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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宫中老妖

    莫延年累的老脸上涨起红晕,依然休想把它拗折,不禁吃惊道:“这会是纯钢铸成的!”

    伏虎手孟忠掳掳衣袖,说道:“兄弟助莫大侠一臂之力。”

    铜脚道人站在边上,悠然笑道:“若是纯钢铸制,只怕合咱们几人之力,也休想拗得动它。”

    银拂道人道:“咱们除了破栅而入,别无途径。”

    铜脚道人转脸道:“破栅的人,不是已经下来了么?莫老儿,大家还是省点力气,对付那麻冠老妖吧!”

    莫延年回头道:“你说的是谁?”

    铜脚道人伸手一指道:“自然是老道约来的帮手了。”

    众人听的大奇,随着他手指之处望去,果见石胡同崖上,壁垂下一条绳梯,正有三个人影,捷若猿猴,相继滑了下来。

    片刻工夫,俱已飘落地面,那不是尹天骐,桑南施和柳青青三人?尹天骐朝铜脚道人躬身一礼,说道:“晚辈三人一路赶来,又在崖上遇到四个伏桩,以致迟来了一步。”

    铜脚道人笑道:“都干掉了么?”

    桑南施咭的笑道:“两个我打发了,另外两个,是柳家妹子的夺命飞蝗送他们上了路。”

    尹天骐道:“只是其中一人,最后打出一支信号,只怕已经惊动了贼人。”

    莫延年道:“不要管他,反正咱们都已进来了,小兄弟,你把青萍剑给我。”

    尹天骐答应一声,抽出青萍剑,双手递过。

    莫延年接过长剑,更不打话朝铁栅上削去。

    银拂道人间道:“你们这云梯从那里来的?”

    尹天骐恭身道:“就在崖上找到的,大概是贼人换班时用的。”

    说话的工夫,莫延年已经运起神功,挥剑如风,砍断了五六支铁棍,足可容得一人出入。

    随手把剑递还给尹天骐,说道:“咱们可以进去了。”

    当先俯身而入。

    大家鱼贯进入铁栅,走了一箭路,便已出了隧道,眼前豁然开朗,景物为之一变。

    这是青石板铺成的宽阔道路,康庄平坦,两旁都是参天古木。

    银拂道人心中暗道:“想不到为了替村民除几头凶猛野兽,却引出了千面教这样一个隐密的巢穴,自己等人,一直把柳家庄地底密道,认为是干面教总坛,真是井蛙之见,说不定此地才是他们真正的总坛所在。”

    万里游龙目光四望,低声道:“兄弟觉得咱们该分几个人守住此地,一来可断贼党退路,二来也是咱们自己的后路,诸位道兄以为如何?”

    莫延年道:“不错,尹小兄弟,你和桑姑娘,柳姑娘留在此地吧!”

    万里游龙道:“孟长老也留守此地吧,不用进去了。”

    银拂道人道:“孟老施主江湖经验丰富,留在此地吗,自是最好不过了。”

    桑南施听说要自己三人留在此地,心中老大的不愿,只是朝尹天骐使着眼色。

    莫延年笑道:“女娃儿,莫要再怂恿他了,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的好,这里是华容道,只要不放走一个人,就是一件大功。”

    桑南施粉脸一红,不敢作声。

    大家就此决定,由伏虎手孟忠、尹天骐、桑南施、柳青青四人扼守铁栅。

    万里游龙、莫延年、银拂道人、铜脚道人四人一道,往里寻去,大家因贼巢穴近,谁也没有交谈,只是顺着青石道路行去。

    这一路上,居然不见半点动静,好像对自己一行,深入腹地,毫无所觉!

    空山寂寂,松风徐来,这一片山谷,黑夜之中,竟然特别的沉寂,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越是沉静,就越显得对方有恃无恐,丝毫没把来人放在眼里!

    莫延年忍不住沉哼一声,道:“麻冠老妖搞的是什么空城计?难道咱们来了,他真还一点也不知道吗?”

    话声甫落,突听远处传来一声苍劲的长笑,说道:“诸位来迟也?贫道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两句话,明明发自远处,但却和对面说话一般!

    莫延年心里暗暗一惊,忖道:“看来麻冠老妖一身功力,果然非同小可,这说话的声音,少说还在半里之外!”

    银拂道人大笑道:“善哉,善哉,如此说来,倒叫主人久等了。”

    四人脚下加紧,半里来路,不过是转眼工夫便已到达,一见山谷间,直立着一座碧瓦黄墙的道观,看去覆盖极广,气势庄严。

    正中一方朱漆金字横匾,写着“通天宫”三个大字。

    此刻观门大开,高挑五盏气死风灯,观前并肩站着两个老道,左右两侧,排列着八名劲装汉子,列队相迎。

    这为首二人,左边一个身躯高大,满面黄须,阔口鹰鼻,毛首一个中等身材,面如火灰,黑须飘洒胸前。

    同样头戴道帽,一身瑶色道装,手中执着玉拂,看来均在五旬以外。

    四人走近观前,黄须道人打量着四人,立即抢前一步,打了个稽首道:“四位侠驾光临,家师至感荣宠,特命贫道金太玄,师弟卞长庚在此恭候。”

    他这一自报名号,四人已知他是麻冠道人门下七凶之首的麻衣煞金太玄,黑须道人就是血交煞卞长庚。

    莫延年以“传音”朝万里游龙道:“李兄一帮之主,还是由你去答话吧!”

