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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九宫门人重出江湖

    她话声未落,丁剑南已经把她拉到了面前,四目相对,方如苹涨红了脸,轻轻一挣,颤声道:“你快放手,这里不可如此,别要给人家瞧见了!”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楼梯声传了上来,丁剑南急忙放开了手,方如苹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两人迅速的回到椅上下。

    只见寒萼端着两盏香茗送上楼来,放到几上,说道:“丁少侠、二姑娘请用茶。”

    丁剑南含笑道:“谢谢你。”

    寒萼腼腆的低下头道:“少侠不用客气。”很快退了下去。

    方如苹拿起茶盏,轻声道:“丁师兄请用茶呀!”

    丁剑南笑道:“二师妹这么客气,当真相敬如宾。”

    方如苹啐道:“你再这样胡说,我要走了。”她站起身,作出要走的模样。

    丁剑南急忙拦着作了一揖,说道:“喏、喏二师妹,小兄这厢给你赔礼了。”

    方如苹轻嗔道:“少讨厌了。”

    丁剑南痴痴的望着她,说道:“二师妹,你真美!”

    方如苹避开他贪婪的目光说道:“你好好休息一回,从明天起,就要专心练剑,我真的要走了。”

    “啊,不……”丁剑南跨上一步,嗫嚅地道:“二师妹,如苹,你让我再仔细看看好吗?”

    方如苹怯生生的退后一步,说道:“你……”

    丁剑南迅快的又跨上一步,把她拥入怀里。

    方如苹红晕双颊,嗔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有!”丁剑南缓缓托起她的脸,她目光无处躲避,羞涩的闭上眼睛。

    丁剑南面颊滚烫,一下低下头去,两片炽热的嘴唇,在她额上、眼睛、脸颊,一路吻了下去,最后停在她樱唇之上,紧紧的吻住了。

    方如苹感到窒息、甜蜜、娇躯轻轻颤动,双臂极自然的环抱住他壮健的身子。

    这一刹那,两个人心灵交溶,忘记了一切,过了好长的一回工夫,他才稍稍松开了些,她娇喘着舒了口气,轻轻把他推开。

    丁剑南如饮醇醪,一张俊脸红得像涂了—层胭脂,星目荡漾,低低的叫道:“二师妹。”

    方如苹急急退后一步,娇嗔道:“你越来越坏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能这样,万一……给师父瞧到了……”

    丁剑南慌忙赔礼道:“如苹,好师妹,小生以后不敢了。”

    方如苹举手掠掠鬓发,说道:“我真的要走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在这里后院练剑。”

    接着低声道:“不过的你的言谈举动都得小心,不可再这样了,师父是个极严峻的人,一旦给她老人家知道,你没关系,我会受到很严厉的处分,你记住了。”

    丁剑南正容道:“师妹只管放心,我岂是轻薄的人?”

    方如苹点着头,幽幽的道:“我相信你,我是怕你无意中流露出来,从明天起,虽然师父不亲自来指点,只有我们两个人练剑,但她老人家很可能会在暗中察看,你小心些就是了。”说完,翩然朝楼梯走去。

    丁剑南跟着她走下楼梯,只见寒萼提着食盒走入,看到方如苹、丁剑南下来,急忙躬身道:“二姑娘,方才总管因丁少侠、二姑娘从山下来,现在已快是未时了,想必尚未用膳,特地要小婢去关照厨下,做了两式点心送来,丁少侠、二姑娘请用点心了。”

    方如苹含笑道:“嬷嬷想得真周到。”

    寒萼已迅快的在一张小圆桌上摆好碗筷,然后从食盒中取出一笼荞麦蒸饺、一笼暇肉烧卖,四碟小菜,又替两人装了两碗小米稀饭。

    方如苹看了丁剑南一眼,说道:“丁师兄,请坐呀!”

    丁剑南笑道:“我住在这里,我就是主人,二师妹该是我的客人,怎么和我客气起来了呢?”

    方如苹道:“不对,丁师兄是客,小妹才是主人。”

    寒萼抿抿嘴道:“丁少侠、二姑娘请坐吧,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正是、正是。”丁剑南道:“咱们快些坐下来吃了,不看到食物还好,一看到桌上点心,肚子已经等不及了。”

    方如苹道:“那你就快些吃吧,不要再说话了。”

    两人对面坐下,方如苹只吃了一个蒸饺,就喝着稀饭。

    丁剑南腹中饥饿,把一笼养麦饺都吃了下去,连声说好。

    方如苹笑道:“这两式点心,都是师父最喜欢吃的,所以厨房里有现成的,不是田嬷嬷关照下去,愚姐妹也休想吃得到。”

    丁剑南道:“那你怎么不吃了?”

    方如苹道:“我够了。”

    丁剑南举筷夹了一个烧卖,放到她面前碟子里,说道:“那你再吃一个。”

    方如苹道:“你肚子饿了,就多吃些吧!”

    丁剑南又吃了几个烧买,把一碗稀饭喝下,笑道:“这一顿吃得好饱。”

    方如苹也把一碗稀饭喝了。寒萼给两人送上面巾。

    方如苹轻轻抹了抹嘴角,起身道:“我要走了。”举步往外走去。

    丁剑南跟着走出,目送她倩影在花林中消失,他还站在阶上怔怔出神。这一趟到怀玉山来,自己神志还只有一半清醒,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顺利,就解去了忘我丹,更想不到的是五云门的仙子竟会是自己的师叔。

    听她口气,好象师父与师叔,有一个极厉害的对头,师叔创立五云门,就是为了对付这人的。

    这些事情,师父一直没有告诉自己,敢情也是因为对头太厉害了的缘故,所以临行时只交代自己行走江湖,要找寻师叔的下落,却又没有告诉自己师叔是谁,甚至连师父的道号自己都不知道。

    师父、师叔的对头会是什么人呢?

