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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大街上冷清清的,静悄俏的,李玉翎一个人进了城,进了“九门提督”的衙门。

    书房里见着了桂荣,桂荣一夜没睡,却没一点倦意,精神很好。

    一见面他便笑道:“恭喜老弟,贺喜老弟!”

    李玉翎强笑道:“谢谢大人,全仗大人义赐鼎力……”

    “没那一说,没那一说!”桂荣摇手说道:“高禄、哈善,我,没一个不是为了自己,我更是连一点忙都没帮上,想想我们挺不好意思的?”

    李玉翎不好说什么。

    落了座,桂荣含笑说道:“老弟,我听哈善说过了,你跟那位严姑娘挺要好,如今宫天鹤授首了,什么时候叨扰你老弟一杯啊!”

    李玉翎只觉心里一阵刺痛,有心告诉桂荣宫元双已经死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让桂荣知道,当即他强笑道:“这个大人放心,到时候我会来恭请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桂荣锊着胡子哈哈笑道:“其实就是老弟不请我,我也是一定礼到人到。”

    李玉翎极不愿意再说这些,当即话锋一转道:“大人找我来有什么事?”

    桂荣“哦,,地一声道:“先前我还担心那‘斧头会’的人碰不见老弟呢!没想到他竟碰见了老弟,是这样的……”

    眉锋微微一皱道:“老弟,宫天鹤死了,可是多伦格格失踪的这件事不能落案,你看怎么办?”

    李玉翎道:“不能落案,为什么?”

    桂荣迟疑了一下,不安地笑笑说道:“我说了老弟你可别生气,在‘七贝子府’宫天鹤曾反咬你一口,有没有这回事?”

    李玉翎点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莫非……”

    桂荣道:“这话让高禄听见了,当然宫天鹤是死到临头,情急乱咬人,可是当时还有‘七贝子’的人在,这话听进他们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七贝子往宫里一报,宫里马上就派人找上了我。

    固然,当时那‘斧头会’的人还在,我可以拉他出来指认宫天鹤,可是我不敢,万一他们把人要了去,叫我怎么跟老弟你交待,我只有偷偷把那‘斧头会’的人放了,叫他赶快找来你老弟商量个对策,你看看咱们怎么办?”

    李玉翎道:“宫里来的人还在您这儿么?”

    “早就走了。”桂荣道:“他们不会待在这儿的,只交待一声,让我速速查明,往上禀报就行了!”

    李玉翎沉吟了一下道:“唯一的办法是找恭王爷跟怡王爷替我说句话……”

    桂荣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其实只要你老弟能再拿个‘斧头会’的人来,让他堂上一指宫天鹤,那就更好办了。”

    李玉翎摇了摇头,道:“大人,这我恐怕办不到,我拿住的那个,是‘斧头会’仅留的一个,留下来打听万子仪等消息的,这一放他岂有不连夜逃出京去之理,上那儿再找他去呢!”

    “也是!”桂荣皱着眉头,沉思着道:“那说不得老弟只有找找恭王爷跟怡王爷了…”

    忽然举起茶杯,道:“老弟,来,咱们喝口茶再聊。”

    李玉翎欠个身道:“大人请!”

    桂荣喝了口茶,刚放下茶杯,一个随从在门外告进,进来之后,冲桂荣身一躬,道:

    “禀大人,营里顾总领班有急事谒见。”

    桂荣“哦”地一声道:“这时候……他人呢?”

    那亲随道:“禀大人,顾总领班在前头候着呢!”

    桂荣迟疑了一下,冲李玉翎一笑道:“老弟,我失陪片刻,去去就来。”

    李玉翎站起来说道:“大人要没别的事,我也要走了。”

    桂荣忙一拦道:“别,别,老弟再坐一会儿,我还有别的事儿,请候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听桂荣这么说,李玉翎只得又坐了下去。

    桂荣刚走,他刚坐下,就听见一阵杂乱而极轻微的步履声由远而近,就像有人衔枚疾走一样。

    起初,李玉翎没在意,只当是发生了什么急要大事,刚才那亲随不说了么,“五城巡捕营”的顾总领班有急要大事求见,若非是急要大事,那位顾总领班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求见桂荣。

    可是后来他听听不对,这些杂乱而极轻微的步履声,到了书房外就停止了,而且四周都有,并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

    他心中动了疑,站起来想看看,他刚站起,外头响起了话声:“李玉翎,东窗事发了,你快快束手就逮吧!”

