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珍冷笑道:“不必了,此人已死,无可对证。”
“谁!”
“就是你贴身书僮九荫。”
庞镇寰诧道:“他死了么?”继而摇首苦笑道:“九荫决不会说出此话,自师姐一怒离山,小弟即四出探访,风闻师姐巳泛舟飘海赴异域,小弟每日徘徊海滨,注目远视,唉!望见千帆皆不是,天涯犹有未归人。”
申屠珍似为庞镇寰美妙言词打动芳心,嫣然一笑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你安着什么心?”
庞镇寰道:“自师姐负气出走后,小弟迄今犹是童身未娶,当年海誓山盟,岂敢有忘……”
“好啦!别灌迷汤了,我来问你,你将何湘君作何处置?”
庞镇寰道:“师姐明知,森罗宫处于今日困境,莫不是因何湘君而起……唉!千言万语,总抵不了事实证明。”
忽地,山谷远处送来一声长啸,声如龙吟,飘回山谷,接着衣袂破空声起,显然山外有警,庞镇寰申屠珍急急离去。
口口口口口口
石室中寂如死水,何湘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盘坐床上静心潜悟白阳绝学。
天色已是三更,窗外山风送涛,吟啸悦耳。
何湘君只觉肩头有麻痒之感,真气蠢蠢欲窜,心中一惊,忙运气封住穴道。
突听窗外飘送庞镇寰语声道:“何姑娘你无恙么?”
何湘君星目中泛出森冷杀机,冷笑道:“别惺惺作态,我如若不死,必使你死无葬身之地。”
庞镇寰叹息道:“姑娘你误会在下好意了,这间密室仅在下知道,在下师姐心如蛇蝎,方才在下与她说话时,发现她对姑娘神色不善,所以在下将姑娘暂藏身此处,果然申屠珍转回时即迫问姑娘下落。”
何湘君冷冷说道:“她找我做什么?”
庞镇寰道:“姑娘身为女人,当知女人善妒的天性,自然姑娘一身武学卓绝,未必惧怕申屠珍。
但姑娘与在下于灵枢石府罹受飞针内伤,动起手来须防伤势转恶。
此刻在下肩头麻痒逆气,姑娘当不例外,不如趁七日之期以奉命三昧真火炼化,至于令尊在下已密遣干员护送至此。”
衣袂破空,急风飒然,只听申屠珍嗔道:“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庞镇寰道:“遇有重大之事慎思密虑,小弟一向如此,独自一入在谷中沉思半天一日。”继又问道:“珍姐寻找小弟为了何故?”
申屠珍目露幽怨之色道:“你是森罗宫主人,卿云谷外发生怪事怎能不请求于你。”
庞镇寰道:“什么怪事?”
申屠珍道:“半个时辰前卿云谷外起了一片啾啾鬼声,令人心神震颤,我曾派人前往查视,岂料竟一去不回,其后南荒双奇自告击勇出外查明个中蹊跷,然而又是不见其返回。”
庞镇寰道:“这不过是敌人虚声恫吓诡计,走,小弟与珍姐出谷外-探。”
两人一前一后如飞离去。
口口口口口口
灵枢石府整座山崖化为灰烬,苍茫暮色中尘砂漫空飞涌,疮痍满目,山风狂疾,呈现出无比肃杀凄凉。
漫漫飞砂中隐现出一条迅疾如飞的人影,来回无定,似寻找什么物事一般。
突闻一个苍老的语声道:“是老弟么?”一堆乱石后冒出一个飞鸟般人影,身形沾地走出武林名宿梅六。
那来回无定人影闻声定住,只见奚凤啸目光焦急,问道:“梅老英堆,在下幸能在大龙漱飞瀑内寻出灵枢石府后洞秘径,却为不得已之难阻耽误,-步之差,灵枢石府禁制已然发动,在下未能及时救得何姑娘,如非逃去,则丧命殒石之下,故尔在下寻找有无尸体,判断其存亡与否?”
梅六叹息道:“何姑娘福泽甚厚,谅不致横死,唉!武林群雄已应约而来,但惧申屠珍天魔大法。
又为申屠珍言词所惑,纷纷向龙湫赶去,经老朽力斥其伪,又纷纷返回。
但山形爆裂威势骇人,武功再好,亦是血肉之躯,不敢犯险来探。
后经老朽与卜老二鼓勇来探,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施展铁翅蝙蝠将申屠珍手下九名爪牙及森罗宫高手歼毙,但迄未发现庞镇寰及何姑娘两人。”
奚凤啸忧形于色道:“如此说来,何姑娘未回石梁庄了?”