    只听身边响起寒萼的声音叫道:“丁少侠,小婢给你沏了茶,要不要端出来喝一口?”

    丁剑南口中“啊”了一声,忙道:“谢谢你,你放着就好。”

    寒萼低着头道:“小婢不敢当。”

    丁剑南问道:“姑娘到山上来,有多少年了?”

    寒萼道:“小婢从小就在山上长大的。”

    丁剑南又道:“姑娘练过武吗?”

    寒萼依然低垂着粉颈,低低的道:“小婢练过几年,只是没练好,丁少侠千万不可这样称呼,叫小婢名字就好。”

    她似是不敢和丁剑南多说,躬躬身道:“丁少侠没有什么吩咐,小婢告退了。”

    丁剑南看她怯生生的模样,含笑道:“姑娘请便。”

    寒萼迅快的回人屋去。

    丁剑南看她身法轻捷,敢情武功还不含糊。当下也就回身走入,跨进右首书房,居然摆设雅致,一排书橱,玉轴牙签,放着经史子集,窗前一张长案,文房四宝、也极精致。

    师叔手创五云门,只是一个江湖门派,宾舍中居然还有如此书香气息的书房。这就随手取了一册抱朴子,走到窗前一张椅上坐下,翻阅了几页,发现行句之间,有许多细字珠批,细看笔迹,极似师父所书写,再翻了几页,觉得越看越像,确是师父的手迹。

    再翻到第一页,只见写着:“太岳山人珠批”字样,心中暗道:“莫非师父道号就是太岳山人了?”

    天色渐渐昏暗,寒萼掌上灯来,接着又送来了晚餐,丁剑南刚食用完毕。

    只听门外响起一个娇脆声音叫道:“寒萼,总管来了。”

    寒萼急忙迎了出去,说道:“小婢碑叩见总管。”

    臭花娘田嬷嬷的声音问道:“丁少侠呢?”

    寒萼道:“丁少侠刚用过晚餐,现在书房里。”

    “好。”田嬷嬷道:“睛烟,你把衣衫都交给寒萼,由她送上去好了。”

    跟着田嬷嬷来的睛烟把手中捧着的一个包袱递给了寒萼,寒萼双手接过。

    田嬷嬷吩咐道:“你送到丁少侠房中去。”

    寒萼答应一声,捧着包袱上楼而去。

    田嬷嬷堆起一脸笑容,颠着屁股走进书房,就诌笑道:“丁少侠,你还住得惯吧?”

    丁剑南慌忙站起,拱拱手道:“原来是总管来了,这里的一切都要总管费神,真是多谢了。”

    田嬷嬷呷呷笑道:“丁少侠又客气了,老婆子才当了几天总管,什么都不懂,这是仙子看得起我老婆子,大小事儿,替仙子跑跑腿罢了,丁少侠不是外人,但总是这里的娇客,老婆子就是担心你吃不惯,住不惯,老婆子就担当不了。”

    她拼命的跟丁剑南讨好,那是因为丁剑南是仙子的师侄。

    她虽没念过书,江湖是够老了,那会看不出来,仙子对这位师侄少爷,可关心得很,吩咐要自己给他赶制衣衫,连仙子吃的点心,都交代自己给他送来。

    仙子对他特别关爱,她做总管焉得不特别巴结,所以连“娇客”也说出来了。

    在她想来,“娇客”自然是娇生惯养的客人了,这两个字她自己还觉得用得很得意呢!

    丁剑南道:“总管这般说法,在下如何敢当呢?啊,田总管请坐。”

    田嬷嬷笑道:“丁少侠不用客气,老婆子坐不住的,这回是给你丁少侠送衣衫来的,方才丁少侠一走,仙子就要春云姑娘来交代老婆子,替你丁少侠赶制几套衣衫,老婆子亲自盯着五个裁缝赶制出来的,丁少侠—表人才,衣衫自然马虎不得,一针一线都做得手工精细,老婆子不盯着他们,就会缝制得偷工减料,刚才已经要寒萼送到丁少侠房中去了,待回丁少快上去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只管叫寒萼拿去要他们改。”

    丁剑南道:“多谢总管费心。”

    田嬷嬷呷呷笑道:“丁少侠不用谢我老婆子,这是仙子交代的,丁少侠要谢去谢仙子好了。”

    丁剑南道:“师叔她老人家只吩咐了一句,就要总管去做了,所以在下自然也要谢谢总管了。”

    田嬷嬷听得呷呷尖笑不止,说道:“丁少侠真是少年老成,这话说得不错,有时仙子只交代一句,老婆子就忙得团团转,幸亏老婆子和逢姑婆,都是跟了仙子二十多年的老人,仙子的脾气都摸透了,要是换了个新手,真还伺候不过来呢?”

    寒萼托着茶盘,送上茶来,说道:“总管请用茶。”

    田嬷嬷口中“啊”了一声,说道:“不用了,老婆子该走啦,哦,寒萼,待回让丁少侠试试看,衣衫如果不合身,你拿去要他们改好了。”

    寒萼躬身应是。

    田嬷嬷道:“丁少侠,老婆子失陪了,你跑了一早晨山路,也该早些休息了。”说完,匆匆往外就走。

    寒萼躬身道:“丁少侠,小婢已把衣衫放在房中了,要不要上去试试?”

