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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汪洋万顷横空飞匹练 风麈千里何处觅芳踪

    以枯木和尚的武功,他们即使全上去,也无济于事,何况人手一多,碍了手脚,万一一个照顾不周,难免有人负伤。想到这里,赶紧大声叫声:“严兄,褚兄快请后退,还是由小弟去会会他罢!”

    说话声中,身若电闪,“呛啷啷”龙形剑出匣。

    一道青紫光华,身剑合一,越过众人前面,划空横飞,激射而出!

    这时尹稚英已到了封架乏力,全仗着飞絮舞步的奇妙身法,勉强躲闪。

    原来枯木和尚震飞万小琪之后,乘机旋身,双袖一挥,便向尹稚英拂出。

    以枯木和尚一身深厚功力,尹稚英如何是他对手?三两个照面之后,一柄长剑,在“铁袖神功”的凌厉旋风下,玄阴剑法那里还施展得开。但觉一天袖影,滚滚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心知对方这种回旋潜力,只要一被扫中,不死也得重伤。不由咬牙苦撑,仗着飞絮舞步左右躲闪,才勉强又挨了七八个照面。能在枯木手下,走出十余招,江湖上已不多见!

    “英妹妹快退!”这是敏哥哥的声音,尹稚英声方入耳,眼前一道青紫光华,宛若天上长虹,划空而来!

    枯木和尚,曾在几个月以前,亲眼目睹这姓岳的青年,用飞剑削断自己徒儿赤发尊者的禅杖。

    这时眼看这道迎着自己飞来的灿灿紫芒,森森寒气,分明那姓岳的青年已到了身剑合一的剑术至高境界。不禁骇然后退,向横里跃出数步。被人家一招逼退,在枯木和尚来讲真还是生平第一次。

    身形站定,双目精光暴射,陡的一阵仰天狂笑,厉声喝道:“好!三位小施主,就请一齐上罢,免得老衲多费手脚!”

    “一齐上,就一齐上,谁还怕你不成?”万小琪翩然飞落,接口说了一句,玉腕疾抡,白玉洞箫急挥而出!

    正好尹稚英给敏哥哥替下,这时也缓过气来,双脚一点,身若飘絮,滑了过去。

    青霓剑连演“倒转阴阳”,“坤干易位”、“睛空霹雳”,一连三招,像狂风骤雨般劈出!这可急坏了岳天敏,以琪妹妹和英妹妹功力、决非枯木和尚敌手,势非自己出手不可。

    但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呀!何况方才枯木和尚并无敌意,自称?“尚有急事,须先走一步”。

    如果不是瑛妹妹抢着动手,就不会惹出这场麻烦。是以自己救下英妹妹之后,就停下手来,自己原意向枯木和尚略致歉意,能把这场过节解开,也就算了。

    他那知枯木和尚平日目空一切,自认普天之下罕有敌手,即使万小瑛尹稚英两人,能停下手,他方才被岳天敏一剑逼退,大损他的威望,又岂肯善了?这时只听枯木和尚“嘿”的一声冷笑,双袖连挥。

    立时有一股迅猛劲风,回旋卷出,向万尹两人冲撞过去。

    万小琪吃一次亏,学一次乖,这回可不敢硬接了。双足一顿,身子凌空飞起五丈来高,避开“铁袖神功”一拂之势。但觉双脚下面,一阵旋风过处,宛若狂流疾卷,奔腾滚滚。差点几乎吃那回旋力道,把身子带走,心中也自暗暗咋舌不止。狂飙一过,万小琪突然吸了一口真气,玉臂一振,箫孔陡然发出“羽”音,高山流水,凌空直泻。但见一线白影,瞬息之间,幻出一大片精莹霞光,掠空飞堕,压顶直落!

    同时尹稚英看到琪姐姐腾空而起,闪避了枯木一掌,自己也连忙足踩飞絮步,一个旋身滑步,打横闪开!她才退倏进,一招“叱吒风云”,青光骤盛,剑风云涌,青霓剑如一匹长绢,漫空匝地卷舞而来!两下里配合得宜,声威陡盛。

    枯木和尚心头一怔。左袖一扬,向万小琪要落未落的箫影拂出。右手念珠,化作一圈玄影,却向尹稚英身上砸去!

