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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嵩山绝顶,有一片极大的空场,场中一坐平台,于绝顶之颠,独立天心,万峰在下.俯望四处,北可见黄河一线,西可遥望洛阳,直有天下之大尽在眼底之感,极具气势.此台名唤“封禅台”,是古代帝王封禅嵩山之处,也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方才修成.现今闲置不用,却正是本届五岳大会之所.中原五岳剑派,是华山,衡山,泰山,嵩山和恒山五大门派.五派在江湖上各自独立行走,结盟只是取相互照应,联理互助之意.其中以华山派一支独秀,自昔年掌门人林玄子一剑镇住四派数十名高手,夺得五岳盟主之席至今,真是人材辈出,好生兴旺.已把这盟主一席保住了百余年.余下四派之中,恒山派是些女尼,武功讲究棉里藏针,锋芒不露,平日处事也*有此风,甚少与他派争先.衡山和泰山派虽然百年中也出过几个杰出之材,但毕竟势单力孤,比不上华山派人材鼎胜.唯有嵩山派实力较强,一直窥视盟主之席,垂涎已久.但上几届大会比武,却总是差了华山派一截.这一日清晨,旭日方升,风清气爽.封禅台旁已稀稀落落的集了上百人,还不时看见有嵩山弟子领了人上来.所到人中,从行貌服色上看派别很是混杂,各山各派的一时也分不清楚.每届五岳大会,总会有不少江湖各派的人士前来观看,暗地里以自己的武功与五岳剑派印证.这一回嵩山派又着意宣传了一番,所到之人比以往各届都多.此刻时间尚早,众人三五结了群聊天.忽然一人向刚上山的一老二少迎了过去,满脸喜色,嘴里喊道,“这不是高老哥么?十多年不见,该不会把小弟给忘了吧?”

    刚走上来的三人,老汉乃是山东华拳门的高成行,身边跟着的少年是他的两个徒弟,哥哥叫李松,弟弟叫李牧.高成行看见来人,赶忙迎了上去道,“董贤弟一向可好.已经十多年了么?想想就象昨天一样,时间可过得真快啊!松儿牧儿,快过来董叔叔磕个头.这就是师傅常跟你们提起的生死之交,河南八仙门的高手,董仲存董叔叔.”

    李松李牧二人忙上前磕头.董仲存笑着双手扶起道,“不敢不敢,二位贤侄何以行此大礼?”一扶之下,已觉出二人内力着实不弱,转头向高成行笑道,“好家伙,难怪你十几年里也不肯去我那里坐一坐.原来关在家里调教这么好的徒儿.”

    高成行听他夸赞徒儿,心中甚是高兴.哈哈乐道,“不瞒董贤弟,我这辈子没*么大出息,就只指望我这两个徒儿了.松儿牧儿的武功在你这大行家的眼里当然没什么,但人品都还过得去.”

    董仲存道,“高老哥说哪里话!以两位贤侄现下的武功,比起你我当年可不知要强多少了.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代高手.咱们初逢时也才象他们这么大吧?那时高老哥虽略胜于我,但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怎比得上你这两个好徒弟?”

    高成行叹道,“这倒也说得是.唉,十年江湖少年老,这话可真是没错.想想那届在泰山举行的五岳大会,宛如昨日,咱们那时都是刚刚出江湖的武林少年,一转眼徒弟都这么大了.”

    董仲存道,“五岳大会十年一届,泰山之会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对别人来说已经过了半辈子,难得你老兄还是念念不忘,日思夜想.哈哈!”意甚调侃*

    高成行道,“咳,都过三十年了,董老弟还拿我取笑.”说着瞪了董仲存一眼.董仲存笑道,“老哥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见一旁李松李牧二人又不解又好奇的神色,向他二人解释道,“三十年前的泰山大会,你师傅和我首次认识,那时我们都是刚刚进江湖闯荡的小家伙.恒山派的了慧大师当年也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当日了慧大师以绝世之姿,和一十八路绝尘脱俗的恒山剑法,虽然没给恒山派挣回个盟主之席,但不知迷倒了多少武林少年,神魂颠倒?你们的师傅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高成行咳了一声,尴尬道,“嗨,还提这些做什么?了慧大师潜心佛门,心如止水.还不是我们年少无知,空自迷恋罢了.”

