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未落,突觉身后微微风一飒,一点指风,朝“凤眼穴”袭来,急忙施展移形换位,朝旁移开,回目看去,从门口掠进来的竟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小孩,生得眉清目秀,腰问还插着一柄短剑,但这一记指风,居然十分劲急,不觉哼道:“你是小娃儿一党?”
这进来的正是别老人门下的燕儿,闻言披披嘴道:“在泰山脚下,你也敢发横,那是没把咱们东岳派放在眼里了。”
矮胖老人哦道:“原来你们两个娃儿是东岳派的门下,那很好,老夫把你们两个拿下,去叫你们师长来。”
燕儿微哂道:“上官师兄,就是东岳派的掌门人,你真有眼不识泰山。”
矮胖老人一怔,眯着眼睛又朝上官平投来,口中发出咯咯笑声,点头道:“无怪你有些名堂。”
身形突然一晃,这一下,你别看他生得又矮又胖,腹大如鼓,身法之快,当真罕有其匹。
上官平只觉眼前一化,矮胖老人已经到了他面前,不,突觉手腕一紧,已被对方一把扣住了脉腕,心头不由大吃一惊,急切之间,左手一掌朝他当胸击去。
矮胖老人先前不知道上官平练的“紫气神功”,使出掌风,才被化解,这时有了防范,以他多年修为,那会惧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右手紧紧扣住上官平脉门不放,左手随着划了个圈,就把上官平的掌势封开。
燕儿一见上官平被矮胖老人拿住脉门,也立即身形一晃,扑击而上。
杨老爹这间小酒店,从进门到里首,也不过两丈来深,狭长的一条,靠壁放了两张半桌,和三条板凳,所剩一条路,已只有一人多宽,矮胖老人扣住上官平手腕,两人只有一双左手,互相拆招,上官平面向着外,矮胖老人面向着里首,已把中间一条路挡住,燕儿扑到矮胖老人身后,举掌就往他身后劈去。
矮胖老人身躯虽然又矮又胖,走起路来迈着八字脚,看似臃肿,实则身手异常灵活,燕儿手掌堪堪击到,他忽然身子一侧,左手朝燕儿袭来。
上官平究是对敌经验不足,右手脉门被扣,空有一身本领,再也使展不出来,只有一只左手,勉强应敌,攻出的招数,全被矮胖老人左手化去;但矮胖老人左手攻来的招式,却甚为凌厉,他仅凭一只左手,几乎接不下来。
燕儿从小跟别老人家学武,一身武功,原也十分了得,这回人家只有一只左手可以应敌,他又站在矮胖老人身后,拳掌并施,应该是最有利的位子;但对方一只左手虽在和上官平动手;但他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偶一回身发招,不是把燕儿逼退,就是攻向燕儿必救之处,逼得燕儿只好回招自保。
三个人堵在走道上,看去矮胖老人好像腹背受敌,实则上官平和燕儿两人,只够忙着化解他的攻势,还被逼落了下风。
杨老爹早已退到里首一间小屋里去,口中只是喊着“客倌有话好说。”一面又不住的咳呛。
燕儿展开双拳,使的是一套泰山派五路短打,有拳有掌,看去十分快速,眼看记记都可以打到矮胖老人身上,但任你使得如何雷厉风行,矮胖老人左手随意一挥一圈,就化解无形,心头又急又气,他第一次和人动手,就这么不管用,尤其在他的感觉上,好像上官平并没有和矮胖老人动手,矮胖老人的左手,只是在和自己动手一般。
上官平也有这样的感觉,对方左手一直在和自己拆招,他因中间隔着一个矮胖老人,看不到燕儿动手的情形,只觉矮胖老人左手有时向后挥去,并不知道燕儿在他身后攻得很急,自己右腕被扣,宛如铁箍一般,几乎连挣脱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晃眼之间,已对拆了二十几招,兀自无法挣脱,心头也愈打愈惊。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你仅和他拆招则甚?难道左手就不能使‘风雷掌’、‘一拳石’吗?”
上官平听出是杨老爹的声音,一言提醒,暗笑自己当真糊涂,急忙吸了口气,左手握拳,奋力朝前击出。
“一拳石”是泰山派阳刚外功,发出来的拳力,足可裂可开碑,但他一拳击出,矮胖老人其大如鼓的腹部,忽然朝上鼓起,“蓬”的一声,击个正着。
矮胖老人若无其事的大笑道:“这是‘一拳石’了?”
上官平左手一震,拳头直似击在石鼓上,还隐隐生痛,心中暗暗一惊,人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左手一立,紧接着又是一掌直劈过去。
这回竟然连“蓬”的一声也没响了,手掌击在矮胖老人的大腹上,而且使的又是“风雷掌”,怎知这回他如鼓大腹,竟然软如棉花,丝毫不着力道,风雷的威力,一点也发不出来。
矮胖老人只是扣着他脉门不放,呵呵笑道:“这大概是‘风雷掌’了?看来你倒真像是泰山派掌门人,泰山派的武功你都学会了,就是力气小了些。”
左手忽然往后一探,一把抓住了燕儿右腕,身形一侧,一把把他拖了过来,朝上官平身上推去,口中说道:“你们两个娃儿,再去跟别有天练上几年。”
双手一放,又自顾自回到座上,抓起咸水花生,剥着壳,一粒粒住口中丢去,边吃边喝,再也不去理会两人,一面抬头朝里首的杨老爹咧嘴笑道:“你也不用再装了,我那一掌,只不过用了三成力道,如果这三成力道就伤得了你,那就不用再称什么一掌开天了。”
上官平虽经他放了右手,但半边身子还是隐隐有些发麻,看他忽然放开自己,一时之间不知这矮胖老人到底是敌是友?燕儿心头有气,还待朝他扑去,上官平心知凭自己两人,绝非他的对手,急忙把他拉住,说道:“燕儿不可鲁莽。”
他自从在祖师洞中练成“紫气神功”,曾经两次和魔教教主宇文靖交过手,连宇文靖最厉害的“无极尺”都不怕,方才却一下就被对方扣住脉门,几乎连一点功力都使不出来,已知对方绝非常人,杨老爹既然不便出面,自己师兄两人栽在人家手中,至少也要问问对手来历。
心念这一分,不觉抱抱拳道:“前辈究是何人?在下兄弟学艺不精,栽在前辈手下,自无话说,还请前辈留个名号。”
矮胖老人顷刻之间,已把一壶酒喝完,朝他眯着眼睛笑道:“孺子居然前倨后恭起来,你要问老夫名号?”
伸手一指杨老爹,呵呵笑道:“你不妨去问问他,看他记不记得?”话声一落,伸手入怀取出几枚制钱,往桌上一放,迈开八字脚,往外就走。
直等他走出门去,上官平才朝杨老爹问道:“老爹,这人……”
杨老爹吁了口气道:“老汉方才还当他是寻衅来的,如今看来又有些不像……”
上官平道:“老爹也不知道他来历么?”
杨老爹摇头道:“没有见过,但好像是传说中的一个人,只不知是不是他?”
