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深发话之后,依然不见有人答应,不觉冷笑道:“姓王的,你们已被包围了,依袁某相劝,还是自己出来的好。”
凌杏仙收回回风蝶,嫣然一笑,道:“大哥,我们可以出去啦。”
两人并肩跨出庙门,岳小龙俊目放光,冷喝道:“袁二侠夤夜追踪在下兄妹,意欲何为?”
说话之时,已然看清对面那个负手站立的人,原来是曹老福的独生子曹逢春。只见他神情倨傲,冷冷一哂道:“地窖间那个小童,是你们放出来的么?”
凌杏仙哼道:“山西快刀门原来是掳人勒索的土匪,不错,地窖里面那个小孩,正是我们放出来的,你待如何?”
曹逢春脸色铁青道:“他人在那里?”
岳小龙仰脸道:“我们既把他救出,自然让他回家去了。”
曹逢春切齿道:“你们究竟把那小童藏到那里去了,再不把他放出,你们两人也休想活命。”
凌杏仙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就是你老子亲来,也未必放在我们眼里。”
曹逢春怒哼一声,挥挥手道:“进去搜!”
十几名黑衣大汉答应一声,一拥而上,朝庙门抢来!
凌杏仙早有准备,喝道:“站住,我还有话说。”
随着喝声,玉手连弹,把五枚回风蝶,一齐打了出去。
曹逢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十几名大汉听到少住主和凌杏仙答话,就围着庙门站了下来。
凌杏仙玉指虚空连弹,一面说道:“庙里要是搜不出那小童,你又怎么说?”
曹逢春冷声道:“搜不出那小童,你们就死定了。”
凌杏仙在这几句话的工夫,施展“凤蝶阵”,已在每人身上刺了一针,此时早已陆续收了回去,娇笑道:“我也不要你们性命,只要跪下来,给你姑娘磕三个头就好了。”
曹逢春怒笑道:“不知死活的丫头!”一面沉喝道:“你们还不进去搜?”
十几名大汉轰应一声,正待一拥而上!
凌杏仙娇喝道:“你们还不给我放下兵刃?”
这句话说的正是时候,那十几名大汉右肩被回风蝶毒针刺中,只是微微一麻,并不觉得什么。但他们口中轰应出声的,堪堪奔出一步,握刀右腕,突然一阵麻木,五指一松,手中单刀登时当的一声,落到地上。
一柄单刀落到石板地上,在黑夜之中,声音已经够响,十几柄刀在同一时候一齐坠地,这份声势,就着实惊人!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但十几名汉子同时猛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就是站在对面的曹逢春、袁子深也大感惊凛,不知对方使的究是什么手法?
袁子深曾听曹逢春说过,对方这两名少年男女,是魔教门下,不觉心头暗生怯意,骇然道:“这……这是魔法了!”
曹逢春目射精芒,冷笑道:“在下偏不信邪。”
右手一抬,正待拔剑,那知这一抬,一条右臂,竟然麻木若废,那里还抬得起来?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凌杏仙身形一晃,倏地欺了过来,喝道:“姑娘先把你拿下了,叫你老子来磕上三个响头,再把你领回去。”
右手疾出如电,一点指影,朝曹逢春“肩井穴”上点去。
曹逢春身形疾侧,呛的一声,左手掣出长剑,寒光一闪,朝凌杏仙右肩削来。
凌杏仙没防他右手受制,居然还会左手发剑,心头一惊,急急往后跃退。
曹逢春杀机已动,口中冷哼一声,欺身直上,剑势突然一紧,刷、刷、刷,向凌杏仙连攻八剑。这八剑狠似一剑,步步紧迫,但见剑光缭绕,闪如龙蛇:
凌杏仙手无寸铁,心中又怒又急,只好展施“乱石穿空”身法,身形闪动,在剑光中,左右游走,一面挥动皓腕,展开点穴手法,乘隙出手。
两人这一动下手,曹逢春剑势连绵,寒光如电,纵然刺不到凌杏仙一片衣角,但看来却是十分惊险,每一剑几乎都是从凌杏仙身边贴身而过!
岳小龙眼看凌杏仙业已展开“乱石穿空”身法,当然不会落败;但曹逢春左手使剑,居然还有这般凌厉,着着都是杀手,也不觉看的耸然动容!他那知这曹逢春原是铜沙岛门人所乔装,朱衣门下的锦衣弟子,个个精擅双手使剑。
是以他右手虽软软垂下,形同残废,左手发剑,依然如挟风雷,剑势极为狠辣。
岳小龙健腕一抬,呛然龙吟,随后一抖,盘龙剑挣得笔直,大声叫道:“妹子,你快退下来,还是由我来对付他。”
凌杏仙娇笑道:“不用啦,他已是强弩之未,那里还要大哥出手?”
曹逢春连使杀着,依然无法刺到对方一片衣角,正感不耐,闻言不由的心头大怒,喝道:“你们两人,一个也逃不了!”
话声出口,长剑忽展绝学,嗡的一声,剑尖撤出万点银星,霍地推出一剑!
这一剑出势如电,罩定了凌杏仙胸前八大死穴,只要容他剑尖触上,敌人非横尸当地不可!
那知就在他剑势推出之际,眼前人影一闪,凌杏仙忽然不见!不,他骤觉左肩一麻,劲力顿失,一柄长剑脱手落地,曹逢春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撤身向后跃开。
凌杏仙冷笑一声,突然挡在他前面,手起指落,点了他“璇玑穴”,口中冷喝道:“姓曹的小贼,你现在识得姑娘的厉害了吧?”
曹逢春双手若废,身上穴道又被人所制,双目几乎要冒出火来,厉笑道:“小丫头,你们敢和铜沙岛为敌,管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凌杏仙扬手就是啪啪两个耳光,冷笑道:“小贼,你想用铜沙岛唬我?我们正要活捉齐天辰,你再敢咀强,姑娘就先宰了你。”
话声方落,突听一阵扑扑轻响,十几名大汉,中了“回凤蝶”毒针,一个个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袁子深老好巨滑,看出形势不对,心里大是凛骇,一个转身,正待趁机溜走!
凌杏仙一个箭步,掠了过去,喝道:“姓袁的,你还想走么?”
袁子深的右臂若废,听到身后风声疯然追了过来,急急向旁跃出,口中说道:“王姑娘,这……这不关老朽的事。”
凌杏仙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冷笑道:“你还想不想要咱们的追天剑法?”
袁子深针毒已发,只是他功力较深,尚能支持,凌杏仙这一掌,直打得他身子晃动,一屁股往地下坐了下去。
曹逢春左右两肩,先后被凌杏仙打了两枚回风蝶,武功再高,也无法支撑得住,双脚一软,跟着跌倒地上。
前后不过顿饭时光,十几个人同时针毒发作,一齐倒了下去。
岳小龙看的暗暗惊凛,忖道:“唐门暗器,果然厉害!”口中赞道:“杏仙,你的暗器手法愈来愈神奇了!”