梅六道:“在此山外,江南同盟布椿如天罗地网,如何他们未发现……”
奚凤啸立即沉声道:“庞镇寰地形稔熟,也许择秘径而行,不过何姑娘无论如何不致与庞镇寰同行,令人惊异的是两人同时失去踪迹。”
梅六略一沉-道:“洞中情形显有蹊跷,人在危难中往往会捐弃私怨共拒艰险,庞镇寰狡诈狠毒,恐何姑娘出险后失慎为庞镇寰暗算挟持而去。”
奚凤啸面色微变道:“在下也是这般想法,老英雄最好不要将在下形踪透露,让庞镇寰认为在下已经死去,以坚其心,或可自露阴谋.一面在下潜入森罗宫探觅何姑娘下落。”
梅六颔首道:“目前只得如此,但最好须探明庞镇寰是否转回森罗宫,倘庞镇寰挟持何姑娘他去,武林前途将不堪设想了。”
风砂漫漫中突传来一声娇呼道:“相公!”明媚大眼,短裳雪肤的鲁丽嫦掠身扑出,笑靥如花。
鲁丽嫦自奚凤啸跃身大龙湫飞瀑中,一直就未见笑容,黛眉深锁,面寒如水,如今目睹心上人无恙,怎不惊喜欢愉,但发觉奚凤啸忧形于色,不禁询问其故。
梅六即告知鲁丽嫦为何,鲁丽嫦娇笑道:“何不由贱妾施展苗疆役鬼之法,使森罗宫疑神疑鬼,令庞镇寰自动现身,相公再潜蹑其后,定可找出湘君姐姐下落。”
梅六击掌大笑道:“老朽活了-大把年纪,尚未见识过苗疆役鬼奇术,今晚总算不负此生,不过老朽风闻役鬼之法只能施展新死之人身上。”
鲁丽嫦水汪汪大眼向四外一转,笑道:“足够了,还有比老前辈方才歼毙的森罗宫爪牙更新鲜吗?”
梅六不禁捧腹大笑。
奚凤啸也不由莞尔展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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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涌朗空,繁星满天,森罗宫谷外景珠凄迷清丽。
夜风忽送来一片啾啾鬼声,疏林密草中,显出魅影幢幢,御空飘忽,来往不定。
谷口上空腾起一声暴喝道:“什么人竟敢在此装神扮鬼。”接着十数条黑影疾如鹰隼飕飕坠地,立即挫腰窜身向幢幢魅影扑去。
为首的是一彪形大汉,挥刀出手往一具魅影挥去。
匹练如虹在魅影腰间卷体而过,霍地一声,刀似劈空,如中无物。
魅影分成两截,但倏又复合,虚飘飘的迎风摇晃。
大汉毛发皆竖,惊极狂叫一声,昏厥倒地。
群匪见状魂不附体,转身欲遁,那知眼前呈现一片啾啾魅影,缓缓飘浮围聚而来,不禁纷纷出声大喝,挥刀乱劈。
无形之物,任你有盖世功力,也无济于事,魅影散而复凝,啾啾吐气寒冽澈骨,袭身血闭气滞,纷纷倒地昏死不起。
森罗宫外鬼哭之声有增无减,子夜三更,漏深入静,尤其在此幽谷荒野,更平添了浓重恐怖气氛。
谷内窜出一双人影,目睹谷野中游魂魅影,眼中顿露惊悸之色,只听独角虬龙哈秀语声道:“辛老二,想不到江南竟遇上这般异事,究竟是人是鬼?”