    万里游龙也已跨上一步,拱手还礼道:“兄弟李剑农,和同行三位好友,久仰麻冠真人盛名,特来拜访。”

    一面引见了莫延年等三人。

    银拂道人此时不用再隐讳身份,万里游龙在介绍之时就说了他的道号。

    金太玄一听这四人,都是武林中久负盛名的人物,也不觉暗暗吃惊,当下朝四人一抬手道:“家师已在宫中恭候四位大驾,请到里面奉茶。”

    他身形微微一侧,身后八名汉子,立即退到两边,让开了中间正门。

    卞长庚越前一步,稽首道:“贫道替四位大侠带路。”

    当先朝观门走入。

    万里游龙也不客气,由金太玄陪同一起进入通天宫。

    卞长庚走在前面,把万里游龙等一行四人,带到了第二进一座宫殿式的大厅之前,才行停步,朝上躬身道:“启禀师尊,丐帮李帮主与关东莫大侠,昆仑平大侠,西崆峒银拂道长驾到。”

    话声方蓓,只见厅中走出一名面目清秀,身穿淡黄道装的童子,一手执着玉拂,朗声说道:“真人请四位来宾入内相见。”

    金太玄跨前一步,侧身道:“家师有请。”

    话声一落,和卞长庚一左一右,抬手肃客。

    莫延年心中暗暗忖道:“麻冠老妖架子倒是不小!”

    万里游龙朝三人略作谦让便举步登上石阶,朝厅中行去,紧接着莫延年,铜脚道人,银拂道人等也鱼贯而入。

    这座大厅,画壁雕梁,装点的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正中停放着一辆雕刻精致的檀木辇车,车上端坐着一个头戴麻冠,身穿淡黄道袍,足登云履的老道人。

    这老道生得脸长如驴,目细如线,两道白眉,下垂及颧,狮鼻阔口,一部白须,飘拂过胸。

    正是五十年前已经名震江湖,已有三十年不曾再在江湖走动的大魔头麻冠道人。

    手中分别捧着一柄古纹长剑,一支黄玉如意,一支白玉笏,一柄白玉拂尘,像雁翅般站立,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再下来左右两旁,还有三名青衣道人,看上去年龄都在四旬以上,敢情是麻冠道入门下的“金神七凶”了。

    七凶已在第三关中,死去两个,老大金太玄,老二卞长庚奉命待宾,因此厅上只剩三人。

    金太玄急忙低声道:“上面的就是家师。”

    麻冠道人端坐辇车之上,细目一睁,从他眼神中,电光一闪,进射出两条寒森森的精芒,在四人脸上掠过,咧开大嘴,呵呵笑道:“好极,好极,难得,难得,各位居然还没忘记贫道,侠驾莅临荒山,本宫增辉不少。”

    莫延年看他端坐辇上,既未起立,连身也不欠一下,忖道:“麻冠老妖敢情主恃辈份,居然这等狂大!”

    心中有气,不禁冷冷哼了一声。

    万里游龙慌忙拱手,说道:“李某等久仰真人英名,只恨无缘识荆,今晚寅夜打搅仙观,真人幸勿见怪。”

    麻冠道人仰天长笑一声道:“好说,好说,四位既然来了,那也用不着说什么见怪不见怪了。”

    说到这里,抬抬手道:“请坐,请坐,四位远道而来,贫道身为主人,礼不可失。”

    一面回头喝道:“看茶。”

    大厅左右两旁,各有八把紫檀雕花坐椅,配以乡披,原是待客之用,但麻冠道人高踞上首,客人就显得矮子一等。

    万里游龙倒并不在意,他怕莫延年按捺不住,暗暗使了一个眼色,泰然在椅上坐下,其余的人也依次落坐。

    金太玄、卞长庚待宾事了,同时悄悄退下,回到左右两旁站立。

    适时但见从屏后走出四名身穿绿色宫装的少女,手托白玉盘,轻俏无比的走到四人面前,从盘中端出白玉茗碗,放到几上,低头退下,像一阵风似的走了进去。

    银拂道人暗道:“这老妖排场不小!”

    万里游龙查看茶色无异,举起茗碗,喝了一口。

    麻冠道人忽然目光一抬,说道:“红道友不可难为他们。”

    他忽然冒出这句话来,听得四人齐齐一怔,迅速忖道:“莫非孟忠,尹天骐等四人,遇上了什么意外?”

    大家正思忖之间,麻冠道人一双纲目,微微瞥向四人,捻须问道:“你们还有四个人,留在关上么?”

    万里游龙心头暗暗一震,忖道:“这老妖莫非已练成了天耳通一类功夫,对数里之外的事,了如指掌?”

    一面只好点头道:“不错,在下四人求见真人,门人弟子未便随行,故而留在关上。”

    他身为一帮之主,纵是免不了和麻冠道人兵戈相见,说出来的话,依然十分谦恭。

    麻冠道人嘿然笑道:“要他们扼守关隘,不是留的退路么?”

    他不待万里游龙开口,又是一阵嘿嘿冷笑,说道:“几位进入通天宫,没有贫道点头,谁也休想生离此地,这点我想你们四位不会想不到吧?”

    万里游龙浓眉微轩,问道:“本人把他怎么了?”

    麻冠道人轻轻道:“贫道若要对他们不利,早就下手了。”

    接着抬手一指道:“他们不是已经来了么?”

    四人回头望去,厅外那有什么人影?心中正感焦急!