燕儿性急,看他吞吞吐吐的,就接着问道:“老爹,你说他是谁呢?”
杨老爹道:“四、五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位奇人,就是生得又矮又胖,腹大如鼓,终年笑口常开,大家没人知道他来历,就叫他笑弥勒,他既非各大门派出身,也不是旁门异派中人,行事也忽正忽邪,一切都以他一时高兴为准则,武功又高不可测,黑白两道,几乎没人敢惹他,这话老汉还是听先师说的,等老汉出道江湖,他业已隐去,如今算来,少说也该是百岁老人了,方才此人,看去不过五十出头,纵然形状相似,年龄也并不相符;但除了此人,老汉实在想不出江湖上又出了一个又矮又胖的人来了,不过看情形他似乎并无恶意。”
说完,收过杯盘,走了进去。
上官平拉着燕儿坐下,问道:“你是再老哥哥叫你来找我的么?”
燕儿道:“老哥哥昨天就下山去了,特地要我留下来告诉你一声,碧霞宫不可再去了。”
上官平道:“为什么?”
燕儿悄声道:“听说玄衣圣母今晚会到碧霞宫。”
上官平问道:“玄衣圣母是谁?”
燕儿道:“玄衣圣母就是冷姐姐(冷雪芬)的师父,你去了会对你不利。”
上官平道:“老哥哥怎么说的?”
燕儿道:“老哥哥说,要你和七星会主在一起,有事,老哥哥自会通知你的。”
上官平心中暗道:“再老哥哥还不知道楚大哥是女的,自己怎好和他在一起?”一面说道:“楚会主已经下山去了。”
燕儿道:“那小弟就不知道了。”
上官平问道:“你呢?”
燕儿笑了笑道:“小弟还要留在这里,就和杨老爹住在一起,这里事情可多着呢!玄女门和魔教的人,还都在山上,有什么消息,由我负责去通报老哥哥。”他不待上官平开口,接着又悄声道:“今晚小弟还要上碧霞宫去。”
上官平道:“再老哥哥不是叫我不可去吗?你怎么还要去呢?”
燕儿笑了笑道:“老哥哥是要师哥不可明着再去找冷姐姐,或者去找钟掌门人,那是怕被玄衣圣母把师哥留住,小弟是暗里去,探探她们有些什么动静,只要不被人发现,就不碍事了,碧霞宫和黑龙山庄这两处,小弟时常来去,闭着眼睛都可以走,还怕什么?”
上官平道:“我反正没事,今晚和你一起去。”
燕儿喜形于色,笑道:“我知道,师哥是看冷姐姐去的了。”
上官平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讪讪的道:“我是说玄衣圣母今晚会来,你一个人去,未免冒险,我们同去,也好有个伴儿,其实我也想去看看玄衣圣母,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杨老爹适时走出,说道:“上官掌门人要去看看无妨,只是这玄衣圣母如论武功,绝不在宇文靖之下,她是昔年玄阴教教主阴无垢的首徒,阴无垢的玄阴真气、阴极指、玄女针三者,是旁门中最厉害的功夫,当年被誉为玄阴三宝,纵是宇文靖练成先天无极尺,只怕也奈何她不得,去时务必小心,千万不可贸然和她动手,以你两人的功力,只要不和她动手,要全身而退,大概也并非难事,时间不早,你们索性在这里等上一会,老汉今晚也不做生意了,去上了门板,给你们下两碗面条,吃了晚餐再走吧!”
燕儿抢着道:“我会上门板,我替你老去上。”一面回头笑道:“师哥,老哥哥叫我住在这里,也好帮杨老爹做此一事,我在这里当学徒哩!”说着就站起身,往外就走。
杨老爹望着他后形,笑道:“老汉那有福份,有这么好的学徒?”
上官平道:“老爹,晚辈会下面条,我自己来吧!”
杨老爹笑道:“下面条,只要水开了,把面条丢下去,煮熟就好,看起来谁都会下;但老汉在这里做了两年生意,下的面,口味比你小哥下的,一定要好得多,你只管坐着,面还是老汉去下的好,有些事情,会越帮越忙。”
上官平看他这么说了,只得依然坐下。
一会工夫,燕儿上好门板,走了进来,笑着道:“老哥哥说,我帮杨老爹做事,只要杨老爹一高兴,传我一招掌法,就受用无穷呢!”
上官平看他说话的神情,稚气十足,知他从小跟着别老人家,很少和外人接触,是以还是童心未泯,只是笑了笑,剥着花生往嘴里丢去,一面笑道:“杨老爹在下面,他说我进去会越帮越忙,你进去帮他吧!”
只听杨老爹在里面道:“不用,再等一会,来端面好了。”
上官平道:“杨老爹也不要你去帮忙,那就坐下来我们聊聊吧!燕儿师弟,你姓什么?”
燕儿眼圈一红,说道:“小弟听师父说,我是山下一个姓赵的猎户的孤儿,从小由师父扶养长大,我除了只知道姓赵之外,连爹叫什么名子都不知道。”
上官平眼看自己引起他的伤感,急忙拿话岔开,说道:“别师叔武功高强,师弟跟了他老人家多年,自然尽得师叔的传授了。”
燕儿脸上一红,说道:“小弟从小生长在山上,到处乱跑,师父只教我提气的口诀,一直没教我武功,一直到十二岁,才传了我一套拳法,三年前才要我练剑,这柄短剑,也是师父给我的,他老人家说,这柄剑很锋利,可惜只是短了些,是师父在三十年前从一个很厉害的魔头手中夺来的,因为看它很古朴,想来可能是一柄古代的断剑,经后人把断处磨尖,所以比一般长剑短了五寸光景,师父才留了下来,三十年不曾出匣,不想抽出来还是清莹如水,一点也没生锈,才知是一柄好剑。”
刚说到这里,只听杨老爹叫道:“燕儿,快来端面了。”
“来了。”燕儿答应一声,跳起身奔入屋去,一手端着一碗面走出,说道:“师兄,面来了。”
他把一碗面放到上官平面前,自己也在横头坐下。
上官平问道:“杨老爹呢?”
燕儿道:“他还在下,要我们只管先吃好了。”
上官平为人拘谨,还是坐着没动筷,没多一会,杨老爹也捧着一碗面走出,看到上官平等着他,不觉笑道:“上官掌门怎么还不吃呢?下好了的面,不吃会胀,汤都给面吸干了。”
说着,也在半桌旁坐下,大家吃了起来。
杨老爹下的面,果然十分可口,上官平、燕儿两人吃得很快,希里呼噜就把一大碗面吃下。
杨老爹道:“锅子里还有,你们自己去装。”
上官平道:“晚辈已经吃得很饱,燕儿还要不要去添?”
燕儿笑道:“我已经吃了一大碗,要再去添,不把我肚子胀破才怪!”
杨老爹道:“年轻人多吃些有什么要紧,老汉年轻的时候,这种大碗,至少也要吃上三碗才饱。”
燕儿吐吐舌头,说道:“今晚还有事呢?我吃饱了就跑不动路了。”接着哦了一声道:
“杨老爹,方才你老人家说的玄阴三宝,到底有多厉害?”