    万小琪、尹稚英联手合击的凌厉攻势,又立即被他硬逼回去,向后急退!

    老和尚此时早已激怒得起了杀心,那会再让她们逃出手去。猛听一声震耳欲聋的断喝,两臂一振,宽大袍袖中立时露出一双枯干得有如鸟爪般的手掌,五指箕张,掌心微凹,对准两人,骤然遥空拍出!

    灰黑掌心,隐隐飞出一缕深灰色的轻烟,随着旋转呼啸的掌风,像惊涛骇浪,汹涌而出。

    岳天敏这一惊真非同小可,大声叫道:“这是黑眚附骨掌,你们快退!”

    声到人到,运起全身功力,双手平推,把“太清罡气”悉数施展。一堵气墙,横亘在瑛妹妹身前!

    他还怕阻挡不住枯木和尚的回旋掌力,右手迅速拔出龙形剑,左诀右剑,把玄门绝学的“太清罡气”,使到“太清剑法”之中,源源不绝!他此时功力,岂可与数月之前,相提并论?

    剑招连绵出手,漫天尽是青紫光华,森森剑气!

    “黑眚附骨掌”的旋转劲风,虽然排空涌出,但遇上这堵青紫光华的剑墙,也难越雷池一步。一个个旋风劲气,滚滚涌来,激撞得蓬蓬有声!

    “嘿嘿,小施主能接得下老衲六成力道,实是难得!当今武林,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小施主如果自问还能胜任,敢不敢再试试我全力施为?”

    枯木和尚数十年未逢敌手,对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心中大感佩服,起了惺惺相惜之念。同时,他真不信天下有接得住自己全力施为的人,是以又急于一试!

    这几句话,激发起岳天敏凌云豪气,当下一声敞笑,答道:“老师父尽管全力施为,让在下试试就是!”

    枯木和尚低沉的应了声:“好!小施主小心!”

    只见他双掌一收,紧接着又缓缓平推而出!

    岳天敏面对这位天字第一号的大魔头,而且明言要自己试试他十成力道,全力施为。自己近数月来虽然功行大进,但能否接得下来,那有把握?自然不敢丝毫大意!回头一瞧,自己身后万小琪尹稚英两人,不但没有后退,还一个抡箫,一个举剑,似有跃跃欲出之意,心头一急,不由大声喝道:“你们还不给我后退?”

    万小瑛尹稚英,原是耽心敏哥哥安危,准备一到紧要关头,大家全力一并。

    这时被岳天敏一声大喝,宛若春雷惊蛰,抬眼望去,只见他仗剑卓立,凛若天神,另有一种慑人威仪,迥非平日温文尔雅的俊逸书生。

    尹稚英心知敏哥哥,面对强敌,为了怕自己两人,抢着出手,不但使他不能专心应付,同时还碍了手脚。

    当下轻轻的拉了一下万小琪衣角,低声说道:“琪姐姐,我们就依他退下去罢!角得分了他的心。”

    万小琪被敏哥哥声色俱厉的喝得心中十分委曲,这时经英妹妹一拉,才悻悻后退,却把枯木和尚恨得牙痒痒的。就在她们堪堪后退之际,枯木和尚的“黑眚附骨掌”所化狂飙,十成真力,已然源源发动!这一次是枯木和尚把数十年修为的内家功力全力施为,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一收一推之间,但见双掌掌心飞出一大蓬淡灰色轻烟,丝丝之声立时大盛。一股强猛得无可伦比的旋风,挟着汹涌呼啸,排山倒海般冲撞而出!数丈方圆全笼罩在灰惨惨的风柱之下,直若天地变色,山岳摇撼,威势之盛,震慑人心!

    岳天敏凝神运功,等枯木和掌力尚推出,他玄门绝学的“太清罡气”和“太清剑法”,也自出手!

    这回和方才又自不同,龙形剑起处,立时发出紫巍巍青蒙蒙的剑气,冲霄直上,嘶嘶有声!转眼功夫,青紫光芒,越来越盛,岳天敏一条人影,顿失所在。

    “黑眚附骨掌”的汹涌波涛,和青紫光华的森森剑气,凌空相遇,就发出一连串的蓬蓬巨震。急旋着的灰色风柱,受到阻遏,立时挟着呼啸,向左右两边,回旋包抄,越身而过。

    霎那之间,宛若狂涛掀天,灰浪滔滔!但一幢耀眼精芒,青霓紫虹交织而成的光幕,却屹立在惊涛骇浪之中,一任灰色风柱,猛烈激撞,依然纹风不动。双方相持显然成了胶着状态!