    忽见从外面鱼贯走进一行人来。

    第一个是十五六岁红衣道童,这道童一身火红道装,颈间还挂着一圈金环,脸色红润,目光如电,大步而入。

    此人虽是道童打扮,但虎步龙行,大模大样的气慨,一看就不像童子,对了,他颚下还有一把金黄的山羊胡子,根本不像是个道童。

    万里游龙看的脸色一变,暗暗惊道:“红莲童子,这老魔头也在这里!”

    再看第二个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妪,满头金饰,两双手腕上,也戴着一环又粗又重的金环,就连她的一支鸠头杖,也金光闪闪,敢情是纯金的!

    万里游龙又是一震,忖道:“金鸠婆婆!”

    老妪身边,还偎依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女,搀扶着老妪而行。

    最后还跟着二男二女四人,那正是留在关上的伏虎手孟忠,尹天骐,桑南施和柳青青。

    那红莲童子首先跨入大厅,目光一扫,大笑道:“原来李帮主、莫老儿和两位道兄全在这里,看来咱们缘份不浅。”

    莫延年没有理他,目光落到尹天骐身上,洪声道:“娃儿,你们是否吃了亏?快告诉老夫。”

    尹天骐道:“没有。”

    红莲童子突然大笑道:“依了老夫的脾气,这四人一个也休想活命,若不是金老副总护法要他们跟着来,老夫早就把他们宰了。”

    伏虎手孟忠洪笑道:“只怕没有这般容易呢。”

    红莲童了突然打了个哈哈道:“你叫什么名字?”

    伏虎手道:“我叫伏虎手孟忠,怎么样?”

    红莲童子笑道:“老夫看你只能弄弄猫,还差不多。”

    伏虎手一声狂笑,道:“老叫化最是不知死活,就向你红莲童子讨教几手。”

    麻冠道人白眉微动,对万里游龙问道:“他是你丐帮的人么?”

    万里游龙忙朝伏虎手说道:“孟长老不可失礼。”

    这时早有观中弟子替红莲童子,金鸠婆婆在麻冠道人辇车两旁,添设了两把交椅,两人也不客气,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

    麻冠道人含笑道:“你们几位想必都已认识,这位是红莲童子,这位是金鸠婆婆,都是本教副总护法。”

    莫延年哼道:“都是些牛鬼蛇神!”

    麻冠道人脸色阴沉,冷冷的望了莫延年一眼,才又说道:“几位寅夜而来,必有见教?贫道洗耳恭听。”

    万里游龙拱拱手道:“真人见询,在下只好直说了……”

    麻冠道人截住李剑农的话,冷声道:“李帮主只管请说。”

    万里游龙道:“昔年千面教猖乱,整个武林均蒙其害,遂有九大门派联合黑白二道围剿之举,天下武林,总算安静了二十年。但近年来,千面匪徒,死灰复燃,川西几个门派,均已沦入贼手,近闻幕阜山上,经常有匪徒出没,在下等人事武林盟主之命,前来查勘……”

    麻冠道人冷笑道:“李帮主查对了,贫道和红莲道兄,金鸠婆婆,均是受千面教之聘,担任副总护法职务,几位要待如何?”

    这话已经挑明了!

    银拂道人接口道:“千面教恶迹昭彰,天人共愤,道兄修真有年,何苦自毁清誉……”

    麻冠道人不待他说完,笑道:“贫道几十年前,就是出了名的恶人,直到如今,连一些无知小辈,还在背后叫我老妖,有什么清誉可言?不和千面教合作,还去和谁合作?”

    莫延年在进入铁栅之时,称过他“麻冠老妖”,麻冠道人的这名无知小辈,不啻是当面骂了莫延年。

    试想莫延年是个火爆脾气,如何还能忍得下去?闻言洪笑道:“卫道降魔,武人天职,咱们多言无益,依兄弟之见,还是从武功上分个高下,来的乾脆!”

    他右手微微一抬,朝伺立右首的三个门人说道:“你们谁去跟关东神拳莫大侠讨教几手?”

    他门下五凶,分左右站立,右首三人以二弟子血光煞卞长庚为首。

    麻冠道人抬的是右手,话中又特别指出“关东神拳”四字,正是示意门下弟子,莫延年并非易与。

    血光煞卞长庚听到师傅暗示,立即闪身而出,应道:“弟子想和莫大侠领教第一阵。”

    莫延年见他师徒指名叫阵,不觉火起,洪笑一声,说道:“客随主便,莫某随便你们那一个先上都好。”

    口中说着,人已离座而起,大步走出。

    万里游龙因对方平添了红莲童子、金鸠婆婆两名绝顶高手,重观敌我双方实力,自己这边已有相形见弱之势。

    莫延年乃是自己这边的主力人物,自然不能再让他去和人家门下弟子动手。当下就暗暗朝伏虎手孟忠使了个眼色。

    伏虎手自然省得帮主的心意,立即怪笑一声道:“莫大侠且慢。”

    双肩一晃,迅快的抢了出去。

    莫延年一回头,伏虎手孟忠已经抢到他前面,不觉浓眉一皱,说道:“孟兄意欲何为?”

    伏虎手笑道:“好戏开场,总是跑龙套先上,这位卞道友不过是通天宫门下,割鸡焉用牛刀,这一阵还是让给兄弟来吧!”

    莫延年道:“人家指名要和兄弟动手,怎好由你出场?”

    伏虎手大笑道:“这个容易,兄弟也指名叫阵就是了。”

    说到这里,忽然双拳作势,朝卞长庚洪声道:“卞道友敢不敢和孟某一决胜负?”

