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发声惊呼之人,乃是他大哥白衣追魂段彬。
白衣追魂段彬一身武学,虽是已臻上乘,为年轻一辈中杰出的高手,但,赵万里和牛冈,乃是华山派的精英高手,武学功力,皆有极高的火候造诣,他凭着一柄尺长的匕首,力斗赵万里的三尖两刃刀和牛冈的七尺钢鞭,如何能敌?
十几二十招过后,他便被二人凌厉的攻招,迫落下风,守多攻少,形拙势危。
偶一疏神,他左腿胯上,竟被赵万里的三尖两刃刀,划下了一道三寸余长,深约五分的伤口,鲜血淋淋,顺腿直流,染红了淡青绸裤,洁白的儒衫。
伤势虽然不太重,但却忍不住一阵剧痛,脱口发出呵的一声惊呼。
欧阳昭闻声望去,一见大哥负伤,形势危急,急得俊目通红,似欲喷火。
他身形平空拔起,疾如电射地扑去,左掌疾挥,骄阳神功掌力已经发出。
身未到,灼热的掌风劲气排空,直若怒涛澎湃,猛朝赵万里、牛冈二人汹涌地劈去。
赵万里牛冈二人,做梦也意料不到欧阳昭会蓦然掠空扑来,而且来势快如电射,身未到,掌先发,掌力更是雄浑刚猛绝伦。
掌风劈至,赵牛二人连念头都没有来得及转闪一下,同时发出一声惨吼,血喷如箭,两个身躯齐被震飞丈外,摔落地上,五脏碎裂,心脉全断,魂归幽冥。
白衣追魂段彬受的虽然只是外伤,伤势并不严重,但因伤在腿胯上,又因未能及时行功止血,流血颇多,身子已有点支持不住,摇摇欲倒。
欧阳昭身形跃落白衣追魂段彬身侧,立即左臂急伸,挽住白衣追魂段彬的腰部,关切而又焦急地问道:“大哥,伤势很重吗?赶快运功止血。”
白衣追魂段彬脸含痛楚地,皱了皱双眉,但旋即咬牙忍住,竭力支持住摇晃的身形说道:“你不要分神顾虑我,我不要紧,当心……”
白衣追魂段彬的话还未完,三派掌门又已率着各派高手,挥舞手中兵刃,威势凌厉地扑攻而至。
华山派掌门江健才,因欧阳昭连毙他派中三位长老、两名精英高手,双目早已火赤,手中一根重约五十来斤的铁拐猛挥,舞起一片如山的拐影,状如一头疯虎,纵身当先,猛朝欧阳昭扑到。
不愧是领袖一派的掌门,铁拐挥舞起来,立见风声呼呼,劲气荡空,威力确然不凡,果非一般武林高手所堪比,实有雷霆万钧之威势。
他心中恨毒已极,恨不得手起拐落,将欧阳昭毙杀拐下,替他派中的三位长老、两名高手报仇。
因此,他此际已将数十年苦修的内家真力,运注于铁拐之上,存心与欧阳昭一拚。
说来太慢,江健才挥舞铁拐,纵身当先,猛朝欧阳昭扑去,碧瑶宫主孙珊,她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口中一声娇叱,娇躯飘起,挥银剑,银虹暴闪,招展南海剑术精华绝学,自斜里向江健才刺出。
江健才陡地一声怒喝道:“丫头,你找死!”手中铁拐猛挥,硬往孙珊刺来的银剑封去。
孙珊银剑电疾刺出,江健才挥拐如风硬接,双方发势,均皆快捷绝伦。
剑轻拐重,轻重之差,极为悬殊,如何能硬接硬拚。
碧瑶宫武学虽然奇奥精绝无匹,但,孙珊因年龄所限,火候尚还不够,尤其是内功真力不足,江健才数十年修为,自然要比她深厚一筹。
孙珊虽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但她芳心甚是明白有数,剑拐硬接,因内力不敌,吃亏的必定是她自己无疑。
可是,江健才挥拐硬接,不但完全出于她意外,而且来势快绝,她虽有心撤剑变招,不与硬接,却已是无及。
只听得哨的一声暴响,剑拐已经实实地硬接上。
剑拐硬接,火星激射中,夹着她的一声惊呼,顿见一道银虹划空疾射,银剑已被铁拐震飞,右手虎口震裂,鲜血直流,娇躯更被震得踉跄倒退七尺,忍不住胸中一阵血气翻涌,樱口张处,鲜血疾喷,娇躯晃了晃,往后一仰,跌倒地上,昏了过去。
一招硬接,江健才虽以雄浑深厚的内力,将孙珊手中的银剑震飞,内腑震伤,吐血昏倒,其势快如电光火石一闪,但,江健才猛扑欧阳昭的身形,却也不由得因此稍稍一缓。
也就在快如电光火石一闪之前,江健才身形稍稍一缓,青城派掌门静虚道长、天山派掌门岳公伟和三派高手已越过他之前,迅逾风飘,猛绝无俦地朝欧阳昭攻了过去。
孙珊飘起身形,出银剑,斜截江健才,欧阳昭就已料到孙珊不是江健才之敌,但却决未料到孙珊会败得如此之快,仅只一招出手,即被江健才以雄浑深厚的内力,硬接硬拚,震飞银剑,踉跄倒退,伤及内腑,口吐鲜血,昏倒当场,快得他连想出手挽救都来不及。
欧阳昭一见大哥和表妹均已负伤,不禁急得一双俊目血红,直欲喷火。
静虚道长、岳公伟和三派高手狂攻而至,他已不能再顾及白衣追魂段彬的伤势如何,立即松开白衣追魂段彬的腰部,口中暴雷也似的一声怒吼,旗掌兼发,迎向攻至的三派高手。
右手避毒追魂旗猛挥,招演旋风八招的最后一招旗扫五岳,左掌疾推,骄阳神功掌力同时发出。
此时,他心中已是急怒如雷,竟将全身功力提运至九成,旗招掌力发出,威猛无俦,罕世无匹。
他旗招掌力甫发,立闻惨叫之声暴起,已有三名高手,被他的旗招掌力,震得腾空飞出两三丈远,摔落地上,殒命当场。
其他高手,也被他这种天下无双的旗招掌力,震得身形踉跄倒退,并且有半数之上,均感内腑血气翻腾。
静虚道长和岳公伟身形被震退后,心中不禁凛骇至极,同时暗忖道:这小鬼的一身武学功力,显然已经青出于蓝,高过武林三绝,与他父亲神剑震八荒难分轩轾了。
华山派掌门江健才,先前虽曾有凭仗一身深厚的内家真力与欧阳昭一拚之心,但目睹这等形势,两派掌门和十多名高手合力齐攻,尚且挡不住欧阳昭旗掌一发之力,不由胆寒气馁,哪还敢单独出手硬拚。
他身形飘移,和静虚道长、岳公伟三人立在一处,六道眼神又惊又怕,又恨又怒地,一齐瞪视着欧阳昭。