    是哈善的声音。

    李玉翎心头一震,拉开了书房门,一看之下,他心头猛地又是一震。

    哈善正对着书房门站着,两旁的“亲军营”好手,还有“五城巡捕营”的巡捕。

    这还好,最使李玉翎心惊的是他一眼就看见四名火枪手。

    刹时,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桂荣找他来,怪不得铁奎认为事有蹊跷,在铁奎那儿,他没心情多想,现在想一想,铁奎的怀疑并没有错,他当时也觉出事有蹊跷,可惜他当时没心情多想。

    他定了定神道:“统带这是什么意思?”

    哈善道:“什么意思?东窗事发了,你还不明白么?”

    李玉翎道:“卑职不明白,统带明示。”

    哈善道:“桂大人刚才没告诉你么?宫天鹤指你勾结江湖莠民劫掳多伦格格。”

    李玉翎心里跳动了一下。

    “统带,连桂大人都知道那是宫天鹤临死之前急乱咬人。”

    一阵嘿嘿冷笑。

    哈善接着又道:“我也知道,可是七贝子一状告到宫里,宫里不相信是宫天鹤临死之前情急乱咬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军营’统带,怎么敢跟宫里抗辩,宫里叫我拿人,我只好拿人了!”

    李玉翎道:“统带,关于这件事,卑职刚才跟桂大人说过,卑职预备找恭王爷跟怡王爷去……”

    哈善摇头道:“你用不着跑这一趟了,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怎么说,恭王爷跟怡王爷都不会相信你的,因为上头已经掌握了证据,证明你确是勾结江湖莠民……”

    李玉翎道:“上头有什么证据?”

    哈善笑笑道:“你一向挺聪明的,怎么这回这么糊涂,你不是拿着个‘斧头会’的人么,桂大人故意把他放走了,而且叫他找你到桂大人这儿来一趟,你要没勾结江湖莠民,他绝对找不到你。可是,他把话带到,你也来了,这是有意试试你,料不到我只用这么一点小智,你就不打自招了,这证据还不够吗?”

    李玉翎听得心头连震,道:“统带……”

    “还有!”哈善道:“我这叫计中计,桂大人放走的那‘斧头会’的人,不但试出了你勾结江湖莠民,把你引了来,而且还揭出了那伙江湖莠民的藏身处。我可以告诉你,‘侍卫营’统带早就带着人包围那地方了,只等你一离开,马上就下令围剿,凭高统带带去的那些人,相信准能一网打尽他们,待会儿等高统带带着那伙江湖莠民回来,你就无从狡赖了。”

    李玉翎听得心头狂震,一声“统带”,迈步就要出去。

    一名火枪手喝道:“退回去。”

    李玉翎不敢造次,连宫天鹤那种身手都伤在火枪之下,可见是无法跟这些火器硬碰的,于是他忙退了回去。

    只听哈善又说道:“别说了,李玉翎,再怎么说也没人相信你的,当初杀宫天鹤我是为了自己,现在拿你,我也是为了自己,要走了你,我这顶子就没了,现在想想宫天鹤死得好冤枉。”

    李玉翎明知哈善说的不错,老九一时不察,中计直找到铁奎那儿,自己一时不察,糊里糊涂的送上门来。

    这完全是不打自招,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沉吟了一下道:“卑职说句话,不知道统带信不信?”

    哈善道:“什么话?”

    李玉翎道:“卑职拿的那个人,不是‘斧头会’的人,自万子仪案发,‘斧头会’的人早就跑光了,为了宫天鹤,卑职不得不找个朋友冒充……”

    哈善一点头道:“这,我信,可是上头不信,我也知道那一伙儿是你的朋友,可是上头把他们当成江湖莠民,我有什么办法。”

    李玉翎道:“统带总该给卑职申辩的机会。”

    哈善道:“打从你开门至今,你申辩的还不够么?你要再申辩也可以,让我拿住你交到宫里,到那时你再申辩也不迟。”

    李玉翎知道自己绝不能让他拿着,只这一让他拿着,那就全完了。

    他心念转动,迟迟没说话。

    哈善那里又开了口:“李玉翎,我不妨告诉你,上头要我拿你可是死活不说,火枪的威力你是知道的……”

    李玉翎道:“统带,卑职无罪……”

    哈善倏然而笑,笑得奸滑,道:“你还嘴硬么?我不妨再告诉你一点,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是‘神州八异’的门下,艺出‘老爷岭’,这绝不错吧!”

    李玉翎机伶震颤,道:“统带听谁说卑职是……”

    哈善道:“你亲口说的,不是么?”

    李玉翎道:“卑职亲口说?”

    哈善道:“在‘七贝子府’那座小楼上,你忘了?”

    李玉翎心神狂震:“谁听见卑职……”

    哈善道:“自然是有人听见,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李玉翎怔住了,心想: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有铁奎、宫无双、宫天鹤在场,铁奎不必考虑,官无双跟宫天鹤都已经死了,死人不会告状,这是谁听见的?