    董仲存叹道,“以了慧之容颜,偏偏阪依佛门,唉!”想起当日泰山之颠,冷风瑟瑟,了慧一袭青衣,一支秀剑,一招不沾半分人间烟火的“青萍渡水”,打败泰山派的铁仙道人之绝世姿容,竟有些出神.高成行不愿在徒弟面前多谈此事,转开话题道,“我还记得当日华山派出战的两个青年高手是剑王和地环道人.那时剑王早已名满天下,地环道人出道较晚,还是首次在天下英雄面前一展所长.果然真是一鸣惊人,四方叹服.”

    董仲存道,“是呀,当年陈其华也是个了不起的人材,可惜还是比地环道人输了一招.”

    高成行道,“现在他们可都是掌门宗师,泰山北斗了.三十年前的泰山之会真是出了五岳一整代的人材,后来这些年来,倒没见他们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人物.”董仲存道,“静极必动.五岳中人材辈出,想来不会安静太久的!”

    李松李牧在一旁听得有些奇怪,李松问道,“师傅,不知这五岳大会是怎么个比法?每一派可以出好几个人么?”

    李牧也不解道,“是呀师傅,难道每一派不是出最强的高手来比么?”在他想来恒山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出战,再厉害应该也不是派内的绝顶高手.高成行解释道,“这话可就长了.听我师傅说,在很早以前五岳大会是各派好手尽出,比武决出第一.象华山前代的掌门人林玄子,一剑连胜了其余四派的数十名高手,四派方才止手.但这样几届下来,各派比得越来越凶,甚至受伤残废的也时有发生.打得如此厉害,就有些不妥了.”

    董仲存一旁插嘴道,“是啊.其实说来这五岳盟主只是个虚名而以,又何必拼死相争?华山派地环道长执掌五岳令旗数十年,也没听说他用过一次.”

    高成行点头道,“你董叔叔说得不错.这五岳盟主并没有什么实权或好处,也*权干涉各剑派的事,只是个名位而以.但武林中人,最看重的就是个名.五岳各派也不能免俗,大家都想争这个五岳第一剑派之位.但一哄而上比武伤亡过重,又怕被其他各派笑话,几派一商量,就改成了每派出一名高手,一战绝胜负.”

    “可是华山派的武功实在太强,每一代都能出个远超同辈的高手,把盟主之席夺回来二三十年.其余四派好容易等这个高手生老病死,华山派又能冒出个新的高手.结果一届接着一届,这五岳盟主总是被华山抢去.其他四派无法,终于又借着扶持新秀和衡量整体实力的名义,把规则改成每派出三人,一个前辈和两个青年高手,三战决胜负.这个法子一直延续到今天.当年恒山了慧大师,华山剑王,地环道人,嵩山陈其华,都是各派出的青年高手.”

    董仲存笑道,“这个法子倒还真有些好处.历届五岳各派中有不少年青人,都是在五岳大会上一战成名,名扬天下.可是规则换来换去,结果还是不变.华山派不论顶尖高手还是整体实力,都比其余四派高出甚多.”

    正说话间,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轻声道,“快瞧快瞧,那边是恒山派的人到了.”另一人指点介绍道,“你看走在前面的那两个是掌门人了因师太和她的师妹了慧师太.后面跟的那几个女徒弟,高一些的名叫定逸.那个瘦瘦的名叫定闲.”旁边一人轻轻笑道,“王兄把几个小尼姑的名字搞得这么清楚,莫不是在打什么念头不成?”笑得颇有些猥亵.先前一人低声道,“你发疯了!这种玩笑也能开得?了因和了慧师太就别提了,就说定逸和定闲俩个小师太,别看才十几岁的年纪,任一人上来,咱哥俩就加上也打不过人家十招.以你的武功,要是想活久一些,总得趁早改了你这张臭嘴!”