欧阳昭此际,双目赤红如火,光似电虹射人,神威凛凛,令人见之,胆栗心悸。只见他俊脸紫赤,满布杀机,双目电闪般,扫视了三派掌门和一众高手一眼,身形陡地掠起,疾似惊电,直朝和吴娟娟恶斗的华山派高手史坚扑去。
他身形掠起,势在意先,身未到,左掌疾挥,骄阳神功掌力已经发出,挟排山倒海般威力,劈向史坚,同时口中喊道:“二姊,大哥和表妹已经受伤,你赶快退下去守护住他们好了。”
三派掌门和一众高手,一见欧阳昭掠身扑向史坚,不由一齐大惊,知道史坚必定难逃毙命掌下的厄运。
但是,谁也来不及,也没有能力出手挽救。
只听得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叫,史坚已横尸两丈之外地上。
欧阳昭一掌击毙史坚,他身形竟未落地,猛提一口丹田真气,捷逾飞鸟,扑向与白玉白环两婢激斗的华山派另两名高手陈其政和古英。
白玉白环两婢,凭内功真力,虽不是陈其政、古英二人的敌手,但两婢仗着轻灵快捷的身法,和碧瑶宫独创一格、神奇玄妙、变幻莫测的剑法,却也和敌手旗鼓相当,打了个难解难分。
两婢因为内功真力要弱上一筹,久战结果,虽仍免不了要落败。但最低限度却可支持两百招无碍。
可是,孙珊的一声惊呼,负伤倒地,两婢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心神慌乱,几番欲想逼退强敌,纵身扑向宫主倒卧之处,察看宫主的伤势生死?怎奈被陈其政、古英二人紧紧缠住,无法分身。
高手对敌,最忌心神不定,两婢这一心神慌乱,忧急宫主的伤势生死,手中的剑招威力,轻灵的身法,立现缓慢,顿被陈其政、古英二人迫落下风。
恰值此际,欧阳昭身形捷逾飞鸟,掠身扑向陈古二人。
他身形未至,口中立即大声喊道:“二位姊姊赶快去察看宫主的伤势,守护着她要紧,这两个恶徒交由小弟来对付他们好了。”喊声中,骄阳神功掌力又已发出,猛朝陈其政、古英二人劈去。
两婢闻听欧阳昭喊声,立即各向强敌猛攻出一剑,以进为退,身形飘起,直朝孙珊倒卧之处纵去。
陈其政、古英二人,一见欧阳昭掠身扑来,心中大惊胆裂。两婢各自猛攻一剑,二人哪敢接招,立时趁势跃身后退。
欧阳昭掌力劈至,二人已跃身避开,只听得砰的一声震天巨响,骄阳神功掌力,竟结结实实地劈在二人先前立身之处的地上。
一阵沙土激射飞扬中,地上顿即现出一个深约两尺,径约三尺大小的坑洞。
这种掌力威势,实在骇人,真是天下少有,若非亲眼目睹之人,谁敢相信?
总算陈古二人见机退身得早,方始逃脱命毙欧阳昭掌下,的厄运。
欧阳昭身形落地,正待再度掠起,朝陈古二人扑去时,忽闻青城派掌门静虚道长沉声喝道:“欧阳施主,请看看你大哥和你表妹再动手如何?”
欧阳昭闻言微微一怔,扭头一看,不禁怒火万丈。
原来当欧阳昭身形掠起,扑向史坚之际,华山掌门江健才忽然心念一动,向天山掌门岳公伟低声说道:“岳兄,这小鬼的武功之高,已非力所敌,我们不如动手掳住他的表妹和白衣追魂,施行投鼠忌器的挟制手段吧。”
话未落,身形一晃,已疾逾飘风地跃落白衣追魂段彬身侧。
白衣追魂段彬此刻正在闭目调息,行功止血,骤觉飒然微风袭来,心中不由一惊,不及睁目看视,便即身形挪移,横跨三尺闪避。
江健才既已存心要掳住他,作为挟制欧阳昭的利器,岂肯容他避开,身形跟进,出手更是快若电掣,右手骈指疾点他的软麻穴,左手陡伸,急拿他的胳膊。
论武学功力,白衣追魂段彬和江健才只是毫厘之差,如果动手过招,两人鹿死谁手,胜负谁属,颇难意料?但是,白衣追魂段彬此际,因腿胯受伤,行动不便,更因力敌两名高手,体力消耗颇多,伤处流血过多,元气大伤,力乏体弱,横跨三尺,已是咬牙勉强而为,怎能还有余力躲闪这种快若电掣的点拿。
他蓦觉软麻穴微微一麻,穴道已经被制,同时左胳膊一紧,也已经被江健才的左手拿住。
一个好好的武功极高之人,软麻穴被点,尚且浑身软麻,劲道顿失,失去一切抗力,何况他是在腿胯受伤,力乏体弱之际呢。
吴娟娟纵身跃到,已经慢了一步,白衣追魂段彬穴道已经受制,被掳在江健才的手中。
吴娟娟一声娇叱,挥舞雷音神剑,寒气森森,疾攻江健才,却被华山五老中的葛尚知,挥舞魁星铁笔,飞身跃出迎住。
而江健才于这丝毫的空隙间,已带着白衣追魂段彬的身子,飘身退到了静虚道长的身旁。
碧瑶宫主孙珊因内腑受伤倒地,神智尚在昏迷中,岳公伟飘身过去,更是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将孙珊掳在手中。
白玉白环两婢跃身扑到时,岳公伟已扶起孙珊的娇躯,和江健才一样地飞身跃落静虚道长身旁。
同时之间,天山派高手柳崇义、马孟光二人,忽然一齐纵身跃出,挺剑分攻两婢。
两婢虽然心急宫主被敌所掳,欲想扑向岳公伟抢救宫主,但为柳马两枝长剑攻势阻住,无奈何,只得挥剑封挡抵敌。
这些,都几乎发生于同一时间之中,颇难分出先后。
欧阳昭一见这种情形,只急怒得胸中火焰直冒,猛然一声吼道:“赶快放开我大哥和表妹!”吼喝声中,右手一抖宝旗,蓄势待发,双睛神光有如两道紫电,怒瞪着江健才和岳公伟。
静虚道长沉声说道:“施主且请稍安毋躁。”
江健才一声嘿嘿冷笑道:“他二人的性命生死,可完全操在你的手上。”说时,右掌疾伸,抵在白衣追魂段彬的背后命门穴上,岳公伟依样葫芦,亦是伸掌抵着孙珊背后的命门穴。
只要二人掌心一吐劲,段彬和孙珊便将立时被震断心脉,命绝当场。
欧阳昭见状,心中不由猛地一震,沉声喝道:“你们赶快放开他二人。”
静虚道长冷冷地说道:“要放开他二人不难,但,你必须乖乖地听话。”
欧阳昭竭力忍住胸中的怒火,喝问道:“你们想要怎样?”