    难不成是高禄?不可能,当时高禄在楼下,绝听不见楼上的谈话。

    那么是另有别人隐在楼上?更不可能,凭自己跟铁奎的听觉,别说楼上另有别人,就是有人靠近小楼,也绝瞒不过自己跟铁奎的耳朵。

    那是谁?

    是哈善施诈?

    不会,施诈那有诈得那么巧的,时间、地点、说的话完全对,就跟哈善他自己当时也在场一样。

    现在“罪证”已然确切,就是舌头能把天翻过来也没用了。

    怎么办?

    留也不能留,冲也不能冲。

    他既是这么个“叛逆”,留是死路一条。

    他是个血肉之躯,绝受不了那火枪灼热的铁砂。

    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退进“办公房”死守,等候铁奎援后到来,自己有一柄长剑在手,抵挡“新军营”跟“五城巡捕营”的这些高手绝无问题,至于火枪虽然威力大,不让那些枪手靠近,谅无大碍。

    有此一念,他立即退进“办公房”关上了门。

    只听哈善在外头叫道:“李玉翎,你这是打什么主意,要知道你今天是逃不了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听候发落么?”

    李玉翎没答话。

    只听哈善又在外头叫道:“李玉翎,你莫非等我下令火枪轰你么?出来吧!李玉翎,只要你肯乖乖出来束手就逮,念在你跟我这一阵子的情份上,我会请求上头对你从宽议处的……”

    李玉翎暗暗一声冷笑:玩心眼儿玩到我头上来了,你不过一个“亲军营”小小统带,有什么资格说话?

    心念甫至此,突然惊觉有人靠近。

    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只让后窗伸进一管手枪,自己便算交给他们了。

    身上苦无暗器,当即伸手从桌上抓起一支笔打了出去。

    一支狼毫到了他手里何异一柄飞刀,“飕”地一声那支笔射出后窗,后窗响起一声惨叫,砰然一声有人倒地。

    突听后窗外响起大叫:“叛逆伤人了,叛逆伤人了!”

    前头哈善一声惊叱怒道:“好大胆的叛逆,死到临头还敢拒捕伤人,给我冲。”

    李玉翎只听得衣袂飘风从前头响起,他心知有人扑了过来,听听那衣袂飘风声,扑过来的还不只一个。

    当即他一紧手中长剑,退一步关闭了后窗。

    他是怕背腹受敌。

    他的顾虑没有错,当前门被撞开,冲进四个“五城巡捕营”高手之际,后窗“轰”然一声响,一看后窗被火枪轰炸得粉碎,一蓬灼热的铁砂打了进来,正好迎着扑进来的那四个人。

    前头的两个惨叫声中倒了下去,后头那两个有前头那两个为盾牌没挨着,魂飞魄散地急急退了出去。

    看看倒在门口的那两个,面目全非,一身都焦了。

    这能怪谁,要怪只能怪带着拿人的哈善前后没协调好。

    只听哈善在前头厉喝骂上了:“饭桶,饭桶,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我找你们来打自己人的不成,也不看看是怎么回事就乱放枪,下次没我的命令,谁要是敢再乱放枪,我就马上摘谁的脑袋。”

    有哈善这一句,任谁也不敢乱放枪了,无形中倒帮了李玉翎不少忙。

    他没想到,如今后窗明开,只一管火枪伸进“办公房”去,马上就能制住办公房每一个角落,这是拿叛逆的最佳时机。

    只听哈善话锋顿了顿,接着喝道:“再给我冲!”

    冲吧!一声答应又是四个“巡捕营”的好手扑到。

    李玉翎一挥长剑扑了过去,剑气寒光,飞卷而出。

    同是兵刃,兵刃在他手里威力又自不同,只见剑花朵朵分袭四巡捕持刀腕脉。

    大叫迭起,四柄腰刀落了地,四巡捕抱腕暴退,个个从指缝里往外渗血。

    哈善急忙喝道:“放枪!”

    轰然一声,他身旁一名火枪手放了枪,李玉翎早已避开前门一蓬灼热的铁砂落了空,从后窗打了出去,后窗外那些人,个个惊呼,纷纷走避。

    哈善恼羞成怒,跺脚直骂:“都是饭桶,所有的火枪都给我对着‘办公房’轰,索性轰垮了它,看他还往那儿躲?”