    眼前是这一幅奇景,观战诸人不但无心欣赏,相反的却令人紧张得怵目心惊,各怀悬忧。

    尤其是万小琪、尹稚英和上官锦云三位绝代红妆,心急如焚,可是在这种形势之下,有谁插得进手去呢?

    凤儿紧瞪着一双大眼睛,手上早已掏出“五殃针”来,她恨不得立时纵过身去,狠狠的射那老贼秃几针!

    枯木和尚一个瘦小身躯,宛如钉在地上般的,脸露惊讶。眼看自己傲视武林的‘黑眚附骨掌’,已经使到十成力道,对方轻轻年纪,居然还能保持平衡,心中这份震骇真是无法形容。他那知岳天敏服了小半葫芦“天府玄真”,内力之强何异常人百年修为,加之手上的龙形剑,是一柄神物利器,“太清剑法”和“太清罡气”,又是玄门失传已久的无上绝学,自然足可支持。一阵惊疑之后,心中还是不敢深信,枯干的变掌微微颤抖,旋风劲力,不住加强!

    岳天敏只觉从四面八方冲撞而来的旋力风柱,有若怒海狂涛,汹涌沸腾,极为猛烈。约摸过了顿饭光景,四外压来的暗劲,不断增加,层层叠叠,越来越重,自己渐感真力不继,十分吃力。这样又支持了一会,突觉全身一震,龙形剑青紫光华所化的一幢剑幕,竟然被汹涌旋风,推得浮动起来,摇晃颠簸,身不由己!正如万顷波中一艘孤帆似的,载沉载浮,失去均衡!虽然剑光如织,依然把周身护得风雨不透,但形势显然已到了非常危急!

    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锦云、凤儿、和严靖寰、祝世杰、褚家兄妹等人,瞧到这种情形,心头大急,正拟出手齐上,大家舍命一拼!猛听一声清越越的长啸,声若龙吟,背紫光华随着啸声之后,陡然暴涨。紫霞流动,青芒如电,一道矫若游龙的经天长虹过处,灰色风柱,纷纷消失。这一奇迹,顿使极度紧张的众人,一齐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原来岳天敏被旋转风柱,激撞得身形波动,不克自制,而且四面压力,一层层向中央挤来,重愈万钧。

    一柄长剑,逐渐施展不开,心头自然大感焦灼。

    猛然想到“太清剑法”第十二招,那类似“八方风雨”的一招三式,乃是“太清剑法”

    的精华所在,以气驭剑,威力莫可伦比,此时何不一试?心念一动,立即气运周天,左手剑诀,缓缓向前一领,长啸声中,右手龙形剑,陡然脱手飞出。盘空一匝,压力大减,但见剑光到处,灰色风柱,如汤沃雪,纷纷消散!不由精神一振,右手连指,剑光如电,把“太清剑法”的精微绝学,发挥无余!

    正觉心与神会,意与剑通的时候,猛听耳中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岳小施主,剑术果然不凡!老衲无任钦佩,请收剑一谈何如?”

    这是枯木和尚的声音!

    岳天敏依声瞧去,果见枯木和尚已手持念珠,卓立在三丈开外,脸露微笑的望看自己。

    敢情他已收手多时,不禁脸上一红,连忙一招手,收剑入匣,抱拳说道:“老师父玄功入化,在下何异螳螂当车。”

    枯木和尚呵呵笑道:“小施主何必太谦,武学之上分毫之差立分胜负,小施主功力实在精深,不过老衲有一疑问,不知小施主可能明白见告吗?”

    岳天敏慨然说道:“老师父如有垂询,请尽管直言,在下自当据实奉告。”

    枯木和尚微一沉吟,道:“老衲自问在内功修为上,浸淫垂六十年,从无稍懈,屈指武林,能和老衲抭衡的,也不过寥寥一两个人。小施主身怀旷世绝学,照说最多也不过在招术上擅胜而已,但适才观察所得,小施主的内力修为,竟与老衲不相上下。此种功力,断难速成,以小施主的年龄而论,决不可能有此造诣,老衲心中不解,小施主能为我一解释疑吗?”