杨老爹道:“现在时间还早,你先给老汉把碗筷收进去,再沏一壶茶来,咱们再聊不好吗?”
燕儿答应一声,收过碗筷,又沏了一壶茶走出。
杨老爹也把一碗面吃完,拿着碗筷进去,再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支根旱烟管,口中喷着白烟,笑道:“每天到这时候,老汉就空闲下来了,喝一盅茶,吸一筒烟,算是慰劳自己一天的辛劳了。”
燕儿没等他坐下,就捧起茶壶,给他倒了一盅茶,说道:“杨老爹请用茶。”
杨老爹看着他,说道:“你这娃儿对老汉献着殷勤,是不是想学老汉的开天三掌?”
“不!不!”燕儿忙道:“晚辈听从师父说过,老爹的开天掌,威力很大,昨天是老哥哥说的,我帮老爹做事,老爹心里一高兴,说不定会传我一招半式,我就受用不尽了,晚辈只是敬重你老爹,并不是为了想学开天掌,献你老爹的殷勤……”
他说话之时,一张脸都胀红了。
杨老爹朝他微微一笑道:“再老哥要你留在老汉这里,就是这个意思了,他知道老汉只有一个孙女,而且女孩儿家,也不适宜练开天三掌,难道老道忍令师门绝学失传不成?你小哥资质极佳,只是年纪太小了,内功火候尚浅,目前还无法练习。但老汉年事已高,时不我与,因此我想今晚等你从碧霞宫回来,就先传你口诀,将来你内功有基础了,就可以自己练习了。”
燕儿听得喜出望外,急忙爬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说道:“晚辈给你老人家叩头,多谢你老人家成全。”
杨老爹笑笑道:“快起来,老汉不拘俗礼,你不用做叩头虫,方才你不是问老汉玄阴三宝吗?你们今晚前去,能在事前知道一些对方深浅,对你们也不无帮助,快坐下来吧!”
燕儿依言站起,在半桌横头坐下。
杨老爹吸了一口烟,再喝了一口茶,嘴中缓缓的喷着白烟,才道:“玄阴三宝,是昔年玄阴教三种最高的武功,第一种是‘玄阴真气’,据说练到了十三层,水火不侵,刀剑和任何武功都不能伤他。”
上官平问道:“它和‘太阴神功’可是一类的吗?”
“不同。”杨老爹道:“太阴神功是阴陵山阴谷子的独门功夫,那是藉外界阴寒之气,练到掌上而成,传说阴陵山阴陵谷中有一处地穴,吹出来风奇冷澈骨,他以旁门阴功,吸收地穴阴气练成的,所以他的门下,必须在阴谷地穴上熬练十八年之久,才能练成‘太阴神功’,等到功成之日,行走江湖,差不多已是四十开外的人了。至于玄阴真气,其实也可算是玄门的旁支,练的是内家功夫,必须循序渐进,练到八层,已可不畏刀剑了,到了十三层,可说是无人能破。”
燕儿道:“不知玄衣圣母练到几层了?”
杨老爹道:“这女魔头成名在三十年以前,就算没有练到十三层,至少也该在十层以上了。”
燕儿道:“她有这么厉害?”
杨老爹笑道:“老汉只说了一种,还有两种更厉害呢?第二种是阴极指,须以‘玄阴真气’为基础,和道家乾元指,佛门金刚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阴极指厉害之处,是阴气到了极点,被击中穴道,体内阳气悉遭破坏,如救治稍慢,就会生机尽泄,就算天仙也无法挽救;但最厉害的还是‘玄女针’,那是须以‘阴极指’为基础,把指风练成其细如针,伤人于百步之内,中针的人,当时只感到像被细针刺了一下,但它却会在体内逐渐扩大,据说中了‘玄女针’的人,只有玄衣圣母自己配制的‘阴极一阳丸’可救,除此之外,天下再也没有救治之物了。”
燕儿道:“她有这么高的武功,岂不是天下没人能破了?”
“那也不然,多行不义,必自毙。”杨老爹接着道:“玄衣圣母的师父玄阴教主阴无垢在三十年前,自恃武功无敌,结果还是伤在一位神尼门下的无形剑下,那还是这位神尼要门人手下留了情,没有取她性命……”
燕儿听得悠然神往,问道:“杨老爹,这位神尼的门人是谁呢?”
杨老爹道:“当时谁也不知道阴无垢如何负了伤?因为大家只看到阴无垢面前多了一个美如天仙的白衣女子,但只不过眨眼工夫,那白衣女子业已飘然而去,直到后来才知道那白衣女子是天岳山神尼昙音大师的门下姓息,大家不知道她的名字。因她美若天仙,就称她息仙子,但从那一次之后,武林中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可是息仙子之名,却一直流传在江湖人的口中。”
上官平曾听宇文靖说过,楚子奇学得了息仙子驭剑术的皮毛,心想:“莫非楚大哥他会是息仙子的传人吗?”
燕儿道:“不知息仙子现在还在不在?”
杨老爹笑道:“息仙子三十年前,只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妙龄少女,如今算来,最多也不过五十来岁,自然还健在了,不过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而已,唉,其实多少名山大川,隐息着多少奇才异能之上,只是大家没有遇上,不知罢了,就是令师和再老哥,何尝不是风尘中的奇人?”
上官平道:“就是杨老爹,也是风尘中的奇人。”
杨老爹呵呵一笑道:“如果老汉也算得是奇人,那么奇人就多得像过江之鲫了……”
说到这里,突然目光一注,低喝道:“门外是什么人?”
燕儿坐着的人立即一跃而走,飞身朝门外电射过去,一下拉开了木门,门外是长街尽头,夜风习习,那有半点人影?他回了进来,又掩上了门,说道:“什么人也没有。”
杨老爹只笑了笑道:“也许是老汉看错了,你小娃儿这身轻身功夫,倒真是不弱。”
燕儿脸上一红,笑道:“老爹面前,晚辈就差得很远了。”
杨老爹正容道:“人在江湖,能够谦虚,这是美德,但也不可妄自菲薄,两位小哥,年纪轻轻,能有这身造诣,已是难能可贵,将来前途无量,像老汉才真正老朽了。”
时间将近初更,杨老爹取出上官平的长剑,上官平佩到身上。
燕儿站起身道:“师哥,我们是不是要去了?”
上官平点点头,杨老爹呼的一声吹熄了灯火,上官平、燕儿推开木门,闪身而出。
燕儿道:“师哥,我领路。”说完,抢在前面,就施展陆地飞行术,一路轻蹬巧纵,朝山径上腾跃奔行而上。
上官平跟在他身后,只是不徐不疾的走着,他现在功力深了,不须提气,气机就算然运行,任你燕儿跑得再快,他依然跟在身后,丝毫没有落后。
不过顿饭工夫,离碧霞宫已经不远,上官平却发现情形有些不对!