    这话问的很绝,当双方的人,有谁肯说不敢?血光煞卞长庚久闻无影神拳之名,要和莫延年动手,心中实在没有把握。

    伏虎手孟忠,虽是丐帮四长之一,在江湖上名头也极为响亮,但比起“武林四友”来,总要逊上一筹。闻言不觉洪笑一声道:“孟大侠有意赐教,贫道自当当奉陪。”

    伏虎手回头笑道:“如何?莫大侠现在没有话说了吧?”

    他不待莫延年回答,立即双拳一分,摆开门户,大声道:“卞道友请了。”

    卞长庚冷声道:“孟大侠是客,贫道怎好占先?”

    伏虎手洪笑一声道:“那么老叫比不客气了。”

    “客气”二字尚未出口,抖手一拳,击子过去。

    血光煞卞长庚话虽说的客气,其实早已蓄势待敌,一见伏虎手举拳攻来,立即左手一引,使了一招“迎云捧日”朝伏虎手双手托去,右手使出“云龙探爪”,五指箕张,疾抓敌肩。

    伏虎手狂笑声中,身形一旋,侧身欺进,双拳连环击出。

    他外号伏虎手,纯走刚猛一路,每一记拳势,都带着强劲潜力,有如巨锤击岩,挟着飒飒拳风,势道极霸!

    血光煞卞长庚双掌挥舞,游走迎战,只是避重就轻,不肯和伏虎手硬打硬接。

    两人转瞬之间,已交手了十来个回合,在厅上拳风掌影,潜力激荡,四周生风,已是难分敌我。

    莫延年眼看伏虎手已和卞长庚动了手,只得缓缓后了几步,心中暗忖道:“孟长老已经使上全力,那卞道士却似留了后劲,莫非他有什么杀手不成?”

    心念一动,就不再退回坐位,负手站着观战。

    片刻工夫,两人已打了五十余招,双方拳掌,愈打愈强,伏虎手双目圆睁,拳凝和真力,记记找卞长庚硬拚。

    卞长庚似也被他打的火起,拆招换式,已由避重就轻,渐渐转变为奋力迎击。

    激战之中,但听伏虎手断喝一声,一拳迎头击去,卞长庚举掌一挥,硬接一记。

    拳掌交击,发出“蓬”的一声大震,卞长庚双是移动,后退了三步,伏虎手却只后退了一大步。

    看来是伏虎手占了优势!

    伏虎手一掌得手,口中狂笑道:“你再接我叫化一拳!”

    勇身一纵,左手凝是八成功力,又是一拳,击了过去。

    卞长庚闭口不言,挥手一掌,迎拍而出!

    又“蓬’的一声暴响,这回敢情双方都用上了全力,两人一合即分,同时脚步移动,齐齐往后直退。

    伏虎手须发如戟,根根直竖。

    卞长庚满脸通红,一袭道袍,不住的飘动,目光闪灼,嘴角间隐含狞笑!

    莫延年和二人站的最近,自然看的清楚,心头不禁一动,暗道:“这两招分明是卞长庚有意和孟长老硬拚的了!”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卞长庚后退的人,突然冷笑一声,飞身欺进。

    只见他左手捏了一个印诀,右手扬处,一双猩红如血,鲜艳如珠的手掌,闪电般已朝伏虎手当胸印来!

    厅上诸人,无一不是大行家,骤睹卞长庚腥红手掌,全都心头一凛,暗叫一声:“血手印!”

    卞长庚锯然把旁门中最厉害的“血手印”,练到了这等境界,无怪他外号叫做血光煞了!

    伏虎手和卞长庚接连硬拚了两招,两人原是同时向后直退,伏虎手气血翻腾,后退的人还未立稳!

    卞长庚业已欺到身前,鲜红的手掌,也跟着印到胸前,心头不禁大惊,猛地吐气开声一拳直对卞长庚的手掌击去。

    这一拳,谁都看的出他是被逼出手,仓猝应敌,但就在双方手掌要接未接之际,卞长庚突然身驱微微一震,右脚后退了半步。

    但听“砰”的一声,“伏虎手”对准他手掌击出去的铁拳,一声中左肩,口中闷哼一声,仰天倒了下去。

    麻衣煞金太玄急出救援,已是迟了一步,心头悲忿交集,大喝一声,一招“排山运掌”,猛向伏虎手劈去。

    这一掌他心痛师弟惨死,含愤而发,力道奇猛!

    伏虎手论功力,原不逊于金太玄,只因不防金太玄突然欺来,抡掌就劈,一时闪避不及,只得挥掌硬接。

    他出手较迟,运功嫌晚,这一记要是接实,就非吃大亏不可!

    但就在此时,只听莫延年洪笑一声,道:“这是你们师傅教的绝招‘乘人不备’?”

    扬手一拳,从横里击了过去。

    他只是虚空发拳,既无猛拳风,也没有丝毫声息,但金太玄突觉右肩如中巨锤,几乎骨碎筋断,口中闷哼一声,身形晃动,登登的直撞出数步之远!

    一条右臂直垂下来,敢情伤的不轻。

    麻冠道人面现狂怒,低哼道:“太玄,还不退下?”

    金太玄那敢作声,只得悻悻退下。

    红莲童子突然尖笑道:“莫延年,你当老夫看不出来么?”

    莫延年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红莲童子道:“卞长庚是死在你无影神拳之下的。”

    莫延年道:“你看到兄弟方才动过手了?”

    红莲童子道:“你练的无影神拳,何须动手?”

    麻冠道人脸色微微一变。

    莫延年洪笑道:“用阴功伤人于无形,大概只有你白莲教余孽的红莲童子,才是擅长,老夫说卞长庚是死在你妖术之下的,你承下承认?”