    岳天敏见他语气和蔼,回异在太行山初见时的那种冷傲神气,当下也毫不隐瞒,把自己服过“天府玄真”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枯木和尚惊诧的道:“太虚真人和老衲曾有数面之缘,后来传说他突然隐去不知所终,原来是在天柱山悟道成真!阿弥陀佛,真人有小施主这样一位传人,昆仑一派发扬光大定可预卜!小施主如不嫌弃,老衲极愿交个方外小友,他日有暇,务望侠驾能莅大雄寺一叙。此时老衲尚有急事待办,恕先行一步!”

    他不待岳天敏回答,微微颔首,双脚一顿,人已腾空而起。一条灰影,急如电射,向前路飞驰而去,瞬息工夫就失去了影子。

    万小琪望着他背影,冷笑着道:“哼!打不过人家,就乱套交情,敏哥哥,你以后别再理他!”

    岳天敏笑道:“琪妹妹你可不能小觑了他,如真论功力,我还和他差得老远呢!”

    万小琪嗤了一声道:“那你并没有输给他呀!”

    岳天敏正色道:“枯木大师的‘黑眚附骨掌’,虽非武学正宗,但已练到出神入化之境,我如果不是用‘太清剑法’的最后一招,和手上有一柄神物利器的龙形剑,真难接得下来!”

    万小琪不服的道:“哼!以后遇上了我非再斗他一斗不可!”

    尹稚英也接口道:“难不成你中了他的‘黑眚附骨掌’,凭这几句话就罢了不成?”

    岳天敏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枯木大师不过平日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罢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恶人。以他的辈份个性,今日居然肯息争言和,已大是难得,我们又何苦多树强敌。”

    白衣秀士严靖寰和褚家麒也同时点头道:“岳兄说得极是,我们在江湖上行走,这类大魔头能够不开罪还是不开罪的好。”

    大家因岳天敏方才一战,定然耗损不少真力,于是就在林边休息了一阵,才行上路!赶到黎城,已是黄昏时候,大家在一条横街上找了一家大客栈,停下马来。店伙一眼瞧到这批气宇不凡的男女青年,身上还全带着兵刃,敢情是那一家大镖局出来的镖头,那敢怠慢,立即抢步迎出。

    褚家麒首先下马,吩咐把所有房间,全包下来!店伙碰上这种大卖买,油水十足,自然唯唯应是,接过马匹,就领着众人先到房中休息。过不一会,褚老镖头一行也相继赶到,客店中顿时热闹起来。

    大家因奔了一天的路,几乎浑身全是灰土,各自忙着梳洗!

    岳天敏看看天色还早,一个人踱出店门,只见大街上蹄声得得,车声辚辚,行人熙熙攘攘的一片忙碌。不由负手停步,眼望着街心,微微出神!蓦听迎面有人轻轻“噫”了一声!

    急忙抬头望去,原来自己面前不远,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书生,只见他生得柳眉星目,玉面透红,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在瞬都不瞬地盯在自己脸上,面露娇笑!

    岳天敏不觉心头一怔,觉得这人好生面熟,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只见那少年书生嗤的笑了一声,眨着俏眼,轻声问道:“你这人怎么啦!敢情不认识我了?”

    说着脸上竟然飞起一阵红晕。

    岳天敏心中十分迷惘,这人确实十分面熟,听他口气,对自己好像并不陌生!

    不由也脸上一红,慌不迭的作了个揖,口中期期艾艾的道:“这位兄台贵姓,恕在下失礼,实在想不起来了。”

    少年书生噗哧一笑,接着说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一年前,我还叨教过你的剑法呢!”

    这人真够刁蛮,说了半天,兀自没有脱出姓名来!和自己动过手?这可更使岳天敏糊涂了,从自己下天柱山算起,动过手的人,虽然不少,但历历可数,那有这样一位少年书生?