因为他自从练成“紫气神功”,目光不但能在黑暗中看清细小的东西,而且还可以看出老远,现在他就看到碧霞宫两扇高大的大门敞开着,门口还站着两个灰衣老者。
看情形,玄衣圣母还没到来。
上官平急忙低喝一声:“燕儿,快停下来。”
燕儿脚下一停,回身问道:“师哥,有什么不对么?”
上官平道:“玄衣圣母还没到,我们先到右首林中去躲一躲,这时不能进去。”
一手拉着燕儿,迅速朝右首林中掠入。
燕儿道:“师哥,玄衣圣母没来,碧霞宫的人都在等着她,我们不是正好乘虚而入吗?”
上官平笑道:“你想的正好和我恰恰相反,这时碧霞宫的人,都在等着玄衣圣母,自然也都在随时注意着消息,我们进去,岂不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燕儿道:“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上官平道:“等玄衣圣母到了,那时他们全都着重在伺候玄衣圣母,我们悄悄跟进去,就不会有人注意了。”
燕儿道:“好吧!”
两人就在林中找了一棵高大而枝叶茂密的树身,纵了上去,依着横柯坐下。
现在他们据高临下,可以看到远处,碧霞宫中的活动,也都已清晰如在眼前。
过没多久,忽见碧霞宫宫前点起八盏宫灯,不,宫内许多地方,也都燃起灯火。
碧霞宫覆盖极广,点燃灯火之处,不过前进和第二进的西院,但回廊曲折,灯火通明,看去已极为光亮。
燕儿道:“他们点起灯火,大概玄衣圣母快要来了。”
上官平道:“第二进的西院,也点起了灯,可能是玄衣圣母休息之所了,待会我们进去之后,就先躲到西院去。”
燕儿笑道:“师哥这办法不错。”
这样又过了顿饭光景,只见山径上出现了一条火龙般的人影,朝山上蜿蜒行来。
上官平低声道:“来了!”
燕儿问道:“在那里?”
上官平道:“自然就是那群提灯的人了。”
燕儿用足目力望去,说道:“人数好像不少呢!”
上官平道:“那些提灯的人,都是女的,身上穿的是黑衣,自然是玄女门的弟子了,后面还有一顶软轿,大概就是玄衣圣母了。”
燕儿惊奇的道:“师哥看看得这么清楚,小弟只看到灯火像星星般闪着,连人影都没看清楚!”
上官平笑道:“你再练几年内功也就会看到了。”
燕儿道:“师哥是掌门人,可以到祖师洞去练功,不是掌门人,是不准到祖师洞去练的了。”
他口气之中,对师哥能在祖师洞练功,十分羡慕。
山径上这一行人,脚下极为轻快,不过一刻工夫,已经到了林前。
前面是二十四名玄衣女子,玄衣玄裙,东着乌黑长发,体态婀娜,左手提一盏六角宫灯,两人一对,并肩而行。
稍后,是两个长发披肩的青衣少女,年龄和冷雪芬相仿,身佩长剑,款步徐行。然后是四名身穿金甲,身材高大的武士,手中持着不同的兵刀,有短戟、三尖刀、金铁、长剑,但都是成对的,雄纠纠大步行来。
接着是一顶由四个大脚健妇抬在肩上的黑色软轿,轿帘低垂看不到坐在轿中的人,不用说自然是玄衣圣母了。
轿后还有八个玄衣女子,她们上身虽然穿的是玄色衣衫,但下身穿的却不是裙子,而是玄色裤子,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件东西,有长剑、拂尘、玉如意、令牌和朱红小木箱等等,一个个神色端敬,目不斜视。
这一行脚下极快,眨眼工夫,便已迅快的打林前经过。
燕儿轻笑道:“这一行人,如果是白天的话,人家一定还以为是迎神赛会呢!”
上官平“嘘”了一声,低低的道:“我们快跟上去。”
两人当然不会露了行藏,他们走在山径上,上官平和燕儿却在树林中穿林而行。
一直到了碧霞宫左侧,两人计算已是第二进了,就悄悄越墙而入,然后由上官平领先,穿行过几重屋宇,果然如他所料,所有玄女门的人,都涌向前面迎接玄衣圣母去了,一路都没遇上什么人。
一直来至西院,才看到走廊上并肩站着两名使女。西花厅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中间放了一张高背锦墩椅子,敢情是给玄衣圣母准备的坐椅,花厅前面,也伺立着两名使女,但花厅上却寂无一人。
上官平暗暗拉了一下燕儿的手,绕到花厅后面,穿窗而入。他早已看好花厅中间有一横匾,写着“瑶池仙境”四字,这方匾高悬梁上,可以藏得两个人,而且花厅上悬着八盏宫灯,都比横区要低,是以灯光照射不到,上面较为黑暗,不虑被人发现。
他拉了燕儿一把,就一纵身钻入匾后,燕儿也极机警,立时提气往上拔起,跟着钻入。
上官平附着他耳朵,细声说道:“据杨老爹的口气,玄衣圣母武功十分了得,侍会等他们进来之后,你不可再开口说话了,就是呼吸,也要放轻,这里离地不过三丈,须是瞒不过她的耳朵。”
燕儿回过头低声道:“小弟知道,我不会给她发现的。”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青衣使女匆匆从外走入,一面叫道:“你们快去沏茶,圣母就要到了。”
这人,上官平认识,正是冷雪娥的使女春梅,她一面叫着,一面目光朝厅上四处乱转,意似最后检查一遍,看看可有不安之处?然后又俏生生走了出去,站到了阶前。
就在此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上官平偷偷侧头看去,走在最前面的那四个身穿金甲的武士手捧兵刀,脚步沉重,一直走到花厅前面的廊下,才行停步,在门口站住。
他们敢情是玄衣圣母的轿前护卫武士了,说来可笑,像玄衣圣母这样一个武功高不可测的女魔头,居然还要有护卫武士,这不是故意摆排场么?