南宫珏连跳带奔,从庙中冲了出来,一把拉住凌杏仙的手,喜道:“啊,凌姑姑你本领真大!这许多人都被你打倒了。凌姑姑,我一定要跟你练武。”
凌杏仙也自暗暗得意,一手拉着南宫珏,一手理理鬓发,笑道:“没事啦,咱们可以回进去了。”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急骤的蹄声,传了过来!黑夜之中,但见大路上三匹快马,宛如风驰电卷般急奔而来,眨眼工夫,已到了庙前。
前面一匹马上,正是快刀王曹老福,稍后两人,则是眉眼挤在一起的胖老头吴思苏和王师傅!
快刀王曹老福当先一跃下马,但当他目光一抡,瞧到袁子深、曹逢春和十几名弟子,都已躺在地上,不禁呆的一呆,朝岳小龙抱抱拳道:“王少侠贤兄妹多多原谅,老朽是……”
凌杏仙冷冷一哼道:“曹老福,不用说了,你巴巴的赶来,大既还没死心呢,今晚你快刀门就是再多来些人,不叫你们一个个躺下来,姑娘也不姓凌了!”
她看到曹老福,心中不觉有气,早就把自己两人化名姓王的事忘了。
曹老福听的一怔,连连拱手道:“姑娘这是误会,老朽匆匆赶来,实是怕他得罪了两位……”
他目光扫了躺在地上的曹逢春一眼,还待再说!
凌杏仙冷笑道:“说的倒是好听,你暗下迷药,把我们关在地窖里,难道还算客气?”
曹老福紫膛脸上,已然绽出了汗珠,这是几十年来,从没有人敢当面如此抢白过他,听的自然汗水涔涔而下,但他依然满脸堆笑,拱手道:“贤兄妹多多原谅,这是天大的误会,曹老福活了一大把年纪,从没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唉,冒犯两位之处,全是他专作主张,他……他不是大子。”
岳小龙听出曹老福的口气,似有难言之隐正待开口。
凌杏仙抢着道:“他不是你儿子,那是什么人?”
曹老福浓眉如结,叹了口气道:“不瞒两位说,老夫的犬子被铜沙岛留作人质,他是齐教主门下,派在咱们快刀门的人。”
岳小龙道:“这就是了,在下前在铜沙岛之时,曾亲眼看到令郎和两位高足,因不肯投入朱衣门下,触怒黑衣堂主,自然不可能释放回来了。”
曹老福听岳小龙说出自己儿子不肯投入朱衣门,触怒黑衣堂主之言,不禁脸色大变,急急间道:“少侠可知大子后来如何了?”
岳小龙道:“两位令高徒当场身死,令郎大概被押起来了,以后如何,在下就不清楚了。”
曹老福心头一阵急痛,两行老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凄然道:“老朽早知大子为人倔强,决不肯投入铜沙岛门下,他们把犬子留为人质,胁迫老朽就范……即以昨晚之事来说,这姓李的说两位是魔教门下,乃是铜沙岛的敌人,老朽实出无奈……方才听到两位业已逃出,这姓李的一路追了下来,老朽只怕贤兄妹不是他的敌手,才和三弟、五弟一同赶来,原是要他释放贤兄妹两位上路,不料贤兄妹已经把他们制住了。”
凌杏仙笑道:“大哥,江湖上尽多口蜜腹剑之徒,当面说的好听,背后又是一回事,咱们可不是三岁小孩。”
曹老福道:“老朽说的,句句出自肺腑。”
凌杏仙披披嘴道:“就算我们是铜沙岛的敌人吧,那么他呢?”她朝南宫珏一指,续道:“他一家都不会武功,你把他抓来,关在地窖里面,那是为了什么?”
曹老福道:“老朽并不知道此子姓氏来历,据姓李的说,他奉命前来,就是要把他送上铜沙岛去。”
凌杏仙道:“曹当家身为快刀门一门之主,原来什么也不知道。”
曹老福脸上一红,苦笑道:“老朽犬子被禁,受人胁迫……”
岳小龙目注远方,低声道:“又有人来了!”
凌杏仙冷冷道:“大概又是快刀门的人,曹当家后援到了。”
曹老福道:“老朽只有我等三人同来,并没知会门下弟子。”
正说之间,果然又是一阵马蹄之声,远远传来,但见五匹快马,逐渐驰近!
当前一匹马上,端坐着一个头戴白儒中,身穿白罗长衫的中年文士,手摇折扇,神态安详!
此人一身白衣,连坐下的白马,也纯白如雪,甚是神骏!
岳小龙看清来人,心头不由的一震,晴暗叫道:“白衣堂主年秉文!”
白衣堂主身后两匹马上,是一对黄衣佩剑的青年男女,不用说那是齐天宸门下的锦袍弟子。最后一匹马上,也是一名白衣人,岳小龙曾在乳山碧见过他,好像是白衣堂的一名总管。(铜沙岛每一位堂主手下,都有两名总管。)
这五匹马驰近庙前,便一齐停了下来,那白衣总管飘身下马,带住了白衣堂主的马头。
白衣堂主年秉文举止斯文,缓缓跨下马背,他在马上早“己看清了岳小龙、曹老福和地上躺卧着的许多人。此时才一站定,骨扇一摆,朝曹老福拱拱手道:“这位大概就是威震山西的曹当家了。”
曹老福不知这中年白衣儒生的来历,闻言连忙还礼道:“老朽正是曹老福,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年秉文含笑道:“在下年秉文。”
曹老福仍然不知年秉文是何许人,但口中却连啊了两声道:“原来是年老哥……”
凌杏仙冷声笑道:“他是铜沙岛白衣堂年大堂主。”
曹老福听的暗暗一惊,口中方“啊”了一声!
年秉文两道比电光还亮的眼神,落到了凌杏仙身上,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如何认得区区年某?”
凌杏仙冷笑道:“铜沙岛有多少牛鬼蛇神,姑娘还会认不出来么?”
年秉文依然脸含笑容,望了两人一眼,点点头道:“两位大概是魔教门下了。”
凌杏仙道:“是又怎样?”
年秉文远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出了名的“君子扇”,不论对谁,都讲究先礼后兵,保持君子风度。听了凌杏仙的话,依然毫不动怒,含笑拱手道:“兄弟幸会。”
说到这里,骨扇朝地上一指,又道:“这么说来,这位曹少当家也是伤在两位手下的了?”