逍遥居士辛立沉声道:“是鬼,但小弟从不信真个有鬼,有道是人有三分怕鬼,鬼却七分怕人,你我两人足迹遍天下,经过无数惊涛骇浪,小弟要查个究竟。”
正说之间,忽见——具魅影冉冉飘浮来至近前。
哈秀不禁毛发悚然,大喝-声,扬袖拂出一片如潮劲风,那魅影竟随着劲风退出六七丈外,散而复来,发出阴沉袅鸣低笑。
辛立目中逼露寒芒,身形大步迈向那具魅影而去。
哈秀心悬辛立遇险,紧蹑而去。
那知辛立迈前一步,那魅影亦飘前一步,始终保持距离,辛立发出一声刺耳怪啸,惊怒交集,猛往前扑。
不觉追出数十丈外,南荒双奇非但追不上,身后却啾啾鬼声遥遥追来。
哈秀疾奔出数步,与辛立附耳密语道:“这情形似乎有点不妙,你我两人辛苦挣来武林声誉恐要断送在此森罗宫外,不如及早退身……”
话尚未了,忽听身后阴侧侧冷笑传来道:“来不及了。”
南荒双奇大惊失色,疾转回身,只见一群魅影冉冉飘浮而来,其中一具身形较浓黑,似为真人所扮。
哈秀不由大喝一声道:“朋友,你这是何居心?”
那人冷冷答道:“宫名森罗,岂能禁上孤魂野鬼索命,南荒双奇,兄弟久闻两位卓著盛名,为何前来助纣为虐?”
辛立趁着那人说话时,锐厉目光深探打量之下,察觉那人身形似为一袭黑衣从首至脚蒙住,腰间紧系丝绦,乍睹之下,神似鬼魅,闻言厉声道:“此乃老朽自己之事,与朋友无干,朋友何不露出本来面目,否则别怨老朽辣子无情。”
那人发出阴沉低笑道:“二位身在危中,尚敢大言不惭,二位胆量兄弟不胜钦佩,奉劝二位束手就缚,兔自取覆亡。”
哈秀性烈如火,既判明当前黑影是生人装扮,胆气立壮,成名以来从无人在他们面前无礼,目中怒焰火炽,倏地“潜龙升天”。
拔起两丈来高,两臂蓄凝全身功力,十指飞攫扑向那人,指端射出十股嘶嘶如刃劲风,威力绝伦,奇奥已极。
岂料那具魅影不闪不避,十股指力顿时戮在胸肋要害重穴,哈秀猛感指端一软-震,两臂剧痛欲折,胸口一冷,颓然倒地。
辛立亦与哈秀同一心意,接踵扑出,待警觉不妙,已扑至半途,百忙中两臂一沉,身化“风卷落花”硬生生转了回来。
那魅影冷笑道:“身法委实奇妙。”一声虚拍而出。
辛立已翻落在地,闻风知警,双掌回扫而出。
两股掌力一接,一声哑闷轻震,辛立只觉两缕热流侵入掌心穴,循臂攻入内腑,欲封闭穴道但感势所不能,不禁大骇色变。
两股热流侵入辛立内腑,突变奇寒,只见辛立机伶伶打一寒颤,额上冒出黄豆般大汗珠顺腮淌了下来,目光黯然,废然长叹道:“老朽一生闯荡江湖,败在一招之下从未曾有,可见武林之人,人才辈出,坐井观天,老朽错矣,但阁下与森罗宫主者动手相拼,未知鹿死谁手?”
“尊驾以为如何?”
“不知,三月前辈森罗宫主者必败在阁下之手,森罗宫主者如今习成白阳图解,恕老夫不能妄肆猜测。”
魅影哈哈冷笑道:“兄弟正欲找他,他如今尚在?”
“森罗宫内!”
话才落音,一股寒风点在他的期门穴上,人事不省倒下。
魅影游魂,随风飘浮谷外,枭鸣悲啼,使这山谷如同鬼域,更添了几许阴森恐怖。
谷内缓缓走出一双情侣,男的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如傅粉,剑眉飞鬓,口角擒笑,气度不凡,另一为紫衣少女,云髻斜坠,明眸皓齿,冶眉秀丽。
不言而知,正是庞镇寰与申屠珍两人,庞镇寰目睹谷外情景,面色微变,喃喃自语道:“小弟从来不信邪,偏生今晚遇上如此怪事,如小弟臆测不差,定是敌人故弄玄虚。”
申屠珍嫣然笑道:“你已学成旷代绝学,何惧旁门左道,尤其摘星手已死,更可高枕无忧。”
庞镇寰胆气本豪,经申屠珍一说,不禁哈哈朗笑。
忽听申屠珍惊噫了一声,身形疾飘了出去,原来疏林中飘浮游荡的魅影冉冉相聚,凝结成九具人形。
申屠珍眼中已看清是自己属下九瘦长怪人,心中一动,疾忙掠向前去。
庞镇寰疾随身后,那九具魅影乃有形无质之物,申屠珍一掠至近前,不由惊叫一声,花容失色。
九具瘦长怪人除了面目模糊不清,迎风微微摇晃外,宛如生人一样。
申屠珍与九瘦长怪人多年主仆,虽说鬼魂无凭,如今亲眼目睹,能不骇然震凛,柳眉一剔,心欲说话。
庞镇寰忽由身后疾掠而出,曲指一弹,弹出一股指风夹着一点细如砂砾火星向九个魅影打去。
“波”的一声,一具魅影洞穿一孔,立即烧开来,转瞬间将九具魅影烧了个干干净净。
申屠珍不禁暗惊,诧道:“你这神奇武学是在灵枢石府内习成么?叫何名称?”