接着,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个蒙黑纱,身穿一袭玄色道装的妇人,脚步轻而且稳,因她面上垂着黑纱,看不清她面貌,但头上梳着宫髻,头发乌黑有光,年纪应该不大。
跟在她身后,只落后半步光景的却是绿娘子冷无双。
上官平心头一动,暗道:“莫非这道装妇人就是玄衣圣母了?因为绿娘子冷无双,是冷雪娥、冷雪芬的师叔,那自然是玄衣圣母的师妹了,绿娘子落后半步,就是表示不敢和师姐并行之意。”
绿娘子身后,则是冷雪娥、冷雪芬和方才走在轿前的两个长发披肩面貌姣好的少女,这四人却走在一起。
上官平登时想到冷雪娥是大师姐,冷雪芬是三师妹,那么这两个少女敢情是玄衣圣母门下的二弟子和四弟子了。
在她们四人身后则是八个身穿玄色衣裤的少女,手中捧着长剑、拂尘、玉如意等物,两人一对,很有次序的列队走入。
最后才是钟大先生和三个面目森冷的灰衣老者,随着走入花厅。
现在面蒙黑纱道装妇人——玄衣圣母已经在上首一张高背椅上落座,八名手捧剑,拂之类的玄衣少女却一字排开,站到了高背椅子的后面。
绿娘子冷无双在江湖上素以冷傲出名,但在这位师姐面前,她可一点也不敢失礼,只是垂着双手,站在左上首,冷雪娥等师姐妹站到她的下首。
钟大先生和三个灰衣老者则站到右道边上。
偌大一座花厅,此时几乎肃静得坠针可闻。
春梅一手端着漆盘,盘中放着一盏茗茶,连走路都十分小心,好像伯地上有石子会绊她一跤似的,一直走到玄衣圣母面前,把茶盏放到几上,连大声都不敢透,躬躬身,退了下去。
很可能这几步路,她身上已经泌出汗来了。
这时才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无双,你也坐下来。”
这说话的正是玄衣圣母了,她声音说得不响,但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但这句话,她已经是算很柔和了。
冷无双连忙躬身道:“大师姐,小妹不累,还是站一会好。”
玄衣圣母道:“你也真是的,我们是师姐妹,在我面前,还要这样拘束,你坐下来了,有话慢慢的说,还有,祁护法四位,也坐下来。”
于是绿娘子冷无双,和钟大先生等四人,各自退后半步,在两旁的木椅上坐下。
玄衣圣母目光一抬,首先朝钟大先生颔首道:“祁护法,这次五岳剑会,你能取到剑主,对本门今后发展,你应是首功。”
钟大先生欠身道:“圣母夸奖,属不愧不敢当,这是大小姐的功劳。”
玄衣圣母两道眼神从蒙面黑纱中深深注视了他一眼,就转过脸,目光朝垂手站立的冷雪芬看去,徐徐道:“雪芬,我听说你在这里遇上了你的表哥?”
冷雪芬一张清丽绝俗的脸上登时胀得通红,低头应了声“是”。上官平听她提到自己,心头不觉咚的一跳。
玄衣圣母轻哼一声道:“你五岁就随为师上山,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虽然话声说得并不严厉,但已隐然含有责怪之意。
冷雪芬听得悚然一惊,扑的跪倒地上,颤声道:“弟子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所以弟子一眼就认得出来,后来一问,他果然是弟子的表哥……”
他心里一害怕,急得眼睛都包了泪水,看去楚楚可怜!
“你起来,为师只是问问,并没有责怪你。”玄衣圣母柔声道:“为师听说你表哥还是东岳派的掌门人,一出道就当上掌门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你们表兄妹既是素识,为师也不禁止你和他交往,只是不许泄漏了本门机密,一切应以本门为重,你知道吗?”
她口中的“不禁止和上官平交往”,即含有要她笼络上官平之意,“一切以本门为重”,则是暗示玄女门要利用上官平也。
上官平隐身匾上,这话他自然听得出来。
冷雪芬胀红着脸,口中应了声“是”。
玄衣圣母接着道:“本来我认为毋须亲来,有雪娥和祁护法,已经够了,后来雪娥赶了去,我已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本门复出之际,魔教也在此时出现,所以我派无双前来主持,不料无双竟尔伤在宇文靖无极尺之下,向我告急,到底这里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冷雪娥道:“事情是这样,首先是在这里作客的上官平被黎佛婆劫持了去,接着二师妹又突然失踪……”
她把近日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玄衣圣母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魔教竟敢惹到本门头上来了!”
冷无双道:“这是魔教眼看咱们夺得了剑主,祁护法又联络了形意、八卦、五行三门,后来上官平也因和雪芬是表兄妹之故,来过两次,又和祁护法订了交,才引起黎佛婆的争功,和本门由暗争化为明夺。”
玄衣圣母点点头,问道:“宇文靖有一个女儿,和上官平很好,可有这回事么?”
上官平听到她又提起自己,不觉脸上一热!
冷雪娥抿抿嘴想笑,又不敢笑,说道:“师父问三师妹好了。”
玄衣圣母道:“雪芬,还是你说吧!”
冷雪芬两颊飞红,口中低低的应了声“是”,才道:“弟子也……也不太详细,好像……
好像宇文兰改扮成一个老婆婆,和他认识……弟子也不知道……他……他叫她姑妈……”
玄衣圣母道:“这上官平倒是也风流得很,有了一个表妹,又去认一个姑妈,后来呢?”
上官平听得脸上热烘烘的,心头也深感不安。
玄衣圣母这一说,冷无双和冷雪芬的三个姐妹,还有伺立在玄衣圣母身后的八名玄衣少女,她们都是女孩儿家,忍不住想笑,只是在玄衣圣母面前,又有谁敢笑出声来?
冷雪芬一张脸早已变成了大红缎子,粉颈低垂,低低的道:“后来……弟子就不知道了……”
“唔!”玄衣圣母道:“魔教争取上官平,居然利用宇文靖的女儿……以宇文靖的为人,不可能用他女儿为饵,至于黎佛婆,她不过是魔教一个使者,也不敢把美人计使到宇文靖女儿的头上去,看来这是宇文兰自愿的了。”
她果然厉害,一言中的!
冷无双接口笑道:“大师姐说对了,上官平确实长得很英俊,看去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像个白面书生。”
玄衣圣母望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师妹也夸奖他,这人大概是长得不错了,几时把他叫来,我要见见他。”
冷雪娥忍不住笑吟吟的道:“三师妹,听到没有,师父要见他,明天把你表哥约来才好。”
冷雪芬胀红了脸,说道:“祁护法也和他很熟……”
“祁护法。”玄衣圣母声音清冷,叫着“祁护法”,森冷的目光也随着朝钟大先生投去,徐徐说道:“你还记得是什么人把你介绍到我玄女门来的吗?”
钟大先生听得心头暗暗一惊,赶忙欠身道:“属下记得。”
他不是祁天寿,怎么知道是什么人介绍来的?
玄衣圣母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也听得冷无双、冷雪娥等人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朝玄衣圣母看去。
只听玄衣圣母冷冷的道:“那么你说,你是什么人介绍来的?”
现在,隐身匾上的上官平也听出来了,事情有了麻烦!
钟大先生不知自己那里被她看出破绽来了,否则她不会盘问自己介绍人的。但他总是久经风浪的人,心里纵然震惊,脸上不仅丝毫没露,却装出了一脸惶恐之色,欠着身道:“属下不知那里触犯了本门规炬,还乞圣母明示?”
他说不出介绍人来,但这番话也答得甚为得体。
玄衣圣母轻哼了一声,忽然笑了笑道:“你并没触犯本门规炬,你们师兄弟四个(指他和三个灰衣老者),承阴谷子介绍到我玄女门来,协助本门复出江湖,你们应该体念尊师善意,协力同心,协助本门,对不?”
这话听得钟大先生心头又是一惊,祁天寿等四人,竟然还是阴谷子的门人,一面应了声“是”。
匾上上官平暗暗吁了口气,原来她只是随便说说,并未看出钟老哥哥的破绽来。
玄衣圣母道:“巢天成,你们三个,和你们大师兄同门学艺数十年,可曾发现他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这句话不对了!