静虚道长道:“只要你自残四肢,贫道保证立即放开他二人,并且不伤他们一根汗毛。”
欧阳昭陡然仰天一阵厉笑道:“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之士,也太不要脸了,竟然掳着两个受伤之人,用以挟制小爷,这种手段,实在卑鄙无耻至极。”
江健才一声冷笑,喝道:“小鬼,少说废话,你要不自残四肢,就休想我们放开他二人。”
欧阳昭厉声喝道:“你们要不放开他二人,小爷必叫你们溅血当场。”说罢,一震手中宝旗,准备动手发招。
江健才仗着人质在手,毫无怯色冷笑道:“小鬼,只要你敢动一动,我们就先毁了他二人。”
欧阳昭闻言怔了怔,但,旋即厉声喝道:“你们若敢损伤他二人一毛一发,今夜你们就一个也休想生离此地。”
岳公伟说道:“你要想救他二人,就乖乖地听话,自残四肢吧。”
欧阳昭喝道:“老鬼,你少做梦!”
静虚道长朗声一笑道:“他二人虽然在我们手中,但是,性命生死,却操在你的手里,你可估量估量着办吧。”
欧阳昭不禁呆愣住了,他心中又急又怒,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虽然,凭武学功力,他并不在乎这十几个武林高手,如果动手硬上,他有自信,足能救下表妹和大哥。不过,堪虑的是二人的生死问题,如果动手硬上,实是投鼠忌器。
因此,他虽然聪明机智绝伦,面对当前的这种情势,不禁感觉得颇为为难,棘手异常。
蓦然,一阵龙吟般的清越啸声划空,昏暗的月色下,出现十来条人影,自数十丈外,电疾奔来。
当先一人,身形恍如天马行空,来势快捷绝伦,电闪之间,便已来至,直似流星飞坠般射落。
身形落地,现出一个身着青布儒衫,白净面孔,年约四十左右,双目神光湛湛,威仪慑人的中年儒生。
三派掌门一见这中年儒生,都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
静虚道长勉强镇静地,朝中年儒生稽首为礼道:“帮主侠踪久已未现江湖,想不到今夜竟然驾莅此地,真是幸遇。”
说话之间,其余的人影,也都已疾奔而至,现出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眉清目秀,头上发挽双髻,背插短剑,衣着一黑一白的短装童子,另外是八个玄色劲装疾服,各自背负着一个长形包裹,年约三十六七的精壮大汉。
两童子身形奔到,立即左右霍分,侍立中年儒生两侧,八个精壮大汉,则并肩排立其身后,一个个神情肃穆,目射精光,貌相威武非常。
原来这中年儒生,乃是当今武林,号称九派一帮,名震大江南北一十三省的穷家帮帮主青衫秀士舒敬尧。
侍立他左右两侧的短装童子,为他随身侍卫黑白双童,身后的八个精壮大汉,乃其帮中精英高手八杰。
青衫秀士舒敬尧,不但一身武功精湛,高超卓绝,深不可测,而且饱读经典,满腹锦绣,天文地理,星象八卦之学,无所不通。
因他一身内功修为精纯,已臻上乘绝境,故虽是已逾古稀之龄,看来却只仍如四十许的中年儒生。
他于三十年前接掌穷家帮帮主职务,那时,穷家帮在江湖上声名泛泛,正是最衰弱的时期,但,由于他卓越的才干,和全心倾力的领导,不数年间,便即声名日隆,威震江湖,急追九大门派之后,越十载,终于名齐九大门派。
舒敬尧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兄弟因事路过本地,偶闻喝叱之声,不知是些什么人在这里恶斗,所以特地赶来一看,想不到竟是三位掌门与几个小……”
说至此处,他略微一顿,双目神光湛湛,电闪般地扫视了被江健才:岳公伟制拿着的白衣追魂段彬、碧瑶宫主孙珊和正在激斗中的三女,以及横旗当胸、双目火赤、满脸激愤之色、杀机透溢眉梢、凛然卓立的欧阳昭一眼,接道:“请三位掌门先令动手之人,暂且停手如何?”
三派掌门闻言,不由互相望了一眼,他们心中虽甚不愿,但是,对于这位威震大江南北一十三省的穷家帮主,实在有点顾忌,不便得罪。
因是,三人互相地望了一眼之后,江健才和岳公伟二人,便向斗场同时发声喊道:“停手!”
葛尚知、柳崇义、马孟光三人,和三女激斗五六十招,好不容易才略占上风,正在加紧猛攻,尽展绝学之际,忽闻掌门人下令停手,只得各自虚攻一招,飘身疾退。
三女剑术造诣,虽皆有极高火候,但因先天的体力不如男人强旺持久,此际,已累得微见娇喘,体透香汗。
是以,她们一见三人飘身后退,便也就各自收招停式,飘身至欧阳昭身侧秀立,暗中运气调息,俾恢复体力后,再以全力搏斗救人。
舒敬尧目光再度掠扫了欧阳昭和三女一眼,转向三派掌门问道:“诸位为了何事?在此动手拚搏,可否说与兄弟一闻?”
说罢,目注静虚道长,静待回答。
静虚道长略一沉吟,说道:“此事说来复杂,而且话长,帮主最好别问别管。”
舒敬尧微微一笑道:“掌门人难道不能长话短说,化复杂为简单?”
静虚道长摇摇头道:“请原谅贫道无法做到。”
舒敬尧紧接着问道:“掌门人是有难言之隐?”
静虚道长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镇静地目注舒敬尧反问道:“帮主可相信贫道?”
舒敬尧不由一怔,问道:“怎样?”
静虚道长缓缓地说道:“帮主如能相信贫道,就请别问别管这场是非。”
“为什么?”
