时间。事后他说发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和死去的母亲同去坐船,他母亲上船后,他忽然拒绝登船,于是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床上。
他回来了,只不知彼岸是何光景?
生死之外
人一出生就是截头截脚的格局,生从何来,死往何去,还未想得清楚,早两脚一伸,就此了事。
所以释迦想了一大轮,想通想透,提出超脱生死的法门,在人灭前他训示徒众道:“生死之间极可畏也,予等精进励行,以出生死之外。”
孔老夫子现实了一点,首先顾住眼前的事物,提出从容中道,两头不靠,“不知生,焉知死。”索性来个阔佬懒理。
其实大多数宗教,都把理想放在死后的世界,希望在那里得到最圆满的解决,可是问题在于那只是一种信念的开垦,缺乏客观实证的支持,有时连哲学性或理性的满足,亦不能给予想在其中寻求归宿的人。
道家便特别一点,他追求的不是死而是生。整个道家的金仙大法,首先是要打通任督二脉,回复在母体内脂儿通过脐带吸收先天养分的状态,所谓返本归元,由后天囚复先天,直至结下仙胎,最后白日飞升。
所以无论生或死,所有宗教都将希望放在生前或死后,利用这有限的一生,作为进入永恒的踏脚石,成怫成仙成圣。
生死之间是否真的如此可畏,那又难说得很。或者生命只是一个奇异的游戏,当然,每个游戏也有一定的规则,否则不玩也罢,而生命这游戏最重要的一条黄金定律,就是我们被剥夺了知道“生死之外”的权利,于是我等凡人战战兢兢,一是做缩头乌龟,一是精进励行,以出其外。
更令人惊怖的是命运存在的可能性,那更令我们的无力感大大增强。希望生命只是一个剧本,而这剧本的编写人正是我们自己每一个人,戏一上演,生命开锣,我们全面投入,忘情地饰演早先为自己定下的角式,忠好贤愚、帝王将相,到死亡来临,剧终人散,想起以前种种,笑得腰也直不起来,假如那时我们还有腰的话。
“生”或者是一个梦的死去,而“死”却是另一个梦的醒转。
一场大梦
存在主义者这样去比喻生命。
他们说生命就像你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里,半夜里惊醒过来,发觉手脚都遭人绑个结实,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是谁,要到哪里去。
生命确有一种梦幻般的特质,有些时候我们会扪心自问,究竟现在是否在作善梦。
庄子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问自己:究竟是我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我。
庄周晓梦迷蝴蝶,正说明了人生若梦的奇怪感觉。
玄学大师高捷夫道:“每一个人都不知自己在做甚么,他们只在作其春秋大梦。”
高捷夫说的并非一个比喻,而是他真的认为当人在说话时,他真的并不知自己正在说话。
试试当你说话时,同时清楚地留意着那个正在说话的“自己”,知道自己在说、在听、在感受。高捷夫说,只有当你意识到那正在行、住、坐、卧的“你”时,你才能从这个“清醒的梦”中醒过来。
佛家叫这做“内明”,佛正是“醒觉”的意思。
否则人生只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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