    丁剑南这套衣衫,还是江南分坛发的,三个月来,虽然洗过两次,但只此一套,自然已经脏了,这就点点头道:“好。”

    寒萼取过灯盏,走在前面,登上楼梯,进入房中,寒萼把灯盏放到几上,过去解开包袱,里面是一袭天蓝长衫、两套内衣,和一套天蓝劲装,还有袜子、薄底粉靴。一一放好,才退出房去。

    丁剑南脱下身上的紫色劲装,换好内衣,再穿上长衫,觉得甚是合身。

    寒萼才定了进来,看他这一换了新衣,当真像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不由看得粉脸蓦地一红,低低的道:“丁少侠换上长衫,其像是一位读书的相公,好生英俊,不知穿得还合身吗?”

    丁剑南道:“合身极了,这里的裁缝师博手艺真不错,没有量身,就做得这样合身。”

    寒萼道:“这里有几位师傅,那是一流的,你只要告诉他人有多高,就是瘦是胖,他们就可以缝制得出来。”

    接着道:“丁少侠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小婢就告退了。”

    丁剑南道:“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寒萼收下换下的衣衫,躬身一礼,便自退出,随手替他带上了房门。

    一宵过去,第二天一早,丁剑南刚—起身,寒萼已经捧着洗脸水盆走入,她等丁剑南盥洗完毕,就让丁剑南坐下,替他打开发辫,梳编好了,就转身退出。

    一回工夫,她又走上楼来,在门口说道:“丁少侠请用早点。”

    丁剑南走下楼去,刚用毕早点,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个紫绢包头,一身紫色劲装的少女来。

    那正是方如苹,她一直都穿着男装,如今回到山上,才改穿了女装,这下直看得丁剑南只觉眼前一亮,她本来娇艳如花的脸上,更平添了几分娇妩,当真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眼睛,更是盈盈如水,脉脉含情,看去清丽绝俗,不着半点人间烟火!

    方如苹也是一怔,丁剑南和她相处半月,一举一动,她都极熟,但今天这一换上蓝衫,更是玉面朱唇。丰姿俊逸之中,还另有一种风流蕴藉之美!

    四目机投,方如苹粉脸不禁一红,忙道:“丁师兄今天换了衣衫,小妹差点认不得了。”

    丁剑南笑道:“二师妹今天换了女装,我不是更认不得了?这衣衫是昨晚田总管送来的,说是师叔交代她赶制的。”

    方如苹嫣然一笑道:“我听田嬷嬷说过了连昨夜的点心,都是师父交代她送来的,师父对你真好!”

    师父对他好,她自然高兴,自己两人的事,师父就不会反对了。

    丁剑南道:“你用过早点了吗?”

    方如苹点点头,笑道:“我很早就起来,自然吃过了,丁师兄,那就该去练剑了。”

    丁剑南脱下长衫,寒萼立即伸手接过。

    方如苹朝她吩咐道:“你留在这里,我陪丁师兄到后院去练剑,不准任何人进来。”

    寒萼道:“小婢知道。”

    丁剑南、方如苹来至后院。

    方如苹先要他把前面五招“五云剑法”演练一遍,接着就给他解释第六招和第七招剑法,一面随着话声,举剑比划发剑的姿势。

    丁剑南一身武功,已得五行门真传,在剑法上,早有极深根底,对“五云剑法”前面五招基本剑法,也早就练得极熟,再经方如苹详为解说,自然一练就会。

    一个早晨就把两招剑法学会了,下午方如苹又教他了八九两招。

    他们早就心心相印,一个把剑法传给情郎,自然是解说详尽,一个传授剑法的是自己的爱侣,自然听得心领神悟。

    八招剑法,只花了两天工夫,就全学会了。方如苹还怕师父说他会而不精,第三天又要他反复勤练了半天,直到丁剑南练到纯熟自如,下午又和他互相喂招,一直练到天黑,才行休息。

    第三天旱晨,方如苹领着丁剑南去晋见师父覆命。

    两人刚走近楼前,春云已经从里面走出,没待两人开口就躬躬身道:“仙子请丁少侠、二姑娘进去。”

    丁剑南心中暗道:“师叔怎么知道两人来了。”一面和方如苹同声应着是,举步而跨进起居室。

    白衣仙子看到两人并肩走上,眼中闪着慈蔼的光辉,颔首道:“剑南十五招剑法都练熟了吗?”

    丁剑南,方如苹赶紧走上几步,屈膝拜了下去,同声道:“弟子丁剑南叩见师叔。”

    “弟子方如苹叩见师父。”

    白衣仙子道:“你们起来。”

    两人站起身,丁剑南躬身说道:启禀师叔,十五招剑法弟子已经练熟了。”

    白衣仙子望着他蔼然笑道:“五云剑法精奥难学,十招剑法,你只学了三天时间,就能练熟,就算你天资聪颖,师叔也有些不大相信。”

    丁剑南道:“弟子真的练熟了。”

    白衣仙子反朝方如苹问道:“如苹,你说呢?”