庞镇寰点点头道:“名为‘太阳神指’,可见白阳绝学委实神奇莫测,天下无敌,武林霸业,指日可成。”
申屠珍不由冷笑道:“这也未必见得。”
庞镇寰施展“太阳神指”后,信心大增,闻言剑眉上剔,面露彪悍神色,忽闻鬼啸之声大盛,只见眼前又现出九具瘦长怪人魅影,四外游魂渐聚围来,顿时色变,疾伸右手,正待曲指施展“太阳神指”。
申屠珍右臂迅如电光伸出,抓住庞镇寰腕脉,叱道:“且慢!”继目注九具魅影道:“你们是否认为死得太冤,须我代报此仇,引我前往大仇藏身之处么?”
九具魅影立即转身冉冉而去,申屠珍身形随着魅影走出,但发现庞镇寰竟悄无声息的离去不知何往。
申屠珍暗中冷笑道:“哼!庞镇寰,你如认为习成自阳绝学便要纵横天下,目中无人,那就大错特错。”
他们两人久为怨侣,目前相聚乃为极复杂因素所促成,虽表面上笑语如珠,其实暗中互相猜嫉。
申屠珍认为庞镇寰试出白阳绝学威力后,对她既无所畏惧,是以悄然离去,心底怨毒又更加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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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谷野朦胧。
九具魅影愈行愈快,朝一座绝峰绝顶上而去。
申屠珍一登上峰顶,却不见魅影,不禁一怔,暗道:“怎么遇见这等奇异之事。”只觉茫然不解。
忽看见相距不远的邻峰绝顶上,立着一条娟秀人影,她毫不思忖犹豫,即向邻峰掠去。
申屠珍轻功高绝,身形挨近这条娟秀人影毫未察觉,只见是鲁丽嫦。
今晚的鲁丽嫦并非苗装短裙,藕臂玉腿裸露,身着一袭白色罗衣,云发飘飘,凝目望向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申屠珍发出一声银铃娇笑道:“姑娘,你在等人么?”
鲁丽嫦似乎一惊,疾转身形,见是申屠珍,不由面色一沉,语声冷漠如冰道:“申屠姑娘不在森罗宫陪伴庞镇寰,来此则甚。”
申屠珍闻言勃然大怒,冷笑道:“你竟敢出言讽刺。”目中逼吐杀机。
鲁丽嫦明眸中闪动着谜样的光辉,摇首笑道:“我怎取讽刺申屠姑娘,据我所知,庞镇寰久已迷恋何湘君,将她藏于秘处,不让你申屠姑娘知道,你如不紧守着庞镇寰,日后定遭毒手所害。”
申屠珍闻言不禁花容微变,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申屠姑娘怎么健忘如此?”鲁丽嫦笑靥似盛放海棠,接道:“我义弟从庞镇寰书僮九荫处闻知,故对庞镇寰习性为人,往事种种均熟知能详。”语声一顿,望了申屠珍一眼,又道:“灵枢石府震毁之际,姑娘定见庞镇寰冲出石雨爆飞中,身后紧随着何湘君是么?”