    “你这人呀!真是……”少年书生见他一脸急相,不由抿着嘴笑了起来,旋又问道:

    “说真的,我问你,尹帅姐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恁地性急,一连串问个不停。“尹师姐?”岳天敏“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她,不就是自己初上九华山昆仑下院,正好玄阴教派人下书,当时除了风火扇霍文风,金花剑莫寒波,还有两个少女和自己动过手,那个……唔!英妹妹说过,那年长的叫辣手观音简玉珍,年稚的叫散花仙子米凤娘,这两人和她情胜同胞……

    他想到这里,连忙又作了个揖,笑道:“你……你是米姑娘,一个人来的?”

    散花仙子米凤娘格的笑了出来,抿抿嘴道:“我是和霍姑姑一起来的,住在横街尽头那家客栈里。嗯!人家问你尹师姐呢?你怎的不回答我呀?”

    岳天敏又哦了声,连忙指指身后客店,笑道:“英妹她在里面,你随我来!”

    散花仙子咬着樱唇,微微点头。

    岳天敏就领她进了客店,便向上房走去!房中传出一阵莺燕笑语之声,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锦云、褚家凤和凤儿,全在房内,围着闲磕牙。正说得热闹当儿,蓦见岳天敏领着一个少年书生,闯将进来,不由齐都一怔!

    “尹师姐,你连小妹都不认识了?”

    “噫!是米师妹!你几时来的?”

    尹稚英惊喜得跳了起来,拉着米凤娘忙替大家介绍。

    米凤娘和大家见礼之后,就说这次是奉命跟随金花剑莫寒波来办一件事的。

    尹稚英听说莫姑姑也来了,她在总坛是最疼爱自己的一个人,心中更是高兴。

    大家寒暄了一阵,米凤娘起身告辞,回头笑着向岳天敏问道:“岳相公,莫姑姑你也认识,要不一起去见见她?”

    岳天敏沉吟着道:“这个怕不方便,还是英妹去一趟吧!”

    米凤娘含笑瞥了他一眼,就和尹稚英一起走了。

    褚老镖头因一路上都是山村野店,没有好好的招待大家,这黎城已是通都大邑,就吩咐家麒要店家准备了三席上好酒菜,和两席素斋,作为这次上五台山回来的庆功筵。酒醉饭饱之后,店伙替大家沏上香茗。

    岳天敏陪着四师兄和庞百川、一苇大师等人品茗闲坐,却见尹稚英匆匆进来,一语不发的迳向上房走去。这时时光已经不早,有好多人早已回房安歇,岳天敏也只当英妹妹路上疲劳,须早些休息,并没在意。大家又闲谈了一阵,也就各自回房安歇。

    翌日清晨,凤儿刚一醒转,便不见了尹叔叔,她揉着眼睛四外一瞧,房门关得好好地,还上了闩,只有半扇后窗,敞开着并没关上。

    “尹叔叔!尹叔叔!”凤儿叫了两声,没人回答。

    噫!尹叔叔昨晚睡得好好的,这时怎会不见了,再往壁上一瞧,那支从五台山万妙仙姑手上得来的青霓剑,不是依然挂在墙上?他心中一阵紧张,慌慌忙忙的开门出去,大声嚷了起来,把住在隔房的万小琪、上官锦云、褚家凤一齐惊醒,忙着问她发生什么意外。

    凤儿只说了句:“尹叔叔不见啦!”边说边向外边跑去。一会工夫,岳天敏也被她急匆匆的拖来。

    大家仔细察看了一遍,只觉除了状上被褥,略为凌乱之外,其他一切衣物,依然完完整整的放着,并没动过,显然昨晚她入睡之后,才发生的事情。当时第一个涌上大家心头的想法,是尹稚英遭遇了意外?

    但这个想法,立被推翻,以尹稚英目前身手,即使遇上一流高手,也不见得能在一两个照面之内,就把她制住,而且房中一点没有动手过招的痕迹,就是屋面上也找不出打斗迹象,何况这客栈中住了这末多高手,难道会一点声息也听不到?