    适才那人吐了吐舌头道,“看她们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还能是我铁掌震三山的对手?”话虽这么说,却也不敢再胡言乱语了.高成行和董仲存早向恒山派那边望去,目光中均有一丝热切.了因,了慧两位师太走在前面,意闲神定,澄澈清明.了慧虽已年近五十,但风姿不减当年.高董二人虽然已经过了几十年,此刻一见之下竟仍然禁不住心口有些发热.了慧远远的四处一望,已看见二人.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了示意.这一望远远传来,如在眼前,平和谦仲,无半分霸气.但又直似要透入人心一般.足见她内力之纯之深,已到了极高的境界.了因了慧的后面跟了几个小尼姑,均只有十六七岁大小,想必是方才旁人所说的定逸和定闲等人.定闲身材甚弱,脸上稚气未消,但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一付修行有道的高人模样.颇有乃师之风.师徒一行人缓缓走至封禅台左下首站住.这个方位地势缓和,又是在下首,旁观者中立刻就有人暗赞道,“人说恒山派与人不争,看来此言确是不假,从一举一动中都透出谦和之风.”又有人道,“行事谦恭,还能在武林中令人不敢轻视,可见这恒山派的武学必有过人之处.”

    恒山派诸人一到,立刻有些嵩山派的人上来招呼.这些人比方才招代旁人的那些又稳重了许多,俱是嵩山第二代的成名弟子,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在场有不少认识他们的,就轻声向弟子或旁人一一介绍他们的姓名绰号,武功阅历.不一会儿泰山,华山,衡山诸派也纷纷到了.泰山派是掌门铁仙道人,带着二代弟子玉矶,玉音,玉磬诸人.华山派和往届一样,是掌门顾地环和师弟李地岩二人,以及剑宗“风云雷电”,和气宗叶清查,宁清帆等二代弟子,果然是实力坚强,远超他派.衡山派却除了掌门人“五剑归一”仇松之外,身后跟了二人,以在场数千人见识之广,竟也无人认得.众人窃窃私语道,“难道衡山派也想来搞个出奇致胜,偷偷教了两个徒弟,今日要一战成名?”

    三派到来,嵩山派自是分别遣出弟子,一一招待.众人见嵩山派想得十分周到,负责接待各派的俱是些与那派从无过节,而且多是早已相熟或打过交道的弟子,可见事先准备很是周全.眼见场上来客越聚越多,各正教大派纷纷有人到来,待到最后少林武当也有高手到贺.日近正午,来人都已到齐.嵩山派的掌门陈其华一跃而出,走到封禅台中心.他年已近六十,但身材很是魁梧,双目四下一扫,一袭长袍在风中簌簌飘响,很有些气势.他打了个手势,向众人朗声说道,“诸位英雄今日赏光来嵩山参加五岳大会,陈某不胜感激,在此先行谢过了.”此刻众人还在闲聊,四下里极是嘈杂,他语音随内力发出,清清楚楚的传到场中数千人的耳中.众人闻言,渐渐静了下来,向台中心望去.陈其华又道,“诸位应当都知道,十年一届的五岳大会,这次轮到在嵩山开.我身为嵩山掌门,承五派师兄弟们的信任,在此行主持之责,自当竭心尽力,把大会办好.对我五派之内的师兄师侄,当公正无私,无偏无袒,望诸位明鉴.各位江湖上来赏光的朋友,也力求招代周全.如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陈某在此也先谢了.”

    场内群豪中有一人大声说道,“别客气啦,这就快比吧!”旁边不少人都笑了起来.众人皆是一般心思,今日是来看五岳剑派的比试,那自然是越早比,比得越精彩越好.陈其华脸色微微一沉,也不理睬那人,朗声说道,“在此尚有一事当明:我五派在武林中一向亲如手足,联手互助,这五岳大会的宗旨是五派师兄弟之间彼此印证武功,相互学习,而非比武争胜,逞强斗气.望在场诸位明查,也请五岳各派的师兄师侄们等一会出手时以此为戒.”