    方如苹躬身道:“启禀师父,丁师兄其实两天工夫,就把十招剑法练全了,昨天又整整练了一天。”

    白衣仙子看了她一眼,含笑点头道:“你也这么说,可见剑南倒是真的练熟了,好,你们随我来。”说着,站起身子,领着两人往里走去。

    方如苹跟在师父后面,心中暗暗奇怪,师父为人,一向十分冷峻,不说自己师姐妹了,连逢姑婆、田嬷嬷跟了师父二十几年的人,见到师父都连大气也不敢透。

    但昨天师父见到他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就辞色温和,不但对他十分关切,脸上也绽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方才看到自己两人进来,目光之中流露出来的慈祥神色,自己几乎从没见过!

    这是白衣仙子平日练功的静室,上面是一张紫檀锦绵榻,壁上还挂着一柄形式古拙的长剑。榻前地方相当宽敞,敢情她就是在室中练剑的。

    师父的练功室,方如苹还是第一次进来。

    白衣仙于朝榻上坐下,说道:“剑南,你去把学会的十五式剑法,练一遍给师叔瞧瞧。”

    方如苹就在师父右首站定。

    丁剑南答应一声,他连长衫也不脱,就手持长剑,走到下首站定,右首缓缓掣出长剑,抱剑卓立,朝师叙行了一礼,就展开剑法,从第一式开始,一招一招演练下去了。

    “五云剑法”招招奇诡、奇险,如春云乍展,如夏云奇峰,一招之中,变化奥衍,本以轻快取胜,但丁剑南先练“五行剑法”,已有极深的根基,又练成‘洗髓经”因此他把这一十五招剑法使得极为沉稳,每一剑上都在无意之中贯注了真力,剑招出手,剑气嘶然,使来不徐不疾,恰到好处!

    白衣仙子先则面有讶然之色,既而目露惊喜,只看得不住的点头,大有嘉许之意。

    丁南把十五式剑招练完,收起长剑,躬身道:“师叔,不知弟子练得如何?”

    白衣仙子蔼然笑道:“很好,我知道你从前练过五行剑法,在剑术上已经有了良好根底,却没有想到你练了洗髓经,内功会有如此强劲,已能运用到剑上,故而这十五式剑法也使得很出色。”

    她口气微顿,接着说道:“只是五云剑法有许多精奥的变化,你还是没有完全领悟,这就是你对这十五式剑法没有练得十分纯熟之故,只有练熟了才能生巧。”

    丁剑南被她说得俊脸微微一红,躬身道:“师叔教训得极是。”

    白衣仙子转脸道:“如苹,你也下去练给为师看看。”

    方如苹躬身道:“弟子遵命。”随即走到下首,掣出长剑,把十五式剑法,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

    她刚才听师父说过丁剑南,因此练剑之时,尽量避免使用真气,但练成了“洗髓经”上的内功,一举一动之间,真气自然流露,不自觉的从剑上发挥出来,每一剑还是剑气嘶嘶,随剑而生。

    不过她从小练的就是“五云剑法”业精于专,这套剑法,她自然丁剑南纯熟得多了。

    方如苹练完了一十五招剑法,就返剑入鞘,朝师父躬身一礼,她可不敢像丁剑南一祥,问自己练得如何?

    白衣仙子脸上绽出了笑容,点着头道:“你也练得不错,比剑南纯熟得多了,但剑南只是初学乍练,你从小就练,纯熟也是应该的,为师没想到你们练了洗髓经,内功精进会有如此快速,不出十年,在剑术造诣上,就可超过为师了!”

    方如苹听到师父夸奖,心里自然十分高兴,但却惶恐的道:“弟子怎敢有如此奢望?”

    白衣仙子蔼然道:“为师说的是真话,以你目前的火候,已足可和十年前的为师差不多了,你们机缘巧合,学洗髓经,真乃叨天之福,百年难遇,今后要好自为之。”

    丁剑南、方如苹同时躬身应“是”。

    白衣仙子从衣袖中取出一册薄薄的手抄本子,递给了丁剑南,说道:“这是五云剑法”,你们已经学会了前面一十五招,还有十招,都在这册子上面,还有师叔的细字注解,应该很详细了,你们拿去互相切磋,练会了再还给师叔。就是前面的十五招,也要多看上几遍,可以便你温故知新,触类旁通,这上面除了二十五招之外,还有最后一招,那是整套“五云剑法”的精华,集而为一,名称叫做“数点梅花天地心”,只有这招剑法,有诀无图,师叔参研了二十年始终无法颖悟其中诀要,不敢妄加注解,你们目前功力尚浅,自是无法练习,但四句口诀,务必把它背熟了,将来到了某种境界,很可能一旦豁然而悟,随手使出,亦未可知,好了,你们去吧!”

    丁剑南、方如苹同声应“是”躬身退出。

    回到香雪村宾舍,寒萼迎着道:“丁少侠、二姑娘回来了。”

    方如苹道:“寒萼,你去关照厨下,从今天起,中午和晚餐,我都在这里吃,不用再送到我那里去了。”

    寒萼答应一声,转身退出。

    丁剑南、方如苹就在书房一张小圆桌边坐下,取出“五云剑法”,并肩阅读。

    这手抄本果然对每招每式,注解得十分详尽,甚至每一招后面有几个变化,某一变化,可以衔接某一招而另生变化,都说得根清楚。因此,名虽二十五招,可以演变为一百二十五招式。

    这些繁复的变化,就是方如苹练了十年剑法,都从未想到过。

    方如苹偏脸说道:“丁师兄,我看师傅对你,比对我们姐妹五人,还要爱护,这本册子,只怕连大师姐都没见过呢?”