凌杏仙冷笑道:“据姑娘知道,他该是你们铜沙岛的人,不错,就是伤在姑娘手下的。”
年秉文淡淡一笑道:“姑娘说对了,他确是铜沙岛派出来的人。”一面口过头去,吩咐道:“徐总管,你过去看看,李兄伤在那里?”
徐总管应了声“是”,立即趋步上前,俯下身去,仔细察看了一阵,从他双肩之上,小心翼翼的起下两支毒针,送到年秉文面前,躬身道:“口堂主,属下在使者肩上起下了两枚细小毒针,恭请堂主过目。”
年秉文两道目光,瞧了徐总管手上毒针一眼,面露诧异,奇道:“唐门暗器,你取出五号瓶中药丸,给他们外敷内服。”
徐总管答应一声,回身在马鞍上取出一支小箱,替负伤的人敷药去了。
年秉文转过身子,望着凌杏仙,徐徐说道:“姑娘若是魔教门下,就不该使唐门毒药暗器,若是唐门中人,就不会投身魔教门下,这倒真叫兄弟有些莫测高深了。”
凌杏仙披披嘴道:“你管我是那一门的人呢?”
年秉文淡淡一笑道:“不论你是魔教或唐门中人,朱衣门有一条规定,凡是伤害朱衣门下的人,一律杀无赦……”
凌杏仙哼道:“好大的口气,你倒来杀杀看?”
年秉文微笑道:“兄弟也不为已甚,你们随我回岛,只要你们师长出面,即可释放。”
凌杏仙冷笑道:“我们没有师长,也不用人家释放,再说,就凭你白衣堂主,也未必能把我怎样?”
年秉文笑了笑道:“姑娘嘴上,大概要比手上还要厉害得多。”
凌杏仙道:“不信你就试试。”
年秉文道:“姑娘口气不小,兄弟自然要看看两位究竟有什么门道?但兄弟从不对人随便出手,凡事都要间个清楚,两位好像曾在泌阳附近,指伤马副堂主……”
凌杏仙道:“那是他自己找我们的麻烦……”
话声出口,陡然警觉,这是对方故意在套自己的口气,立即住口不言。
年秉文折扇轻摇,微微一笑道:“这个咱们且撇开不去说它,兄弟想知道的,是两位在此地打伤朱衣门下,究是为了何事?”
凌杏仙冷冷的道:“你不会问问快刀门的曹当家?到底是谁招惹了谁?”
年秉文抬目道:“曹老当家能否把此事经过见告?”
曹老福道:“此事纯出误会,起先是王少侠贤兄弟佩剑入城,和敝门兄弟起了争执,等老朽把王少侠两位请到舍间,误会始告冰释。贵岛李少侠却认定王少侠两位是魔教门下,与贵岛为敌,暗在酒中下了迷药,把王少侠兄妹关在地窖之中,曾说要把他们送到铜沙岛去。
不料玉少侠兄弟破门而出,李少侠率人追踪,老朽怕他们两虎相争,互有死伤,才率同师弟跟踪赶来。”
年秉文修眉一皱,道:“李兄弟放着正事不办,节外生枝,也确有不是之处……”
岳小龙心中暗道:“这位白衣堂主,倒是个深明事理的人。”
年秉文回过头来,朝凌杏仙道:“此事虽屈在李兄弟,但朱衣门规:“有伤害朱衣门下者,杀无赦,的条文,兄弟不能不遵,这样吧,只要两位接下兄弟三招,就可离此而去。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凌杏仙道:“接你三招,何难之有,大哥,你让我去会会他。”一面放下南宫珏的小手,说道:“珏儿,你到大叔那里去。”
南宫珏答应一声,迅快的退到岳小龙身边。
年秉文听到凌杏仙叫他“珏儿”突然目射棱光,折扇朝南宫珏一指,问道:“此子是谁?”
凌杏仙从快刀门逃出之时,随手取了一柄单刀,作为防身兵刃,但她嫌单刀不趁手,在曹逢春倒地之时,就取了他的宝剑,此时一跃而出,长剑一抡,说道:“年大堂主,你可以出手了。”
年秉文又道:“且慢,姑娘还没回答兄弟所问。”
凌杏仙冷冷的道:“他是我们从快刀门救出来的。”
年秉文道:“他可是姓南宫麽?”
凌杏仙道:“不错,他就叫南官珏。”
年秉文目中寒芒一闪,说道:“留上此子,你们可以走了!”
凌杏仙道:“你说的倒是容易,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年秉文道:“兄弟言出如山,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凌杏仙道:“你言出如山,是你的事,答应不答应是我的事,告诉你,这件事我们管定了。”
年秉文一声朗笑道:“兄弟有意放你们一条生路,这是你们自己找死了。”
岳小龙心中暗忖道:“铜沙岛一贯的技俩,就是劫持人质,莫非南宫珏的爷爷,也是武林中成名多年的人物?”一念及此,忍不住剑眉一挑,道:“铜沙岛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个门派,掳劫人家未成年的孩童,此种行径,简直比下立门还不如。”
快刀王曹老福眼看双方话已说僵,连忙摇手道:“王少侠,不关你们两位的事。”
岳小龙敞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在下既然把他救出,年堂主要他留下不难,先得胜了在下手中宝剑!”
右腕一抬,呛的一声,手上已有了一柄银光闪闪,隐泛龙鳞的狭长宝剑。
年秉文眼看岳小龙掣出长剑,不由的目射奇光,微微一怔道:“盘龙剑,哈哈,原来你是岳小龙!”
岳小龙剑眉一轩,点头道:“年大堂主说对了,在下正是岳小龙。”
年秉文望了凌杏仙一眼,得意的道:“如此说来,这位该是凌姑娘了。”
凌杏仙道:“不错,你待怎样?”
年秉文大笑道:“两位是教主夫人要找的人,兄弟既然遇上了,两位除了和兄弟去铜沙岛,该没有第二条路了。”
凌杏仙道:“怎会没有第二条路?我们只要宰了年大堂主,不就得了么?”
年秉文大笑道:“好主意,兄弟替两位想来,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但要宰兄弟,只怕并不容易,两位不妨一齐出手试试。”
岳小龙轩眉道:“那也用不着,在下先向年堂主讨教几手。”
年秉文点头笑道:“好,好,少侠这份豪气,兄弟佩服的很,请发招吧!”
岳小龙道:“在下有悟了。”
右腕振动,软剑左右一挥,刷的一剑,随手刺出。
年秉文看他虽是随手发剑,依然迅捷异常,心中暗暗赞叹:“岳家‘闪电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手中折扇一合,迎着剑势敲来。
岳小龙一招出手,剑势连绵,瞬息之间,已攻出了八九招之多,剑影流动,当真如电闪雷奔,青光缭绕,煞是凌厉!