华山掌门江健才忽地一声冷笑,说道:“不问为什么,不管这场是非,对你们穷家帮,反正有益无害。”
江健才的语气极为明显,有威胁穷家帮不要管这场是非之意,反之,穷家帮如果要管这场是非,则将有害无益。
要知九派一帮,虽说是名齐江湖,实际上最近数年来,穷家帮的声誉威望,几已与共执武林牛耳的少林、武当两派相等,较诸眼前的青城、天山、华山三派为高。
舒敬尧身为穷家帮主,领袖一帮,威震武林,岂能受人威胁,闻言,立时脸色一寒,望着江健才,沉声说道:“兄弟如果一定要问,要管这场是非呢?”
江健才又是一声冷笑,说道:“帮主不听良言相劝,只怕……”
静虚道长忽朝江健才摇摇手,止住江健才的话语,向舒敬尧问道:“帮主能相信贫道否?”
舒敬尧略一沉吟,说道:“掌门人望重武林,兄弟怎敢不相信,不过……”他说至此处,略略一顿,接道:“但不知掌门人这相信两字,系指何而言?”
静虚道长道:“当然是指目前之事而言。”
“道长的意思是……”
静虚道长正容说道:“帮主既然相信贫道之为人,请即离去,别管这场是非如何?”
舒敬尧微微一笑道:“掌门人如此说法,兄弟理应从命,但是……”
不待舒敬尧把话说完,静虚道长便即接口说道:“帮主欲想知道是非的起因?”
舒敬尧点头朗声说道:“以三位掌门人的身份声望,竟然亲率派中高手,在此与这几个年轻人拚搏,显见事情不比寻常,穷家帮忝为武林正道侠义一脉,既然巧遇上这种事情,岂能不问清楚是非因由,袖手不管!”他说至此处,微微一顿,双目扫视了三派之人一眼,接道:“只要这几个年轻人,果是江湖败类,有取死之道,敝帮八杰,武功虽是平庸,想来尚可略助臂力。”
岳公伟忽地哈哈一声大笑道:“帮主侠肝义肠,实在令人钦敬无已,不过,这几个小娃儿,与我们之间的仇怨,我们自信尚能应付了结,还不需要劳动贵帮八杰帮忙相助,帮主的好心盛情,我们衷心感谢。”
江健才突然用手一指地上躺着的尸首,说道:“这些被杀之人,帮主大概不会是没有看到吧。”
舒,敬尧目光向这些尸身掠扫了一瞥,点点头道:“看到了。”
江健才一声冷笑道:“这几个小娃儿,恃技骄狂,为恶欺人,心黑手辣……”话未说完,忽听欧阳昭仰天纵声一阵狂笑,道:“好一个恃技骄狂,为恶欺人,心黑手辣,说来真是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尊驾这种颠倒是非黑白的口齿才干,在下实在佩服……”他略微一顿,倏地星目怒瞪,沉声说道:“尊驾身为一派掌门,说话竟如此不顾身份,信口开河,颠倒黑白是非,在下真替尊驾感觉得羞……”
“住口!”江健才陡然一声怒喝,截断欧阳昭的话,厉声喝道:“小鬼,这十几个人,都是命丧你手,你总不能赖帐吧。”
欧阳昭冷冷地说道:“不错,他们都是在下所杀,但是……”
不待欧阳昭的话说完,岳公伟便即沉声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小鬼,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欧阳昭剑眉微轩,哈哈一声朗笑道:“尊驾可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话?”
岳公伟道:“怎样?”
欧阳昭朗声说道,“你们的这些人,都是死于我的手下,与我大哥表妹并无丝毫关联,你们有本领尽管找我报仇好了,为何掳拿着他们二人,况且他们二人均已受伤……”说至此处,他略微顿了顿,接着沉声喝道:“赶快放下他们二人。”
江健才嘿嘿一声冷笑道:“小鬼,你想有那么简单吗?”
欧阳昭道:“这么说,你们是一定不放开他们二人了?”
江健才冷冷地说道:“除非你放下兵刃,束手就缚。”
欧阳昭陡地哈哈一声狂笑道:“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名门正派之士,不但尽是欺名盗世之辈,而且还是用心卑恶无耻之徒……”说着剑眉倏地双挑,眼露煞光厉声喝道:“现在小爷对你们再说一遍,你们要是不放开他们二人,今夜就一个也休想生离此地。”
江健才也厉声喝道:“小鬼,老夫现在也要再警告你一次,他二人的性命,可完全操在你的手里,休要鲁莽从事,否则,只要你敢乱动一动;他二人便将心脉碎裂,立时命断当场。”
穷家帮主舒敬尧,他虽然还不知道欧阳昭这六个青年男女,是何出身来历、姓名,究竟为了什么事,与三派掌门高手,在此地动手群搏。不过,他乃江湖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之人,对于三派掌门不肯直说动手拚搏的原因,心中虽颇不悦,但,总还觉得情有可原。
因为,他想到这原因内情,也许关系着三派的声誉,实在不便为外人道,所以才不肯直说。
可是江岳二人,皆以一派掌门之尊的身份,竟然亲手掳拿着两个身负重伤之人,借以挟制对方丢弃兵刃,束手就缚,这种卑劣无比的行为,完全出于他的意料之外,他心底极是不满,大为愤慨。
是以,江健才的话声一落,他便接着向江岳二人朗声说道:“江兄,岳兄,可否接纳兄弟一言?”
他乃是涵养极深,气度宽宏之人,心底虽然极是愤慨不满江岳二人的行为,但说话语气之间,仍很谦和,不带丝毫火气。
江健才本就不想开罪这位名震一十三省的穷家帮主,见他语气谦和,自不会得恶声相向,遂便微笑说道:“舒兄有何见教?尽管讲,只要不牵涉眼前这几个小鬼之事,兄弟和岳兄与静虚道兄三人,无不遵命。”
舒敬尧眉峰微皱,略一沉吟,缓缓地说道:“拟请江兄和岳兄看在兄弟面上,先放开这两个负伤之人,然后各凭真功实学,分判胜负,了断仇怨。”
江健才道:“此事实难遵命,尚请舒兄多多原谅。”
舒敬尧正容说道:“我辈武林正道之士,讲究的是维真理,护正义。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江兄这种挟持人质的手段,岂是侠义正道的行为?”
这几句话,分量颇重,江健才虽然不想开罪这位威镇大江南北的穷家帮主,但,他也是一派掌门宗师,如何能忍受得下分量这么重的言语,他不由脸色勃变,恼羞成怒地嘿嘿一声冷笑,喝道:“是不是侠义正道行为,与帮主无关,帮主最好少管闲事。”
舒敬尧虽是涵养极深,气度宽宏之人,一听江健才语气蛮横的话,心中也不禁有点冒火,遂也一声冷笑道:“如果兄弟一定要管这闲事呢?”
