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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十 章 身外化身

    江西,也有一个崆峒山。

    据江西省志的记载:“崆峒山自南康婉蜒而来,章贡二水,夹而北流。”

    山在赣州之南,亦名空山,又曰望山。

    清晨,东方刚透鱼白,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在崆峒山削壁夹峙的一道深谷中,这时正有一条人影,起落如飞,疾奔而来。

    这条峡谷,斜斜向里弯去,目光所能看到的,还不到三丈来远,可见弯度之深。这就是峻险出名螺狮谷。

    那条人影奔行极快,就当他奔近谷底之时,突听有人低喝一声:“打!”

    一蓬蓝汪汪的淬毒丧门钉,迎面射出!

    就在这一声“打”字出口,他背后同时有一蓬喂毒没羽短箭,激射过来!

    丧门钉一共二十四支,所取部位是身前二十四大穴。没羽短箭一共二十一支,取的是身手二十一处要害。

    从丧门钉和没羽短箭打出的手法看来,这两人内力精湛,认穴奇准,一前一后相配合,迅如电闪雷奔。

    那正在奔行而来的人,身手也毫不含糊,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突然身形一晃,横闪而出。

    双手疾发。两只袍袖由上翻下,由外翻内,轻轻一兜,左手卷住二十四支丧门钉,右手也同时卷住了二十一没没羽短箭。

    身形接着一个飞旋,双袖扬处,左手衣袖接住的二十四支丧门钉打向身后,右手衣袖接住二十一支没羽短箭反向身前打去。这一下闪身兜接暗器,和旋身扬袖,当真动作如电,身法、手法,无不美妙已极。紧接着但听前后石壁上,发出一阵“叮”“叮”轻响!

    二十一支没羽短箭,依然各按身后二十一处穴道,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前面石壁之上。

    二十四支丧门钉,也各依身前二十四处穴道部位,整整齐齐的钉在他身后那堵石壁之上。

    用衣袖兜接暗器不难,难在把接到的暗器,再打出去,仍然按照原来所取的穴道,排列整齐,钉上石壁。

    这一手,可说神乎其技!

    那人双袖挥出,连停也没停,扬长往里行去。

    走了不过一箭之遥,前面两方比人还高的巨石,并立如门,右首巨石上还写着一行大字:

    “误入此谷者,自残一肢,迅即退出,可保性命。”

    左首巨石上也有一行大字:“擅入此谷,不速遇者死。”

    那人到了此处,脚才行停止。

    他一路奔行而来,身法实在太快了,连他用衣袖兜接暗器,也只不过身形一闪一旋,毫不停留,使人无法看清他的面貌。

    直到此时,他面对石门,停下步来,才看清楚他是个青衫飘逸的中年文士,生得剑眉朗目,丰神清俊。

    你当他是谁?赫然是飞天神魔闻于天是也。

    这时那石门内,缓缓走出一个身穿半截黄衫、手拄长拐的跛子老头,望了望青衫文士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青衫文士躬身道:“半夜子时。”

    黄衫跛子左手一伸道:“给我看。”

    青衫文士慌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双手递上,黄衫跛子接到手中,双目凝注,细看了一眼,才把玉牌交还给青衫文士。

    原来玉牌正面,雕刻的是一只生了两个翅膀的老鼠。

    黄衫破子面情冷漠,喝道:“进去。”

    青衫文士揣起玉牌,双手抱拳,朝黄衫跛子拱了拱手,然后举步往石门中走去。

    门内,迎面是一道巨石屏风,屏后原是一条隧道,不但两边石壁,打磨得光滑如镜,就是踩在脚下的青石路,同样光可鉴人。

    这山洞隧道,并不太长,只转了个弯,眼前就豁然开朗!

    一大片绿油油草地,四周用白石砌成许多大小不等的花圃,种着各色不知名的奇花异卉,嫣红姹紫,花香袭人!

    北首山麓,翠竹千竿,一排五槛楼房,古朴清幽,兼而有之。

    楼左有溪,溪边有亭,亭前有鹤,一派古雅,使人触目顿生“归隐名山吾爱斯”的感觉!