年秉文哈哈一笑,折扇挥动,白衣飘风,投入了岳小龙一片剑光之中。但见他一柄白骨扇,连敲带打,沉稳化解,出手并不大快,却把岳小龙急如闪电的攻势,悉化解开去。点点扇影,不时乘隙抵暇,专找岳小龙身上大穴下手,逼的岳小龙剑势未尽,不得不闪身避让。
两人对拆了十几招之后,岳小龙已然深感自己剑势,处处受到阻遏,“闪电剑法”虽然迅捷无伦。却有如碰着了一片扇影织成的网罡,无法攻的进去,但对方的扇子,却从容挥洒,突破自己剑势,还攻于闪击之中。
苦斗之下,额上已见汗水,心中更是暗暗惊骇,只好施展“乱石穿空”身法,挥剑抢攻。
白衣堂主年秉文真没想到岳小龙一身武功,竟有这般高明,自己连施杀着,始终沾不到他一寸衣角,心中也自暗暗纳罕,手上加劲,扇势如寒涛卷地,浪花拍空,一片扇影,千点万点飞洒下来,登时把岳小龙;连人带剑,圈在他扇影之下。
岳小龙也是一片剑光缭绕之下,紧护身躯,人如巧叶穿花,在他点点扇影中游走闪行。
两人剑扇上划出来的激荡金风,声若裂帛,剑光扇影,倏合倏分,又缠斗了三五十招,兀是未分胜负。
就在两人动手之际,原先站在白衣堂主年秉文身后的黄衣少女,突然身形一侧,欺了过来,娇叱道:“你也莫要闲着,敢不敢接我几剑?”
凌杏仙疾退一步,横剑道:“接你几剑就接你几剑,谁还怕了你们?”左手一推,低声道:“珏儿,你站到后面去。”
南宫珏答应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抬眼看去,这一瞬之间,凌姑姑已和黄衣少女双剑连闪,斗在一起。
就在此时,只见黄衣少年面露狞笑,朝自己走来,口中说道:“小娃儿,我们又没难为你,还是随我走的好。”
右手一探,朝南宫珏抓了过来。
南宫珏心头大骇,急忙叫道:“凌姑姑……”
他虽不识武功,但自幼练的是玄门吐纳工夫,身子轻灵,一下就倒纵出去数尺之远,避开了黄衣少年一抓之势。
凌杏仙正和黄衣少女挥剑相拼,听到南宫珏的叫声,心头大怒,一个“搂膝绕步”,身形急转。舍了黄衣少女,一下掠到黄衣少年背后,寒光一闪,剑使“玉女穿针”朝他肩后“风府穴”便刺。
黄衣少年一抓落空,陡觉背后一缕金风,急袭而来,猛地挫腰一转,呛的一声,抽出长剑,翻身献剑,朝凌杏仙迎面削出。
黄衣少女扁然如鹰隼穿林,一道剑光,从凌杏仙右侧刺到。
凌杏仙冷笑道:“你们就是两人齐上,姑娘也不放在心上。”
长剑疾抡,和两人抢攻。
黄衣少年大笑道:“四师妹,咱们先拿下姓凌的丫头,也是一样。”
剑势突然一变,疾如风势,银光连闪,记记都是杀着。要知朱衣门下弟子,武功剑法,均已深得齐天宸真传,两人这一联手,形势陡变,黄衣少年缠着凌杏仙正面,一口长剑使的矫若游龙,盘空匝地,剑风嘶然。
凌杏仙力敌两人,攻势全给黄衣少年挡住,黄衣少女却从侧面攻敌,放手抢攻。两人合斗,威势自然极强,几个照面,就把凌杏仙的剑光,压制下去。
但凌杏仙身形晃动,施展出“乱石穿空身法”,移步转身,在两支长剑急攻之下,游走闪击,依然毫无败象。
岳小龙、凌杏仙两处恶战,都是武林中罕见的拼搏,直看的快刀王曹老福师兄弟三人,目眩心惊,大感惊异。
正当此时忽然从地上飞掠起两条人影!
这两人正是假扮曹逢春姓李的少年,和快刀五杰的老二袁子深,他们身中“回风蝶”,经白衣掌主命徐总管喂了解药,此刻已然全好。
袁子深从地上拾起扑刀,他心中对凌杏仙恨之切骨,纵身掠起,直向凌杏仙空扑去。那姓李的眼看南宫珏一个人站在庙前,一跃而起,疾如鹰隼,飞扑过去。
他这一下去势奇快,南宫珏连人影都没看清,口中惊啊一声,就被他制住穴道,一手提了起来。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快刀王曹老福骤睹二师弟刀先人后,朝凌杏仙扑去,急忙沉声喝道:“老二……”
袁子深只当不闻,扑到凌杏仙身后,一声不作,举刀就往她后心扎去。那知就在这一刀出手,眼看快要扎上之际,凌杏仙忽然间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他一刀扎空,心知要糟,正待跃退!
只听凌杏仙冷笑一声,寒光一闪,左肩一凉,剑锋从肩头划过,涌出一股鲜血,差幸他见机的快,急忙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再说白衣堂主年秉文和岳小龙力搏百招,他早已发现岳小龙功力不如自己甚远,“闪电剑法”纵然快捷无伦,但也不是自己对手,所以能支持不败,完全凭仗着游移不定的身法。
他成名多年,见多识广,此时全神贯注,留心察看,只觉岳小龙脚下忽左忽右,漫无章法。但自己点划出去的扇招,每一记正好都是贴着他衣衫划过,毫厘之差,就是沾到对方衣角!
看了一阵,依然无法看出他使的究是什么身法,他外号君子扇,那是因为他生性深沉,平日穿着一袭儒生,故作斯文,其实出身白骨门的年秉文,那会是什么君子?这时只听他哈哈一笑道:“岳少侠身法奇奥,实是兄弟生平所仅见!”
口中说的客气,双目却是杀机隐现,右手折扇一记“丹风撩云”,硬砸岳小龙软剑,紧随着左脚欺近,身躯疾转,左手倏地扬起,五指微曲,横空划出。
他这一记使的正是白骨门最厉害的“搜魂手”,出手无声无息,丝毫不带风声。但经他手指扫过之处,就留下一道淡淡白影,别说被他扫中,就是让这白影沾上衣衫,立即侵入肌肤,不出半个时辰,全身麻庳而死。
因为这淡淡白影,乃是白骨门独创的“蚀骨散”,剧毒无比,才有“搜魂”之名。
年秉文为了配合使展“搜魂”手,右手折扇,也同时突然一紧,扇势飞洒出一片冷芒,快若掣电,隐挟风雷。左手五指弯曲找岳小龙周身大穴下手,爪影过处,圈划出一道道淡淡白影,尽是急攻招术。
岳小龙本非白衣堂主的对手,只是仗着“乱石穿空身法”不住的移形换位,举剑封解,此刻在他一剑急攻之下,也自有些心慌意乱!