江健才又是嘿嘿一声冷笑道:“贵帮便将成为九大门派的公敌。”
舒敬尧脸色不由遽然一变。
欧阳昭忽地一声朗笑道:“老匹夫,你想将少林、武当两派也牵连在内么?你真是奸诈无耻的恶徒。”
江健才厉声喝道:“小鬼,废话少说,你若想他们二人活命,还是赶快了断吧。”
舒敬尧忽地目注欧阳昭问道:“小兄弟,你贵姓大名?”
欧阳昭恭敬地答道:“晚辈名叫欧阳昭。”
舒敬尧又问道:“你手里的兵刃,可是辟毒追魂旗?”
欧阳昭点点头道:“正是。”
“那么你是旗绝的传人了?”
欧阳昭肃容答道:“三位老人家皆是晚辈授业恩师。”
“三位老前辈均健在?”
欧阳昭神色黯然地说道:“三位恩师为了成全晚辈,将一身绝学传给晚辈后,便都仙逝了。”
“哦——”静立半晌未曾开口说话的静虚道长,此际忽地开口向舒敬尧说道:“舒兄可否能听信贫道之言?”
舒敬尧微微一笑道:“道兄请讲。”
静虚道长微一沉吟,说道:“舒兄认为他的话可信吗?”
舒敬尧问道:“难道他所言不实?”
静虚道长道:“完全是一派胡言乱言。”
舒敬尧道:“怎见得?”
静虚道长缓缓地说到:“据贫道所知,他本名阿禄,乃是四个月前天心庄失踪的逃奴。”
“哦!”舒敬尧转向欧阳昭问道:“是吗?”
欧阳昭点点头,道:“但是……”
江健才陡然纵声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掩盖了欧阳昭的话声,说道:“舒兄还要管这件闲事么?”
静虚道长道:“这小鬼心黑手辣,奸诈无比,舒兄还是别管这桩事为宜。”
吴娟娟忽地娇喝道:“牛鼻子老道,你们真不要脸!”
江健才怒喝道:“丫头你不想活了么?”
欧阳昭忽然大声说道:“舒前辈可还记得十五年前,轰动武林的一段公案?”
舒敬尧不由微微一怔,问道:“什么公案?”
静虚道长道:“舒兄别信他的鬼话?”
欧阳昭剑眉倏轩,一声冷笑,朗声说道:“七大门派联手杀害欧阳大侠夫妇的公案。”
“呵!你是……”
欧阳昭接道:“欧阳大侠之子。”
舒敬尧忽地转向静虚道长问道:“道兄,他真是欧阳大侠之子吗?”
“这个……”
“怎样?”
静虚道长微一沉吟道:“是与不是,贫道并不清楚,不过,他名叫阿禄,是天心庄的逃奴,确是事实。”
江健才接口说道:“舒兄相信吗?”
舒敬尧道:“在兄弟想来,这大概不会得是假冒吧。”
江健才道:“这么说,舒兄是相信了?”
舒敬尧点点头道:“应该相信。”
江健才阴声一笑道:“如果他是假冒呢?”
舒敬尧朗然一笑道:“江兄愿意冒做别人之子吗?”
江健才脸色不禁一变,沉声说道:“舒兄说话,最好小心点。”
“怎么?太重了么?”
“哼!”
舒敬尧陡地仰天哈哈一阵大笑,笑声落后,立即脸色一沉,双目电射地逼视着江健才、岳公伟二人,沉声说道,“请江兄岳兄立刻放开掳拿着之人。”
江健才嘿嘿一声冷笑道:“舒兄这是命令么?”
舒敬尧冷冷地说道:“江兄要这么说,兄弟实在不便辩解。”
江健才沉声说道:“舒兄请放明白点,兄弟等并不是你的属下。”
舒敬尧淡然一笑道:“兄弟说过江兄是兄弟的属下么?江兄也太多心了。”说罢,哈哈一声朗笑,朗笑声落,忽地举手朝静立在身后的八杰微微一挥,喝道:“围守现场,没有我命令,不得放走一人。”
“遵令!”
八杰一声应诺,立时各晃身形散开,每人右手持着一枝金光灼灼、三尺余长的钩镰金枪,神威凛凛地围住现场。
岳公伟脸色勃然一变,喝道:“舒兄要动手么?”
舒敬尧微微一笑道:“岳兄言重了,敝帮八杰,在江湖上虽然薄具威名,但,焉能和岳兄等动手,不过……”他说至此处,面色忽地一沉,正容说道:“岳兄等如果不放开掳拿着之人,恐怕很难走出十丈以外呢。”
岳公伟哈哈一声大笑道:“舒兄好大的口气。”
舒敬尧淡然一笑道:“岳兄不信么?”
江健才嘿嘿一声冷笑道:“兄弟就不信。”
舒敬尧冷冷地说道:“江兄不信,一试便知。”
静虚道长沉声说道:“舒兄定要管这场是非么?”
舒敬尧点点头道:“管定了。”
静虚道长道:“舒兄不顾忌后果么?”
舒敬尧朗声说道:“只要是属于正义真理的一面,兄弟决不顾忌后果如何!”
静虚道长心中不禁又气又怒,暗恨舒敬尧太爱管闲事。但是,气怒又有何用?暗恨更是无补于事,眼前明摆着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就此放人退走,以后再说,一是动手相搏,分判胜负生死。
就此放人退走,心中实在不甘,可是,动手相搏呢?
一个欧阳昭,已经无人能敌,何况加上舒敬尧、黑白双童、八杰这许多高手,动手相搏的结果,不但必然一败涂地,而且一定败得很惨。
欧阳昭忽地朗声说道:“只要你们放开我大哥表妹,我愿意单独和你们一搏。”
静虚道长闻言,立时,心念一动,目注欧阳昭沉声说道:“小鬼。你这话可算数?”
欧阳昭剑眉双轩,豪气凌云地说道:“大丈夫,言出如山。”
江健才嘿嘿一声冷笑道:“我们共有十多人呢。”
欧阳昭朗声一笑道:“若论单打独斗,你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在小爷手底下走得出三招,只有联手群搏,你们或者还可能支持个三五十招。”
静虚道长目视舒敬尧道:“舒兄听见了吗?”