    丁剑南也偏过脸去,笑道:“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

    他们为了共同研读剑法,坐得本已极近,两人这一偏过头来,几乎面对着面,四目相投,口脂可闻,丁剑南一双眼睛一霎不霎的看着她,再也不肯移开。

    方如苹低头笑道:“我还不是叨了你的光……”

    她忽然发觉他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红,急忙低声啐道:“你怎么啦,老看着我干什么?”

    丁剑南道:“看你有什么不对,我要永远永远的看着你。”

    方如苹娇嗔的道:“少肉麻了,给人家瞧到了多不好意思,我们应该多研读剑法才是!”

    丁剑南道:“研读了一会儿剑法,精神总该调剂调剂,只有看着你,我精神才会获得说不出的安慰和愉快。”

    方如苹心头甜甜的,俯首道:“真的?”

    丁剑南道:“自然是真的了。”

    方如苹低低的道:“就是真的,这些活也应该放在心里才对!”

    丁剑南道:“我放在心里,你怎么会知道呢?”

    方如苹幽幽的道:“你不说,我也会知道的。”

    两人研练剑法,上午学一招,下午再学一招,晚餐之后再把新学会的两招一并练习,从早至晚,除了用膳,就专心一志的练剑,十招剑法足足花了六天时间,才算练会。

    万如苹怕师傅说自己两人没练纯熟,从第七天起,就把整套剑法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的复习了三天。

    现在他们不仅对二十五招剑法都练熟了,甚至每一招的变化,也都心领神悟,娴熟于胸。

    只有白衣仙子说的最后一招,第二十六招——“数点梅花天地心”这—招,除了四句口诀,并没有图解。

    这一招连白衣仙子都无法说得上来,他们初学乍练,自然更无法摸索了,但白衣仙子要他们把口诀背熟了日后慢慢去揣摩,他们把四句日诀都也背熟了。

    九天之后,丁剑南、方如苹带着剑谱,又去晋谒白衣仙子。

    丁剑南首先呈上剑谱,恭敬的道:“启禀师叔,弟子和二师妹已把后面十招剑法都练会了,特来把剑谱呈缴你老人家的。”

    白衣仙子点点头道:“很好,后面那四句口诀也都背熟了?”

    丁剑南道:“背熟了。”

    白衣仙子一摆手道:“你们坐下,师叔要交代你们几句话。”

    丁剑南、方如苹依言在下首椅上落坐。

    白衣仙子叫道:“春云。”

    春云赶忙道:“婢子在。”

    白衣仙子道:“你叫田总管陪同公孙先生上来。”

    春云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出,不多一回,臭花娘田嬷嬷陪同一个头盘小辫的瘦小个子老者走了进来。

    白衣仙子坐着的人居然站了起来,说道:“公孙先生请坐。”

    瘦小老者连连抱拳道:“不敢,仙子召见,必有见教。”

    他老实不客气地在仙子左首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白衣仙子道:“田嬷嬷,你也坐下来。”

    田嬷嬷躬着身应了声“是”坐到公孙先生下首。

    白衣仙子抬头朝丁剑南、方如苹道:“剑南、如苹你们快去见过公孙先生。”

    丁剑南、方如苹依言朝公孙先生拱手作揖,同声道:“在下丁剑南、方如苹见过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站起身连连抱拳,口中说道:“不敢。”

    白衣仙子道:“公孙先生不用和他们客气,这是我师侄丁剑南,这是我门二丫头方如苹。”

    公孙先生点头道:“原来是丁少侠、二姑娘。”

    白衣仙子道:“最近我要派他们下山去办一件事,最好不以真面目在江湖上行走,因此要麻烦公孙先生,替他们改变一下。”

    丁剑南心中暗道:“敢情人这位公孙先生是易容的好手。”

    公孙先生笑道:“小事情,小事情,只不知仙子要他们改扮怎么样的人?”

    白衣仙子道:“我要他们以师兄弟相称,年纪不用太大,二十三四岁就差不多了,但面貌可得英俊一点,另外还要给他们准备两张不同的面具,还要先生费神传授他们变音之术,就可以了。”

    公孙先生忙抱拳道:“仙子言重,老朽遵办。”

    回头朝丁、方二人说道:“丁少侠、二姑娘请随老朽下去,老朽立时给二位动手。”随着话声,已经站起身来。

    丁剑南、方如苹也跟着站起。

    白衣仙子从袖中取出一册手抄本子,朝丁剑南递来说道:“你们去把这套剑法练熟了再来见我。”

    丁剑南双手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九宫剑法”四个正楷当下收入怀中,就别过仙子,随着公孙先生走下山坡。

    田嬷嬷道:“丁少侠、二姑娘,恕老婆子不奉陪了。”

    丁剑南忙道:“总管只管请便。”

    公孙先生领着丁剑南、方如苹穿行花林,一路往香雪村走来。

    丁剑南问道:“公孙先生原来也住在香雪村?”

    公孙先生笑道:“香雪村是这里的贵宾村,老朽蒙仙子待若上宾,其实哈哈,滥竽充数,那能当得上贵宾?”

    丁剑南不知公孙先生的来历,但师叔把他奉若上宾,必然是大有来历的人,这就说道:

    “公孙先生太客气了。”

    三人走了一段路后,来至一幢精致的楼宇前面,公孙先生抬抬手道:“丁少侠、二姑娘请。”

    这幢楼宇,和丁剑南住的形式相同,公孙先生把两人一直引至左首一间起居室落坐。

    所不同的,丁剑南住的是一间书房,他这里却是布置古雅的起居室。

    一名青衣使女彻了三盏茗茶送上。

    公孙先生道:“二位请先稍坐。”

    他匆勿上楼,一回工夫,捧着一只朱漆小木箱走下,放到桌上,然后朝丁剑南招招手道:”丁少侠,你坐下来。”

    丁剑南依言在桌子旁一张圆凳上坐下。

    公孙先生问道:“二位谁扮师兄?”