    第二个想法,是尹稚英自己走的?那也不成理由,她为什么要独个儿悄悄的走呢?而且长剑衣物,都没带走,自然决非自动走的。噢!噢!对了。前次大闹襄江分堂之时,英妹妹说过,她师傅玄阴教主因有人告她叛教,还下了玉勍令谕,要英妹妹立即回坛申述侯处。她并没遵命回转巫山,反而和自己一行上五毫分坛来。昨天散花仙子米凤娘,不是说奉命跟金花剑莫寒波办一件事来的吗?可能就是为英妹妹来的!不走吗?昨晚英妹妹上床之后,大概听到窗外有人,后来一瞧是熟人,就没带兵刃,匆匆出去。敢情玄阴教派来的人,事先有了布置,把高手隐伏墙外,趁英妹妹不防之际,暗中下手,把她掳去。这个推断,似是最合情理。

    如果被玄阴教总坛派人擒回去,那末任何一个门派,对叛逆的人,处罚都是十分严酷不过的。

    岳天敏刚一想及,一颗心不由猛烈的狂跳起来。

    万小琪望着岳天敏,见他半晌不作一声,忍不住问道:“敏哥哥,会不会是昨天那个姓米的丫头,把英妹妹给骗了去?我们快追!”

    她话未说完,万松龄、庞百川、褚老镖头等人,也闻讯先后进来。

    当下由岳天敏把大概情形,和自己所推想的,都说了出来。

    褚老镖头即回头吩咐家麒,先到横街尽头那家客栈去,瞧瞧金花剑莫寒波和散花仙子米凤娘两人。

    走了没有?

    褚家麒领命出去,不多一会,就匆匆回转,说莫米两人,已在天色黎明前,离店走了。

    万小琪愤愤的道:“敏哥哥,准是她们把英妹妹掳去了,我们还是快追!”

    褚老镖头接口道:“万姑娘不必忧虑,尹姑娘如果确被玄阴教掳去,想来必定回转巫山总坛。好在我们人全在这里,干脆就赶上巫山去,好歹也得把尹姑娘救出来。”

    他此言一出,大家都纷纷赞成,一不作二不休,破了五台分坛,就再上总坛去杀他个痛快!

    岳天敏因英妹妹突然失踪,心头焦灼,恨不得立时动身。

    这时一见众人都纷纷要去了连忙道:“小弟之意,救人如救火,她们掳着一个人,谅来走得不会太快,小弟蒙祝老哥慨赠赤龙驹,琪妹也有一匹玉狮子脚程较快,定可在半途上把人截回。否则有小弟和琪妹两人,追上巫山神女峰,要救一个人,也并非难事,如果人去多了,引起对方警觉,下手反增加困难。”

    万小琪听到敏哥哥只要自己和他同去,心头一阵高兴,忙道:“敏哥哥说得对,人去多了,沿途难免耽搁,还是由我和敏哥哥同去的好,哼!看她们逃上天去?”

    万松龄瞧着这对小儿女,心中暗想两人所说也不无理由。何况凭小师弟和自己女儿的武功,即使遇上十个八个一流高手,也断不会吃亏。

    何况掌门师兄答应旡垢师太,两年之后去巫山赴约,算来也只是明年的事了,自己此时前去,确非所宜。

    万松龄沉吟了一会,才笑着向岳天敏道:“你和琪儿有两匹千里良驹,追踪敌人,自然要快得多。万一不能在半途上把尹姑娘截回,神女峰玄阴教总坛,网罗各派人才,高手如云,虽然以你们两人身手足可应付,但双拳难敌四手,总嫌人手孤单了些……”

    “哼!玄阴总坛,谁还怕他们不成?难道还有强过枯木和尚?”万小琪生就逞强性儿,只要有人说别人厉害,她就会不服气,这会居然顶撞起自己父亲来了。

    岳天敏连忙接口说道:“这个四师兄尽可放心,小弟此去旨在救人,只要暗中能把英妹救出,便可全身而退。”

    万松龄微微点头道:“这样当然最好,不过小师弟,你得记住,明年巫山之行为时不远,即使遇上你旡垢师姐,能忍则忍,最好不和她动手。”

    岳天敏唯唯应允。

    “岳叔叔,万叔叔,凤儿也要去,把尹叔叔救出来。”凤儿站在一旁,一双小眼骨碌碌的听大家说话,这时只有岳叔叔和万叔叔两人去了,心中一急,连忙叫了出来。

    万小琪笑道:“你有多少能耐?要上玄阴教总坛去?”