    这句白莲教余孽,听的红莲童子一张孩儿脸上,杀气陡现,尖声喝道:“莫延年,老夫今晚要你识得红莲童子的厉害。”

    莫延年大笑道:“莫某不怕你白莲教妖法,有多少鬼门道,只管使来。”

    红莲童子切齿道,“莫延年,今晚咱们不分出生死来,就不许罢手。”

    莫延年道:“好极!莫某正有此意!”

    银拂道人在他们说话之时,已经飘然走出,打了个稽首道:“两位且慢动手。”

    莫延年道:“道兄有什么事?”

    银拂道人银拂往前一拂,笑道:“贫道想和莫大侠打个商量,这一场还是让给贫道吧。”

    莫延年道:“兄弟为什么要让?”

    银拂道人笑道:“莫兄怎的忘了,几天之前,贫道在九岭山道遇上了一群千面教的武林败类所围攻。最后把贫道打落千丈悬崖的,就是这位白莲余孽红莲童子,贫道再不向他算账,被你一拳送上西天贫道岂不是终身遗憾么?”

    红莲童子愤怒的道:“你嫌命长,就两个人一起上好了。”

    银拂道人朗笑道:“凭你红莲童子,能在贫道银拂道人之下。走的出百招,西崆峒就连山都一起倒过来。”

    红莲童子简直气炸了肺,冷笑道:“好,老夫就先领教你酉崆峒绝学,再和莫老儿动手。”

    银拂道人淡淡一笑道:“只怕你永远没有和莫老儿动手的机会了!”

    红莲童子怒喝道:“银拂子,你少卖狂!”

    银拂道人银拂轻轻一挥,说道:“贫道不喜多言,你亮兵器。”

    红莲童子右腕突然向空一振,口中尖声喝道:“太液池中并蒂生,折来荷叶作神兵,一圈天地风云变,雷动山海五狱惊。”

    赞诗出口,但见他大袖之中倏地飞出两片三尺来长的墨缘荷叶,一高一低,执在手中,迎风摇晃,当真是亭亭翠盖!

    只是颜色稍微黑了一些,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两片荷叶上,敢情淬了极厉害的毒物,不然决不会有那种灰暗的色泽。

    银拂道人大笑道:“贫道领教你的绝学,可不是听你背词儿来的。”

    红莲童子狂怒已极,大喝一声:“你小心了?”

    手腕一送,两片荷叶朝银拂道人迎面飞去。

    银拂道人口中说的虽是轻松,但心里可是有数,红莲童子(此处缺少6页)——红莲童子也自了得,身形一矮,手中一支三尺长的荷叶闪电迎击而去,只听一阵急促的金钱交鸣。

    银拂道人凌空一击,居然被他硬接下来!

    这一记硬接,两人都用上了全力,但见人影倏分,双方全凌震的血气翻腾,后退了数步!

    银拂道人汗下如雨,突然仰天大笑!

    红莲童子双目几乎要射出火来,满口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他在银拂道人大笑声中,身子一阵颤抖,砰然一声,往后倒下去!

    端坐在辇车上的麻冠道人,脸色阴沉,看了“红莲童子”眼,目注“银拂道人”,哼道:“你使的是什么暗器?”

    银拂道人朗笑道:“红莲童子能使暗器,贫道就不能使么?”

    麻冠道人厉声道:“我问你使的是什么暗器?”

    大家听的奇怪,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红莲童子望去。

    但见这一瞬工夫,红莲童子的尸体,已在逐渐化去,变成一滩黄水。

    不用说,敢情银拂道人在方才一记扑攻之中,使用了“化骨针”!

    麻冠道人细目之中,精芒如电,厉笑道:“你袖中化骨针,从那裹来的?”

    银拂道人道:“贫道这简化骨针,正是千面教的东西。”

    麻冠道人冷笑道,“你说错了,这是本真人昔年练制之物,目前已只剩下两筒,你这筒从何处得来的?”

    银拂道人笑道:“道长莫要忘了贫道就是右字七号,这化骨针是贫道从左九身上找来的。”

    麻冠道人面色突然一变球,厉声道:“你如何知道的?”

    银拂道人大笑道:“此事说来倒是凑巧的很,贫道没有在九岭山悬崖送命,却发现风火道人居然冒名顶替了贫道,贫道一怒之下,宰了风火道人。没想到你们却把贫道当作了风火道人,一道道的密令,就这样送到贫道手里,贫道不好推辞,就只好以风火道人自居,如此而已。”

    麻冠道人听的一呆,怒哼道:“很好,教主一番周密布署,坏在你一人手上,看来今晚真是侥你们不得。”

    银拂道人目光徐徐一抡,笑道:“这是天意,妖邪必亡,正义必胜,就以鹰愁三峡而言,除了此地一座通天观,其余二关,也已全数瓦解……”

    麻冠道人听的勃然大怒,厉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人,能把通天观拆了?”

    银拂道人正容道:“道长玄功入化,早已悟澈天人,就该知道道长魔消之机,何苦逆天行事,助纣为虐……”

    麻冠道人白眉倏竖,厉声道:‘住口,本真人一向主张逆天行事,尔等既然找上通天观,那里还把本真人放在眼里。好吧,你们有多少能耐,就在本真人面前展露展露。”

    铜脚道人嘻嘻一笑道:“如此正好,咱们正嫌时间拖长了呢!”