    李玉翎心头刚一震,轰然两声,前后火枪齐放两声,打得“办公房”桌倒椅飞,声势惊人。

    有一小部份,铁砂激荡斜飞,直袭向李玉翎的双腿,要不是李玉翎躲得快,两腿非被打中不可。

    李玉翎一颗心当即沉了下去,他明白,哈善这一着恼,火枪要是再这么轰下去,这办公房就待不住了。

    真要那样,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出去,找放枪的空隙冲出去。

    他知道,这种火枪虽然威力强大,但一枪放过之后,得装药、填铁砂,等老半天才能放第二枪,只看准这一间隙冲出,运气好或许不会伤在灼热的铁砂下。只不要伤在铁砂下,那两个营的好手并不足虑。

    心念至此,他当即一紧长剑,就预备找那放枪的间隙冲出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九门提督”桂荣的声音传了过来:“停手,停手,别再放了!”

    话声来自办公房左,究竟桂荣为什么下令停手,李玉翎看不见,不得而知。

    可是他看得见哈善,清清楚楚的看见哈善的脸色一变。

    紧接着,一个劲道话声从适才桂荣话声传来方向传了过来,冰冷:“统带爷,桂大人倒霉落在我手里,你不听我的也得听桂大人的,叫你的人往后撤吧!”

    铁奎!

    李玉翎的心猛然一松,嘘了口气。

    他听见了,是哈善的怒叱:“大胆叛逆,岂敢……”

    “统带爷,闭上你的嘴巴!”铁奎冷冷道:“愿不愿意后撤随你,不勉强。”

    只听桂荣“哎哟”一声,即惊声说道:“哈善,你还不快退,退呀!”

    李玉翎看见了,哈善一跺脚,带着人往后退去。

    铁奎的话声传了进来:“兄弟,你可以出来了!”

    李玉翎提着长剑行了出去,往左一看,他心头一震,铁奎混身是血,伤痕处处,一把长剑架在桂荣脖子上,桂荣脸色如上,直哆嗦。

    李玉翎立即纵了过去,道:“铁大哥,你这是……”

    铁奎一摇头道:“兄弟,离开这儿之后再说吧!你先走,让桂荣陪我断后。”

    李玉翎伸手抓住了桂荣,道:“不,铁大哥先走,我来断后。”

    铁奎道:“兄弟,你……”

    “铁大哥,以往我听你的,这回你何妨听我一次。”

    铁奎想再争,眼前的情势也不容耽搁,他微一点头道:“好吧!兄弟,我就听你一次,带着他不便穿屋越脊,咱们走出去,门口正好有辆马车是‘亲军营’这位统带的。”

    松了桂荣,大步往外行去。

    李玉翎倒提长剑,拉了桂荣就要走。

    只听哈善道:“李玉翎,你敢……”

    李玉翎冷冷他说道:“你放心,我还嫌他不够份量呢!到了该放他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他的。”

    桂荣白着脸,颤声说道:“老弟,你可怜可怜我,这不是我的主意……”

    “桂大人。”李玉翎道:“统带这称兄道弟,我不配,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你不过是个小小看门官,走吧!”

    拖着桂荣往外行去。

    果然,大门外停放着一辆双套马车,挺气派的,铁奎早就登上了车辕拉起了缰。

    他一见李玉翎出来,便道:“快上车吧!兄弟,有他做伴儿,出城是不成问题的。”

    李玉翎把桂荣往车上一推,道:“铁大哥陪他在车里坐,我来赶车。”跃身登上了车辕。

    铁奎还待再说。

    李玉翎一把夺过缰绳道:“铁大哥,多听我一次又何妨!”

    铁奎没奈何,把鞭往李玉翎手里一交,转身钻进车里,可怜车里桂荣已吓软了。

    李玉翎挥起一鞭赶动了马车。

    这时候天已亮了,赶车的是李玉翎,里头发生变故,京城的步军还不知道,谁都认识李玉翎是“亲军营”的李领班,当然是开城放行。

    出了内城,要按李玉翎的意思,就要放桂荣。

    可是铁奎道:“兄弟,让他多陪咱们一段路,等出了‘永定门’再说吧!”

    李玉翎没多说,挥起一鞭马车停也没停地直出了“永定门”。

    离城半里,马车停下,铁奎把桂荣推下车,道:“对不起,桂大人,马车我兄弟要用,只有劳动您桂大人的玉趾回去,我辈素重信诺,没动你你就该知足了,请吧!桂大人,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了!”

    李玉翎挥鞭抖缀,马车顺官道如飞驰去。

    桂荣站在官道中央,还在白脸哆嗦,他是知足,死神手里,刀口下捡回一条命,那有不知足的。

    车行十丈,李玉翎道:“铁大哥,咱们上那儿去?”

    铁奎的话声突然变得有气无力,道:“兄弟,你只管往前走就是。”

    铁奎道:“不碍事,死不了的,兄弟。”

    李玉翎道:“我听哈善说,高禄带着人埋伏在你那儿四周铁奎道:“我就是那时候受的伤,你刚走,高禄就围上来,他带的人不少,尽是‘侍卫营’好手,弟兄们全留在那儿了,只有我带着无双冲出重围……”

    李玉翎脸色一变道:“铁大哥,老三、老四、老五和老九全留在那儿了?”