三个灰衣老者不由得一怔,冷无双、冷雪娥等人也同样一怔,连隐藏匾后的上官平都心头狂跳,看来这女魔头果然看出什么来了。
钟大先生却依然神色如常,望着玄衣圣母,诧异的道:“属下不知那里不对了?”
巢天成(坐在钟大先生下首第一个灰衣老者)也同时欠欠身道:“属下并没发现什么?”
玄衣圣母目光冷厉,冷声道:“祁天寿,你把面具取下来。”
钟大先生依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厅上的人,因玄衣圣母口气不对,大家目光自然全朝钟大先生投去。
冷无双、冷雪娥就在他对面,看得更是仔细,但钟大先生揭下面具之后,恢复了祁天寿的本来面目,一点没错,心中不禁暗暗奇怪,不知圣母此举,究是为了什么?但大家谁也不敢作声。
上官平心想:“还好,钟老哥哥总算戴了两张面具。”
只听玄衣圣母冷笑一声道:“你在我面前,还敢使手法么?”
钟大先生惊异的道:“圣母究竟怀疑属下什么呢?”
“岂止怀疑?”玄衣圣母冷然道:“你不是祁天寿,你究是何人?在我面前,不用再装作下去了。”
钟大先生道:“属下不知圣母在说些什么?属下不是祁天寿,那会是谁呢?”
“很好。”玄衣圣母道:“你准备的很周详,揭下面具,里面还经过易容,如果就凭这点手法,就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我这玄女门也不用再出江湖了。”说到这里,一抬手道:
“你们去把他给我拿下,看看他脸上是否经过易容而来?”
她身后立时走出四名玄衣少女,正待钟大先生逼去。
到了此时,钟大先生已无法再装作下去了,口中敞笑一声,虎的站起,左手朝前一拦,说道:“且慢!”
玄衣圣母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钟大先生洪声道:“不用她们动手,老夫自己取下就是了。”
他方才说话,学着祁天寿的声音,话声低沉,现在不同了,已经毋须掩饰,就变成自己说话的声音洪亮苍劲了。
冷雪娥骇然道:“他果然不是祁天寿!”
那坐在钟大先生下首的三个灰衣老者听说他不是大师兄,不觉同时站了起来。三人中为首的巢天成沉喝道:“你究是何人?”
钟大先生往后疾退两步,伸手脸上揭下了一张面具,忽然又变成了钟大先生,一面洪笑道:“老夫钟士元。”
玄衣圣母微哂道:“原来是中岳派掌门人,这倒颇使老身感到意外。”
“哈哈!”钟大先生洪笑一声,又后退了一步,右手藤杖柱地,目射精芒,不待玄衣圣母开口,洪声道:“老夫对圣母一眼就能看出真伪来,不得不令人感到钦佩,老夫倒想请教一声,不知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玄衣圣母先朝玄衣少女一摆手道:“你们回来。”
四名玄衣少女依言退下。
玄衣圣母道:“很好,老身不妨告诉你,你虽然假装得很像,但有三点破绽已经告诉了我。第一、祁天寿是阴谷门人,他们都在阴谷之中熬过十八年,练成‘太阴真气’,凡是阴谷门人,身上随时都有阴冷之气,这是你身上所没有的。”
钟大先生道:“还有两点呢?”
玄衣圣母道:“声音,你假扮祁天寿,说话也竭力摹仿着他的声音,虽有七分相似,但你的后音,掩不住洪亮,阴谷门人,练成寒冰之气,话声也变得低沉,绝无阳刚之音,老身有了这点发现,才故意问你是什么人介绍到本门来的,你很镇定,也掩饰得很好,但却答不出来,而且听到老身问你之时,眼神微露惊色,因此老身可以断定你果然不是祁天寿了。”
钟大先生抱抱拳道:“圣母观察入微,老夫自叹不如。”
玄衣圣母道:“钟掌门人问的话老身已经奉告了,现在老身也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也要实话实说。”
钟大先生道:“好,圣母要问什么?”
玄衣圣母道:“老身想知道你的来意?”
钟大先生又是一声洪笑,说道:“问得好,贵门不择手段,要祁天寿在老夫身上,暗下散功之毒,取老夫而代之,可惜老夫命不该绝,于是老夫又想到了,祁天寿既已变成钟某,江湖上总不能没有个钟士元吧!所以老夫只好以真作假,再取祁天寿而代之。”
巢天成喝道:“你把大师兄怎样了?”
钟大先生笑道:“他怎样对待老夫,老夫也怎样对待他,你们总知道他是怎样对待老夫的了。”
阴谷四天老三姬天发阴的道:“你把大师兄活埋了?”
钟大先生道:“他就在埋老夫的坑中,这是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又有什么不对?”
巢天成怒哼一声,举手就是一掌劈了过去,一道澈骨奇寒的掌风,朝钟大先生涌撞而出。
钟大先生笑道:“老夫并不惧你们的玄冰掌。”
左手一抬,发出一记劈空掌,迎着一团寒风击去。两道不同的掌风,乍然一击,发出蓬然一声震响,钟大先生依然站着没动。巢天成却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另外两个灰衣老者姬天发、罗天义身形一晃,同时欺身而上。
玄衣圣母冷喝一声:“你们住手,我还有话问他。”她声音说得不响,但三个灰衣老者闻言只好收手后退。
玄衣圣母目光凝注,缓缓说道:“钟掌门人既然假冒了祁天寿,只要你能和本门合作,老身也致表欢迎,至于阴谷子那边,自有老身担待,不知你意下如何?”
钟大先生道:“你要老夫如何合作?”
玄衣圣母笑道:“钟掌门人仍然是钟掌门人,不过在本门却要委屈你担任总护法名义,一切照旧,和你没有揭穿身分时一样,这样钟掌门人总可答应了吧?”
钟大先生道:“还有没有什么条件?”
“条件是没有。”玄衣圣母道:“但钟掌门未必肯真心悦服,这一点,老身也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本门此次重出江湖,要办的事太多,内部自然不能容纳一个心怀贰志的人,因此钟掌门人必须服下老身自制的一颗药丸,老身方能对你信任。”
钟大先生身边因有楚子奇所赠“解迷怯毒丹”,倒也不惧他什么毒药,但为了不使对方起疑,脸上故意流露出迟疑之色,问道:“圣母要老夫服的是什么药丸,有何作用?可以见告么?”
玄衣圣母含笑道:“老身炼制的名为一心丹,就是永无贰心之意,此丹服后,对心智、武功,均无大碍,但每隔六十天,必须再服一丸,可以永保无事。”
钟大先生道:“如果六十天以后,不再服药,后果如何?”
“钟掌门人果然顾虑周到。”玄衣圣母笑了笑道:“届满六十天不再服药,初时就会内力消散,渐渐失去武功,十二个时辰之后,全身瘫痪,呼天抢地,生不如死……”
钟大先生点头道:“那是毒药了?”