舒敬尧不禁眉峰紧皱望着欧阳昭。欧阳昭知道他担心自己双拳难敌四手,遂向他微微一笑道:“舒前辈但请放心替晚辈作一公证,证明今夜之事,晚辈乃系被逼不已,并非是恃技骄狂,为恶欺人,心黑手辣。晚辈感激不尽。”
舒敬尧闻听欧阳昭这么说,只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
“好吧,你尽管放心动手吧,我这是个铁打的证人。”
欧阳昭微笑着朝舒敬尧躬身为礼,道:“如此多谢前辈了。”话落,便转向静虚道长朗声说道:“请即放开我大哥表妹,准备动手吧。”说罢,俊目神光电射地注视着江岳二人,神威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静虚道长向江岳二人说道:“江兄岳兄,放开这两个小鬼好了。”
江健才微一点头,朝欧阳昭喝道:“小鬼,接着。”喝声中,双手往外一送,已将白衣追魂段彬的身子抛起,向欧阳昭抛去,欧阳昭连忙伸手接住。
江健才抛出白衣追魂段彬,岳公伟也同时将碧瑶宫主孙珊的娇躯抛出,白玉、白环二婢,双双飘起身形,凌空接住。
欧阳昭接住白衣追魂段彬的身子,也不及察看他的伤势情形,便将他交给吴娟娟,向白玉、白环二婢说道:“二位姊姊,请好好地守护着你们宫主!”说话间,人已飘身而出,俊目电闪地扫视了三派掌门和一众高手一眼,一震手中宝旗,满面杀机,沉声喝道:“诸位请出招动手吧。”
静虚道长、江健才、岳公伟三人,虽然都已暗中凝神运劲,准备全力拚搏,但是,由于欧阳昭的一身武学功力,实在太高,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抢先出手,自趋死亡。
当然,三派掌门不出手,三派高手也就不敢随便乱动,只蓄势凝立着,听候掌门人的令谕。
欧阳昭见状,不由一声朗笑,说道:“诸位如果胆怯,不敢动手,可于此际退走,候至三月十五日,前赴黄山天都峰顶,作总了断。”
三派掌门相互地望了一眼,陡然一声喝叱,各挥手中兵刃,飘身横出。
江健才挥舞铁拐,劲风呼呼,静虚道长和岳公伟剑走轻灵,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凌厉无俦地齐朝欧阳昭电疾攻至。
三派掌门身形一动,三派高手便也立即各纵身形,挥舞着手中兵刃,分向欧阳昭左右前后,浑身要害重穴攻到。
月余时间来,欧阳昭的一身武学功力,不但已大为精进,并且由于连遇武林高手相搏,搏斗经验,也同时大增,而对于这种群殴围攻的场面,更可说是司空见惯,略无慌乱惧怯之态。
十多件兵刃电疾攻至,只听得他口中一声朗然长笑,身形电旋,手中宝旗,展出一招旋风骤起,所有攻至的兵刃,立时全被荡开。
三派掌门与一群高手等,见欧阳昭只出手一招,便将他们攻出的兵刃全部荡开,心头不禁齐都骇然一震。
不过,他们虽是齐都心头骇然一震,但,岂能就此罢手?
他们略略一扬手中兵刃,口中一声喝叱,再度出招疾攻。
欧阳昭也立即展开旋风八招旗招,对挡迎拒,与这些自视极高、自命不凡的武林高于,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险恶激烈的搏斗。
刹那间,顿见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层层密密,将欧阳昭的身形遮掩,围困在垓心。
这种围攻,虽然不是什么阵式,但是,因为围攻之人,都是身怀上乘武学、造诣深湛的一流高手,攻守进退之间,似是久经训练,配合得无一不恰到好处。
是以,其严密威势,自与普通一般围攻不同。
不过,群豪因均曾目睹欧阳昭深厚无匹的内力,知道不宜力敌,故虽是尽展一身所学,全力围攻,但却攻得极其小心,绝不与欧阳昭的旗招硬接。
转眼工夫,已是二十余招,群豪既未沾得一点便宜,欧阳昭也未获胜,双方只是个难解难分、紧张激烈的局面。
欧阳昭斗得性起,口中蓦地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清啸,清啸声中,手中宝旗陡然猛挥,一招风残云已经展出。
这一招风卷残云甫才展出,顿见金光暴闪,旗影云涌,威势刚猛绝俦,猛朝群豪手里的兵刃卷去。
同时,他口中猛然一声大喝道:“撒手!”
说来实在太慢,就在这金光暴闪,旗影云涌之际,他大喝撒手声中……群豪连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看清楚,只听得一阵呛啷啷、乒乓、呛啷连响声中,夹杂着一片呵呵的惊呼之声。
蓦见寒光电射划空,人影倒纵,在这一招风卷残云旷世奇学之下,十多名高手,倒有半数变成了两手空空。
不用说,他们手中兵刃,当然是已被震飞脱手。
这还是欧阳昭手下留情,不愿多杀无辜,这才只卷飞他们手中的兵刃,否则,这时,最少也有四五人命断当场。
虽是如此,群豪中仍有大半数人,被他那刚猛无匹的旗风劲气,震得五内血气微微翻涌。
这种招式,这种威力,实在太过骇人。
群豪虽都是当世武林名家,功力深湛的内家高手,也不禁为这种招式威力所震慑,心胆俱寒。
欧阳昭因为不愿多杀无辜,故以一招风卷残云震退群豪后,便即收招停式,横旗当胸,岳峙渊淳地卓立当场。
这时,舒敬尧这才知道,欧阳昭一身武学功力之高,实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境地,怪不得他口气狂傲,敢于独斗三派高手……
他目光掠扫了三派高手一眼,望着三派掌门朗声说道:“现在胜负已分,三位掌门兄意欲作何打算?请即明示,兄弟当……”
“住口!”江健才此际,正是满腔怒火高炽,无处可发之时,闻言,陡地双腈突瞪,一声怒喝,截断舒敬尧的话声,喝道:“作何打算,与舒兄无关,舒兄最好少开尊口。”
舒敬尧微微一笑道:“江兄好大的火气。”
江健才一声冷笑道:“兄弟的火气大与不大,不劳舒兄关心。”
静虚道长忽向二人摇摇手道:“舒兄和江兄请不要斗口了。”说着,他朝前走了两步,望着欧阳昭说道:“施主一身武学功力实在高超,令人折服。”
“哼!”欧阳昭冷冷地说道:“何劳掌门人赞誉。”
静虚道长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贫道乃当年亲身参予围攻令尊令堂之人,施主要报仇,尽管手刃贫道,但是贫道要祈请施主,从今而后,不向敝派寻仇,妄杀敝派弟子,则贫道纵死九泉之下,亦感激施主之宽宏大度无已矣。”
说罢,投剑于地,闭目凝立当场。
静虚道长此举,大出众人意外,大家全都不由为之一怔。
静玄道长疾地走前一步,说道:“师兄身系掌门重任,岂可如此……”
不待静玄道长话完,静虚道长便即双腈微睁,沉声说道:“愚兄心意已决,师弟休要多言,愚兄死后,师弟可立即率领门下弟子返山,接掌本派门户,并严命本派弟子,不得向欧阳施主寻仇。”他说至此处,略微一顿,随即转向欧阳昭说道:“施主乃当代武林俊彦,想来当能谅解贫道苦心,答允贫道所请。”说罢,重又闭起双目,凝立不动。
显然,他已决心一死,以血还血,以他个人的生命,换取全派的安宁,消解欧阳昭心中对青城派的仇恨。
欧阳昭忽地哈哈一声朗笑道:“掌门人虽然用心良苦,愿以一死而消解在下对贵派的仇怨,但是,此时此地,在下还不愿意这样做。”
静虚道长睁开双目,凝注着欧阳昭问道:“施主的意思是……”
欧阳昭微一沉吟,正容朗声说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虽然势在必报,但因此中牵涉颇广,似乎并非一般武林个人仇恨可比,是以在下不愿就如此轻率了断……”
静虚道长只听得心头猛地一震,问道:“施主意欲怎样了断?”