    “可不!”铁奎道:“弟兄们死得好惨,硬是让乱刃剁死的,要没他们东挡西挡,我也出不来。也幸亏高禄没带火枪。”

    李玉翎心中一阵酸痛,道:“老七夫妇呢?”

    铁奎道:“活人都出不来,何况是死人,再说一个人也带不了那么多,只有把无双带了出来。”

    铁奎这种血性朋友上那儿去找,舍弃了自己亲手足一般的患难兄弟,却把朋友的人,拼死带了出来。

    李玉翎心中又是一阵绞痛,道:“铁大哥,我只能说声感激铁奎道:“自己兄弟,还说这个干什么?”

    顿了顿又道:“兄弟,前头有座庙,瞧见了么?”

    李玉翎早就看见了,前头是有座庙,座落在半里之外,庙后是一片树林,挺密。

    他当即道:“看见了,咱们在庙前停车么?”

    铁奎道:“不错,雁霜、芸姑,还有小秃子,都在那儿等着咱们呢!几位老人家跟大师兄他们有事他去了,不然我不会一个人闯进内城找你去,本来该让雁霜跟几位老人家一块儿走的,可是雁霜要等你,说什么也不肯走。”半里距离不远,说话间已然近那座庙。

    李玉翎看得清楚,那座庙不怎么大,也够残破的,想是年久失修,久绝香火。

    只见一人从庙里窜了出来,是小秃子,他老远便看见了高坐车辕的李玉翎,立即嚷了起来。

    小秃子这一嚷,庙里又出来两个人,是芸姑跟多伦,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想必是哭过。

    适时马车已到了庙前,李玉翎跳下了车辕来,道:“小秃子,快帮忙把你六叔给扶进去。”

    小秃子还没答应,铁奎已自车上跳了下来,道:“干吗呀!我走不动了?放心,兄弟,铁奎九条命,绝死不了的。”

    话虽这么说,他脸色白得怕人,脚下也一个踉跄。

    芸姑跟多伦忙走过去扶住了他。

    “瞧!”铁奎笑道:“我这俩弟媳妇儿多好。”

    别人可没笑,芸姑跟多伦脸都没红一红,有的只是一脸优,一脸愁。

    铁奎笑着一摆手道:“小秃子,把马车赶进庙后树林里去,掩避好。”

    小秃子答应一声,跳上车辕赶车就走。

    小秃子是赶车能手,车飞快,却四平八稳。

    几个人进了庙,芸姑跟多伦把铁奎扶到一堆干草旁坐下,李玉翎抬手先闭住了铁奎几处穴道,抬眼说道:“有金创药么?”

    芸姑点点头道:“有,刚才我就要给六哥敷伤,可是六哥不肯,放下无双就去找你去了。”

    李玉翎抬眼一扫,没见宫无双的尸体,道:“无双呢?”

    芸姑道:“在后殿里。”

    李玉翎明白,所以把宫无双的尸体放在后殿,是怕他看见了难过,他沉默了一下道:

    “你给铁大哥敷上药吧!”

    芸姑这儿为铁奎敷伤,多伦那儿问道:“玉翎,内城情形怎么样?”

    李玉翎当即说了个大概,最后苦笑说道:“都怪我,没听铁大哥的,要不然什么事也没有了!”

    铁奎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说这个干什么,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就是经验,这就是历练。”

    李玉翎强笑道:“经验、历练是有了,可是几个好兄弟没了。”

    铁奎唇边掠过一阵抽搐,道:“江湖上的有几个长命百岁的,这血债总有一天咱们要讨回来。”

    李玉翎没说话。

    铁奎道:“兄弟,哈善怎么知道你对宫天鹤说了什么?”

    “谁知道!”李玉翎苦笑摇头道:“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保不定那老兔崽子没死!”

    小秃子说了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进来了。

    李玉翎没接话,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眼见宫天鹤一柄匕首插进了胸膛里,眼见官天鹤气绝的。

    铁奎皱眉沉吟了一下道:“兄弟,宫天鹤此人可是狡猾得很。”

    李玉翎道:“铁大哥,你我都曾眼见他气绝。”

    铁奎道:“不,兄弟,你我只是眼见他不动,并没有眼见他气绝。”

    李玉翎道:“那有什么两样?”

    铁奎道:“大不同,兄弟,气绝是真死,不动却有可能是诈死,咱们并没探过他的鼻息,摸过他的脉,是不?”