“也可以这么说。”玄衣圣母道:“但只要永远对本门作不贰之臣,自可永远太平无事,钟掌门人听了老身的话,是否满意?”
钟大先生道:“若是老夫拒绝服用呢?”
玄衣圣母淡淡一笑道:“服与不服,悉听钟掌门人自行决定;但钟掌门人既然知道了本门这许多机密,不服一心丹,只怕很难生离此地了。”
钟大先生神色一凛,说道:“你要和老夫动手?”
玄衣圣母笑道:“老身是本门之主,在这里,何用老身亲自出手?”
“哈哈!”钟掌门人敞笑一声道:“圣母最好自己出手,如要老夫担任你玄女门总护法,甘心服下一心丹,圣母总要先使老夫心服才成。”
这话是要掂掂玄衣圣母的斤量,其实他心里早就准备服她的一心丹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以他钟大先生平日的为人,一向嫉恶如仇,不动手就答应服上一心丹,岂不启人疑窦?
玄衣圣母颔首道:“钟掌门人说得也是,无双,你去陪钟掌门人喂喂招吧!”
冷无双笑盈盈的站起身来,说道:“钟掌门人要比拳掌,还是兵刀?”
钟大先生道:“圣母要冷姑娘下场和老夫较量,自无不可,只是喂招和较量不同,这一场比试,在老夫来说,是生死之争,既然出手,就不能当作喂招!……”
冷无双没待他说完,就格的笑道:“钟掌门人只管出手,冷无双若是接不下来,纵有失手误伤,也绝不会怪你手下不留情的了。”
“那好。”钟大先生接着道:“老夫还要请问圣母一句,若是老夫侥幸胜了呢?”
玄衣圣母道:“任钟掌门人自去,本门绝不留难,但钟掌门人万一落败的话……”
她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钟大先生洪笑一声道:“老夫落败了,就吞服一心丹,担任贵门总护法。”
“好!”玄衣圣母点头道:“钟掌门人果然快人快语,干脆得很。”
冷无双道:“钟掌门人还没说比试什么呢?”
钟大先生手中藤杖一起,说道:“老夫方才已经说过,这场比试,乃是老夫生死之争,自然不限于那一种,这支藤杖,可作棍使,杖中有剑,也可以使剑,老夫还有一只左手,更可以夹杂拳掌,除了老夫一生不使暗器,咱们就会什么,使什么好了。”
冷无双一双俏眼,笑盈盈的道:“就是这样吧,要不要到厅外去?”
钟大先生大笑道:“绿娘子名满武林,玄女门数一数二的高手,咱们有这厅前一丈方圆,应该已可以周旋了。”
“好!”冷无双俏生生走出几步,往中间一站,说道:“咱们就以这一丈方圆为限,不论剑锋掌风,都不得超出这一丈范围。”
“可以。”钟大先生跟着走到花厅前面,和冷无双对面而立,拱拱手道:“冷姑娘可以亮剑了。”
冷无双举起玉手轻轻掠掠须发,又用手贴了贴衣袖,才缓缓抽出她腰佩长剑,抬目道:
“钟掌门人请啊!”
“强宾不压主。”钟掌门人仍然以藤杖柱地,含笑道:“还是冷姑娘先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
冷无双娇语如莺,笑靥乍展,一支雪亮的青锋已然快速有如电闪,朝钟掌门人咽喉急刺过来。
好快的一剑,但钟掌门人可也不慢,五岳剑派,以剑名派,当然对剑上都有独到之处。
钟掌门人练剑数十年,岂会看不到绿娘子右腕振动?他右手藤杖起处,划起一个海碗大的棍花,朝上撩起,口中喝道:“冷姑娘小心了。”
就在藤杖方起,他人已身形一侧,左手一记劈空掌,凌空拍出,一道劲风呼然有声,像匹练卷撞过去。
冷无双剑势被他藤杖封住,也立即身形闪动,避开掌风,长剑撤招发招,急走偏锋,刷刷刷一连三剑,绞花刺出,剑风嘶嘶,青光如灵蛇般闪动,轻灵、快捷、凌厉,兼而有之!
钟大先生劈出的一记掌风,因为冷无双没有硬接,一团劲气像汹涌怒潮,排空涌出,撞向厅上;但他不愧一派掌门,言出必践,他说过一丈方圆,足可周旋,自然不能冲出一丈之外,左手一招,把掌风收了回去,右手藤杖同样似鸟笼盘空,以攻还攻,以快打快,和冷无双展开抢攻,你攻了老夫三剑,老夫也同样攻还你三杖。
中岳派剑法,以大开大阖见胜,不料他杖法在大开大阖之中,还有许多精妙变化,轻快如点穴道,辛辣如三截棍,奇幻如梨花枪,刚猛如降魔杵,几乎变幻无穷,奇奥莫测。
玄女门为了要攫夺“剑主”,选择假冒钟大先生,是因为钟大先生没有门人弟子,只是一个光棍掌门人之故,既然要假冒他,自然先要练熟他的中岳派剑法,是以祁天寿会,冷雪娥、冷雪芬、冷无双当然也会了。
但此刻一动上手,冷无双才知钟大先生并不易与,他一支藤杖,已有如此厉害,如果使剑的话,岂不更厉害吗?(因为他长剑藏在藤杖之中,遇敌之时,自然是先使藤杖,如果藤杖不能取胜,最后才会使剑,剑术自然在杖法之上了。)
冷无双和他抢攻了二十几招,你攻我解,我攻你封,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上风。冷无双急于想见识见识他的剑法如何?这就娇声道:“钟掌门人,你怎么还不使剑呢?”
钟大先生大笑道:“冷姑娘何以还不使玄女九转掌呢?”
冷无双心中想道:“莫非他要我施展九转掌,他才肯使剑,以剑破我九转掌了?”不觉格的娇笑一声道:“好,那你就接我一记九转掌试试!”
身形倏地欺上前去,玉手翻处,朝钟大先生拍了过去。
掌称九转,自然是说这一掌变幻无定,不可捉摸了。
钟大先生不肯使剑,正是久闻玄女门九转掌的厉害,筹思破解之法,既不能用掌硬接,只有剑杖同施,方可化解。
这一来,一个是想用九转掌逼对方使剑,看看他中岳剑法究竟还有什么奥秘?
一个是身为一派掌门,总不能轻易败给了对方(其实他心里是存心败在对方手下,但也要败得不露痕迹,破解了对方九转掌,她才会使出比九转掌更厉害的招术来,那时顺水推舟,输她半招,不是好么)。
于是就在冷无双玉手轻转,漾起一片掌影的同时,钟大先生迅快的把藤杖交到了左手,口中大笑一声:“冷姑娘不是要老夫使剑么?那就接招了。”
右手抬处,长剑呛的一声,从藤杖中抽出;但他却并未立即发剑,左手藤杖随着话声朝前推出。
他这一招杖法名为“三十六峰长周旋”,原是大诗人李白的名句,藤杖乍起,立时幻起三十六根杖影,排空涌出,正好把冷无双一片迷离掌影挡住!