    方如苹道:“他本来就是我师兄,自然是他扮师兄了。”

    公孙先生点点头,一手打开小木箱的盖子,从小抽屉中拿出一张比手掌还小,薄如蝉翼的面具,放在双手掌心,一阵搓动,然后双手掌心合拢,过了一回,才放开双手,打量着丁剑南的脸型,用手轻轻拉着面具,那张小面具经他轻轻的拉,就渐拉渐长,也拉大了许多。

    丁剑南心中暗想:他双手互搓,又把面具合在掌心,一定是把内功运到掌心,才把面具化软了。

    公孙先生一面拉,一面不时的打量着丁剑南的脸型,不多一回,已把面具拉好,伸手拿起小木箱上面一格,箱肚里面放着许多小瓶,他打开两个瓶盖,倾出少许淡红和谈黄色的粉末,倒在一个小碟之中,又从木箱上格,取了一文小笔,用牙齿轻轻咬着笔尖,润了些口水,就弯起一腿,把拉好的面具,绷在膝盖上,随手用指头沾着小瓶中的白粉,再沾了些小碟中的淡红和淡黄的粉末轻轻在面具的抹匀,再用小笔仔细的加强了面具上本来已有的面目口鼻等处。

    这样足足花了一顿饭的工夫,才用口轻轻吹着,抬目道:“好了,丁少侠,你戴起来看看。”

    他说完,把而具从膝盖上取下,递给了丁剑南。

    丁剑南双手接过,戴到脸上,用手掌在脸颊四周轻轻熨贴了一回。

    公孙先生已递过一面小铜镜,说道:“你自己看看,还满意吧?”

    丁剑南接过铜镜一照,镜中的自己果然变成另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美少年,生得剑眉星目,鼻直唇薄,脸色红中透白,还隐隐透着晶莹色泽,一点也看不出戴了面具,不觉说道:“公孙先生真是神乎其技!”

    “雕虫小技!”公孙先生笑了笑道:“但老朽做的面具,和江湖上一般面具稍有不同,一般面具,不能用热水洗脸,因为药物一遇热水,就会洗去,老朽用的白粉是羊脂白玉和珠粉配制,这淡红的是玛瑙粉,再加上胶质,做好了不但不怕热水洗脸,戴在脸上,看来肤色白净,还晶莹有光,和年轻人的脸色一模一样,就是笑起来也同样有表情,就算内行人也保证他瞧不出来。”

    口中说着,又伸手从小抽屉中取了一张面具,放在掌中搓了一回,合着手掌,一面又道:“丁少侠,你起来,让二姑娘坐下。”

    丁剑南依言站起,方如苹随即坐下。

    公孙先生一面打量着她的脸型一面拉着面具,然后绷上膝盖上,伸手沾着白粉,和谈红粉末,在面具上徐抹,再用小笔描绘,用小剪刀修剪眉毛,修改嘴形,也忙了领饭工夫,才把面具做好,一面用口轻轻吹着,一面说道:“好了,二姑娘你戴上试试。”

    方如苹伸手接过,覆到脸上。

    丁剑南朝她看去,她戴上面具,立时就变成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同样剑眉星目,玉面朱唇,和自己就是同。

    方如苹道:“师兄,铜镜呢?快给我瞧瞧。”

    丁剑南把小铜镜递给了她。

    方如苹接过铜镜看着了一阵,说道:“公孙先生,我这样有二十岁吗?”

    公孙先生道:“大概是十八九岁,因为姑娘身材较为短小,年龄就不能太大。”

    说话之时,又从另一个小抽屉中取出两张面具分给了两人,接着说道:“这是现成的,年纪比较大些,丁少侠的一张是中年书生,脸色白净之中稍稍带一点苍黄,大概四十左右,二姑娘这张,约莫三十出头,脸色微黑,眉目也较浓,这是普通的江湖人。这是备而不用的,同时,只要再覆上去就可以了,现在你们要学会适合身份的口音才好,譬如年轻人的口音,和中年人不同,同样年轻人,每个人的口音也不相同,这叫做控制声音,必须练习,才能改变。”

    当下就把如何控制声音,如何改变音调,不厌其烦的详细讲述了一遍,直等两人完全顿悟,才含笑道:“好了,二位专心练习,大概有三天时间,就差不多可以应用了。”

    两人起身告辞,一面取下面具,收入怀中,回到丁剑南的住处。

    方如苹问道:“丁师兄,师傅方才又给了你一册剑谱,还要我们练吗?”

    丁剑南从怀中取出“九宫剑法”说道:“师叔给我的是一本“九宫剑法”。”

    “九官剑法?”方如苹道:“我们练了“五云剑法”,为什么还要练“九宫剑法”

    呢?”