    李玉翎道:“话是不错,只是……”

    铁奎道:“兄弟,除了宫天鹤,当时楼上没别人,高禄在楼下,听不见咱们的谈话,楼上要是躲的有别人,绝错不过咱们的两对耳朵,可是小秃子无心说中了,我怀疑当时他只是诈死,等咱们走后,在临死之前把咱们抖露出来。”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也许……”

    摹地里,外头传进个话声:“李领班在这儿么?”

    铁奎一惊道:“这是……”

    小秃子闪身就要往外扑。

    李玉翎伸手一把拉住了他,转脸向外,沉声道:“是那位,请进来说话!”

    庙门口人影一闪,大步进来一个人,李玉翎一见此人脸色就是一变,此人他认得,是高禄那四个护卫中的一个。

    李玉翎把小秃子往后一拉,跨前一步挡在几人身前,道:“你们的本事不小啊!居然能找到这儿来。”

    那人道:“李领班跟这位铁爷只顾着跑,把留在地上的车轮印给忘了。”

    不错,当时李玉翎跟铁奎谁也没想到这点。

    李玉翎道:“既然你们找到这儿来了,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你们只管进来就是,我不惜殊死一拼。”

    那人笑道:“李领班大半是误会了,其实也难怪李领班误会,在这个时候有我这个人蹑踪而至,的确让人误会……”

    顿了顿,又道:“李领班,我是一个人来的,李领班要是不信,可以派那一位出去四下看看去。”

    李玉翎一怔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小秃子闪身窜出去,转眼间他又窜了回来,道:“没错,二叔,他真是一个人来的。”

    李玉翎疑惑地望着那人道:“你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李领班是问我的来意?”

    李玉翎道:“不错。”

    那人道:“我叫赵龙标,是高统带的贴身护卫……”

    李玉翎道:“这个我知道,我见过你。”

    赵龙标道:“我是奉高统带和哈统带二位之命而来……”

    李玉翎道:“怎么样?”

    赵龙标道:“两位统带让我给李领班送个信儿来,不过他二位有个条件……”

    李玉翎道:“是什么要紧的信儿,我还不清楚?”

    赵龙标道:“宫天鹤没有死。”

    李玉翎一怔。

    铁奎霍地站了起来道:“宫天鹤果然没死?”

    “看!”小秃子得意了,歪着秃头:“我没说错!明儿个我也能摆卦摊儿了!”

    赵龙标面泛诧异之色,道:“怎么,诸位,诸位已知道了?”

    铁奎道:“我几个只是这么猜,可没确定,我几个猜当时他也许还剩下一口气……”

    赵龙标道:“宫天鹤根本就是好好的,连一点伤都没有。”

    铁奎讶然说道:“这话……我明明看见一把匕首插在……”

    赵龙标笑笑道:“那是他打马虎眼,那是一把断刀,他早就把锋刃弄断了,只剩下一个把儿往胸前衣襟上一夹,乍看上去就真跟一把刀插在胸口一样。”

    铁奎不由为之动容道:“好狡猾的兔崽子……”

    李玉翎道:“高禄跟哈善让你把这信儿送来,是什么意思?”

    赵龙标道:“您二位不是要杀宫天鹤么?两位统带知道,宫天鹤是您二位师门的叛徒,您二位非杀他不可,怕您二位被他瞒过,所以……”

    李玉翎道:“他二位有什么条件?”

    赵龙标道:“两位统带说,您二位尽管进城杀宫天鹤去,他们绝对不闻不问,不过您二位杀了宫天鹤之后,不能在京畿一带再停留,马上得走……”

    李玉翎道:“他们两个说的是不错,我们非杀宫天鹤不可,或许宫天鹤能瞒过我两个一时,但瞒不了我们一辈子的,只要我们知道宫天鹤他没有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置他于死地……”

    赵龙标道:“您的意思是……”

    李玉翎道“不必他们告诉我,我迟早会知道的”

    “您错了,李领班。”赵龙标笑笑说道:“固然,官天鹤诈死只能瞒人一时,不能瞒人一辈子,可是在您来说,早除宫天鹤应该比晚除宫天鹤好。再说,宫天鹤两条腿伤仍重,现在也正好处在穷途末路的劣境,这时候除他应是易如反掌,如若一旦他两腿伤好,等他掌握大权,到那时候,即使几位发现他是诈死,除他可比现在难得多。”

    铁奎道:“阁下这话有理,是不是我们不答应这条件,就除不了宫天鹤?”

    赵龙标摇头说道:“我不敢这么说,当然了,两位若是不答应这条件,两位统带是不会让两位恣意进去内城杀害宫天鹤的,不过凭两位的身手,要拦二位也不是易事,可是二位不知道宫天鹤藏身何处,内城地方不小,找起来……”

    铁奎道:“一天找不着还有第二天!”