申屠珍点点头,但面上却泛起疑诧之色,道:“那么姑娘也发现了……”
语尚未完,鲁丽嫦已启接口笑道:“不但我比申屠姑娘更早发现,而且亲眼目睹庞镇寰以奇异神奇指法杀害申屠姑娘九名手下,更补以铁翅蝙蝠!这等布置委实天衣无缝,神鬼难测。”
“铁翅蝙蝠是庞镇寰独门暗器,他如此做岂非欲盖弥影。”虽然申屠珍口中这么说,心内却相信了七分。
鲁丽嫦发出爽朗悦耳妖笑道:“申屠姑娘有所不知,庞镇寰逃出灵枢石府时,不知那九人是你手下,神指戮杀后,堪遇南荒双奇说明,急补每人一支铁翅蝙蝠,故作仓惶逃窜疾奔,如我记性不差,姑娘一听九人遭害,立即赶往察视,然而庞镇寰与何湘君却未随去,迳自赶回森罗宫中……”
申屠珍面色铁青,喃喃自语道:“真是他么?”
鲁丽嫦见申屠珍神色,不禁暗笑道:“撒下金丝饵,还怕你不上钩?”即正色接道:“申屠姑娘,我决非挑拨离间,危言惑听,依我料测,你回森罗宫后,并未再见到何湘君,庞镇寰却向你编好一套谎言,使姑娘相信是实。”
申屠珍心里虽痛恨庞镇寰,但淡淡一笑道:“姑娘请说说看,庞镇寰如何将谎话编得天衣无缝。”
鲁丽嫦道:“姑娘回到森罗宫内一定斥责庞镇寰为何迳自离去?他回答幽居灵枢石府日久,真元耗损甚多,白阳图解尚未融汇贯通,武林群雄必在灵枢石府附近虎视眈眈,不能轻身涉险。”说着嫣然一笑道:“姑娘定问他何湘君何去?”
申屠珍道:“庞镇寰如何回答?”
鲁丽嫦略一沉吟,答道:“森罗宫今日处于四面楚歌中,无非因何昆仑父女而起,杀之定生剧变,暂囚禁秘处,俟他悟澈白阳图解,肋之以制伏武林群雄。”说着又是嫣然一笑道:“猜测之言虽有出入,但我坚信大致无异。”
申屠珍似抑制心内激动愤怒,神色变幻闪烁,轻喟了一声道:“姑娘智慧过人,猜得一点不错,但姑娘既发现庞镇寰,为何不先发制人?”
鲁丽嫦摇首笑道:“我如有制服庞镇寰卓绝武功,怎可眼睁睁让他离去,何况投鼠忌器,怕误伤何湘君姐姐,唉!迄今我尚理解不通,何姐姐为何随着庞镇寰同入森罗宫,自蹈罗网?”
申屠珍冷冷笑道:“庞镇寰另有一种花言巧语本领,能使人甘心贴跟……”说着忽目中逼射寒芒,猛然双掌互击,高声道:“是了,他必是向何湘君谎言其父何昆伦仍健在人世,何湘君心切与父晤面,不禁坠入术中。”
鲁丽嫦神色黯然,长叹一声道:“这必须等我义弟赶返,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申屠珍道:“你义弟何去?”她是明知故问。
鲁丽嫦道:“就在申屠姑娘离去后,他突然跃起,须去取一件紧要之物,尽速赶返,立即掠身下峰,但迄今未见其赶回,误了大事如何是好。”
申屠珍神色淡漠道:“可惜你义弟已死!”
“什么?”鲁丽嫦面色大变道:“申屠姑娘不要无的放矢,这话我不相信!”
申屠珍道:“我亲眼目击他跃下大龙湫,怎会是假!”
鲁丽嫦立时绽露如花笑容道:“我放心啦!死有泰山鸿毛之别,一身系武林安危,他怎能自没而死,必是大龙湫潭中藏有武林奇珍,此刻他当已转回石梁庄,申屠姑娘请速回森罗宫,暗中窥探庞镇寰狠毒用心何在,切勿陷身虎穴自误。”说着身形凌空飞起,疾往峰下电泻,瞬息人踪已杳。
申屠珍呆立在峰顶,思忖鲁丽嫦方才之言,越想越是,不禁面泛杀机,身形疾展飞扑下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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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镇寰目睹魅影怪异,心生暗骇,见申屠珍竟随着九具魅影而去,暗道:“怎么有此怪事,哼!我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正要起步紧随申层珍身后,忽闻一密语传声道:“总瓢把子,请随小的来。”不禁心神一震,循声望去,只见远距十数丈外一条黑影向他招手,四外鬼影都消失得无踪,喝道:“你是谁?”