再看白衣堂主左手划过,隐隐似见白气,他最近屡经大敌,江湖阅历,也增加了不少,心中暗道:“莫非他左手练的是什么旁门歹毒功夫,自己可得小心才是!”
心念方动,突听身后不远,传来南宫珏的一声惊啊,急忙回头瞧去,只见南宫珏被假扮曹逢春的汉子制住!
右腕一振,奇招突发,盘龙剑随着他手腕一振之势,从身边漾起了无数道剑光!但见银蛇乱闪,寒芒流动,剑光过处,把年秉文自骨折府一轮急攻,悉数震荡开去,双足一点,舍了年秉文,长身从起,一道人影。凌空向曹逢春扑了过去。
白衣堂主年秉文被他这一招“青霓绕日”,震的连退了两步,他久经大敌,见多识广。
稳住退势后,立即看出岳小龙这一记剑法,竟然极似彩带仙子的路数,心中暗暗一凛。
眼看岳小龙连人带剑,飞跃而起,口中大笑一声:“本座手下,从无脱逃之人,岳少侠小心了!”
人随声发,左手扬处,飞射出五道灰白淡影,紧随岳小龙身后抓来。
双方动作,全都快如掣电,岳小龙一掠数丈,堪堪扑到曹逢春面前,还未站稳,陡觉身后疾风飒然,白衣堂主已然紧追而来!心头不禁大怒,猛地一个急旋,身向后转口中喝道:
“堂主莫要逼人太甚……”
话声甫出,瞥见五缕灰白指影,劲急如矢,直射过来,眼看已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左手一圈,捏了一个雷决,振腕一指,迎着白影点去。
这一着,他原是一时情急,才使出天魔女韩仙子所传的“天雷指”来;但误打误撞,却被他使对了头。
要知自骨门的“搜魂手”,原是旁门阴功,“天雷指”虽非正宗武学,但却是乾天阳罡之气所凝聚的指力,也正好是各种旁门阴功的克星!
白衣堂主年秉文已经识破了岳小龙、凌杏仙两人来历,当然不会再把他们当作魔教门下,更想不到岳小龙会使魔教中的武功。
他左手五指弯曲,挟着五道灰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凌空追扑而来,瞥见岳小龙霍然转身,左手雷决迎空点来。他自然识得对方使出来的,竟是魔教的最厉害的“天雷指”,但此刻双方相距已只有数尺,要待收势,已是不及!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岳小龙指力突发,耳中听到一阵嘶嘶轻响,五道激射而来的灰影,刹那问,悉被震散,同时但听白衣堂主闷哼一声,一个身子凌空翻跌出去。
岳小龙真没想到韩仙子传给自己的一招指法,居然屡试屡验,威力奇强,连白衣堂主年秉文都不堪一击!心头不觉大喜,一时顾不得察看年秉文伤的如何?手持盘龙剑,转身向曹逢春走去,口中喝道:“姓李的,你还不快把南宫珏放下?”
那曹逢春眼看岳小龙一指把白衣堂主震了出去,心头不禁暗暗吃惊,一把抓起南宫珏身子,当作盾牌一般,往身前一推,狞笑道:“姓岳的,你再逼近一步,老子就先宰了这小狗。”
岳小龙瞧的心头大怒,“俊目放光,切齿道:“你若敢伤了无辜孩童,岳某就把你剑剑诛绝。”
曹逢春一掌拍开南宫珏穴道,阴笑道:“不信,你走上一步试试。”
说话之时,手指轻轻在南宫珏身下点了一下。
南宫珏痛得哼了一声,他年纪虽小,生性却是十分倔强,咬紧牙关,叫道:“龙叔叔,莫要管我,杀了这恶贼……”
曹逢春狞笑道:“小鬼头,你倒硬朗得很!”
又是一指,朝他身上点了下去。
南宫珏但觉被点之处,奇痛彻骨,但他还是咬着牙齿,一声不哼,尽管如此,他两只眼睛的隐含泪水,一张小脸也胀得通红。
岳小龙自然看的出来,南宫珏咬牙忍痛的模样,心头怒不可遏,断喝一声,左手突然扬起。
曹逢春方才亲眼看到岳小龙一指点伤白衣堂主,心知他这一指定然十分厉害,急急举起南宫珏身子,往前一挡,喝道:“姓岳的你看清楚了。”
岳小龙这一记原是虚招,等到曹逢春举起南宫珏往前推出之际,早已施展“乱石穿空”
身法,奇快无比的朝曹逢春身后闪去。
曹逢春话声方落,只见岳小龙一个转身,忽然消失不见,不觉大吃一惊,心知要遭,急急挺腰从身,向前纵出八尺。果然岳小龙使出“乱石穿空”身法,闪到曹逢春身后,口中一声怒哼,挥手刺出一剑。
要知这假扮遭逢春的汉子,身为朱衣门下十大锦衣弟子,一身武功岂同等闲?他身形掠出之际,迅快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柄单刀,一记“神龙掉尾”,朝后挥去。
那知岳小龙身法更是迅速,轻轻一闪,便已避开了曹逢春反手一击,如影随形跟了上来,口中喝道:“姓李的,你再不放下南宫珏,莫怪我出手伤人。”
宝剑一指,森森剑锋直抵曹逢春背心。
曹逢春朝前窜出的身子、不过刚一停住,就觉得背后寒锋砭肌,要待转身拒敌,已是不及,只好又纵身向前窜去。
岳小龙那里肯舍,一书提剑,紧追在曹逢春身后,曹逢春带着南宫珏,连纵带跃,掠出两丈来远,发觉岳小龙仍然紧跟在自己后面。只要脚下一停,岳小龙的剑势,就及时刺到,逼的他无法转身迎敌,有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不觉心头大急,一路绕树狂奔,希望摆脱岳小龙的追击。
这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两人相距不足一丈,宛如流星赶月,绕树奔行,片刻之间,已然转了三匝。
岳小龙连出数剑,既无法伤到曹逢春,曹逢春提气急掠,施展上乘轻身功夫,也始终无法摆脱岳小龙的紧迫不舍。
两人心头各自暗暗惊骇,又奔行了一匝,曹逢春已是又急又怒,陡然大喝一声,挥动单刀,向后扫去。
一刀出手,人随刀转,迅快的转过身来,但岳小龙却在他挥剑反击的同时,已经飘闪开去。
曹逢春一下摆脱岳小龙追击,精神为之一振,不待岳小龙还手,蓦然欺身而上,单刀连挥,施出朱衣门的绝技,但见冷芒飞绕,倏忽间刺掣出六刀。
岳小龙只觉四面八方尽是刀影,心中也大为凛骇,不敢举剑封架,身形轻闪,便已脱出镣绕刀光,欺到曹逢春身侧,一剑刺了过去。
曹逢春没想到师门绝技,都困不住对方,不觉大吃一惊,带着南宫珏,往后疾退三步。
就在此时,突听一声朗笑,白衣堂主年秉文凌空而来,落到岳小龙面前,回头说道:
“李兄弟只管退下去,这位岳少侠,交给兄弟了。”
话声一落,目射杀机,直射岳小龙,冷冷说道:“岳少侠不但家学渊源,而且还兼通彩带、魔教两门绝学,兄弟倒要好好的领教一番。”
岳小龙眼看年秉文挡在前面,曹逢春已然挟着南宫珏退了下去,心头一急,喝道:“你们把南宫珏放下了再说。”
身形一晃,要待从年秉文身侧闪出。
年秉文和他相距六尺,双目直盯着岳小龙,此时看他身形晃动,向左闪来,白骨折扇立即刷的一声划了过来,口中说道:“南宫珏是本门要找的人,如何能放?”