    赵龙标道:“那当然,可是两位统带若是在宫天鹤的住处布上几支火枪,那可比他二位不闻不问难多了。”

    铁奎道:“设若我二人擒下你,逼出宫天鹤的藏处呢?”

    赵龙标笑了,谈淡地道:铁爷,我们统带待我不错,土为知己者死,为友两胁可以插刀,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再说,我明知道像二位这种顶尖儿的人物,是不屑为此的。”

    铁奎道:“你是个人物,也挺会给人戴高帽子。”

    赵龙标道:“其实我不妨实告二位,两位统带已经在宫天鹤的住处四周布上了防卫,虽不敢说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可是火枪的威力也够瞧的,我要是不带满意的答复回去,他二位是不会撤人的。”

    铁奎道:“照这么说,我兄弟只有答应这一条件了!”

    多伦突然开口说道:“高禄跟哈善这是什么意思,听口气好像他们俩也不愿让宫天鹤活着?”

    赵龙标微一欠身道:“回格格,这您问李领班就明白了。”

    多伦一震道:“你认识我?”

    赵龙标道:“小的见过格格。”

    多伦不安地望向李玉翎。

    李玉翎双眉微扬道:“高禄跟哈善的条件我答应!”

    赵龙标道:“那我的任务便算达成了,至于格格的事,您放心,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江湖上来的,事不关我,我不会多嘴的。”

    李玉翎道:“宫天鹤躲在那儿?”

    赵龙标道:“景山有座‘万福阁’……”

    李玉翎道:“宫天鹤躲在‘万福阁,里?”

    赵龙标道:“正是,景山是大内之镇,他自信躲在那儿安全。”

    铁奎道:“我问一句,诱李领班进内城,高禄带着‘侍卫营’好手包围西城,可是宫天鹤出的主意?”

    赵龙标道:“铁爷,您料对了!”

    铁奎道:“我能提出条件么?”

    赵龙标道:“您请说,只要能答应的,我随时随地可以作主!”

    铁奎道:“我要向你们统带要几具尸体。”

    赵龙标截口说道:“我明白了,行,一句话,我可以代他二位作主,那几位也在原处,您尽管去抬……”

    铁奎摇头说道:“这辆马车我还要派别的用场,再说我一个百姓提那么多具尸体出城也不方便,我看不如这样,为表示两位统带的诚意,麻烦那位给我送到这儿来,我们哥儿俩等到尸体送到,再进城上景山去找宫天鹤。”

    赵龙标一点头道:“也行,我回去之后,马上就命他们给铁爷送来。”

    铁奎道:“那就先谢谢了,最后一句话,还望阁下带回去给两位统带,双方既属互惠,就该以诚相待,最好别施诈玩花招,要嘛最好一下把兄弟留下,我兄弟只走脱一个,这笔帐总要算的。”

    赵龙标道:“这个您放心,赵某人愿以这条还不太贱的命担保。”

    李玉翎道:“那么阁下请回吧!我兄弟只等几个罹难的弟兄送到,马上就进城去。”

    赵龙标没再多说,一抱拳,转身大步出庙而去。

    铁奎一嘟嘴,小秃子灵巧地跟了出去。

    多伦道:“没想到,他们也会勾心斗角。”

    芸姑道:“那儿都一样,官场中尤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背地里争权夺利的厉害,只有利害而没有道义,别看他们是自己人,一旦自相残杀起来,比对外人还厉害。”

    多伦道:“高禄跟哈善,能相信么?”

    铁奎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防不能不防,我怕他们施的是一石两鸟之计,借咱们之手除去宫天鹤,然后就近埋伏对付咱们,其实,倒不怕他们的人,怕的是他们的火器,那东西可真霸道……”

    芸姑道:“以宫天鹤引咱们入毅,心腹大患除了,咱们也上了当,这倒是一着很好的计,狠而且毒。”

    多伦道:“那别去,等机会再来,反正已经知道宫天鹤没有死,他这个人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李玉翎突然说道:“铁大哥,待会儿他们把老三几个送来之后,车有两辆,你护着芸姑跟雁霜,带着小秃子先走。”

    铁奎道:“你一个人进去?”

    李玉翎道:“不错,总不能全待在这儿等他们包抄去。”

    铁奎道:“话是正理,主意也不错,只是不行,要去,咱们俩一块儿去。”

    李玉翎道:“铁大哥,要知道你帮不了我的忙,而且很可能成为我一个累赘。”

    铁奎道:“你怎么说我都不在乎,我是去定了,非去不可。”

    人影一闪,小秃子进来了,道:“上那儿去,我也去。”

    铁奎道:“偷东西去。”

    “好啊!”小秃子叫道:“那是我的本行,我最拿手,上那儿偷,偷什么?”