黑影道:“时机不再,稍纵即逝,速随小的来。”说时晃身疾奔而去。
庞镇寰犹豫了一下,疾随黑影而去。
月华皓洁,映在谷野上如同积水空明,只见那点黑影似一蓬淡烟,身法快极,向一矮松林内掠去。
庞镇寰进入松林后,目光四望,发现两株盘虬铁鳞矮松横柯上悬着两具虚晃人影。
他目力奇佳,看真那是两具尸体,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缓缓走近,不禁面色大变,原来两尸却是南荒双奇。
独角虬龙哈秀逍遥居士辛立两人死状至惨,两双手掌齐腕切下弃置在地,断处血凝成紫,眼如铜铃,伸舌盈尺,面上仍留着惊悸恐怖之色。
这两人乃当今武林中顶尖高手,一身武学造诣已臻神化境,此乃分明遇上极强劲敌,这劲敌是谁?
庞镇寰不禁自问?脑中遍索搜查觅,他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何昆仑这个老鬼?”
自何昆仑逃出府外,庞镇寰多了一块心病,无日不在探听何昆仑的下落,却又苦于无法宣扬开去。
更令他震骇的就是救出何昆仑的对手极为狠辣沉稳,比他本人强过三分,漫长时日过去,江湖并无一丝风声传出,因此之故,决心提前发动图霸武林,先发制人。
唯一可以自慰是何昆仑经他施以乱经错脉手法,神智已然丧失大半,绝无能在半年一载调冶还元。
显然不是何昆仑这个老鬼?但又是谁?梅六、九如上人、铁面钟馗杜长龄……
举世闻名,负誉四海的武林名宿,江湖怪杰,被庞镇寰一一判断非是,最后在他脑中闪过摘星手。
他认为摘星手能崛于武林并非偶然,是一极强劲敌,但据申屠珍亲眼目睹摘星手自沉于大龙湫飞瀑潭中……
瞬息间,庞镇寰面上浮起得意的冷笑,他认为申屠珍之言非虚,摘星手所以跃入瀑中乃为了寻觅灵枢石府后洞秘径,水力万钧,生愈山岳,即使自己也不敢涉险一试,摘星手显然已死定了。
然而,这杀害南荒双奇之人又是谁?谷野中鬼哭之声又起,游魂飞巡,饶是庞镇寰功力盖世,他禁不住战怵震颤,胸中疑结,势非何湘君不可解答,双肩一振,刷的潜龙升天而起,身如流星电奔往森罗宫方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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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游魂魅影,尾随庞镇寰身后。
天色朦胧,微现曙光。
庞镇寰踏入谷口,首先映入眼帘者,森罗宫防守谷口之高手,均面现疲累惶恐之色,衣履不整,似经过激烈的拼搏,心中一惊,询问其故。
原来他与申屠珍出谷后,即频频传来警讯,森罗宫高手四面迎击,因来敌影踪飘忽,使森罗宫高手疲于奔命。
天将黎明,才纷纷散去,此时,方发觉来敌却是有形无质的鬼物。
庞镇寰心中大惑震凛,只觉情势异常辣手,沉沉的冷哼一声道:“旁门邪术,用不着大惊小怪,紧守原处,一发觉有异立即传音。”说罢疾往森罗宫掠去,
忽闻中内传出申屠珍冷笑道:“庞弟!你往何处去了!”
庞镇寰眉头一皱,答道:“若非情势极危堪忧,小弟怎会离去。”说着身形一闪,在申屠珍身侧掠过,迳向宫内议事厅奔去。
申屠珍认定庞镇寰在她面前故意耍花枪,对他如此回答深感不满,鼻中冷哼一声,抢步随入。
只见议事厅内聚着甚多群豪,彼此纷纷窃语,一见庞镇衰申屠珍进入,不禁悄然无声,岑寂如水。
庞镇寰目中威棱扫视了群豪一眼,大步迈向太汲双环刘文杰,微笑道:“刘大侠当代名宿,见闻广博,可知如今武林中有什么役鬼驱魂之人么?倘蒙见告,在下不胜锦感。”
刘文杰沉吟半晌,答道:“据老朽所知,华夏武林中并无役鬼驱魂之人。”
庞镇寰不禁一怔,道:“如此说来,此人是出自异域化外了?唉!南荒双奇已遭此人毒手残害,如不找出此人来历,森罗宫前景忧难了。”
群豪闻言不禁相顾失色,申屠珍亦面色大变道:“他们真被毒手杀害了么?”