岳小龙不愿和他硬接,右脚横跨一步,身子朝右闪去。他这里身形才动,年秉文白骨折扇一圈之势,又向右划来,挡住了岳小龙的去势。
要知年秉文久经大敌,原是心机极深之人,他方才和岳小龙拼斗了百招,依然看不出“乱石穿空”身法的奥妙。但那是近身相搏,因此所有杀着,都被岳小龙闪了开去。
此刻他和岳小龙相距足有六尺来远,以他的目力,岳小龙身法再快,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出手拦截,自非难事。
岳小龙连闪两闪,都被白衣堂主挡住,心下不觉大惊,暗暗忖道:“莫非自己‘乱石穿空’身法,已被识破了不成?”
他本聪明,在这心念一转之际,瞧到年秉文始终和自己保持了六七尺距离,他顿时领悟过来!一声叱喝,蓦然欺身急进,手中长剑一振,剑光流动,银星四洒,又使出了一招“青霓绕日”,剑光缭绕,直向年秉文身前卷去!
这一剑是彩带仙子最精奥的剑招之一,漫天剑影,配合着他奇奥难测的身法,年秉文果然不敢轻视,急退一步,凝神运气,折扇连划,使了一招“冰封千里”,朝前封出。
岳小龙身随剑进,移步出脚,突然疾转半圈,已然越过年秉文身侧,双脚一点,身化一道灰影,朝曹逢春追扑过去。
那曹逢春有年堂主挡住了岳小龙,迅快把南宫珏交与站在一旁的徐总管,同时递过单刀,和徐总管换了一柄长剑。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凌杏仙力战两名黄衣少年男女,对方两支长剑,联手台击,剑光如虹,从横交织,配合得丝丝入扣。
凌杏仙原非两人敌手,但她仗着“乱石穿空”身法,游走自如,避敌抢攻,却反而处处占了主动。她这时眼看龙哥哥被白衣堂主截住,身形闪动,脱出两人缠斗,纵身朝徐总管抢来。
曹逢春长剑在手,一个转身,迎着拦住去路,喝道:“小丫头,你给我站住。”
随着一振,飞起三朵剑花,朝凌杏仙攻到。
凌杏仙更不打话,立时和他动起手来。
那两名黄衣少年男女同时急掠而至,正待加入战圈,恰好岳小龙也在此时,越过了白衣堂主,急扑过来。
曹逢春大喝道:“你们快去截住他。”
黄衣少年一个转身,手中长剑顺势推出,使了一招。‘迎风排云”;剑光闪动,直向岳小龙横扫而来。
岳小龙一见对方举剑扑来,不由的剑眉挑动,大喝一声道:“挡我者死!”
身形横闪一步,举手一指,迎着戳去。
他试出“天雷指”威力极强,此刻利在速战速决,那还存什么顾忌,左手雷诀扬起,默运神功,一缕强劲指风,立即应指而生,发出慑人轻啸。
黄衣少年一剑扫出,陡觉岳小龙袭来的指风,势道极锐,迅即侧身躲闪,已是迟了半步!但觉左肩如受千钧重击,肩骨剧痛如裂,气血逆转,口中闷哼一声,那还立足得住,一连向后退了一步,仰天摔在地。
黄衣少女一见黄衣少年负伤,人如春燕剪水,翩然掠来,落到岳小龙面前,娇叱道:
“你敢伤朱衣门下?”
随着喝声一剑削来。
岳小龙眼看对方是个女子,倒不好施展“天雷指”伤她,口中喝道:“好男不与女斗,你快闪开了。”
盘龙剑一翻,架开了黄衣少女的长剑。
那黄衣少女倏地趋上一步,低声道:“岳小龙,你还认识我么?”
岳小龙听的一怔,抬目望去,只见黄衣少女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眼,盯着自己,四目相对,似曾相识,心头不觉蓦然一动,说道:“你是罗菊影姑娘?”
黄衣少女眼中飞过一丝幽怨之色,低低说道:“亏你还记得我……当心年堂主扇上的白骨神芒……”
翩然往后跃退。
岳小龙方一怔神,瞥见一团白影,凌空扑击而来,不用说,那是白衣堂主,难怪罗菊影舍了自己,不战而退。
岳小龙不愿和他缠斗,侧身向旁一闪,施展“乱石穿空身法”,从左侧掠出,闪电般朝曹逢春赶去,身形方一落地,立即叫道:“杏仙让开。”
左手振腕一指锐风嘶然,直向曹逢春击去。
那曹逢春正截住了凌杏仙,动手拼斗之际,不妨岳小龙一指击来,但听一声闷哼,应指往后便倒。
白衣堂主凌空追击,被岳小龙闪开,一掠数丈,飞赶过来,泻落在曹逢春身侧,低头瞧去。只见他双目紧闭,鼻孔,嘴角之间,都流出鲜血,气若游丝,伤势极重,心头不禁暗生惊骇。
猛地直起身子,目光一抬,两道眼神,棱威逼人,白骨扇朝岳小龙一指,狞笑道:“你连伤两个朱衣门下,都是死定了。”
凌杏仙道:“谁死定了?”