    她话才出口,瞧到凤儿失望得要哭出来的神气,心中不忍,连忙又道:“小鬼头,你急什么,只要好好的听话,万叔叔带你去就是。”

    凤儿听万叔叔答应带着自己同去,不由立时笑逐颜开的道:“万叔叔,凤儿一定听话。”

    岳天敏想阻拦,万小琪笑道:“怕什么?玄阴教的人,谁敢动她一根毫发,看我会饶过他们才怪!”

    “敏哥哥,我也要去!”上官锦云涨红着脸,说了出来。

    她明知自己武功不济,去了会增加敏哥哥的麻烦,但自己孤仃仃的一个人,不跟他去?

    又跟谁呢?

    上官姑娘急得双眉紧蹙,花容悒郁,一双盈盈欲涕的眼睛,瞧着他静候回答。

    岳天敏要想安慰她几句,但当着这许多人,又不知从何说起,略一沉吟,徐徐的道:

    “锦云妹子,我和瑛妹妹此去旨在救人,越快越好,人去多了,实有未便,你……”

    他话未说完,上官锦云幽幽的道:“我知道,我武功实在太差,去了会增加你的累赘,可是我……我……”

    她说到后来,哽咽得说不成声,珠泪儿一颗颗直滴下来!

    岳天敏瞧着她这付样子,心中也一阵黯然,勉强笑道:“锦云妹子,快别如此,并不是我不让你去,实在玄阴教总坛,可比不得五台山,万一我照顾不到,稍有失闪,反为不好。”他微微顿了一顿,又道:“本来,我想待五台山事情一了,便亲自送你上天目山去,可是现在……锦云妹子,我想央请庞老哥辛苦一趟,送你前往,我们从玄阴教回来,便上太微谷瞧你去。”

    庞百川呵呵笑道:“岳老弟,你只管放心,上官姑娘,就由老朽陪去就是。”

    岳天敏连忙道谢,他不敢再瞧上官姑娘一眼,匆匆回房,略一收拾,便向众人告别。

    凤儿却早已兴高采烈的背插双股剑,等在门外。

    褚镖头再三叮嘱,要两人救出尹稚英,立即赶到开封来盘桓些时候。

    万松龄又叮嘱了两人一番,才别过大家,立即启程。

    万小琪本来是个性急的人,再加上岳天敏忧心如焚,恨不得立即追赶上去,两人同一心理,这就纵马急驰,如飞而去。路上行人,只见一红一白两条直线,一瞬即逝,那里看得清马上人影!

    从黎城经潞安州,天井关,沁阳、孟津、渡鼓河,到洛阳,少说也有六百来里路程,两匹骏驹,马不停蹄的一路急赶,黄昏时分,已到了洛阳,依着万姑娘的心意,还要连夜西追。

    岳天敏则因这一路上并没遇上什么差眼人物,心中未免生疑,玄阴教的人,掳着英妹妹,即使比自己早走了几个时辰,也断不会比自己跑得快,难道这一路急奔,赶过了头?既然到了洛阳,不如休息一宵,养足精神,再走不迟,而且沿路也得打听打听,有没有像金花剑莫寒波这样一批人经过。

    万小琪对敏哥哥自然百依百顺,点头应好。两人策马进城,就找了一家较为清静的客店安身,一面吩咐店中伙计,替自己马匹好好上料。盥洗甫毕,店伙含笑进来,问三人走否在店中进餐?

    岳天敏回说自己要到街上逛逛,不必准备,店伙退出之后,岳天敏就带着琪妹妹和凤儿走出店来。

    洛阳乃是成周洛邑,东汉故都,为我国五大古都之一,人文荟萃,商贾云集,店肆麟次栉比,酒楼客店尤多!这时正当华灯初上,大街上一片辉煌灯火,行人如鲫,十分热闹。

    凤儿随着岳叔叔万叔叔身边,一双小眼,却左右顾盼,目不暇接。三人信步走上一家酒楼,只见座上食客济济,人声喧哗,方想退下楼去,早有伙计躬身迎来,引着他们在一张空桌旁坐下。

    岳天敏吩咐先泡上一壶香茗,菜饭拣好的送来就是,伙计满口答应,返身下去。不一会端上香茗,接着又替三人安置杯筷,送上菜肴。大家用过晚餐,稍坐了一会,就付账下楼。

    刚跨出大门,瞥见有一个人影,站在隐僻之处,探头探脑的向楼上张望,行动十分鬼祟,一眼瞧到三人从门口出来,立即躲躲闪闪的藏了起来。

    万小琪心中一动,连忙放下拉着凤儿的小手,一个箭步,窜了过去。酒楼右首,却是一条冷僻的小巷,黑沉沉的从外面望进去,看不真切。

    万小琪的身法,何等快速,但等她追到里面,弯弯曲曲的那里还有影子。不由气得双脚一跺,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时岳天敏也携着凤儿迎了过来,问道:“琪妹妹你看到了谁?”