庞镇寰沉声道:“不错,小弟身为当今瓢把子,怎可无的放矢。”
申屠珍先入为主,深信鲁丽嫦之言,庞镇寰狠辣残毒,双奇之死,无非为排除异己手段,而且已习成白阳图解,足以凭恃纵横天下,更狂妄不可一世,闻言响起一串娇笑道:“我知道一人深知此人来历?”
“谁?”庞镇寰情不自禁脱口追问:“师姐既然早知何不早说!”
申层珍冷笑道:“告诉你,你也不敢去问。”
庞镇寰闻言,眉目间陡泛-片杀机,沉声道:“小弟自接掌森罗宫,几曾怕过谁?”
申屠珍淡淡一笑道:“当真!何湘君必然知情,不妨一问就知。”
庞镇寰聪明绝顶,已知其用意,当下亦不说破,微微一笑道:“何湘君距此数百里,远水难济近火,而且无此必要。”
申屠珍亦非庸智,知庞镇寰必暗暗前往访问何湘君,心笑道:“何湘君就居在森罗宫秘处,我要看你如何私自前往?”
庞镇寰陡地朗笑道:“师姐,小弟在灵枢石府期间,蒙师姐代掌森罗宫,有条不紊,法令森严,就此拜谢。现在小弟返回森罗宫,请师姐交出森罗宫鬼令。”
申屠珍丝毫不动气,反吟吟一笑,取出森罗宫令符,道:“我对森罗宫并无兴趣,亦不想搅权,来意谅早知,用不着细叙。”说着伸臂欠身,又道:“我倦极欲眠,暂回房休息。”言罢回眸媚笑,莲步姗姗走去。
在庞镇寰心想,申屠珍个性娇横,必大怒喝骂,自己亦趁此树法立威,翦除眼中之钉,岂知大出意料之外,不禁愕然目送申屠珍后影,神色阴晴闪烁。
玉箫真人长叹了一声。
庞镇寰诧道:“道长为何出声长叹?”
一名森罗宫高手躬身禀道:“总瓢把子有所不知,森罗宫内半数高于已服下申屠姑娘独制丹药,神智悉被申屠姑娘所控制,总瓢把子此举似嫌草率从事。”
“什么?”庞镇寰狞声切齿道:“这丫头如此歹毒,我怎能饶她。”洒开大步向申屠珍所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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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宫占地甚广,绵连十数里,广袤北崖五岭,层灿峭翠之下松竹围绕,风动竹移,隐隐可见一幢雪白精舍。
庞镇寰走入竹林,即见一横剑美婢,剪水寒眸注视着自己,微笑道:“红莲,姑娘在么?”
美婢嫣然一笑道:“姑娘已就寝,婢子奉命不得放人惊扰于她?”
庞镇寰微一踌躇,道:“谅尚未熟睡,我有急事商量,你胆敢阻止我么?”目中突射威棱。
红莲面现畏惧之色,道:“婢子不敢,姑娘法令谨严,违者残去一肢,但愿庞少爷见怜。”
庞镇寰霭然一笑道:“我岂忍害你受责,如果姑娘已熟睡,我即离去不惊动于她。”
红莲闻言笑靥迎人,如绽红杏,妩媚无比,盈盈一福,道:“婢子谢谢少爷盛情。”
庞镇寰笑道:“自己人不必谢了。”身形飘然往精舍走去。
申屠珍居室两扇窗扉敞开.从外注目可了然室门情景,庞镇寰悄立窗外,只见轻纱罗帐中申屠珍面向内曲肱而睡,云发垂背,藕臂裸露,拥着一袭薄被香息隐隐可闻。
蓦感身后起了一股飒然衣袂破风之声,回面一望,只见红莲笑靥未饮,落在七尺开外,暗中眉头二皱,低声问道:“申屠师姐已熟睡,只你一人在此守护,其余诸婢呢?”
红莲答道:“除了三位姐姐守护崖上外,其余都在厨下准备酒食,一俟姑娘醒来即可食用,庞少爷不妨先在客室稍候,婢子取一碗莲子清心羹,一晚疲累,点点心也好。
庞镇寰犹豫一下,微笑摇首道:“不用了,我尚有要事待办,姑娘醒来,代我致意。”话音一落,双肩一振,潜龙升天拔起六七丈高下,穿空如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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