    芸姑寒着脸道:“别胡扯了,人呢?”

    小秃子道:“走了,真走了,我跟了他老远,没错,只他一个人。”

    铁奎道:“看来高禄跟哈善倒挺有诚意的。”

    芸姑道:“当然有,等着你上钩呢!还能没诚意么?”

    多伦道:“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李玉翎道:“雁霜,这险是值得冒的。”

    铁奎道:“玉翎说的不错,宫天鹤是师门叛徒中一个巨孽,对整个武林来说,他是个枭雄,留不得。”

    多伦道:“可是您的伤这么重,他一个人……”

    铁奎道:“谁说他一个人去了?”

    李玉翎目光一凝,望着铁奎道:“大哥真要去?”

    铁奎道:“这还假得了么?”

    李玉翎道:“你带着伤连番折腾,元气未复怎么能跟我一块去?要去也可以,等我助你运运功恢复元气再说。”

    铁奎道:“那好办,来吧!”

    猛地上一坐,盘膝闭上了眼。

    李玉翎走过去一指点出,铁奎倏觉指风所点的部位不对,两眼猛一睁,就要说话,可是已经迟了,李玉翎一指点实,他眼前一黑便躺在草堆上。

    芸姑道:“玉翎,你这是……”

    李玉翎道:“我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去,不这样没法子拦他,他要是好好儿的,我也不会拦他,待会他醒来后,让小秃子驾车,另一头拴在后头,等出了二十里再解开他的穴道。”

    只听一阵辘辘车声跟得得蹄声传了过来。

    小秃子道:“别是他们来了?”

    闪身扑了出去,随听他在庙外叫道:“二叔,没错,他们来了!”

    李玉翎举步行了出去。

    出庙一看,只见一个黑衣汉子赶着一辆单套马车疾驰而来,那赶车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侍卫营”的人。

    李玉翎道:“小秃子,提防车里藏着活人,进庙去。”

    小秃子还真听话,转身进了庙。

    那辆单套马车疾驰而至,庙门口停稳,那黑衣汉子跳下车辕一抱拳道:“李领班,赵龙标赵爷命我送人来……”

    李玉翎走到车旁掀开车蓬一看,唇边闪过一丝抽搐,随即放下车蓬道:“谢谢您了,还得麻烦您先回去。”

    那黑衣汉子道:“不要紧,赵爷本是这么交待的,李领班要是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李玉翎道:“你请吧,见了赵爷请告诉他一声,我马上进城去。”

    那黑衣汉子答应一声,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李玉翎喊道:“小秃子。”

    小秃子一阵风般到了跟前。

    李玉翎道:“把树林里那辆车赶出来。”

    小秃子应声如飞而去。

    小秃子去赶车了,庙里走出芸姑跟多伦,她两个架着铁奎。

    小秃子赶来了马车,芸姑跟多伦把铁奎扶上了车,然后芸姑又转身进庙把宫无双抱了出来。

    李玉翎心中一惨,把脸转向一旁。

    一切都妥当了,小秃子把拉尸的那辆车拴在坐了人的这辆车后,随即跳上了车辕,道:

    “两位姑娘请上车吧!”

    芸姑望着李玉翎道:“让雁霜先走,我跟你去。”

    李玉翎道:“你?”

    芸姑双眉一耸道:“不行么,我可不比你差多少?”

    李玉翎摇头道:“芸姑,这不是你的事。”

    芸姑睁大美目道:“那你说是谁的事?”

    李玉翎道:“我的事,你跟雁霜等着做少奶奶吧!”

    芸姑一怔,红了脸,旋即低下了头,当她要抬起时,李玉翎一指点在她“睡甜穴”上,她应指而倒,李玉翎扶着她,把她扶上马车,道:“小秃子,不过二十里不许解穴,听见了么?”

    小秃子忙道:“二叔,我知道。”

    李玉翎转过身来道:“雁霜,你也上车吧!”

    多伦流了泪,道:“玉翎,你……”

    李玉翎伸手扶了扶香肩,道:“放心,雁霜,我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上车吧!”

    连扶带拉的把多伦扶上了车。

    多伦车里探出螓首,满脸是泪,道:“玉翎,我帮不了你的忙,你可千万小心。”

    李玉翎一边点头,一边示意小秃子赶车。

    小秃子一声强笑道:“二叔,您可快来,别让大伙儿为您牵肠挂肚。”

    挥起一鞭,赶着马车驰去。

    李玉翎的神色,跟着那如飞驰去的马车,渐渐的阴沉,阴沉,就好像他的欢乐被马车带走了,越带越远的离开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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