    麻冠道人没有理他,续道:“本真人还有一点,必须事前说明,就是本真人一经出手,三招之后,从无活口,但只要在三拍之内,退出三丈,听候发落者,可免一死,你们好好商量商量。”

    桑南施披披嘴道:“只怕没有人会傻到自愿束手就缚的。”

    柳青青低笑道:“这老道真会吹牛。”

    两人话声方落,万里游龙敢情已和莫延年三人以“传音入密”交换了意见,回头再以“传音入密”朝伏虎手孟忠说道:“孟长老照顾尹少侠和两位姑娘,这一战,只怕十分凶险,咱们胜算不大,你务必劝止他们不可出手,万一情势不利,可听兄弟暗号,及早要他们夺路退出通天观去。”

    伏虎手听帮主口气不对,方自一愕。

    万里游龙已回头朝尹天骐三人说道:“麻冠道人武功通玄,这一战也许石破天惊,生死立判,依老朽之见,如无必要,三位最好不要出手。”

    说到这里,突然以“传音入密”说道:“万一咱们四人不是老妖对手,少侠和两位姑娘力必迅速退出观去。”

    尹天骐自然听出他言外之音,那是怕自己三人受到伤害,正想开口争辩!

    桑南施暗暗扯了他一下衣角,尹天骐退后─步,问道:“妹子有什么事?”

    桑南施低低的说道:“他说他的,到了该出手的时候,我们还是照样的出手,用不到和李帮主争辩了。”

    尹天骐想想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多说。

    这原是几句话的工夫,麻冠道人端坐檀香荤车之上,面情冷漠,一手拂着白髯,徐徐问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那几位上场?”

    莫延年和铜脚道人一齐走出,洪笑一声道:“由兄弟和平老哥先向观主领教。”

    尹天骐心中暗道:“莫老前辈和平老前辈,都是和师父齐名的‘武林四友’中人,莫老前辈平日自视甚高,此时居然说出和平老前辈联手的话来,由此看来,足见这麻冠老妖果然非同小可。”

    麻冠道人双目细缝之中,精芒闪动,抬手朝银拂道人和万里游龙两人一指,呵呵大笑道:“他们两个呢?怎不一齐上?”

    在尹天骐的心中,对付一个麻冠道人,由莫延年和铜脚道人两人联手,已感惊奇,他居然还要银拂道人和万里游龙一起上,这份口气岂不惊人?”

    但听万里游龙答道:“如有必要,李某和银拂道兄自会出手。”

    麻冠道人大笑道:“本真人认为你们四位,还是一起上的好。”

    尹天骐暗道:“他若是没有这份自信,怎么敢对莫老前辈等人夸下如此大口!”

    那坐在辇车右侧,一直没有开口的金鸠婆婆,这时突然呷呷笑道:“他们两个,大概不放心我老婆子,其实有真人亲自出场,老婆子那会夹添麻烦?再说对付你们四个后辈,也用不着咱们两个老不死联手。”

    这倒确是实情,万里游龙和莫延年三人交换意见的结果,由他和银拂道人押阵,主要就是怕金鸠婆婆突然出手。

    麻冠道人连连点头,笑道:“金鸠副总护法说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你们和本真人动手之时,她决不插手。”话声一落,左手向后轻轻一挥。

    只见四名道童身形一动,站到了辇车四角,各自伸出一手,扶着辇车,缓缓推出,停到了中间。

    麻冠道人依然端坐如故,深沉地一笑,道:“你们可以出手了。”

    莫延年和铜脚道人并肩站立,他们对麻冠道人闻名已久,但从未领教过他的武学,尤其近三十年,麻冠道人绝迹江湖,谁都不知他究有如何了得?此时麻冠道人端坐在他檀香辇车之上,就要他们动手,莫延年心中一动,暗道:“如果不是他故意托大,该是他下半身无法转动,因此要在辇车上和人动手了?”心念一动,突然大笑一声,故意试探着道:“观主踞辇车上,那是不屑和咱们动手了?”

    麻冠道人阴笑一声道:“你们四位只管放手抢攻,如有必要,本真人自会下来。”

    铜脚道人道:“观主错了,这一仗,只有莫兄和兄弟两讨教。”

    麻冠道人道:“本真人还是把四位一起估计在内,他们两个随时可以上场。”

    莫延年道:“咱们如何动手?”

    麻冠道人道:“不必拘泥,兵刃拳掌,悉随尊便,你们那一种最拿手,就使那一种,本真人也拳掌兵刃兼使,你们留意了就好。”

    莫延年回头向铜脚道人洪笑道:“平跛子,咱们两个还不在人家眼里呢!”

    铜脚道人道:“这也自然,人家至少比咱们要早出道三十年。”

    麻冠道人催道:“两位怎么尽说不动手?”

    莫延年以传音道:“老妖透着古怪,兄弟先试他一拳看看。”

    话声出口,突然洪喝道:“观主小心了。”

    扬手一拳,凌空击去。

    他这一记拳势,是为了要试麻冠道人的斤两,是以虽是扬拳作势,其实却只用了六成力道。

    莫延年外号“无影神拳”,纵然只使出六成力道,已经非同小可,拳势出手,不带丝毫风声,但一团无形潜力,撞到辇车之前,已是暗劲如山,势若雷轰!

    就在此时,但见侍立辇前左方的一名道童,忽然把手中白玉拂尘举了起来!

    他举起拂尘之时,也就是莫延年一记拳风,勇到辇前的同时,麻冠道人微微一哂,左手大袖轻扬,那道童举起的拂尘,竟随着他大袖一扬之势,往左拂出!