突然闪身而出,左手一抬,使出弃仙乐天民的点穴手法,伸出三个手指头,中指朝他“璇玑穴”上点去。
岳家“闪电身法”,原本快速,白衣堂主骤见她中指点来,忽忙之间,只当她也会使“天雷指”。
(天雷指,中指直竖,捏的是雷诀,和乐天民伸出三个指头,抢吃棋子的点穴手法,粗看之下,极相近似。)
年秉文因岳小龙在自己手下,还连续伤人,心头杀机已动,他十八支白骨折扇,中藏“白骨神芒”。
在他折扇朝岳小龙一指之际已经暗暗扣动机重,只是凌杏仙突然闪出,来的太快!而且点出一指看去极似“天雷指”手法,他方才吃过“天雷指”苦头,还未来得及看清,就一侧身向旁闪开。
双方出手全部极快,他这一侧身,白骨折扇指点的方向,同时一偏,“白骨神芒”射上了凌杏仙的左肩。
凌杏仙抢先出手,一指落空,陡觉左肩剧痛,半边身子登时动弹不得,口中惊“啊”一声,几乎摇摇欲倒!
岳小龙睹状大惊,急急问道:“杏仙。你……”
凌杏仙一手掩肩,说道:“……我中了他暗算……”
岳小龙心中一凛,怒道:“那是中了他的‘白骨神芒’,杏仙,你快坐下来。”
年秉文阴笑道:“难为你居然也知道‘白骨神芒’之名。”
刷地一扇,向岳小龙身前划来。
岳小龙翻腕一剑,架开年秉文折扇,喝道:“你‘白骨神芒’可是淬了剧毒?”
年秉文右手一收疾伸,白骨扇起处,随手寒风袭人,连续攻出,一面朗笑道:“不错,‘白骨神芒’中人无救。”
岳小龙听的心头大怒,喝道:“可有解药?”
年秉文阴笑道:“解药自然有。”
岳小龙道:“你有条件?”
年秉文阴笑道:“只要你弃去手中盘龙剑,由兄弟点了穴道,随我前去铜沙岛,我自会给她解药。”
岳小龙回头看去,只是凌杏仙倚剑而坐,双目紧闭,似是正在运功逼毒,心中暗暗焦急,忖道:“自己把他拿住,才能逼取解药。”目光直注,冷冷问道:“堂主之意,是非把咱们两人擒回岛不可了?”
年秉文道:“正是如此。”
两人口中虽在说话,手上剑、扇,依然互相抢攻,丝毫没停。
岳小龙道:“看来在下若是不想跟你去铜沙岛,那只有把堂主擒下才成!”
突然欺身而上,左手疾探,施展出从奕仙乐天民下棋手法中领悟而来的七十二把擒拿手,五指箕张,直向年秉文执扇右腕扣去。
这一记出手奇特,加上他身形倾扑,身法离奇年秉文从然见多识广,也看不清他是如何抓来的?心中暗暗凛骇:“这小子从那里学来这些怪异手法?”身子一闪,避了开去。
岳小龙一抓未中,那还容得他还手?掌指伸缩,倏忽之间,连抓带扣,一口气攻出了十几手之多。实际上则专找年秉文的大穴关节下手,出手如电,变化奇奥,当真神鬼莫测!
白衣堂主年秉文成名多年,武功之高,就是铜沙岛,也是有数的高手,但在岳小龙一轮闪电般的擒拿抢攻之下,竟然无法出手对解,接连被逼的后退了七八步!目中一片惊凛,朗朗笑道:“岳小侠压箱子本事,倒是不少。”
岳小龙那里肯舍,长身扑上,喝道:“在下旨在拿人。”
手抓疾发,身形一侧,朝年秉文肩头扣去。
年秉文看出他这一套手法,奇奥莫测,那里肯和他周旋,双足一点,飞快的倒纵跃出去。口中喝道:“你再不束手就缚,难道真要你表妹毒发身死么?”
岳小龙心头暗暗一震,身躯突然急掠而起,喝道:“除非你先交出解药来。”
年秉文向后飞出之时,手中所持白骨扇,已经霍然打开,右手轻轻一转,狞笑道:“好吧,你接住了!”
喝声之中,但见他半月型的折扇中,飞出十几道白线,劲急如矢,朝岳小龙身前密集射来!
岳小龙早经罗菊影暗中示警,后来凌杏仙被他“白骨神芒”打中,虽然连番出手,早已暗暗注意看他!
这是一见十几支白芒激射而出,突然大喝一声,右腕振处,盘龙剑登时飞起一片寒光,围身缭绕。十七支“白骨神芒”一闪而至,正好遇上“青霓绕日”,晶莹剑光,宛似泼水一般洒出,磐龙剑削铁如泥,“白骨神芒”立被绞成粉碎。
岳小龙心头早被激怒,右手剑势出手,左手运起“天雷指”,突向白衣堂主胸口点了出去。
这是岳小龙含愤出手,蓄势而发,一击之力,势如利箭!
白衣堂主年秉文堪堪打出“白骨神芒”,瞥见一片剑光之中,飞射出一缕强劲指风,当胸急袭而来,心头一惊,急急向旁闪出。
但觉左肩中巨椎,真气骤泄,身躯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岳小龙一击得手,猛吸一口真气,身发如电,左手不收,五指一松,化雷诀为鹰爪,一把扣住了年秉文右手脉门。
右手磐龙剑直抵胸口,厉声喝道:“年秉文你要死还是要活?”
这一着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三种旷绝的武功,在他手上连环使出,一气呵成。
白衣堂主年秉文纵横一世,做梦也没想到会阴沟翻船,栽在一个弱冠少年手里,略微定了定神,仰天一声长笑,问道:“你要如何?”
罗菊影见到白衣堂主被岳小龙长剑抵着胸口,口中故意“惊”啊一声,望着岳小龙连使眼色。
岳小龙脸上隐现杀机,冷笑道:
“年堂主若是要命,赶快交出‘白骨神芒’解药来。”
就在此时,但见凌杏仙坐着的人,突然一跃而起,娇笑道:“不用啦,我已经好了。”
手指连弹,点了年秉文身后五处大穴。
岳小龙听的一怔,奇道:
“杏仙,你真的好了?”
凌杏仙咭的笑道:
“大哥怎的忘了,我们身边不是带着‘辟毒丹’,区区‘白骨神芒’,又算得了什么?”
年秉文穴道受制,依然神色自若,微哼道:“唐门‘辟毒丹’!你们果然和四川唐门也有渊源!”
就凭这句话,四川唐门却遭了一场杀劫,此事后话。
岳小龙点头道:“如此就好。”
他长剑依然抵着年秉文胸口,喝道:“徐总管,你把南宫珏放了。”
徐总管眼看堂主落在人家手里,那里还敢多说,伸手拍开了南宫珏穴道。
南宫珏飞一般奔了过来,拉着凌杏仙的手,喜道:“凌姑姑,你们把坏人都打倒了。”
凌杏仙道:
“大哥,我们走吧!”