欧阳昭道:“三月十五日,请七大门派掌门驾赴天都峰顶,作总了断。”
静虚道长微一沉吟道:“好,届时贫道准定前往赴约。”
欧阳昭忽地目注江健才、岳公伟二人道:“你们二位怎样?”
江健才嘿嘿一声冷笑道:“小鬼,你放心吧,老夫和岳兄亦必准时赴约,完成你的心愿。”
欧阳昭哈哈一声朗笑道:“你们要是早答应赴约,不逞强动手,何致于枉送这十多条人命。”
江健才恨声喝道:“小鬼,现在且由你逞强,天都峰顶赴约之时,也就是你断魂之期。”
欧阳昭淡然一笑道:“掌门人这话,现在来说,未免有点言之过早。”
静虚道长忽向欧阳昭说道:“既已订约天都峰顶,在约期未至之前,尚望施主对我们七派弟子,勿加为难伤害。”
欧阳昭朗声一笑道:“道长但请放心,欧阳昭还不是那种心黑手辣、恶毒好杀之人,不过……”他说至此处,略微一顿,接道:“如果像今夜这种情形,可就怪不得欧阳昭手底狠辣了。”
静虚道长点点头道:“那么我们就天都峰顶再见了。”说着转向静立一边的穷家帮主舒敬尧,稽首一礼道:“舒兄再见。”话落,便朝江健才、岳公伟二人说道:“江兄,岳兄,我们走吧!”
江健才、岳公伟二人一点头,命门下弟子背起地上的尸首,正欲转身离去,忽闻欧阳昭朗声喊道:“且慢!”
静虚道长望着欧阳昭问道:“施主还有何话见教?”
欧阳昭目光朗朗地注视着江健才说道:“所有之人均可自由离去、唯华山掌门不能。”
江健才双睛陡地一瞪,喝道:“小鬼,你要怎样?”
欧阳昭一声冷笑道:“我要你留下一点纪念。”
江健才脸色不禁勃然一变,厉声喝道:“小鬼,你简直欺人太甚。”
静虚道长眉头不由一皱,说道:“施主怎地这样得理不饶人。”
欧阳昭冷冷地说道:“他心地狡诈险恶,必须留下点什么,以示薄惩。”
舒敬尧忽地飘身而前,向欧阳昭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既已订约了断,此时此地,贤侄又何必多此一举,不稍作忍耐呢?”
欧阳昭闻言,正作沉吟,尚未答话,舒敬尧接着又道:“贤侄就这样让他们走算了,一切候至约期再说吧。”
欧阳昭沉吟稍顷,点点头恭敬地说道:“晚辈遵命。”说着转向江健才沉声喝道:“姓江的,若不是舒前辈说情,今夜非叫你留下一条胳膊不可。”说到这里,微一摇手道:“现在你们走吧。”
江健才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口中却发出一声嘿嘿冷笑,怨毒至极地怒瞪了欧阳昭一眼,转身当先疾奔而去。
这时,穷家帮八杰,已经得到帮主的暗示,均未出手拦截。
三派之人走后,欧阳昭便即一敛冷傲之态,神色肃然,恭恭敬敬地以晚辈之礼向舒敬尧行礼拜见,并谢帮助之忱。
舒敬尧一面还礼,一面微笑着说道:“贤侄不要行这些俗礼客套了,还是赶快去看看你大哥、表妹的伤势吧!”
欧阳昭微一点头,转身朝吴娟娟等人立处跃了过去。
这时,白衣追魂段彬、碧瑶宫主孙珊,已经吴娟娟和白玉、白环二婢替他们拍活穴道,服下南海派秘制疗伤灵丹,盘膝坐当地,运气行功,发散药力,疗治伤势。
他俊目电闪,掠视了二人一眼。
“噫!”他口中蓦地发出一声惊呼,愕然目视着白衣追魂段彬,呆呆地愣住了。
原来,他触目所见的大哥,竟然变了形,是个秀发如云的少女。
吴娟娟见他一副惊愕之色,不由格格一声娇笑道:“三弟,大哥竟变成了大姊啦。”
欧阳昭微笑地道:“这真出乎小弟意外。”
吴娟娟道:“我还不是和你一样。”
欧阳昭问道:“大哥的伤势不要紧吧?”
吴娟娟秀眉微微一蹙,道:“要紧是不大要紧,只是流血过多。”
“唔!”欧阳昭朝孙珊望了一眼,转向白玉、白环二婢问道:“二位姊姊,宫主的伤势很重吗?”
白玉答道:“内腑虽然伤得不轻,但是婢子已给她服下了两粒本门疗伤灵丹,大概休养一两天,便可痊愈复原了。”
欧阳昭微点了点头,走到孙珊身后盘膝坐下,暗中略一调息运气,将一只手掌抵在孙珊背后命门穴上,孙珊立即觉着有一股强大的热流,自命门穴缓缓地涌入体内。
南海疗伤灵丹,名海珠丸,系采集百种奇药,配以千年何首乌及海底千年蚌肉秘制炼成,其功效虽不能起死回生,却可祛病延年。疗治内外伤势,更是灵效异常。
孙珊内功本就深厚,服下两粒海珠丸,经过一阵子调息行功,发散药力后,伤势便已经好了一半,再经欧阳昭以深厚无比的内家真力相助,自是好得更快。
约莫过了有一盏热茶时光,孙珊内腑伤势,便已好了十之八九。她星眸微睁,螓首轻回,望着欧阳昭嫣然一笑,娇声说道:“表哥,谢谢你啦,我已经好啦,你赶快休息吧。”
欧阳昭朝她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不要说话,你尚未全好复原,赶快凝神行功。”说着,暗中微微一提丹田真气,抵在孙珊命门穴上的手掌,顿时灼热如火,一股热流,更形强大地直往孙珊体内涌入。
孙珊深知这种以本身内功真力替人疗伤,受伤之人,伤势固然好得极快,但是,疗伤之人,却要损耗不少真元。
她芳心里虽然极不愿意表哥为了替她疗伤,而损耗过多真元,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她纵欲阻止,已是无及,只好依言凝神行功,闭目垂帘,使自己体内真力与表哥的真力融汇,通行四肢百骸,全身大小穴道经脉,由浑返虚,由虚生明,功行一周天,直上十二重楼。
又经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功行完毕,欧阳昭抵在孙珊命门穴上的手掌,这才慢慢地移开。
孙珊内功本就深厚,在海珠丸的药力与欧阳昭深厚无比的内功真元双重治疗下,内腑伤势,不但已经完全痊愈复原,且感浑身气血畅通,四肢百骸舒泰,真力充沛非常,显然,功力较前增进了不少。
她芳心不禁又惊又喜,对表哥更是感激异常。
她睁开秀目,从地上一跃而起,欧阳昭也由地上站起,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长吁了口气,望着孙珊关怀地问道:“表妹,你现在觉得怎样?完全好了没有?”