    草坪上,早已坐着十几个青衫中年文士,他们面貌、衣着,甚至挂在嘴上的笑容,都和从隧道中急步进来的青衫文士,无不相同。

    青衫文士一直走到草坪中间,在围坐着的十个青衫文士上首预留的空位上,盘膝而坐。

    十个青衫文士一齐朝他欠身为礼,口中叫了声:“大师兄。”

    为首青衫文士面含微笑,朝众人点头答礼,说道:“诸位师弟好。”随着话声,双目转动,看到自己右首还有一个空位,不觉奇道,“三师弟怎么还没来?”

    左首一人道:“大概也快到了。”

    这样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依然不见有人前来。

    但听竹楼上传出一阵清脆的叮叮玉磐之声!

    为首青衫文士瞿然道:“师尊醒来了。”

    话声中,十一个面目酷肖的青衫文士一齐倏地站起,分作两行,面向竹楼,恭身而立,状极虔敬。

    这时但听竹楼上有人朗声吟着诗句:

    “山林啸傲自封侯,

    流水天风作唱酬;

    仗剑江湖三十载,

    书生应不负吴钩。”

    吟声清朗,飘逸悠长!

    楼前十一个青衫文士,听到吟声,更是必恭必敬,连头都不敢稍抬。

    两扇竹扉,缓缓启开,一名长发披肩,穿着一套淡紫色窄腰身衣裙的美丽少女,手托玉盘,盘中放着一把精细古雅的茶壶,俏生生朝亭中走去。

    十一个人低头肃立,但二十二道眼光,被轻盈地踏在柔嫩细草上的一双天然玉足,看迷了眼!

    原来紫衣姑娘赤着双足,那品莹、白嫩、纤秀,如同软玉,完美无疵,实在是上帝的杰作。

    紫衣姑娘轻快的走入亭子,把盘中茶壶、玉盏,一起放到白石凿成的小圆台上。

    这时另一名长发披肩,穿着—套淡青色窄腰身衣裙的美丽少女,同样手托玉盘,盘中放着四个细瓷碟子,还覆着圆形瓷盖,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这姑娘同样赤着一双天然美足,晶莹、白嫩、纤秀,如同软玉,完美元疵,轻盈的踏着茸茸柔草,进入亭子。

    把盘中四个碟子,一双牙箸,在石桌上摆好,然后又轻盈的循着原路,回进竹楼而去。

    十一个人不敢抬头,他们眼睛看到的,只见两双粉嫩的玉脚,踏在嫩草上,走来走去,在眼前晃动!

    他们谁都看的怦然心动,但谁也不敢抬起头来,看看生着这两双如此美好玉足的姑娘,她们面貌究有多美?

    这时,竹扉中,又有人出来了!

    那是一个身长玉立的中年文士,一身青纱长衫,面目清雅,气度雍容,一双朗若明星的眸子,闪闪有光,脸含微笑,缓步走出。

    奇怪的这中年文土和楼前恭立的十一个青衫文士,不但面目酷似,就是身材、举止、脸上经常挂着的微笑,都是一模一样!

    但也有两点不同之处:

    这青衫文士一张清俊的脸上,好像从皮肤里透着一层晶莹如玉的宝光,这是十一个青衫文士脸上所没有的。

    还有就是气度,那十一个青衫文土,如果只有单独一个人,你看他也很够飘逸,很够雍容,但和这位青衫文士一比,就差得太远了!

    他那种丰神俊朗,风流儒雅的风度,旁人是无法模仿的。

    尤其是他在微笑之中,虽然令人可亲,但也另有慑人之威,你只要多看他几眼,就会感到笑中有煞!

    这青衫文士,自然是十一个青衫文士口中的“师尊”了。

    十一个青衫文士如果都是飞天神魔闻于天,那么这青衫文士该是真正的飞天神魔闻于天了。

    青衫文士身后,紧随着两个少女,一个白衣,一个浅绿,两人同样赤着双足,同样的白嫩纤秀,美好无疵,像用羊脂白玉精工雕刻出来的一般。

    青衫文士才一从竹扉现身,鹄立草坪之上的十一个青衫文士一齐跪了下去,门中说道:

    “弟子叩见师尊。”

    青衫文上颔首道:“起来。”

    十一个青衫文士动作如一,叩了几个头,从地上站起,分立两行。

    青衫文士目光如星,瞥了众人一眼,徐徐问道:“摄提格还没有来么?”