    莫延年但觉那道童挥出的拂尘,竟似含着极大吸力,把自己击去的一团拳力,突然向外接引出去。

    这一下,不由的莫延年大吃一惊,暗道:“麻冠老妖居然练成了‘接引神功’了,难怪他敢如此狂大!”

    原来那道童只是替麻冠道人举起拂尘,麻冠道人大袖一扬之际,已把真力传到了拂尘之上,因此那拂尘往左拂出,等于是麻冠道人亲自动手,并非道童之力了。

    说的清楚一点,就是那道童只是代麻冠道人执着拂尘而已。

    这一段话,要向读者解释,说来较慢,其实三个动作,何等快速?莫延年击出一拳,道童举拂,麻冠道人挥袖,差不多是同一时候的事。

    麻冠道人大袖轻扬,引开莫延年拳风,口中沉喝一声:“莫延年,这是你第一招。”

    突然从大袖中伸出两个指头,凌空点了过来。

    他方才说过三招之后,从无活口,大概前面三招,只是让你自己估量,可以及时知难而退,因此口中报着招数。

    这里所谓第一招,并不是两人交手的第一押,他不管你莫延年发过几招,而是以他出手的第一招算起。

    麻冠道人喝声出口,两个指头隔空一点之势,但听一缕锐啸,应指而生,直向莫延年激射而来。

    莫延年出手一招,原是想掂掂对方斤量,只用了六成力道,没想到被人家拂尘引开,一记“无影神拳”全落了空,心头不禁冒火。

    一见麻冠道人一指点来,不觉大喝一声:“好!”

    扬手一拳,对准指风击去。

    他这一拳出手,已然加了两成力道,只因他拳上不带丝毫风声,在场之人,听到的只是麻冠道人挟着厉啸的指风!

    双方相距,只有八九尺远,拳、指暗劲,自然一发即至,两股真力,在中间乍然一接,登时发出“波”的一声轻响!

    莫延年脚下浮动,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铜脚道人一见莫延年被震后退,突然尖笑一声,侧身欺进,挥掌向辇车中的麻冠道人攻了过去。

    他动作虽快,但站在辇前右方的道童,却已在他之前,举起了玉笏!

    麻冠道人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右手大袖已然扬起,右首道童手中玉笏,立时随着一横,正好封在铜脚道人的掌势。

    麻冠道人在扬袖之时,两个指头轻轻一弹,口中悠闲的道:“平一波,这是你的第一招!”

    一缕尖风,直向铜脚道人面门奔来。

    铜脚道人心中早有算计,并未存心和对方硬拚,掌势攻出,没待麻冠道人指风袭到,人已借势腾空而起,斜飘开去。

    莫延年在铜脚道人欺去之时,也一跃而起,落到辇车左侧,攻出一拳。

    麻冠道人沉喝道:“你是第二招了。”

    左手大袖一扬,向辇车外拂来。

    莫延年这一拳正好击在他大袖之上,响起了一蓬然大震,他飞扑过去的身子,和麻冠道人大袖一接之后,生生被震的离地飞起,倒退回去。

    这几招快速无比的交接,直看的银拂道人和万里游龙二人耸然变色,锐气大减!

    试想以无影神拳莫延年,昆仑一脚平一波的武功,在武林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

    谁知到了麻冠道人面前,竟被他随手挥挥大袖,弹弹指头,就硬是接了下来!银拂道人大笑一声道:“李帮主,看来咱们两个真该和他们一起上才是!”

    万里游龙也看出情形不利,除了四人同上,光是莫延年,铜脚道人二人,实非麻冠道人之敌,这就点点头道:“道兄说的极是。”

    回过头去,以“传音入密”朝伏虎手孟忠道:“形势对咱们极为不利,盂长老听老夫暗号,立即和尹少侠三人退出此观,不用再顾咱们。也不可逞一时之气,井要曾长老,杜长老等人,同时退出鹰愁三关,速去柳家庄报信,切切勿误。”

    话声一落,朝麻冠道人点头示意,两人一左一右,大步走了出去,这几句话的工夫只听麻冠道人连续喝着:“莫延年,你已是第三招了!”

    “平一波,你也第三招了!”

    说到此处,突然厉声喝道:“住手!”

    莫延年,铜脚道人终究是一代高手,听到麻冠道人喝出“住手”二字,果然同时停下手来。

    麻冠道人双目如线,射出两道慑人精芒,缓缓看了大步走来的银拂道人,万里游龙两人一眼,阴森笑道:“两位下场了么?”

    万里游龙双拳一抱,说道:“观主方才说过,在下和银拂道兄随时可以加入,观主神功通玄,咱们正好一齐领教。”

    他果然不愧一帮之主,明明是四人联手,却说一齐领教,正是老江湖的词令。

    麻冠道人连连点头道:“很好,本真人早就说过,你们还是一起上的好。”

    口气一顿,目光掠过莫延年,铜脚道人,又道:“不过莫、平二位,求生三招已过,本真人再次出手,就要不客气了,至于李帮主和银拂道友,尚可在本真人三招之内退出。”

    原来他以自己攻出的招数计算,好像和他动手超过三招的人,就必死无疑。

    莫延年双目圆瞪,洪声笑道:“观主只管放手施为,莫某若是死在观主掌下,那是技不如人,死而无怨。”

    铜脚道人平日脸上挂着的嘻笑,也早已一扫而空,接口道:“不错,咱们找上通天观,原不打算活着回去。”

    麻冠道人道:“很好,你们可以动手了。”