孙珊朝他娇甜地一笑,说道:“表哥,真谢谢你啦。我不但已经完全好了,并且真气充沛,功力还较前增进了许多了呢。”
她说着忽地伸手入怀,取出一只小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两粒暗红色的药丸,托在玉掌心里,送到欧阳昭面前,柔声说道:“表哥,你替我疗伤,一定损耗了很多真元,这是本门秘制的灵丹海珠丸,你赶快将它服下吧!”说时,一双秀目,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欧阳昭的俊面。
欧阳昭并没有伸手接取灵丹,却望着孙珊问道:“这药很珍贵吧?”
孙珊答道:“功能治疗百病,延年益寿,补助内功真元,虽然不太贵,却也可算是稀世灵药。”
“哦!”欧阳昭略一沉吟道:“谢谢表妹,你还是把它收起来吧,免得白白糟蹋了两粒珍贵灵药。”
孙珊不高兴地道:“你和我客气?”
欧阳昭摇摇头道:“我们是兄妹,也要客气吗?”
孙珊秀眉儿微微一扬,娇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肯服下海珠丸?”
欧阳昭微微一笑道:“小兄真元虽然略有损耗,但是却一点也不觉着疲累,所以……”
不待欧阳昭话完,孙珊便接着说道:“但是我偏要你服下。”
欧阳昭剑眉微微一皱道:“表妹,你这是何必呢!”
孙珊嘟着小嘴儿娇嗔地道:“我不管。”
欧阳昭想了想,忽然心念一动,暗道:我何不收下放着,留待以后急用或者救人呢。他心中这样一想,便向孙珊笑说道:“我收下它来总该可以了吧。”说着伸手从孙珊掌心里取过丸药,往怀中放入。
孙珊忽地摇头说道:“不行。”
欧阳昭一怔,问道:“为什么?”
孙珊道:“我要你现在就服下。”
欧阳昭剑眉微蹙地道:“表妹,你何必一定要我现在就服下呢?”
孙珊幽怨地柔声说道:“表哥,你为替我疗伤,损耗真元,要是不服下这两颗药略略补助,我心里会感到很是不安的。”
欧阳昭无可奈何,只得点头说道:“好吧,那么我就现在服下吧。”说着,便从怀里取出海珠丸,纳入口中服下。
孙珊这才朝他灿然一笑道:“这样,我就安心了。”
这时,白衣追魂已经行功调息完毕,她内功本极精湛深厚,所受外伤,原非要害紧要之处,而海珠丸又系极具灵效的疗伤圣药,经过这一阵子的调息,伤势哪还不痊愈。
她站起身来,朝孙珊拱手一揖道:“珊妹,谢谢你的灵药。”
“呵!你是……”
孙珊睁大着一双秀目,神情极感愕然。
吴娟娟噗噗一笑道:“珊妹,大哥变做大姊不好吗?”
“呵——”孙珊凝视着白衣追魂的俏脸儿说道:“原来你是假哥哥呀。”
白衣追魂的俏脸儿上飞起了两朵红霞,点点头微笑地说道:“假哥哥成为真姊姊不好吗?”
孙珊高兴天真地说道:“当然好哕。”
欧阳昭在旁喊道:“大哥……”
喊声出口,他忽然觉得这大哥的称呼,现在已经不合适,于是,便急地顿声改口喊道:“大姊——”忽然,他觉得与这个变成大姊的大哥之间,好像产生了些微儿距离,有点生疏下。
“唔!”白衣追魂口中漫应了一声,妙目含情地望着欧阳昭问道:“什么事?三弟。”
欧阳昭腼腆地说道:“大姊,你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吧?”
说时,神情虽然有点腼腆,但语气却极真挚,关切异常。
白衣追魂望着他温柔地一笑,点点头道:“我已经完全好了。”
吴娟娟忽然望着白衣追魂问道:“大姊,你这大哥是假的,那么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吧?”
白衣迫魂微笑地道:“我的真名叫段冰蓉,冰冻的冰,芙蓉的蓉。”
欧阳昭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情地,俊目光采奕奕地注视着白衣追魂段冰蓉的俏脸儿问道:“大姊,你左掌心里的红痣,是从出生就有的吗?”
段冰蓉螓首微点,诧异地望着欧阳昭问道:“三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欧阳昭道:“小弟偶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段冰蓉问。
欧阳昭略一沉吟道:“小弟心想,大姊可能便是小弟的师姊。”
“是你师姊?”
欧阳昭点点头道:“因为年龄和左掌心红痣的巧合,而且大姊又正好姓段。”
“唔。”
欧阳昭又道:“是与不是,我想寒冰前辈定然知道。”
吴娟娟道:“不错,寒冰前辈一定知道,只要问问她老人家便知道是与不是了!”
碧瑶宫主孙珊说道:“对!我们杭州也不要去玩,一齐陪着大姊去问问寒冰老前辈吧。大姊,你说好吗?”说罢,目注白衣追魂段冰蓉。
白衣追魂点点头道:“好,不过……”
不待段冰蓉的话说完,吴娟娟便接着说道:“那么,我们就动身走吧。”
欧阳昭朝穷家帮舒敬尧躬身一揖,朗声说道:“三月十五日,敬请前辈驾莅黄山天都峰头,为晚辈与七大门派间的恩怨了断,作一公证。”
舒敬尧点头微微一笑道:“好,那么我们黄山见吧。”说着,略一挥手,率领蓄黑白双童与八杰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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