    丁剑南道:“师叔要我们练,一定有她的道理了。”

    说着就翻开第一页,只见书中夹着一张字条,写着:“练九宫剑法之前,必须先练九宫身法,和九宫掌法,等练熟之后,方可练剑,因九宫剑法之中,剑掌同施,右手发剑,左手必以掌法为辅,限一个月练成,务必纯熟。”

    下面虽然没有具名,但一看就知道是白衣仙子写的了。

    方如苹往下翻了翻,只有九式基本身法,基本掌法二十七式,剑法共有九九八十一招,不觉咋舌道:“师傅限我们一月练成,我们一个月练得成吗9”

    丁剑南道:“师叔限我们一个月练成,自然早就算定我们一个月可以练成的了。”

    方如苹道:“那就得加紧才好。”

    正好一个月,两人果然已把一套“九宫剑法”练得滚瓜烂熟。

    这是已牌时光,春云来至宾舍,见到丁剑南、方如苹,躬身施礼,说道:“仙子请丁少侠、二姑娘上去。”

    两人随着春云跨入白衣仙子的起居室,白衣仙子已经坐在椅上等侯。”

    丁剑南、方如苹走上前去,刚叫了声:“师叔”,“师傅”。

    白衣仙子就摆了下手道:“你们“九宫剑法”是不是已学会了?”

    丁剑南把剑谱双手呈上,说道:“弟子和二师妹已经练熟了。”

    “很好。”白衣仙子道:“你们今天就可以下山了。”

    丁剑南愕然道:“师叔可是有什么事要弟子去做吗?”

    “唔!”白衣仙子道:“你们这次下山,非到万不得已,不准使用五行门的武功和“五云剑法”,师叔要你们练会“九宫剑法”,就是要你们以九宫门的弟子出现江湖,而且必须把本身的功力,尽量隐藏不露,当然武功也不能太低,有一般江湖上所谓高手的武功就够了,不可太突出,在你们两人目前的功力来说,使出五成力道就差不多了。”

    方如苹在师傅面前从来也不敢发问的,但这回她隐约觉得师傅派自己两人下山,必有重要任务,她自然要问问清楚才成,这就抬目问道:“师傅要弟子两人到哪里去呢?”

    白衣仙子道:“江南。”

    她只说了两个字,接着道:“九宫门的人,这江湖上已有很多年不曾露脸,传说已经没有传人,你们只要说师父是一个道人,不知姓名,也不要自己说是九宫门下,但你们使的是九宫门的剑法,江湖亡人自然会说你们是九宫门的人了。”

    她目光朝丁剑南投来,说道:你那把五行扇可留在师叔这里,带了这把扇子,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是五行门人了。”

    丁剑南答应一声,果然把身边的乌木折扇双手呈上。

    白衣仙子伸手接过,说道:这是五行门的衣钵,师叔代你暂时保管,等你下次回来,师叔自会还给你的。”

    丁剑南唯唯应是。

    白衣仙子又道:“你们既然易了容,自然也不能再用真名,师叔已经给你们想好了两个名字,剑南叫丁南强,如苹叫方仲平,你们记住了,不可忘记。”

    两人应了—声“是。”

    白衣仙子又道:“你们下山之后,只当作初涉江湖,遇上五云门的任何人,都不可招呼,有什么事要做,我自会派人通知。”

    丁剑南问道:“师叔是说目前没有任何任务交代弟子两人了?”

    白衣仙子笑道:“我交代了你们,就会不自然,还是你们自己去碰上的好。”

    方如苹在师傅面前,是从来也不敢问的,师傅交代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但这回因师傅要他们自己去碰上,不觉拾头问道:“我们一定可以碰得上吗?”

    白衣仙子道:“你们以九宫门弟子出现江湖,自然会碰得上,一切要听其自然,所以为师就不能有太多的交代,必要时自会派人通知,刚下山去,用不着马上去联络,总之一切要顺乎自然。”

    接着伸手递过两个小得只有竹筷大小的玉瓶,分别交给两人,说道:“这是忘我丹的解药,也可解任何迷药,每次服一丸,瓶中一有三颗,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这玉瓶务必贴身藏好,不可遗失了。”

    两人接着玉瓶,贴身藏好。

    这时春云已经捧着两柄形式古朴的长剑款步走上。

    白衣仙子—指两人,说道:“你把剑交给他们。”

    春云把两柄剑送到两人面前。

    白衣仙子说道:“你们把自己的长剑留下,这两柄剑,是师叔收藏的剑中最好的两柄,出自铸剑名师娄师古之手,他仿照古代名剑铸制的,虽非古剑,也有百年之久了,普通宝剑一削立断,你们此次下山,是以九宫门弟子身份行走江湖,师叔特地替你们在剑上锈上九宫图记,老江湖自可一眼得出来,你们把它佩上,就可以下山去了。”

    丁剑南、方如苹解下自己的长剑,把剑佩上,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才行退出。

    走下山坡,方如苹道:“丁师兄,我去收拾一下,你先回去,在香雪村宾舍等我。”

    丁剑南回到宾舍,收拾收简单的包袱,过不了会儿,方如苹提着一个包袱,匆匆走来。

    丁剑南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方如苹道:“慢点,我们该先商量商量再走。”

    丁剑南道:“师叔要我们自己去碰,这一路上,自然全听师妹的了。”

    方如苹娇嗔道:“难道你没有主张?”

    丁剑南道:“我初出江湖,不像师妹当过江南分坛坛主,江湖见闻,自然胜过我甚多,我不听你的,还听谁的呢?”

    方如苹道:“我想,我们此次下山,不能露一丝破绽,落在人家眼中,尤其是我们两个人说的话,应该一致,第一、我们在什么地方学的艺?”

    丁剑南道:“九宫门下,自然是在九宫山学艺的了。”

    方如苹摇摇头道:“不好,九宫门早已绝迹江湖,我们应该说在九真山学的艺,因为九真山有许多道观,也有不少茅蓬,我们说九真山,就没有人能查得清底细。”

    丁剑南道:“还会有人查我们的底细?”