    十一青衫文士躬身应了声“是”。

    青衫文士徐徐说道:“我派他去庐山,照说今天一定会赶来的。”

    青衫文土口中说着,人已缓步踏着草坪,跨进亭子,在面向东首的一个石墩上坐了下来。

    绿衣姑娘立即趋上一步、一双纤纤五手捧起紫沙茶壶,在玉盏中倒好一盅茶。

    白衣姑娘也不怠慢,轻盈的走近石桌,伸手把四个瓷碟上的圆形瓷盖,依次掀开,放到边上。

    原来瓷碟中是四式美点、红豆糕、玫瑰酥、鸡丝卷,鲜虾饺,瓷盖掀开,热气蒸蒸,一看就使人馋涎欲滴!

    这魔头倒会享清福!

    青衫文士伸手取起白玉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抬头笑道:“今天又是你们四个,一人做一件?”他取起牙箸,夹了一个鲜虾饺,回头朝白衣少女笑道:“我猜这虾饺准是飞儿做的,对不?”

    白衣少女脸上泛起了甜蜜而妩媚的笑容,娇声道:“才不是呢,今天是紫儿和青儿做的。”

    她这一笑,就好像开放了的百合花,使人可以闻到甜香。

    青衫文土把虾饺送入口中,慢慢咀嚼了一阵,依然含笑道:“我是因你喜欢穿白色,这虾饺白如玉,才猜想可能是你做的。”

    白衣少女脸颊微赧,娇笑道:“那么绿云妹子穿的是绿衣,天君说她做什么呢?”

    绿衣少女羞急的道:“你别缠到我头上来好不?”

    青衫文士哈哈一笑道:“绿儿最拿手的,自然是艾青饺了。”但就在他话声甫出,突然抬头喝道:“什么人?”

    他这喝声,听来相当平和,其实这句话,至少也传出去二三十丈之外。

    站在亭前的十一名青衫文士听得齐齐一怔,忍不住回首朝谷外望去。

    就在此时,但见一道人影,快若流星,从谷口处飞起,划空而来,泻落亭前!

    这人身材高大,穿一件紫袍,生得脸如锅底,黑中透紫,豹头环眼,络腮胡子,活像戏台上的猛张飞。只见他双手一拱,躬身道:“属下申长庆参见天君。”

    他—开口,就声若洪钟。

    膏衫文士含笑道:“申兄来的如此匆忙,想来有什么消息了?”

    申长庆道:“是,属下是据崂山二怪走告,天君门下摄提格,已在庐山遇害。”

    青衫文士脸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平复,问道:“崂山二怪,怎知他是摄提格?”

    申长庆道:“他们自然不知道,因此十分惊骇,认为遇害的真是天君了。”

    青衫文土问道:“摄提格死在何人之手?”

    申长庆道:“据说死在银发魔女柳飞燕预先埋伏的‘七星化血阵’中,尸骨无存。”

    膏衫文士听得脸色大变,徐徐说道:“银发魔女……会是她……”目光一注,问道:

    “如此说来,金风钩也落在银发魔女手中了。”

    申长庆道:“这个崂山二怪没说,属下也不清楚。”

    青衫文士目光朝鹤立亭前的十一个青衫文士说道:“你们记着,以后你们遇上银发魔女柳飞燕,能避则避,不准和她动手。”

    十一名青衫文士心中虽觉奇怪,但谁也不敢问,躬身应了声“是”。

    申长庆道:“目前江湖上到处都盛传着天君遇害的消息,属下觉得天君就该让几个哥儿们,到处走走,使大家知道天君化身无数,遇害之说,自可平息下去。”

    青衫文士颔首道:“申兄说的也是。”

    申长庆道:“天君如无吩咐,属下告退。”

    青衫文士自顾夹了一块红豆糕,慢慢吃着,他没作声,申长庆自然不敢走。

    过了半晌,青衫文士才徐徐问道:“摄提格死在‘七星化血阵’中,是崂山二怪亲眼目睹的么?”

    申长庆道:“正是。”

    青衫文士道:“你让他们把过去的忘了。”

    申长庆抬头问道:“天君是要属下暗中给他们服下‘忘忧散’?”

    青衫文士含笑道:“难道还有旁的办法,让他们忘记过去的事?”