    万里游龙李剑农锵的一声,从身边掣出长剑,他身为一帮之主,平日很少用剑,但今晚遇上麻冠道人这样的劲敌,也不得不掣剑在手,准备和他全力一拚了。

    银拂道人同时银拂一摆,倏然飘进,说道:“贫道有僭了。”

    一道银光,直奔辇车。

    李剑农一见银拂道人抢先出手,也立即长剑一挥,夹击过去。

    莫延年和铜脚道人因有李剑农,银拂子的加入,声势顿壮,双双向前欺去,一个挥拳,一个挥掌,分向左右袭去。

    站在辇车四角的道童,看到四人分袭而来,他们手中捧着的古纹长剑,黄玉如意,玉笏,拂尘,四件兵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举了起来。

    麻冠道人冷冷一哼,沉喝道:“银拂子,李帮主,你们是第一招了。”

    四个道童各用一手扶着辇车,就在麻冠道人喝声之中,辇车忽然转动,麻冠道人袍袖连挥两挥,四件兵器也各自随着辇车转动之势,分击而出!

    右后道童手臂一伸,古纹长剑寒锋如电,指向了莫延年。

    右前道童捧着的白玉笏,同时化作了一道白光,挥向铜脚道人。

    左后的黄玉如意,左封银拂。

    麻冠道人只是挥挥袍袖,四个道童却在同时瞬间接触,有攻有守,和四人各自硬打了一招。

    这一招乍接,四人同时被震的连连后退。

    麻冠道人怪笑一声道:“银拂子,李剑农,你们是第二招了。”

    辇车骤然向二人欺去!

    拂尘横扫,玉笏直击,两个道童的手臂,简直和麻冠道人自己的手臂一样,出招攻敌,得心应手,使用的灵活无比!

    银拂道人身形一闪,使了一式移形换位,欺到辇车左前,银拂疾卷而起,朝那左前道童横扫而来的玉拂卷去。

    在他想来,这道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能有多大能耐?何况他右手扶着辇车,执拂的还是左手。

    他当然也明白四个道童使出来的招式,其实是麻冠道人使的,兵器上也贯注了麻冠道人的真力。

    但他不相信仅凭麻冠道人挥挥袍袖,所贯注的真力,能支持多久?银拂道人这一拂卷去,几乎使上了八成力道,就是和麻冠道人自己手上挥出来的玉拂,也足可硬拚了。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两支拂尘骤然一接,银拂道人觉左前道童左手拂尘,力道奇大,自己几乎无法接的下来,身子一颤,被震的一连向后退了四五步。

    万里游龙李剑农和银拂道人同样心理,长剑使丁一记“横架金粱”,硬架直击而来的白玉笏。

    但听“锵”的一声,李剑农一条右臂,陡然一麻,往下沉去,双脚跟着屈了一屈!

    这真够惊险,要是接不下这一笏,就得立时溅血在辇车之前。

    万幸这还是麻冠道人的第二招,双方剑笏一接之后,笏上力道登时消失。

    万里游龙李剑农怔立当场,心头惊愧交加,自己还是名列九大门派的唯一大帮丐帮帮主,竟然连人家一招也接不下来。

    麻冠道人攻向银拂道人和李剑农的一招,该是何等快速之事?(作者笔下可慢了)他经由两个道童攻出一招,把两人震退,那还再在理会他们?辇车轻便灵活,前面两个道童堪堪攻出,车身在旋转之际,右后的古纹长剑,和左后的黄玉如意,同时向又莫延年,铜脚道人攻了过去。

    莫延年须发如戟,眼若铜铃,一件长仅及膝的半短长袍,已被他身上真气,鼓得像气泡一般。

    铜脚道人也在此时,施展出昆仑绝技“云龙九式”!

    一个人纵身飞起,人家是“云龙拧爪”,他使的却是“云龙拧脚”,一双黄光灼灼的铜脚,随着他身子凌空踢去。

    银拂道人一退即进,银拂散开,宛如一片银雨银风,萧萧洒洒,绵密不绝。

    万里游龙李剑农也不甘后人,大袖一挥,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使出了“游龙剑法”。

    人随剑走,剑发轻灵,挥洒之间,一道道的剑光,左刺右削,展开了生平之学。

    这四位在江湖上数得上顶尖高手的人,这一联手发动攻势,围着辇车左右前后,分头夹击。

    光看声势,就先声夺人,着实凌厉。

    但麻冠道人身在辇车之中,他那辇车,由四个道童分前后左右各自扶一双手,敢情他们都是久经训练,左右进退,步伐之间,有着奇妙的默契。

    因此麻冠道人不需吩咐,他们都能依照观主的心意旋动应敌。

    尤其这四个道童,手中执着兵器,都是代麻冠拿的,麻冠道人只要挥挥衣袖,道童们就已得到他的暗示,使出他所要使的招式。

    麻冠道人只需在那招式出手之际,传注真力,就和他自己出手,并无不同。

    这样一来,普通人武功再高,也只有两条手臂,但麻冠道人却无异生了四条手臂,执着四件兵器,和人动手。

    而且招式和摺式之间,互为攻守,配合得更为神妙。

    像麻冠道人这样一个绝世高手,单只一双手,已可无敌于天下,但他却有两双手,那还得了!

    辇车轻灵的在四大高手,联手合击中旋转如风,进退自如!

    银拂如雨,长剑如风,神拳无影,铜脚凌空!

    四大高手连番进击,却没有一拂、一剑、一拳,一脚能够打到辇车之中,相反的,他们进攻的招式,就在辇车之外,被四个道童手上兵器化解无遗!

    不,有时还简直被逼的不得不半途变招,后退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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