但“玄女九转掌”掌势柔若无骨,擅于乘隙进掌,你一排杖影只能挡住她身前迷离幻影,她舒展九转掌的去掌,却已悄无声息的从杖影中间,伸了进来。
钟大先生左手藤杖推出,已是早有准备,右手长剑紧接着使了一招“嵩门待月”,剑光画起斗大一个圆圈,大圆圈中又缓缓推出一个小圆圈。
这是一招招中套招的剑法,冷无双只顾得施展九转掌,忽略了钟大先生抽出长剑,尚未发招,一只五指纤纤的玉手,宛如自己送上去的一般,朝钟大先生长剑画出的大圈圈伸入,正好迎上剑尖疾圈的小圈圈,等到她发觉不对,手指几乎已和剑尖接触上了。
差幸钟大先生这—剑使得并不快,一圈小圆圈冉冉从大圆圈中飞出。
去势极缓,但已把冷无双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收掌后跃,同时左手在收回之际,食中两指却朝钟大先生剑尖点出。
这一指以退为进,她已经使出了最后的压箱本领——“阴极指”来。
钟大先生如真要胜她,这一招“嵩门待月”的小圆圈尽可把冷无双纤细如玉的五根手指一齐削断。
当然他的意思,原是只想破她九转掌,并不想真的削断她手指,心里正在筹思:“自己破了她九转掌之后,如何才能不着退迹的败在她手下呢?”
心念还在转动之际,但听“铮”的一声,已被冷无双一缕指风已弹中剑尖,手中长剑不觉一震!
不,一缕极阴极寒之气,居然从剑身传了过来,掌心立即感到如握寒冰,他真没想到对方会在被自己逼退之际,发动得如此快法,心中一动,脸上立时故作惊容,五指一松,长剑坠地,人也急急住后跃退。
冷无双一击奏功,就展眉娇笑道:“钟掌门人承让了。”
钟大先生脸色如灰,黯然道:“冷姑娘这一记可是‘阴极指’吧?老夫承认落败了。”
冷无双格的笑道:“钟掌门人承认就好!”
玄衣圣母自然看得出来,先前一招上,钟大先生分明是留了情,不然冷无双五指已被削断,那里还发得出‘阴极指’去,至少是他把玄女九转掌破去在先。
不过话也要说回来,敢情他自恃身分,他是向自己(玄衣圣母)叫的阵,却由冷无双出手,他不好用剑去削断一个年纪比他轻了几十年的女子手指,才吃了大亏,钟大先生一生喜爱面子,剑被人家指风震落,自然不好意思不承认落败,连他本来可以削断冷无双五指,剑下留了情,也不好说出口来了。她这么一想,倒也并不起疑。
冷无双接着道:“那么钟掌门人现在该接受我大师姐的‘一心丹’了?”
钟掌门人拾起长剑,返入一藤杖之中,仰首发出一声洪亮而悲壮的大笑,说道:“钟某一生言出必践,既已落败,有约在先,纵然是穿肠毒药,老夫也绝不皱眉。”
冷无双含笑道:“惟大英雄能本色,钟掌门人一这份豪气,小妹无任敬佩。”
说话之时,站在身后玄衣圣母的一名玄衣少女,已经手捧玉瓶,倾出一颗丹丸,双手递上,欠身道:“钟掌门人,这是‘一心丹’。”
钟大先生接到手中,连看也没看,就一口吞了下去,黯然说道:“钟某吞下这颗药丸,不知要何年何月,方可复我自由之身。”
玄衣圣母含笑道:“钟掌门人放心,咱们以一年为期,到时老身一定给你解药。”
“好!”钟大先生道:“咱们一言为定,这一年之内,钟某就算是祁天一的替身,悉凭圣母调遣就是了。”
玄衣圣母道:“钟掌门人言重,从现在起,你就是本门的总护法了。”说到这里,她两道目光透过蒙面黑纱,徐徐朝上望去平和的道:“好了,躲在匾上的朋友,热闹已经看完了,你该下来了吧?”
这话不仅隐身匾上的上官平、燕儿两人,悚然一惊,不知她如何发现的?连冷无双、钟大先生等人,无不暗暗一惊,谁也不知躲在匾上的究是何人?
一时之间,所有眼光,无不仰首梁上投来。
上官平急忙以“传音入密”朝燕儿道:“你躲着不可稍动,待会万一我和他们动手,你必须以最快身法冲出去!”说完不待燕儿回答,口中朗笑一声道:“在下就是圣母要见的上官平了。”人随声下,飘然落到了玄衣圣母面前。
冷雪芬看到躲在匾后的竟然会是上官平,这一刹那,如一张春花般的脸上,登时变得煞白,身上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上官平的突然出现,连钟大先生和冷无双等人都大感意外。
玄衣圣母看到站在面一刖这个身穿青衫,腰悬古剑的少年,生得玉面朱唇,剑眉星目,眉宇之间隐现紫气,不但人品俊逸,看来武功修为也大有可观,心中先已有了几分喜悦,颔首道:“你就是雪芬的表哥,东岳派掌门人上官平?”
上官平抱抱拳道:“在下正是上官平。”
玄衣圣母道:“人品果然不错,你既是堂堂东岳派掌门人,为什么要躲在匾上呢?”
这句“人品果然不错”,大有夸奖之意,是以虽在问他“为什么躲在匾上”,也就并没责怪之意了。冷雪芬听了师父的口气,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苍白的脸上,随着升起一片红晕,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上官平抱拳道:“在下原是找钟老哥哥的,后来听说圣母来了,在下一时好奇,也无处可躲,只好躲到匾上去了,还请圣母原谅。”
他终究脸嫩,口中说了谎,脸上却不禁红将了起来,但这一脸红,也正好掩饰了他的谎话。
玄衣圣母认为他是被她识破行藏而脸红的,闻言笑了笑道:“年轻人多半好奇,但你是一派掌门,像这样偷偷躲在匾上,窥伺人家机密,是江湖上最犯禁忌的事了。”
上官平嗫嚅的道:“在下知道。”
玄衣圣母道:“你知道就好,方才你已经看到了本门机密,你说该当如何?”
她说来并不严厉,但已可使人感到事态严重!
上官平道:“在下已经向圣母道歉。”
玄衣圣母笑道:“真是小孩说的话,你窥伺本门机密,就说句道歉的话,就可以了事么?”
上官平道:“那么依圣母之意,又当如何呢?”
“问得好。”玄衣圣母缓缓说道:“你看到本门机密,难保不说出去,这不是坏了本门的事么?”
上官平道:“在下不说就是了。”
玄衣圣母笑道:“这很难保证,最好的方法,就是和钟大先生一样,服下本门的一心丹,钟大先生担任了本门总护法,你当他副手,担任本门副总护法,总没辱没你吧?”
上官平道:“在下不想当副总护法。”
玄衣圣母道:“你要走也可以,但也要服了一心丹才能离去……”
上官平道:“在下也不想服一心丹。”
玄衣圣母看了一眼,才道:“你倒是倔强得很。”
上官平道:“在下一向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