    申长庆惶恐的道:“是,是,属下遵命。”

    青衫文士喝了口茶,说道:“没事了,申兄请便。”

    他一直面带笑容,说的相当客气。

    但申长庆站在那里,一颗心始终悄悄不安,直到此时,听到“天君”,这声“请便”,申长庆才如释重负,躬身道:“属下告退。”

    转过身,双足一顿,身似长虹,朝谷外电射而去。

    青衫文士回头看看肃立面前的十一个青衫文士,忽然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十二弟子随了我二十年,足迹所至,江湖上人,无不颤栗,没想到中遭会折去一人……”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续道:“你们如果没有什么报告,可以回去了,方才申长庆说的,你们都听到了,大家不妨到处走走,让外面知道为师并未遇害,有事我自会命天使随时传命,好,你们去吧!”

    十一个青衫文土一齐躬身应“是”。

    只有为首的青衫文士在躬身之时,忽然应声道:“弟子困敦,有事要向师尊禀报。”

    读者诸君自然早已知道坐在亭内的青衫文土,正是号称黑道第一高手的飞天神魔闻于天。

    亭外十一个青衫文士,则是飞天神魔门下“十二弟子”。这十二个自小经过整容,因此面貌和飞天神魔一般无二。

    他们早已不知自己姓名,现在每人用的名字,是以十二地支的别称为名。

    那是:子、困敦(大弟子),丑、赤奋若(二弟子),寅、摄提格(三弟子),卯、单阙(四弟子),辰、执徐(五弟子),已、大荒落(六弟子),午,敦祥(七弟子),未,协洽(八弟子),申、君滩(九弟子),西、作噩(十弟子),戌、阉茂(十一弟子),亥,大渊献(十二弟子)。

    飞天神魔闻于天目光缓缓落到大弟子困敦的脸上,问道:

    “你有什么事?”

    困敦躬身道:“五天前,弟子在九岭山十八渡附近,遇到崂山二怪,两人中的老二内伤极重,据大怪说,是被一个年青书生所伤……”

    飞天神魔道:“崂山二怪一身功夫,在江湖上已算得一流高手,他是怎么受的伤?”

    困敦道:“他打出的阴风掌,被人家护身真气反震所伤。”

    飞天神魔微微动容道:“护身真气,属玄门罡气功夫,目前江湖上,还有二个老不死,练过罡气功夫,一个年青人居然练成护身真气?”

    困敦道:“弟子据报,就特地赶去,弟子听师尊说过,各大门派弟子,如有技艺出众的人,应该及早铲除,免贻后患……”

    飞天神魔道:“你把他杀了,唉!如能把他收归为师门下,岂不更好?”

    困敦道:“弟子赶去,他正在大言不惭的说要会会师尊……”

    飞天神魔微笑道:“初生之犊,如此说,他死在你手下,也是咎由自取了。”

    困敦道:“弟子没有把他杀死,”

    飞天神魔有些意外,他知道大弟子困敦,随自己多年,在性情上也和自己颇为近似,心狠手辣,出手不留活口。此时听说他没有杀死那人,至少也废了人家武功,心中还暗暗叫了声:“可惜了。”随手举起玉盏,喝了口茶。

    只听困敦续道:“弟子和他动手不过三招,就被他削断一截剑尖……”

    飞天神魔脸色微变,徐徐说道:“你们十二支金剑,虽和为师那支不能相比;但也是为师请铸剑名家欧阳冶用缅铁合金精炼而成,平日削铁如泥,怎会被他削断?”

    困敦道:“他不但使的是寒螭带,而且那三招剑法,变化莫测,弟子自知不是他的敌手……”

    这下听得飞天神魔神情震动,问道:“你敌不住他三招?”

    困敦低下头,嗫嚅说道:“那三招之中,弟子仅能接住第招,第二招已无法招架,总算仗着身法闪开,第三招弟子根本没有看清楚,就被削断了剑尖。”

    飞天神魔耸然道:“为师给你们详细讲解过天下各大门派的剑法源流,他使的是什么剑法,你总看出一点数路来了?”

    困敦道:“弟子愚鲁,一点头绪也看不出来,只觉他剑势奇幻,一招之中,含着许多变化,虚实互见,可以任意取敌,这种剑法,弟子从未见过。”

    飞天神魔简直不敢相信,他门下大弟子会在三招之内,败在人家剑下,不觉问道:“此人叫什么名字?”

    困敦道:“他自称谢少安。”

    飞天神魔又道:“有多大年纪了?”