岳小龙一手提剑,一手捉着年秉文臂胳,缓步走了过去,一面笑道:
“我们正愁没有坐骑,年堂主给我们送了马匹,真该谢谢堂主才是。”
年秉文微笑道:
“这倒不用客气,两位只管骑走,只是兄弟要提醒岳少侠一句,岛主夫人对你岳少侠原无恶意。但岳小侠今晚连伤朱衣门下弟子,而且还放走了岛主要我的人,犯下本门大忌,岳少侠两位今后可得小心。”
他虽受制于人,但说来依然斯文有礼,好似和岳小龙把臂同行,谈笑风生,丝毫不把自己被人所制,放在心上。
岳小龙剑眉一剔,冷哼道:
“多谢堂主关照,三月之后,铜沙岛就是不找在下,岳某也会赶上铜沙岛找齐天宸去的。”
年秉文大笑道:
“壮哉斯语,三月之后,岳少侠真要驾临敞岛,兄弟定当洁樽以待,和岳少侠痛饮三杯。”
凌杏仙咦道:
“大哥,曹老福呢?他们已经溜了!”
岳小龙举目四顾,果然不见曹老福等人的影子,心中暗想:“敢情曹老福看到自己连伤朱衣门下弟子,怕连累到他,才悄悄走了。”
不觉笑了笑道:“这也难怪,铜沙岛行事,向来不择手段,他爱子被留作人质,自然心存顾忌。”
凌杏仙哼道:“那他方才赶来作甚,亏他还是一门之主,这样怕事,还闯什么江湖?”
岳小龙道:“这就是老江湖咯。”
两人走近树下,伸手解开缰绳,凌杏仙抱起南宫珏,一跃上马。
岳小龙把年秉文放到树下,让他倚树而坐,拱拱手道:“委屈年堂主,在下要少陪了。”
接着他跨上了马背。
年秉文大笑道:
“两位好走,恕兄弟不送。”
凌杏仙冷笑道:“说的好听,告诉你,我这独门点穴手法,过了六个时辰,自会解除,你若想妄自解穴,落个残废,可别怨我。”
年秉文笑道:“多谢姑娘指教,日后姑娘若是落在兄弟手里,兄弟也会叫你乾耗上六个时辰。”
凌杏仙哼道:“只怕你年大堂主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
随着话声,一抖缰绳,两匹马在晨曦中渐渐远去。
三天后的黄昏时光,岳小龙、凌杏仙带着南宫珏找到了南山庄。那是神池西南的一处小山脚下,一大片的庄院,背山临路,一望而知是素封人家。
两匹马蹄声得得,刚到住前。
庄门内一名仆人,看到岳小龙两人带着南宫珏回来,急急转身往里飞奔进去,口中大声叫道:“小哥儿回来了,小哥儿回来了。”
凌杏仙把南宫珏抱下马背,南宫珏牵着岳小龙、凌杏仙两人的手,高兴的道:“龙叔叔,凌姑姑,快到里面去坐。”
一跳一蹦的朝里就跑。两人随着他进入栅门,堪堪走近大门,只见一对四旬左右的中年妇人,急匆匆从门中迎了出来。
南宫珏喜道:“我爹、娘出来了。”
一面大声叫道:“娘……”一个虎跳,朝那中年妇人身上扑了过去。
中年妇人一把搂住南宫珏,喜的直是流泪道:“乖孩子,小珏珏,你回来了,这多天你到底在那里,真把娘急疯了。”
南宫珏道:“我被坏人绑去了。他们把我装在麻袋里,后来又关在地窖里面,多亏龙叔叔、凌姑姑救我出来的。”
那中年男子站在阶上,一脸欢慰之色,只是看着南宫珏,连阶前述站着两个客人,都忘记了招呼。这时听南宫珏一说,才想了起来,慌忙迎上前去,连连拱手道:“小大多蒙两位赐救,恩同再造,愚夫妇感激不尽,两位快请到里面坐。”说完,连连抬手肃客。
岳小龙、凌杏仙略作谦让,便由主人陪同,进入厅堂,大家分宾主落坐。
中年妇人拉着南宫珏,说道:
“你回来了,快进去见过爷爷、奶奶,让两位老人家也好放宽心事。”
南宫珏道:“龙叔叔、凌姑姑要不要也进去看看爷爷、奶奶?”
中年妇人面露蔼笑,低声道:
“傻孩子,人家到我们家里来,乃是客人,怎好要他们去看爷爷、奶奶?”
母子两人,边说边走,往后宅而去。
庄中仆人替两人送上香茗,中年汉子拱手抱拳道:“兄弟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岳小龙道:“不敢,在下岳小龙,她是我妹子杏仙,庄主如何称呼?”
中年汉子道:“原来是岳相公贤兄妹,兄弟草字一个靖字。”
岳小龙细看南宫靖虽是四旬出头,但脸上肤色,隐隐透着宝光,双目也神光充足,神采奕奕,心中暗暗忖道:
“此人一身内功,分明已臻上乘,看来南宫珏说的不假,这家人练的果然是玄门罡气功夫。”
宾主一阵寒暄之后,南宫靖才问起两人援救他爱子的经过,岳小龙概略的说了一遍。
这一段话,直听得南宫靖时忧时喜,双手长揖,一脸俱是感激之色。
一会工夫,庄丁在厅上摆起一桌酒席。
南宫靖起身肃客道:
“山居简陋,薄酒粗肴,只好请两位将就着用了。”
岳小龙忙道:“庄主太客气了。”
南宫靖请两人上坐,自己侧身作陪,不住的劝酒劝菜,十分殷勤。
这一席酒,自然十分丰盛,但岳小龙、凌杏仙被人家视作上宾,百般恭维,觉得好不蹩扭,直到席终,依然不见南宫珏出来。晚餐之后,南宫靖领着两人,到客房休息,坐了一会,才起身告辞,两人也就各自熄灯就寝。
第二天早晨,岳小龙、凌杏仙盥洗完毕,用过早点,就向主人辞别,南宫靖说什么也要两人多盘桓几天,稍尽地主之谊。
最后岳小龙说出自己两人实有要事在身,不克多耽,南宫靖又说了许多感恩不尽的话,捧出一百两金叶,作为两人盘川。
岳小龙坚不肯接受,推让了半天,终因主人情不可却,只好收下半数。
南宫靖千恩万谢,直把两人送出庄外,才行别过。
岳小龙、凌杏仙跨上马匹,出得庄来。凌杏仙一手控缰,冷笑道:“龙哥哥,昨晚直到今天我们离开南山庄为止,你道南宫珏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来?”
岳小龙道:“南宫珏一家,三代单传,他母亲把他当作宝贝一般,平日溺爱惯了,不肯放他出来。”
凌杏仙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一定是南宫珏昨天回到家里,就告诉他母亲,要跟我们练武,他母亲怕我们把他带走,才不肯让他出来的。”
岳小龙点点头,笑道:“也许如此,其实我们远上恒山,那能带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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