    万小琪气呼呼的回道:“敢情是玄阴教的贼人,给他跑啦!”

    岳天敏笑了笑道:“也许是什么下五门的鸡鸣狗盗之辈,作贼心虚,见你一追,就吓跑了。”

    万小琰哼道:“普通下五门的人,那有这快身法,准是玄阴教的贼子,再碰上,看我饶过他才怪!”

    回到客栈,两人因明日还须赶路,也就各自回房。

    凤儿跟万小琪同住一间,她瞧着万叔叔一个人坐在床上练功,时间还早,外面车马人声,不停的传来,诱惑着她喜欢热闹的童心,那能在房里呆得住?独个儿悄悄的溜了出去。

    等万小琪练功完毕,方想解衣就寝,张眼一瞧,却不见了凤儿,心想小孩儿家爱玩心浓,也许在左右徜徉,并未在意。那知过了一会,依然不见凤儿回转,这小丫头独个儿跑到那里去了?

    唔!准是又磨着敏哥哥在教本领!

    她心中想着,急匆匆的跨出房门,果然看到岳天敏房中灯火未歇,方要举手敲门!

    “琪妹,你怎地还不安歇?”岳天敏听到万小琪的脚步声,突然开出门来!

    “噫!凤儿不在你房中,那末她到那里去了?”

    “怎么?凤儿不见了?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

    “别说啦!我们快去找找才是正经!”万小琪返身往屋外就跑。

    岳天敏听说不见了凤儿,心中一急,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两人在客店附近找了一阵,那有凤儿的影子?

    “准是又被玄阴教的贼人掳去了,敏哥哥,我们快分头追!”

    万小琪急得粉脸通红,尽是跺脚!

    岳天敏也觉得事情大有蹊跷,玄阴教的贼人分明冲着自己两人而来,剑眉微轩,应了声:“好!”

    一长身,便疾飞而起!从初更直到三更,两个人把偌大一座洛阳城,大街小巷,全踩遍了,兀自找不到半点端倪。

    凤儿这次是万小琪主张把她带出来的,现在一共才只一天工夫,不但英妹妹一点影子都没有,倒反而又把凤儿丢了,这叫万姑娘如何不气怒得要哭?

    当她怀着满肚子怒火,回转客店,已是将近四豉,瞧瞧敏哥哥还没回来。莲足刚踏进自己房门,剔亮油灯,目光所及,不由猛的大吃一惊!咦!自己房中,有谁进来了?不是吗?

    自己出去的时候,靠窗口那张桌子上分明没放什么东西。这时却多出一个大信函来,端端正正放在中央,这从何而来?哼!又是玄阴教的贼人,趁自己不在,做了手脚!

    她连忙走近几步,拿起一瞧,信封上写着:“留陈万小施主亲启”几个大字,不由心中一阵纳罕,是留给自己的,这又是谁,会知道自己姓名?

    再一瞧信封,却并未封口,当下急急的抽出信笺,只见笔走龙蛇的写着一行草书:

    小姑娘暂作人质,五日之后,当于崆峒绝顶,恭候侠驾。

    崆峒五通稽首

    “崆峒五通?”那不是崆峒派的通灵老杂毛他们?居然把凤儿掳为人质,要挟自己?

    哼!桐柏山就桐柏山,谁还怕了你们不成?她气得银牙紧咬,恨不得立即赶上桐柏山去,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正在恨恨不已的时候,蓦觉窗前微风轻闪,一条人影,倏然飞落!

    “哼!毛贼……”娇叱方起,衣带飘风,身子猛的向窗外窜去,出手如电,笼在袖中的白玉洞箫,疾挥而出,直向来人点去!

    这人好快的身法,侧身微让,自己手中一支玉箫,已被人家一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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