    五岳各派中人纷纷点头称是.场下亦有不少人出声赞同.却也有人暗中嘀咕道,“刀剑无情.除非是各派并不出全力相斗,否则你不逞强就可能会伤在对手剑底.哪里听说有比武不争胜的?”更有不少去过前几届五岳大会的人,知道五岳除了恒山派外,各派相斗之烈,早已超过所谓“映证武功,相互学习”的程度.心道你陈其华嘴里说的好听,待会儿打起来多半还是要拼死相争.待场上稍静了一会儿,陈其华又开口道,“五岳大会,历来鼓励各派的青年高手在此一展所长.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只有新人不断,我五派方能发扬光大,日渐繁荣.从上一届大会至今,据陈某所知,各派均有不少新的高手出师,实在是可喜可贺,我五岳之幸也!比如泰山派的玉矶子师侄,华山派的风清扬风师侄,都是这十年来新出的高手.等一下不知能否一展身手,让我们一开眼界?”

    泰山派弟子听他提到同门玉矶子,脸上均有得色.玉矶子近年来在江湖上做了几件不小的事情,确给泰山派增了些面子.玉矶子本人更是得意,但面上不动声色,全似没听到这两句话.却见华山派诸人中走出一人,朗声道,“陈师伯,我风师弟此刻在江湖奔波,日日尚未回山,所以此次没有随我们同来.”

    陈其华道,“嗯,原来是赵师侄?风师侄此次未能前来,真是有些遗憾啊!不知他此刻正在何处?”

    那华山弟子正是赵清雷.他那日追张廷伍下山之后,就没再见过风清扬之面.听陈其华问起,据实回道,“回陈师伯,我与风师弟日前分手,也不太清楚他此刻的行踪.”

    陈其华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忽听台下有人问道,“这位赵大侠和风清扬在岳阳稀里糊涂把酒仙书生弄丢了,怎么现在把自己的师弟也弄不见了?”赵大侠三字说得怪声怪气,讽刺之意昭然.赵清雷眉头一皱,向说话之人望去,见此人混在一群无帮无派的汉子之中,满面髯须,手中没有兵器,看不出丝毫来历,但听语气显是对华山派甚有敌意.赵清雷不知他的底细,向他拱了拱手道,“这位仁兄的话可就不对了.岳阳比武,酒仙书生失踪与我华山派毫无关系,仁兄不可听信江湖中一些无聊的传言.至于我师弟的行踪,更是他自己的私事,不需事事向我教内秉明,更不关教外人的事.”

    谁知陈其华插口道,“赵师侄此话虽然有理,但是五岳剑派之中若有人干了什么不够光明正大,使我五派蒙羞的事情,那恐怕就不止是他派内的事,也该向大家有个交代,还我五派公道吧!”

    赵清雷道,“这么说来陈师伯也是相信华山派比武使诈,威逼绑架酒仙书生的无聊中伤了?”

    陈其华微笑道,“赵师侄此话怎讲?五岳各派情同手足,我身为嵩山掌门,自是希望华山派的一言一行能为五岳增光,而不要让江湖同道耻笑.华山派乃上届五岳盟主,若是真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我们大家都没什么面子.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相信五岳盟主会干出那种丑事.”话说得漂亮,但每一句话都显然是在指责华山派真干了让同道耻笑,不光明正大的事.在场众人中有不少人早料到这次大会上嵩山派会为此事向华山派发难,但谁也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三言两语就已争吵开来.陈其华说得清楚,华山派是“上届”五岳盟主,那自是指若华山干了让五岳蒙羞的事,这届也就不用再参加比武了.看他几句话前还在大讲情同手足,理让为先,现在已是咄咄逼人,半步不让.众人想看华山派如何对付,数千道眼光不约而同地向华山派射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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