    困敦道:“不过二十左右。”

    飞天神魔敞笑一声道:“武林中居然出了这样一个少年高手,哈哈哈!”

    侍立他右手的白衣少女飞云娇声说道:“天君何故大笑?”

    飞天神魔道:“此人小小年纪,已有如此成就,日后必为本门大患,我若不能收服他,就得把他除去。”

    飞云道:“除去自然是不及收服的好,何况天君门下十二弟子中,已经缺了一个,拿他来补摄提格的缺,岂不是好?”

    飞天神魔点头道:“飞儿此言,正合我意。”困敦在亭外躬身道:“弟子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师尊。”

    飞天神魔讶然道:“你还有什么事?”

    困敦道:“三日前,弟子在白鹤峰遇上李松涛的大弟子青鹤杨继功,他不但破了弟子的‘天音慑魄’,还以一种怪异身法,破了弟子的‘无形掌’……”

    这话听得飞天神魔不禁又是一怔,目射奇光,说道:“李松涛在为师手下,最多走出三招,以你近来的武功,已不在李松涛之下,难道李松涛的徒弟,还胜得过他师父?”

    困敦道:“但他一声大喝,就震散了弟子的‘天音慑魄’,确是事实,尤其……”

    飞天神魔道:“你把当时的情形,说与为师听听。”

    困敦应了声“是”,就把当日自己巡视白鹤峰之际,在山腰上如何遇见绝情仙子和金笛解元文必正。

    自己如何施展“天音慑魄”,正要得手,杨继功一声大喝,从崖上飞落,震散天音,声言要替师父师叔报仇……

    飞天神魔一摆手道:“且慢,杨继功能以一声大喝,震散天音,功力自然在你之上了。”

    田敦道:“正是,弟子感到他在内力上胜过弟子甚多。”

    飞天神魔问道:“这姓杨的有几岁了?”

    困敦道:“大概二十四五岁。”

    飞天神魔忽然大笑道:“你们十二个人,今年虽然只有二十出头,但从襁褓时起,就由为师以魔教特殊练功之术,助长功力。近年来,你们都曾遇上过不少成名人物,结果都败在你们手上,这就证明了一点,你们一身修为,已足可抵得普通武林中人三十年的苦练。”

    困敦道:“弟子知道。”

    飞天神魔道:“至于白鹤门的武功,源出少林,又渗杂了道家练气功夫,还不失是武学中的正宗,决无他径可循,那姓杨的什多岁年纪,算他从几岁练功起,最多也不过十几年修为,如何能胜得过你?”

    困敦道:“但他内力上,确是胜过弟子甚多,他那声大喝,使弟子心弦受到强烈震动,因而把天音悉数震散。据弟子估计,他那声大喝,少说也有五十年以上的修为。”

    飞天神魔莞尔笑道:“就是李松涛,也不过五十多岁的人。”

    困敦道:“弟子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尤其他使出来的怪异身法,转如陀螺,一下就破去弟子的‘无形掌’……”

    飞天神魔道:“好,再说下去。”

    困敦接着说出金笛解元文必正如何抢在前面出手,绝情仙子管弄玉和他联手出击,自己如何剑伤金笛解元,在他后退之际,发出“无形掌”。杨继功以陀螺般的怪异身法,破了“无形掌”,如何一下截住自己金剑,替下被自己圈入剑下的绝情仙子,就这样,自己和杨继功动上了手……

    飞天神魔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他一双精光如电的目光,紧注在困敦脸上,静静的听他述说。

    站在困敦身后的十个师弟,也无不面露惊异,聚精会神的聆听,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从未有过的事,江湖上居然有人敢和师父作对,在他们的像中,这是难以置信的。

    困敦面对师父,叙述他和杨继功这一战,讲的十分详细,自己剑势出手,一再被对方破解。当然他只能说出自己剑招被破,说不出如何被破的道理来。

    这样一直处于下风,打到第七十二招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金铁交鸣,自己一剑刺中杨继功右肩,但一柄金剑,也被杨继功削断。

    天君座下首席大弟子,在白鹤门弟子的剑下,竟然没走出百招,就被人家削断了宝剑!