    方如苹道:“听师傅的口气,好象是要我们打人某一个江湖组织中去,如果是这样,人家一定会详细调查我们的出身来历。”

    接着道:“第二、是我们的身世了,这个比较难,说错了,人家一下就查得出来……”

    刚说到这里,只见春云匆匆走入,说道:“丁少侠,仙子特命小婢送来一封密柬,交丁少侠亲拆。”说完,双手递上一个密柬。

    丁剑南伸手接过,春云道:“小婢告退了。”转身退出。

    丁剑南折开密柬,只见上面写着:“丁南强,凤凰桥人,父殁于黄安任所,表弟方仲平,幼随舅氏长大。”下面还有四个小字:“阅后毁去。”

    方如苹凑着头,和他一起观看,笑道:“师父她老人家也想到了,密柬上这身世,和我们说的在九真山学武极为接近,因为黄安离九真山不太远,好了,师傅要你看了之后毁去,你把字条毁去了,我们可以走啦!”

    丁剑南双手一搓,密柬化成了纸屑,洒落一地,一面道:“现在,你到底是我师妹呢?

    还是表妹呢?”

    方如苹轻盈一笑道:“随便咯!”

    丁剑南凝视着她,微微一笑道:“我说都不是。”

    方如苹脸上一红,啐道:“我不要听。”

    丁剑南笑道:“你非听不可,因为你是我表弟。”

    方如苹道:“你好坏!”

    丁剑南道:“好,我们说正经的,出了山,我们该到那里去呢?”

    方如苹偏头道:“你说呢?”

    丁剑南道:“师叔只说江南两个字,你是江南分坛坛主,我们要到那里去,那要听你的了。”

    方如苹想了想道:“听师傅的口气,好象事情就发生在江南,而且挑了我们江南分坛的人,又不是黄山万松山庄的人,可见除了我们和万松山庄之外,另有一股躲在暗处的势力,他们挑了江南分坛之后,必然也会对万松山庄下手,对了,我们就以游历为名,先到黄山去,说不定会给我们碰上。”

    丁剑南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决定。”

    这是傍晚时分,祁门昌江楼上,灯火通明,已经高朋满座,食客们谈笑风生,闹烘烘的响成一片!

    靠窗口一张桌上,对面坐着两个蓝衫少年,这两人看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生得玉面朱唇,英俊而潇洒,他们敢情已经点过酒菜,正在凭窗品茗。

    这时从楼梯又登登的走上一个人来。这是一个头盘小辫的瘦小老头,身上却穿了一件宽大蓝布大褂,弓着腰背,在楼梯口站停下来,目光骨碌一转,落到了窗前两个蓝衫少年的身上,就颠着脚尖,朝窗口走了过去。

    这人走起路来,一颠一颠,模样极怪,活像一只大马猴。

    “嘻嘻!”小老头耸着肩,走到两人中间,堆着笑朝右首一个说道:“小兄弟,咱们又在酒楼上见面了,当真巧极。”

    随着说话,就在两人横头移开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两个蓝衫少年,不用说就是丁剑南和方如苹了。

    丁剑南一眼就认出这小老头自己曾在扬州江淮第一楼上见过,他就是自称老哥哥,叫自己小兄弟的人,只是自己现在易了容,就不能和他认识了。这就含笑答道:“老丈大概认错人了,在下和老丈并不相识。”

    小老头瞪着一对小眼,伸手摸摸头皮,哦了一声笑道:“你不是小兄弟?老哥哥认错人,嘻嘻,那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你现在不是认识老哥哥了吗?”

    方如苹笑道:“我大哥连老丈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会认识你了?”

    “不要紧,嘻嘻!”小头耸着肩笑道:“老哥哥叫什么名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们只要知道我叫老哥哥好了,孔夫子……咳、咳,二位小兄弟总知道孔老二吧,大家都叫他孔圣人,他说过两句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圣人说的话,总不会错了,所以除了父母妻儿,天底下的人,都可以兄弟相称,二位小兄弟大概二十来岁吧,老哥哥今年不过六十零一点,咱们差得不算太多,所以小老儿做二位的老哥,不是正好吗?”

    堂倌走来问道:“老客官,你要吃些什么?”

    小老头啐了一声道:“小老儿花甲刚过了几年,离老还远得很呢,你称我老客官,岂不把我叫老了?”

    堂倌听得一呆。

    小老头挥着手道:“二位小兄弟酒菜叫了没有?哈哈,老哥哥难得在这里遇上二位小兄弟,正好好好叙叙,唔,对了,你去吩咐厨下,菜捡拿手的做来,酒要最好的,你们有没有十五年陈的花雕?先来五斤,快去,快去!”

    堂倌所说两位公子是他小兄弟,就没再多问,唯唯连声的退了下去。

    丁剑南、方如苹看他自作主张,当真像是多年没见的老哥哥,一时倒也不好否认。

    小老头等堂倌一退,就咧着嘴笑道:“两位小兄弟难得到祁门来,今天这酒菜可由老哥哥作东,老哥哥一生别无所好,只是喜欢喝两杯,孔老二虽然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但四海之大,真正要找两个小兄弟,可也不大容易,老哥哥不记得孔老二那一个徒子徒孙曾说过人生得—知已,可以死而无憾,何况一天之中,得了两个小兄弟,所以哈哈,你们不知道老哥哥今天有多高兴!”

    话声一落,就尖着嗓子叫道:“喂,堂倌,菜可以慢点,酒要快些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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