    他十个师弟全都听得变了脸色,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透。

    飞天神魔清俊的脸上,变的相当阴沉,直到困敦说完,才勉强笑道:“为师听了你这番话,简直怀疑你是不垂闻于天的徒弟。”

    这话也没错,飞天神魔纵横江湖三十年,从来挫败过一次,但困敦在短短十天工夫之内,一败于谢少安,再败于杨继功,这对飞天神魔来说,委实是难以置信之事。

    困敦汗流浃背,扑的跪倒地上,叩头道:“弟子该死,替你老人家丢人……”

    飞天神魔微微一笑道:“起来,为师并无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李松涛的徒弟,在百招之内,击败我闻于天的徒弟,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困敦如遇大赦,从地上爬起,恭声道:“弟子说的句句是实。”

    飞天神魔芜尔笑道:“为师知道你说的句句是实。”说到这里,目光一抬,问道:“徒儿,你断剑带来了吧?”

    困敦道:“弟子带来了。”

    说完,从身边取出一段剑柄,正待双手呈上。

    飞天神魔一招手,困敦手中的一段剑柄,忽然凭空朝亭中飞去,落到飞天神魔手掌之中。

    飞天神魔目光一注,突然神色大变,问道:“你方才说,最后一招使的是‘物换星移’?”

    困敦不敢抬头,口中应了声“是”。

    飞天神魔目注半截剑柄,徐徐说道:“这一招共有七个变化,都是以剑尖攻敌,如今只剩下一段剑柄。”口气微微一顿,抬目道:“而且这一剑,你也并没有刺中对方肩头。”

    困敦道,“弟子确实刺中杨继功右臂肩头,弟子明明看到他后退之际,血流如注,这是千真万确的。”

    飞天神魔道:“你只是看到他肩头血流如注,并不知道自己如何刺中他的,对不对?”

    困敦垂头应“是”。

    飞天神魔笑了笑道:“这就是了,这是你在第一个变化发出之时,他削断你第一截剑尖,那时双方都在久战不下,气贯剑身,剑尖虽断,余势不歇,向他右肩飞射过去,划破他的肩头,由这一点看来,他使的这套剑法,竟然还只是初学乍练,连剑招变化的性能,都还未完全熟谙……”

    他缓缓仰首向天:“以一招尚未纯熟的剑法,就能胜我闻于天的门下?”说到这里,猛地一掌拍在石桌之上,瞿然道:“莫非白鹤门另有一套平日轻易不准练习的剑法不成?”

    这魔头果然厉害,一语就被猜中。

    就在此时,只听竹楼上嗤的一声娇笑,接着问道:“天君认为白鹤门这套剑法很厉害么?”

    声如出谷黄莺,又娇又媚!

    这时但见湘帘卷处,竹楼窗口,露出一个云譬如螺,笑靥迷人,身穿银红衫子的美人儿。

    她凭窗而坐,只露出半个身子。但那副秋水为神玉为骨,桃花如脸柳如眉的妖娆模样,只要是男人,谁都会看得怦然心动!

    飞天神魔看了她一眼,含笑道:“小红,这里没你的事。”

    银红衫子的美人原来叫小红。

    只听她撒娇道:“谁说没我的事,我偏要问。”

    飞天神魔丰神俊朗,配这样一个妖娆美人,倒真是天生一对。

    自古以来,英雄难逃美人关,天大的魔头,也逃不过这一关。

    飞天神魔笑了笑道:“好吧,你要问就问。”

    小红嗯了一声,朝飞天神魔嫣然一笑,才娇滴滴问道:“困敦,你说说看,那叫谢少安的和杨继功,这两人,谁武功高?”

    困敦转过身子,恭敬的道:“回夫人,弟子一时很难分得出来,好像是那谢少安要高些。”

    不叫她师娘,却叫她夫人。只听小红格的娇笑一声问道:

    “天君打算把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飞天神魔沉吟道:“我还想不通杨继功只是白鹤门的一个门人,何以在内功上,会有如此神速成就,但姓谢的和杨继功两人,目前不除,日后必为本门强敌。”

    小红嫣然一笑道:“天君把这件事,交给奴家去办,你看如何?”

    飞天神魔放下手中把玩的剑柄,回头笑道:“有你映红夫人主持,我哪有什么意见?”

    映红夫人,这名称更有些怪!

    映红夫人轻巧的笑道:“那就好,我正因这里住的十分厌烦了,想出去走走,顺便就替天君把这两人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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